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夏隻吃了半碗飯就放下了碗筷,戚尋樟看他一眼,起身給他倒了杯溫開水來:“再多吃一些,你高三了營養(yǎng)得跟上。”
“我吃不下,”喻夏微微搖頭,“還是叔叔多吃點吧,每天都這麼晚吃飯,胃也受不了。”
戚尋樟淡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不用操心我的事情。”
喻夏嘴角微撇,果然還是生他的氣了啊。
吃完飯,戚尋樟與秘書交代完工作,領(lǐng)著喻夏離開公司。
沒有讓司機送,他自己開的車,喻夏坐進副駕駛座,小心翼翼地側(cè)頭看向戚尋樟:“叔叔,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戚尋樟發(fā)動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冷淡迴答他:“沒有。”
聽這語氣明明就還是有。
“叔叔又不讓我搬出去,又要生我的氣,到底想怎樣啊……”喻夏小聲嘟噥。
戚尋樟沒理他,沉默開著車,喻夏咬住唇,低下頭,漸漸紅了眼睛。
“你停車。”喻夏說著直接把安全帶解了。
戚尋樟猛地踩下剎車,皺眉提醒他:“這是大馬路上,別鬧。”
“我沒跟叔叔鬧,是叔叔在生我的氣。”
戚尋樟耐著性子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喻夏沉默一陣,忽然側(cè)身貼過去,在戚尋樟反應之前親了他的嘴角。
“……我就想這樣,叔叔還要我做得更明白些嗎?”
戚尋樟撇過頭,下意識地擰緊眉,神色晦暗:“你鬧夠了。”
喻夏的眼眶愈紅:“那叔叔開車門讓我下去吧,以後也別管我了。”
戚尋樟閉了閉眼睛,忍耐著怒氣,拽過副駕駛座的安全帶幫他扣好,再次踩下油門。
一路上倆人都再沒交談過,喻夏倒是想再說些什麼,但對上戚尋樟那張冷臉,話到嘴邊便又算了,見好就收,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進家門後戚尋樟直接迴自己房間,喻夏咬咬牙跟上去,問他:“叔叔,你明天還迴來嗎?”
戚尋樟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事情多就不迴來了。”
“叔叔是不是覺得我很煩?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我不厚著臉皮這麼纏著叔叔,就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辦法了,叔叔能不能別把我當小朋友?試著跟我平等相處不行嗎?我不是戚遊不是叔叔的孩子啊。”
喻夏黑亮的雙眼裏蒙上了一層水霧,怔怔看著戚尋樟,戚尋樟轉(zhuǎn)開視線:“我說了,你現(xiàn)在別想這些有的沒的,高考最重要。”
“我不想,那叔叔能想嗎?叔叔就真的這麼排斥我嗎?”
戚尋樟很無奈:“喻夏,我不值得你這樣,等你上了大學會認識更多的人,就會知道我根本不算什麼。”
“可我就是喜歡叔叔啊。”
“你聽話一些,好好念書,你爸當初……”
“叔叔不要跟我提我爸,”喻夏陡然拔高聲音,打斷戚尋樟,“他是他,我是我,我不會那麼差勁連大學都考不上,即使叔叔不要我,我也不會要死要活就不再念書了,更不會像他一樣自暴自棄去欺騙別人。”
戚尋樟不讚同地提醒他:“無論他做錯過什麼,他畢竟是你爸。”
喻夏不以為然:“叔叔這麼幫他說話,叔叔難道真的對他動過心?”
戚尋樟微微搖頭,沉聲說:“你不要瞎想,我和你爸就隻是同學朋友,並沒有其他的。”
“我和我爸比呢?我還不如我爸嗎?”喻夏不依不饒。
戚尋樟的語氣愈加嚴肅:“你覺得跟他比有意思嗎?比贏了又能怎樣?”
喻夏一時語塞,倆人沉默對視片刻,他又忽然笑了,上前一步,踮起腳尖抬手環(huán)抱住了戚尋樟的脖子,用力摟緊。
戚尋樟被喻夏的動作撞得往後退了一步,手搭上他的肩膀,欲將人推開,喻夏已經(jīng)主動放開他,退後到完全距離,唇角還帶著笑:“我知道了,叔叔說得對,我跟他比什麼,我不打擾叔叔了,叔叔休息吧,晚安。”
小孩轉(zhuǎn)身跑迴了自己房間去,戚尋樟在原地站了片刻,怔忡過後搖頭無奈一歎。
用冷水澆了兩把臉,喻夏發(fā)熱的頭腦才逐漸冷靜下來,忍不住地傻笑,親過還抱過,今晚可太值了,而且看戚尋樟的反應,也並沒有那麼抗拒他,他可以再多努力努力。
躺上床,喻夏一隻手抱著那隻泰迪公仔,另一隻手摸著手機給戚尋樟發(fā)微信:“叔叔,我認真想了想,你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戚尋樟迴了他一排省略號,大概是不想理他,喻夏沒有泄氣,繼續(xù)發(fā):“叔叔,我沒親過別人,和戚遊那次真的隻是碰到了一下嘴皮子老師就來了,叔叔,我真的隻喜歡你。”
戚尋樟迴:“你不需要跟我解釋這些。”
“我怕叔叔介意嘛,叔叔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我真的喜歡你啊,我就是嘴笨,不知道怎麼表達。”
戚尋樟正在浴室裏洗澡,看到這句差點沒氣笑了,喻夏嘴笨?他就沒見過比他更難纏的小孩。
見戚尋樟不迴,等了五分鍾,喻夏又發(fā):“叔叔,我很好奇,你真的交過男朋友嗎?是在那個漂亮姐姐之前還是之後啊?”、
蓮蓬頭裏的熱水澆頭而下,戚尋樟握著的手機屏幕沾上水霧已經(jīng)有些模糊不清,他一個字一個字地發(fā)過去:“與你無關(guān)。”
“叔叔不說,那我自己猜啊,是在姐姐之前吧?”喻夏一邊打字一邊偷偷笑,“叔叔跟姐姐談了那麼長時間,感情應該挺深的,之後應該不會突然又變了性向,那就是之前咯,是不是被我爸給刺激了,才想嚐試一下?”
看著滿屏幕的胡言亂語,戚尋樟在蒸騰的熱氣中閉了幾閉眼睛,一些早就遺忘了的往事不經(jīng)意地冒出腦海。
他那時剛到國外,正是人生最灰暗的時候,那個男孩和喻夏一樣熱情開朗,也很主動,一再地糾纏他,和喻端那種隻會將想法藏匿於心裏的人不同,那個男孩就像喻夏一樣,想什麼就做什麼,毫不掩飾,叫人想拒絕都拒絕不了。
那段時間他對女人確實有些心理上的排斥,又因為喻端的原因,對同性間的感情產(chǎn)生了困惑和好奇,所以他接受了那個男孩,他們交往過一段時間,起初也相處得很不錯,但是沒多久,大概也就兩三個月的時間,男孩便厭倦膩味了這段關(guān)係,不複之前的熱情,瞞著他去偷偷尋找新的目標。
因為此,戚尋樟一直覺得同性之間的感情靠不住,在那之後便再沒做過嚐試,直到喻夏這個小孩鍥而不舍地糾纏上來,讓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那個人。
一樣的活潑熱情,也一樣的心性未定。
“你問這麼多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好奇什麼樣的男人會讓叔叔喜歡,我學習學習唄。”喻夏絲毫不臉紅,反正是在微信上發(fā)文字,隨便怎麼說都行。
戚尋樟關(guān)掉水,抓了毛巾胡亂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fā):“總之不是你這樣的,你別再把心思浪費在這上麵了。”
喻夏:“我不信,叔叔不肯細說就是騙我的。”
戚尋樟:“誰教的你這麼自我感覺良好?”
喻夏:“那叔叔為什麼不肯說實話?”
戚尋樟:“你太小了,比小遊還小,你覺得我們之間合適嗎?”
喻夏“嘖”了一聲,再次迴:“為什麼不合適?叔叔思想這麼封建嗎?我們又不是差了三四十歲,就算差三四十歲,在一起的也不是沒有。”
等了五分鍾,那邊沒再理自己,喻夏無聊地握著手機不斷劃撥屏幕,輕瞇起眼睛,接著打字:“叔叔,你從國外迴來後就一直沒談過戀愛嗎?那生理欲望怎麼解決?”
戚尋樟:“……”他是真的覺得自己腦抽了才會跟這個小鬼聊這個。
喻夏仿佛沒感覺出這話題的尷尬,繼續(xù)騷擾他:“叔叔難不成有炮友?總不能靠手解決吧?”
“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你還不睡覺?明天還要不要上學?”
“叔叔不要轉(zhuǎn)移話題啊,”喻夏不肯放過他,“明天周日,早上又沒課,叔叔,你不會這幾年真的都是靠拇指兄弟吧?”
戚尋樟又不迴了,喻夏咬住嘴唇笑,又發(fā)了一句:“那不然,下次我?guī)褪迨灏桑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