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黑且靜,充斥著一種死寂的味道。請過溫舒兄妹吃過飯之後,穆天然迴來已經是半夜時分,迴來之後,穆天然久久不能安眠。他仰躺在躺椅上,閉上眼,腦中的思緒紛飛,更多的是對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以往歲月的迴憶,今晚,陪著兩個晚輩人在首陽城中走了走之後,不知怎的,穆天然那可一直緊繃且焦躁的心竟是漸漸的平靜下來,或許是因為,受到了溫舒天真的感染,又或許是什麼別的東西,說不清楚,也道不明。身旁的爐火燃燒著,閃亮的暗紅色火光透過火爐和水壺之間的間隙透出,給這死寂的黑暗之中怎增添了那麼唯一一點的生氣。房間裏向著絲絲的聲音,眼看著壺中的水怕要是沸騰了。以往穆天然最是聽不得這種聲音,尤其是在如此寂靜的情景之下,因為這種情景之上,出現這樣急促的聲音,會讓本就一直處在神經高度緊繃之中的穆天然,更加的焦躁不安。然而此刻,穆天然卻是感覺那樣的美好,這一切都很普通,因為這屋內的很多東西,且擺設,都和穆天然前世所住的地方毫無二致,毫無疑問,這是穆天然有意為之。他的骨子裏,還是一個普通人,而不是什麼修者,什麼新世界之主,普通人,就該過得像普通人不是嗎?門是開著的,從穆天然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漆黑的夜,不知過去多久,夜更深了,爐上的水已經徹底的沸騰,急促的水蒸氣,經由唯一可以通向外界世界的壺嘴宣泄這,發出急促且劇烈的鳴笛聲。穆天然睜開了雙眼,那眸子在黑暗之中非常的明亮,霎時之間卻帶了爐上火光給這黑暗之中所帶來的那份生氣。穆天然紛飛的思緒也被這急促的鳴笛聲所打斷,睜開雙眼的他,呆愣了片刻,隨後緩緩的探出手,伏在滾燙的壺麵上,他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這是正常的,身為修者,且還是一個修為高層次的修者,若是肉體無法抵禦這樣的溫度,那就真的是不合理了。黑暗之中,穆天然的那雙眸中卻沒有得意,反而有些暗淡。得到的和失去的,有些不平等。他成為了修者,得到了普通人所不能擁有的,可是他得到的,僅僅是在身體素質之上不知普通人更強悍罷了,可失去的,卻是身為普通
人的而簡單。穆天然的這種深藏在心底裏的想法和感歎是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因為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毫無疑問的會認為,與其做一個普通人,修者無疑更為讓人向往。這個問題很深奧,取決於個人的世界觀處世觀,穆天然向往的不是超人的能力,在這個世界,每個人為了超人的能力可以舍棄一切,因為他們都從內心的深處,遵行這一個處世觀和世界觀,強者為尊。然而這個處世觀和世界觀不是穆天然所用的,他是得到了超人的能力,可是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麻煩,他說你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危險的,天地寶鑒,血刀魔種,等等等等,他整日裏活在危機之中。這種時刻為死亡坐著準備的心態沒有將他折磨的瘋狂,已經是因為穆天然意誌力堅強才能夠撐到現在。心中的那份焦躁和緊張,再一次隨著思緒而浮上心頭,穆天然的身體忽然緊繃,一股寒氣自他的手中溢出,急促的鳴笛之中霎時消散。終於安靜了,多好,隻有這死寂的夜,才是那樣的美好,天地一色,不絢爛,不紛雜,沒有顏色的世界,才是最為完美的。穆天然陡然被自己這個突然升起的想法一驚,他的理智還沒有被淹沒,所以他還有正確的看到事情的觀念,美好的東西該是絢爛的,該是紛雜的,而他現在卻對這些東西充滿的抵觸,反而越發的喜歡單一的,死氣沉沉的東西,這種想法是病態的,是危險的。自己這是怎麼了?此一刻,穆天然心裏有些不安,他已經發覺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之間存在的著某種變化,不好的變化。他的心,開始向著有些陰暗的方向發展了嗎?也許是的,在沉重的壓力之下,他在變,變的沒有以往的開朗了。轟隆隆!天邊,忽然響起一聲驚雷,又是一年的初夏,這聲驚雷的到來,便是夏的宣言。夏天來了啊,緊隨這驚雷而來的是天穹之上迅速聚集起來的黑雲,這使得本就暗沉的夜色更是變的深沉不可見五指。然而,深處這種暗沉之中,穆天然確實覺得越發的安穩起來。急促的雨聲忽的響起,聽著這雨,穆天然的反倒無法因此激起心底的焦躁,而是感到更加的安穩。屋內屋外是兩個世界,一個屬於天地,一個屬於他。天地
將他的他世界包裹,與外界的世界完全的隔絕,他被壓縮在這狹小的世界之中,屬於他的世界之中,這種兩個世界的分離,讓穆天然覺得,外麵那個世界的一切和自己已經無關,正在一點點的遠離自己。慢慢的,他再一次的閉上眼,這一次他的大腦徹底的放空,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以前的他,不管是著,躺著,坐著,又或者是睜開眼,閉上眼,都有無數的思緒在湧動,那些時刻威脅他生命的東西,都在不經由他同意的情況下,蜂擁向著他的腦海匯聚,而此刻,在兩個世界的徹底獨立之下,那些思緒消散了。真好,若說前一刻那種安慰是因為天地的一色,因為黑色將一切的絢爛多彩籠罩,讓他無法再去因為天地的絢爛而掀起那麼多的思緒的話,那麼這一刻,黑色不僅將絢爛的天地覆蓋,更是因為這場好雨將黑色急劇的壓縮,從而匯聚一點,黑色隻存在於這小小的屋舍,而不是無限製的鋪散開來,充斥在天地間。毫無疑問,身處世界的遼闊,是和人的思緒掛鉤的,這一點穆天然最是深有體會,深處的環境越遼闊,思緒就更加的發散,而這種發散的思緒正是穆天然所要不得的,因為他會不由自主的想更多,更遠。不知過去多久,穆天然一動不動,連他的鼻息都是那樣的沉穩,似乎他已經睡著了。而事實上,穆天然還醒著,隻不過是以另一說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方式醒著。穆天然換股四周,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充滿了極致黑暗的世界,這個世界靜悄悄的,沒有絲毫的聲音,這是他一直以來最為夢想的世界,這樣的黑,這樣的安靜,是他一直以來理想之中的心靈庇護所。然而當他此時此刻真正的,身處其中之後,穆天然卻是被一種恐懼漸漸的籠罩。這是那?我怎麼會在這裏。環顧四周,穆天然想要弄清楚這是怎麼迴事,以往被他向往的這種黑色的死寂,此刻卻成為他心靈深處恐懼的源泉。就在他在心底發問的時候,他的心忽然開始迴應他,這種自己發問,自己迴答的事情真的是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且還有些驚奇。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我想要的?穆天然呢喃著,忽而,他大聲吼道“不!這不是!我隻是想
要一個寄托罷了,想要自己得到一個讓自己的心能夠暫時的安穩下來的環境罷了。”
“現在你得到了,不是嗎?”
他的心再一次迴答,迴答的方式已經是那樣的與眾不同,他在迴答,卻也在發問。是的,我得到了,穆天然這樣說著,可是有感覺那裏不對勁。
“不,不是這樣的。”
雖然知道那裏不對勁,可是穆天然就是說不上來。
“讓我迴去,醒來,這是一個夢,這隻是一個夢!”此刻的穆天然恐懼更深了,他有一種極為強烈的感覺,也許他,會一直身處在黑暗之中,不可自拔。天亮了,一夜的雨後,大地充滿了生機,卻別於春,夏的生機更為猛烈,春隻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少女,而夏則是一個想要宣泄自己欲望的少年。昨晚的雨著實有些猛烈,雨水濺到了屋內,正好打在穆天然的腳上,一夜下來他的雙腳已經濕透。踏著泥濘的地麵,顧傾城來到的穆天然的院落,已經院門就看到穆天然仰躺在躺椅上閉著雙眼安穩的睡著。看到這裏,顧傾城的腳步放緩,和穆天然相處這許久,他怎是會不知道穆天然的睡眠不好,像這樣安穩的睡著,這還是顧傾城第一次見。有感於修者的感覺敏銳,顧傾城沒有敢搬動穆天然,而是給他拿來被子輕輕的蓋在他的身上。爐火已經熄滅,湖水早已經涼透,顧傾城的目光瞥見了穆天然濕透的雙腳,修為微蹙,俯下身輕手輕腳的給他脫去濕透了的鞋襪,拿來一雙幹爽的鞋襪給他換上。當顧傾城的雙手觸及道穆天然的雙腳之時,她感受到穆天然的雙腳很涼,這讓顧傾城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但是顧傾城並沒有因此而上心。畢竟人的身體狀態變化,有很多,不能夠因此一點,就武斷的去判定這些什麼。為穆天然換好鞋襪之後,顧傾城就坐在穆天然的身旁,靜靜的看著穆天然,看著睡著的穆天然,顧傾城的麵上時而浮現出幸福的笑容,時而有帶著心疼。在穆天然,了解了她的過往之後,對她充滿痛惜的同時,了解穆天然過往的顧傾城又何嚐不是心痛著穆天然。穆天然這樣安穩睡著的時候真的很少很少,少到顧傾城曾經幾乎都沒有見到過。她伸手,去撫摸穆天然的臉,觸手之際,那種非同
尋常的冰涼再一次傳遞給了顧傾城,這一次身為醫者的很直覺告訴顧傾城,穆天然真的是有些不對勁。再是想到,穆天然像今日這樣的安眠真的很意外,顧傾城的心一下子就忐忑起來。她飛快的撩起蓋在穆天然身上的被子,拿起穆天然一條手臂,素白如玉的手指迅速的搭在穆天然的手腕上。冰涼皮膚之下的脈搏很正常,沒有什麼異樣。可即便是如此,事情也不簡單,甚至更為嚴重。看不出異樣的異樣才是最為讓人恐慌的。
“天然!”顧傾城開口唿喚,穆天然沒有迴應她。在唿喚,還是沒有迴應。這一下子,顧傾城徹底的慌亂了,這是怎麼迴事?怎麼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這樣了。急切之中,顧傾城飛身向外奔去。不久之後,穆天然的房內就有多出一個人。這個人毫無疑問正是郭尋,顧傾城的醫術得知郭尋,要是這新世界裏還有一個人比顧傾城的醫術高明的話,怕也就隻有郭尋了。
“師父,天然他怎麼了?”
郭尋緩緩的收迴手,沉吟片刻,搖頭“身體各處機能正常,查不處有任何的病患”說完這句話,郭尋短暫的停頓了一下,才有說道“身體沒有病患,卻出現如此情況除非……”不等郭尋說完,顧傾城就已經想到了什麼,說起見識來,是實話,如今的顧傾城在一定的程度上不見的就比郭尋差,她本就喜書,這些年有遍閱書海,她所知道的一些東西,郭尋都不見的知道。聽聞郭尋欲言又止的話後,顧傾城飛快的探出手,伏在穆天然的額上,下一刻她雙眼微閉。很快的,顧傾城的雙眼就猛地睜開,眼中充滿驚恐。就在剛才,她因為郭尋的話,想到了一種可能,既然穆天然現在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不是來自於身體的原因,那麼就隻可能是神魂了,顧傾城也是修有煉神之法的,想要確認這點並不難。也就在她這一探查之下駭然的發現,穆天然的識海之中一片的黑暗,黑的看不見五指,曾經,顧傾城是進入過穆天然的識海的,他的識海不是這樣的,這一瞬,顧傾城就斷定,穆天然出現現在的情況確實就是出在了神魂的問題上。她雖修煉神魂之法,可是她卻不懂得怎麼去醫治神魂,這一剎,顧傾城感覺自己的心一陣的冰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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