仲昧穀覺得正在照一麵鏡子,鏡子裏的他正在一筷子接著一筷子的吃著半盤麻辣花生,扔進嘴裏了大概有十來個後,端起了一杯黃酒一飲而盡。
可仲昧穀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在這個世界裏,不存在如此清晰的鏡子。
“我看你一個妖怪很久了,就出來陪陪你。”鏡子中的仲昧穀根本就沒有抬頭,心思似乎全在那盤麻辣花生上,店小二也沒有注意到這兩位客人的異常,仍是微笑著給空下去的酒杯裏倒?jié)M了酒。
仲昧穀確實一個妖怪有些日子了,從告別了那三兄弟後,便再是沒有和任何人任何妖怪打過交道,他有些害怕交往了,他忘不了自己本是好心要去給羊力設下一個試練後,羊力那眼神中透漏出的絕望。
一路走來似乎是仲昧穀迷路了,一直在人類的圈子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能發(fā)現(xiàn)大妖怪就怪了!
每日坐在這酒館的後窗的位置,瞧著外麵人來人往的冷清街道,嘴裏磨碎粒粒焦香甜辣的花生米,這種花生米,倒是這裏的一絕。
也是說不清是什麼時候,仲昧穀的對麵就豎起了一麵鏡子。
仲昧穀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在照鏡子,但似乎那些小說裏說是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的時候,就會說是在照鏡子麼。
也確實是在照鏡子,仲昧穀低頭他也低頭,仲昧穀喝酒他也喝酒,賭氣的仲昧穀一連喝了三斤的黃酒,跑了無數(shù)趟的廁所,倒是換那鏡中的仲昧穀哈哈直笑了,捂著肚子身體扭曲的像個怪物,在椅子上抽搐著放肆的笑。
倆人也不知道就這樣僵持住了多久,最後還是仲昧穀先說話了。
“要不要吃點主食?這的燴麵也是一絕。還有那什麼魚......”仲昧穀淡淡的說道。
鏡子就像是在那一瞬間碎掉了一樣,唯獨留下了仲昧穀的鏡像。
鏡像仲昧穀
吃驚的問道:“你怎麼不問我是誰?”
仲昧穀不知道他是誰,但也是知道他是誰,就是有點不太明白的清楚。
但看到那鏡像的一臉失望,仲昧穀還是聳了聳肩。
“好吧,你是誰?”
“我是仲昧穀!”
仲昧穀就知道自己是在白問,就差一酒杯酒潑到那張熟悉的麵孔上。
仲昧穀為什麼不感到吃驚呢?竟會出現(xiàn)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妖怪,是其他妖怪幻化的?還是本來就是和仲昧穀是一樣的長相,或者是其他的什麼呢?
我不想問,不想知道。
“我是仲昧穀!我是來自那無名之山的無名山寨的小妖怪,我尋訪那千山萬水拜在地仙之祖門下,三十三重天外離恨天兜率宮裏奪寶,萬壽山福地五莊觀洞天我度過寒暑,屠龍窟碎地府闖鬼界鬧踏普陀!那孫悟空若是沒能再揮舞起那麵‘齊天大聖’的旗幟,我便是替他揮舞在三界!”鏡像一腳踏在椅子上,右手持著半杯的黃酒,像是九龍金樽在手一般,對仲昧穀娓娓道來這些仲昧穀再熟悉不過的故事。
這就是他自己的故事啊。
“你說錯了,那不是無名之山,那是草帽山,那也不是無名山寨,是草帽山寨。”仲昧穀笑著搖了搖紅著的臉,他已經(jīng)喝醉了。“你喝醉了,別在這裏吹牛皮了。”
鏡像不依不饒“我走遍四大洲,見過無數(shù)的妖怪,同無數(shù)的妖怪交手,這四海都是我的兄弟,那九天都同我舉杯!”
仲昧穀算是知道這鏡像是什麼了,起身揮了揮手,準備上樓進房間睡覺了,他瞌睡了。
“嘿!你能不能專業(yè)一點啊!我演的不像麼!還是我變的不像?!你就不吃驚我是誰麼?你就不著急向別人說你才是你麼?!那些我以你的身份做的壞事!你怎麼就不想去澄清呢?!”鏡像惱羞成怒,衝著
仲昧穀的背影喊道。
仲昧穀沒有理他,依舊是消失在了樓梯的拐角處。
“喂!仲昧穀!”鏡像連忙跟上去,從後麵一把抓住了仲昧穀的衣角。
仲昧穀笑著扭頭對他說:“你怎麼叫自己的名字呢?”
鏡像一臉憤怒的原地跺腳。
“我捉弄過那麼些人那麼多妖怪!就屬你最特別!”鏡像氣的不能行說道。
仲昧穀沒理他,他喝了太多的酒,就是為了進入這種瞌睡的感覺,他現(xiàn)在隻想倒在床上就睡過去。
自從離開了五莊觀,他每一覺都是累的睡過去的。
鏡像同樣是跟著進來了,看著仲昧穀倒在了床上,頭埋在了枕頭裏,還沒等鏡像再緊接著說話,便是聽到了震天的唿嚕聲。
鏡像想說的話還沒說便是咽了迴去,歎了口氣轉(zhuǎn)身幫仲昧穀關上了門,拉開桌邊的椅子輕輕的坐下,桌上是一個灰塵滿布的乾坤囊,鏡像了解仲昧穀的一切,從他出聲到現(xiàn)在,從他還是一個小妖怪的時候,甚至也能同樣熟練的使用仲昧穀的一切招數(shù)法術,和那根權禦天下的如律筆。
輕輕手指一碰,便是打開了那個被設定為“隻有仲昧穀可以打開的乾坤囊”。
嫻熟的抽出了那本日記本,那本仲昧穀誰都沒有說過的日記本,連璿璣都不知道的。
泛黃的紙張被鏡像唦唦的翻過,最後一篇日記字跡是那樣的悅動而又工整。
“離開草帽山的第二十三天。
山裏總會有不少的食材,但是大部分妖怪都不覺得新鮮,都是他們習以為常的食物了,昨日在村子裏偷的白麵很受路過的妖怪歡迎,我本以為這沒什麼好吃的,因為我在草帽山的時候,老大每天都會給我一個白麵饅頭,吃膩了,所以我就賣的比較便宜了一些。
明天要把價錢提上去,這樣算來,我還是
可以保證有酒有肉的旅館去住的。
老神仙老神仙~我小貓狐就要來找你啦!”
每一個字鏡像都再熟悉不過了。
他正是因為知道所有人所有妖怪的過去,他才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個朋友。
說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何而來,要從何而去,大多的時候他就是一隻普通的猴子,每天倒掛在樹上。
是的他是一隻猴子,每當有人或妖怪心魔湧動的時候,他就會仿佛是受到感召的一般,到那個迷惘的人或妖怪的身邊,給予一些絕望。
他叫六耳獼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後,萬物皆明。
次日晌午,仲昧穀扭著屁股伸著懶腰起床,迷糊著眼坐起來,就看到了六耳獼猴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睡著,還是仲昧穀的樣貌。
仲昧穀拿出一件舊道袍,給六耳獼猴披上了。
他知道的是六耳獼猴,但他不知道的是為何是六耳獼猴。
鎮(zhèn)元子過分的護短,將一切都給仲昧穀講了個便,將這世間的一切都講給了仲昧穀。
也可以說,鎮(zhèn)元子攪亂了遊戲的規(guī)則。
比如另一個玩家,就屬於點滿了屬性點學全了技能樹,可是手裏連份《怪物情報大全》都沒有,對,《怪物情報殘卷》也沒有。
六耳獼猴一個激靈醒了,肩上的道袍也是落了下來,兩個眼睛放著金光的看著仲昧穀,短暫後金光消失,他便以明了了他睡著時,仲昧穀所幹的一切。
“你可真是奇怪。”六耳獼猴說道。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隔夜的水,一飲而盡,皺著眉頭砸吧了兩下嘴。
“沒有你林子的水好喝是吧。”仲昧穀喃喃道。
六耳獼猴驚愕的看著仲昧穀。
“你......”
仲昧穀打開了窗戶,酒屋已經(jīng)開始上客人了。
“你知這世
上前後所發(fā)生的事情,可你永遠不懂心啊,你一直在模仿罷了。”仲昧穀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我當然認得你,你是六耳獼猴,來自北部的幽暗之林。”
六耳獼猴那張仲昧穀的臉扭曲的不能行,近乎是咆哮般的衝著仲昧穀嘶吼。
他最不能容忍自己被點透身份,上次點破他的,是一個白胡子老道,稱自己是什麼菩提!但從那以後,每一個六耳獼猴所模仿的人或是妖怪,無一例外的都被六耳殺掉了,沒有可以識破他本體的。
仲昧穀不害怕六耳獼猴動手。
“師父,若是將來有天我碰到了六耳獼猴該如何是好。”萬壽山山頂?shù)囊蝗艘谎倜练Y望著山下的星河燦爛問道。
“你遲早會遇到的,遇到也不是壞事,遇到了是好事,你體內(nèi)的那個心魔便是被剔除出去了說明。”鎮(zhèn)元子緩緩而道。
“那我該如何去戰(zhàn)勝六耳獼猴呢?”仲昧穀緊接著問道。
“你無法在武力上戰(zhàn)勝他,他是遇強則強的生靈,他和他所模仿的對象,擁有不二的戰(zhàn)鬥力,也就是說你也殺不了他,他也永遠別想打的過你。”鎮(zhèn)元子說道。
仲昧穀皺著眉頭開始思索,那怎麼辦?這豈不是要糾結(jié)很久了?誰也除不掉誰的存在。
“有人戰(zhàn)勝過六耳獼猴麼?”仲昧穀想了想問道。
“沒有。”
仲昧穀更是恐慌了,師父竟然說他將來一定會遇到。
“傻徒弟,你不行,但你的法寶打的過他啊!咱們道家是靠法寶吃飯的啊!”鎮(zhèn)元子笑道。
仲昧穀卻不笑了,他在想另一件事情。
“為什麼心魔出現(xiàn)後,負責承擔心魔的載體,一定要是六耳獼猴呢?那他豈不是很可憐?”仲昧穀問道。
鎮(zhèn)元子不說話了,看著星河一圈圈的甩尾,突然有那麼一絲悲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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