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城外,一隊使節從北麵而來,他們的裝束與熒惑之國差別很大,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不是熒惑之民而是來自北方的拉笪人。
拉笪與熒惑可不是友好睦鄰,在熒惑立國之前,拉笪就曾不斷的侵擾上個王朝,不停的劫掠邊民,搶奪牛羊糧食鐵器。
熒惑立國之後,拉笪人更是派出騎兵南下,直接衝到京畿城之外,放言要讓這個新立的國度失去開國皇帝。
為了免除兵禍休養生息,開國皇帝同意了拉笪人的要求,至今已經十年過去了,拉笪人已經不滿足於過去的條件再一次來到了京畿城,不過此次派來的是使節,而非遮天蔽日的騎兵。
熒惑之國也不是曾經那個剛剛建立國度,急需休養生息的疲累狀態。
京畿城已經十年不見刀兵,出城踏青的旅人見到拉笪人的使團並不會覺得恐懼,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
“這群該死的南人!”拉笪使節見熒惑之民絲毫不畏懼自己,心中有些惱怒,難道這些懦弱的南人不該是驚叫著四處逃竄麼?不該像南人說的那樣狼奔豚突嗎?
“沒有見過狼群的羔羊也不會畏懼狼的尖牙利齒。”使節身旁將領模樣的強壯男子鄙夷的看著南人,“他們就是那群沒有被狼追趕過的羊!”
“熒惑人有句話,叫做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名有著鼠須的文士撚著兩根胡子。
“懦弱的南人隻敢躲在石頭後麵,一旦沒有了石頭堆砌的城牆,他們就會想被掀了窩的螞蟻一樣到處亂爬,一丁點的膽氣都沒有。”
“不過南人之中的女人還是很不錯的,非常的水靈,心靈手也巧,我非常的喜歡。不像北地的那些女人,隻會放羊一身的羊膻氣。”
“你們說南人的皇帝會同意狼王的要求嗎?”
“他敢不同意嗎,隻要他敢說出這個不字,我們的勇士就會用彎刀來索取!”
進城之後。
“南人好富有啊!這群懦弱的人居然有如此驚人的財富,而似我們這般勇猛,卻沒有這般多的綢緞和黃金,這是對狼神的蔑視,必須要予以教訓並糾正!”
使節團的人貪婪的看著過往之人和商鋪,這些都是財富都是奴隸,隻要能夠踏破那個城牆,就可以唾手而得!
“都忍住!我們是來給狼王出使的,必須要完成狼王的任務!”
聽使節如此說話,不少拉笪人沸騰的血液不得不冷靜了下來,生怕自己沒能管住雙手而被隨行的千夫長生撕了。
“諸位,這邊
請。”一名熒惑之國的官員帶著隨從來接待拉笪人的使團,將他們帶到一處相當大的院子裏。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你們的皇帝?”使節甕聲甕氣的問道。爺爺們趕時間呢,沒空聽你這個沒卵子的貨叨叨。
“不日將是科舉的時間,陛下要統籌此事,還請。”
官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使節給打斷了,“哼,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堂堂的狼王使節等著麼?十年前的我們沒有這般被怠慢,你們的皇帝可是急速出城與狼王求饒的。”
官員惱怒至極,卻不得不和顏悅色的說道,“如果使節要求盡早見到陛下,我會將之告訴於陛下。”
“那就快去吧!”使節說著推了一把官員,將之推的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在地,“哈哈,你這身無二兩勁的家夥居然能當官,看來熒惑還是老樣子啊,換的隻是個名字而已!”
“大概這就是南人所說的手無縛雞之力吧?”將領哈哈大笑,“快滾吧,對了,記得送幾頭牛來,狼王的勇士要吃飯了!”
一群人狂嘯起來,嘲笑那個難堪的官員。
官員離開後,緊緊的攥著拳頭,“該死的拉笪人!等著吧,陛下一定會將你們的狼王射死的!”熒惑休養生息十年之久,該是到了對外用兵的時候,不知死活的拉笪人,竟然還敢過來挑釁!
雖然惱怒無比,可還是要將使節的要求告知上峰。
拉笪使節要求盡快覲見的消息遞到皇帝的桌案上,“拉笪使節想要加快速度?嗬嗬,可以啊,就在殿試的時候讓他們過來吧。”
正好來考校一下,這一次的掄才大典都是哪些人,是敢戰之人,還是修文之人?將三甲與拉笪使節放在一起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皇帝忽然有些期待了起來。
科考即將來臨,學子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發文論書指摘文字,誰也不肯服誰,當然也不會攻擊別人,隻是互相吹捧一番罷了。
對於拉笪使節到來的事情,他們也聽說了,也時不時的討論一籌,有說要開戰的,認為熒惑之國休想的時間已經足夠,該是對外用兵讓上國的威儀重新君臨天下的時候了,也有人認為不應當開戰,十年未戰誰知道軍備如何,而且一旦開戰將會死多少人,又有多少無辜的邊民會流離失所,被迫逃離家園?還有人認為應當進行懲罰性的戰爭,讓拉笪人明白熒惑乃是上邦。如此即可昭示天子威儀,又可以不過於損耗國力。
“秦舉人以為該
當如何?”清麗女子笑著問道。
外麵不少學子都在談論拉笪使節的事情,有主的有言和的還有提議邊打邊談的,不知道這位秦公子是什麼樣的看法。
“此事自有天子來定論,我還是考中進士要緊。”秦鈞翻看著書籍,“而且我手中沒有任何的消息資料,說打說和都是妄下結論,是不負責的態度。”
“你是書生不是宰相,隻是讓你發表個看法而已。”女子有些不高興的推了推他的書本,“快說嘛。”
“咳!”一旁的丫鬟看不下去了,幹咳一聲讓大小姐注意儀態。
女子趕忙正容,“還請秦舉人指點一二。”
秦鈞搖了搖頭放下書本,“好,既然宰相之女有問,某不敢不答,戰是必然的,拉笪人如此囂張,若是退卻必然有更多索取,因而戰爭不可避免的,但該怎麼開啟戰爭,戰到什麼地步,這些都是要認真考慮的。不知蘇小姐以為應當如何開戰,在何地開戰?”
蘇芷聽他問自己,立刻露出微笑,讓丫鬟拿來自己準備的堪輿圖,將之鋪放好後,指著北地一處說道,“從豐穀邊城進軍,步騎協同,直取狼王金帳!”
“此戰出多少兵馬,若拉笪人攻打邊疆又該如何抵禦?”秦鈞笑著問道。
“拉笪人不要他們的金帳了嗎?”蘇芷奇怪的反問,“而且北地邊疆肯定要有銳士防守啊。”
“你取金帳,我取京畿,怎麼算都是我劃算啊。”秦鈞笑著點在京畿城,“而且你還要考慮一個問題,狼王的金帳在何處?我們知曉的是它在一處水草豐美之地,可這個地方到底在哪裏,我們是不知曉的,況且進入草原之後如何才能不迷路?反倒是拉笪人沒有這種顧慮,京畿城就在這裏,也曾來過一次,不用擔心找不到地方。”
“這麼麻煩啊?”蘇芷沒了之前的興奮之色,有些興趣缺缺。
“打仗從來不是簡單的事情,它不是兵棋推演,需要考慮的太多太多,天時地利人和都要考慮進去。如果你真的有興趣的話,不若先從找到敵人開始。”秦鈞說著拿出一張懸賞,“這是我來京畿城的時候揭的一張官府的懸賞。”
“這是強盜嗎?”蘇芷指著懸賞問道。
“不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秦鈞說道。
“請秦公子注意言辭。”丫鬟在一旁提醒道。
“若是這些已經美化過的詞語都聽不得,又如何來行軍打仗呢?”秦鈞看向女子,“可要繼續?”
“嗯,你接著說
。”蘇芷鄭重的點點頭。
“從懸賞的榜單上看,這個慣匪窮兇極惡,殺戮無辜頗多,為了緝拿他,官府出了三千兩銀子。”秦鈞說著將榜單遞過去,“好了訊息隻有這麼多,接下來就是某的問題,他在哪,有多少惡徒追隨,如何才能抓住他?”
“先問當地百姓,既然是官府緝拿,這個人的消息一定被當地人所熟知,至少也知道他的大致方位。”蘇芷想了想,“而後看這個縣城的堪輿,找到山林大澤所在,慣匪都喜歡躲在這裏。”
“不錯,打探消息永遠是第一步,你做的很好。”秦鈞拿出一副堪輿圖,“不過,這裏的百姓對慣匪了解不多,捕快衙役也隻知道他曾往北麵逃竄。”
蘇芷接過堪輿,“山林不是在東麵麼,難道是故意繞個圈子好迷惑捕快?”
“想法很不錯,當地的捕頭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派人去東麵打聽,但一無所獲。”秦鈞又拿出一張紙,“現在已知的就這些了,我們該怎麼把他找出來?”
蘇芷抓抓秀發苦惱的想著,“其他的地方呢,說不定他沒有藏在東麵的山林裏,而是轉道去了西麵和南麵。”
秦鈞搖搖頭,“他是慣匪,若是在人多之地,焉能不被認出來?”
“那會去哪?”蘇芷苦思冥想也沒個所得。
“他在深山裏吧?”丫鬟忽然指著縣城的堪輿說道。
“不錯,他在深山裏。”秦鈞讚賞的看了一眼丫鬟,“那麼該怎麼找到他呢?山那麼大,總不能漫無目的亂找吧?”
“他也是人,總要吃喝吧,而且強盜都是大魚大肉的,一定會有道路去他所在的地方。”丫鬟微微歪著腦袋。
“對,然後呢?”秦鈞笑著問丫鬟。
“然後去抓他啊。”丫鬟說道。
秦鈞不由得笑起來,“凡是慣匪,大多狡兔三窟,且匪寨之中多有存糧,一旦發現自己的路被人摸了,很可能一兩個月不作動靜,如何抓得?”
“那我就不知道了。”丫鬟搖搖頭。
秦鈞笑著拿起書本,“你們姐妹好好想想,想出辦法後告訴我。”
三天之後,科考開始。
秦鈞拿到卷子看了一遍,發現不算太難,將之作答後便直接離開了考場,讓監考官一愣一愣的,監考那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快速離場的人,此是放棄了嗎?
“誒?你怎麼這般快就迴來了?”蘇芷詫異道,“算算時間,這才開始不足一個時辰吧?”
“我考舉人的時候速度更快。”秦鈞接過丫
鬟遞來的茶水。
“所以你舉人的名次不好啊。”蘇芷取笑道。
“這倒也是。”秦鈞喝了一口茶,“其實就算留在考場也不知道該寫什麼,我既不會怯場也不會做題做的腦子糊塗,與其在那裏帶著不如早早出來,還能圖個清靜。”
“清靜不了啦。”蘇芷拿出堪輿,“我和春芽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什麼安穩的辦法,既然你考試已經結束,不妨說說要是你的話該怎麼做?”
秦鈞點點頭,“據我所知,這個慣匪已經被緝拿歸案,人頭掛在了城門上,抓他的人是怎麼找到的?”
蘇芷睜大了美眸,“怎麼找到的?”
丫鬟也是睜著大眼睛好奇的等待答案。
“那些人找了個獵戶,而後直接摸了過去,將慣匪一鍋端了。”秦鈞放下茶杯,“就這樣。”
“我還以為是什麼高明的法子呢。”蘇芷皺皺鼻子,“萬一獵戶是和慣匪一夥的呢,萬一慣匪不在呢?”
秦鈞哈哈一笑,“十成的把握從來不存在,即便是你眼前的這張堪輿,你想要將它拿到手中也會有可能拿不到。”
蘇芷不服氣的拿起堪輿圖,“那麼我怎麼拿到手了呢?”
“就是,秦公子的答案讓人不服氣。”丫鬟也幫腔。
秦鈞笑笑,“或許會有更好的辦法,此法也許過於冒險了,但慣匪已經伏法卻是真的。”
“哎呀,秦公子的故事不吸引人,虎頭蛇尾的。”丫鬟笑著說道。
“那是否應該說出他們是如何摸崗哨,如何與強盜們拚命的?”秦鈞笑著問道。
蘇芷點點頭,“嗯,嗯,說說。”
秦鈞想了一下,“打頭之人一箭射死了崗哨,而後衝入了匪寨,憑借著一身上等鐵甲,硬生生打死了所有匪徒。”
“呃,不該是武藝高強一個打十個麼?”蘇芷正捧著茶杯,一副聽故事的模樣,卻不料這就結束了,而且與自己想的以一敵百完全不同,是靠著鐵甲打敗那些武器不夠鋒銳的強盜。
“也算是吧,畢竟他們的鐵甲武器一個人的都比整個匪寨的武器甲胄加起來值錢,這也算是以一敵百了吧?”秦鈞笑道。蘇芷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曆史上那些猛將也是如此嗎?”
“真正的戰爭不是械鬥,一人再強也抵不過長矛大槍,更何況都是人,誰又真的比誰強呢?無非實力吃得好力氣大點,真正的差距還是武器鎧甲戰馬,這三者。”
“那麼話本上的江湖人士呢?”蘇芷似乎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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