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兩個人果然是一男一女。
男的是謝東山,難怪他每天外出,原來是在尋幽探勝,遊山玩水。
女的更是出人意料,盡是蘇玲。
這個在孟津河上扮演小公主的女孩看來已不小,而且越發標致了。
奇怪的是這兩個人怎麼認識的?
當然,男人想找女人,不知要動多少腦筋;女人想找男人,隻須挑挑眉毛,眨眨眼睛就成了。
這兩個萍水相逢的男女,看來已很熟稔。
謝東山坐在一疊破爛的蒲團上,臉色顯得蒼白而陰沉,疲勞而憂鬱。
蘇玲卻像朵盛開的鮮花,笑吟吟的盯著他。
“怎麼啦?”
“沒有什麼。”
“是不是又想起你那個冰冰來了?”
“你不說能找到她嗎?”
“說不定她已死了。”
謝東山身子一震,從蒲團上跳了起來:“你……你說什麼?”
蘇玲笑道:“窮緊張幹嗎?我是說不一定嘛!”
謝東山道:“你到底能不能找到她?”
蘇玲道:“我已經盡了力,但是……”
謝東山道:“但是什麼?”
蘇玲不高興的道:“你好像一點都不領我的情,而且老是繃著臉……”
謝東山怔了怔,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蘇玲身子一轉,輕盈曼妙,做了個動人的姿態,嫣然笑道:“你看我比不比得上冰冰?”
謝東山道:“春花秋月,各有所長。”
蘇玲道:“我是春花還是秋月?”
謝東山道:“春花爭妍鬥豔,秋月婉約多姿,你是春花。”
蘇玲笑了,綻開了春花般的笑臉。
“你喜不喜歡春花?”
“我……”
“春滿江南的時候,你從來都不賞花?”
“那些花很美。”
“這是說你很喜歡?”
“嗯。”
蘇玲咯咯笑了起來:“我是春花,是春花中一朵綻放的花朵,花開堪折直須折……”
謝東山的臉紅了。
蘇玲綻開了媚笑:“你要是錯過了機會,說不定到了五十歲還會後悔……”
她轉彎抹角引了上來,說得很技巧、很動聽、很誘人,隻要是個男人,聽了都會癢癢的。
青春稍縱即逝,應該把握這個機會。
謝東山好像不是這種男人。
他忽然臉色一沉:“我不後悔。”
蘇玲一呆:“你不?”
謝東山又繃起了臉:“哼,這些話好輕浮。”
蘇玲萬沒料到謝東山看來斯斯文文,竟然如此不解風情,她怔了怔,雙目中射出了怨毒的光芒。
她又失敗了。
對於這種事,男人是很少翻臉的。
謝東山居然翻臉。
蘇玲眼珠轉了轉,道:“好,我帶你去。”
謝東山道:“那裏去?”
蘇玲道:“帶你去見個人,你隻要見到這個人,就很可能見到冰冰了。”
謝東山精神一振:“真的?”
蘇玲道:“不過這個人也許要你為他效勞,你若是違背了他的意思,隻怕……”
謝東山道:“怎樣?”
蘇玲道:“這輩子就見不到秋天的月亮了。”
謝東山道:“這個人你很熟嗎?”
蘇玲道:“常常見麵。”
謝東山盯著她:“這是說關係非比尋常?”
蘇玲道:“好像是的。”
謝東山忽然雙目一睜:“既然如此,謝某人何必舍近求遠。”探手抓了過去。
蘇玲吃了一驚:“你做什麼?”腰肢一扭,像條魚般滑了開去。
謝東山道:“我隻問你要人。”
蘇玲道:“要誰?”
謝東山道:“冰冰。”
這個名滿江南的少年,隻是外表木訥,心裏卻是十分冷靜,蘇玲的話他當然聽得出來。
他愛冰冰,但他絕不願接受這種要脅。
要他效勞,效什麼勞?
他知道,連問都不必問,這絕無好事。
江南謝白衣,豈能受製於人?
蘇玲道:“可惜我交不出李冰冰。”
謝東山冷冷道:“你也許交不出來,我隻抓住你,一個換一個。”
蘇玲道:“好主意。”
謝東山道:“我想也不壞。”
蘇玲顯得十分鎮定,冷笑道:“主意是不壞,可惜你估計錯了。”
謝東山道:“那裏錯了?”
蘇玲帶著幾分譏笑的神氣,道:“我想要你抓住,甚至要你摟住,你不肯,此刻要想抓我隻怕晚了。”
十幾歲的小女孩,居然有這樣厚的臉皮。
謝東山道:“哦。”
蘇玲冷笑:“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謝東山道:“這就試試看。”探手腰中,嗆的一聲,長劍已出鞘。
振腕一抖,閃起一溜寒光。
蘇玲道:“你要殺我?”
謝東山道:“這就看你了。”
蘇玲道:“看我?”
謝東山道:“謝某人這誌劍本來極有分寸,你要是不知進退,收招不及也是有的。”
蘇玲道:“你在唬我?”
謝東山道:“你最好被我唬住,還可以保住一條小命,要不然我這劍尖上可沒長眼睛。”
蘇玲道:“我倒要看看。”
謝東山道:“你要看什麼?”
蘇玲顯得很鎮定:“我要看看你這支劍是不是如傳說中的那般厲害。”
謝東山道:“好,請看。”
他縱步而上,振腕出劍,劍花點點,一支劍頓時化成了幾百支劍,幻成一片光幕。
蘇玲道:“哼,花招。”
這的確是花招,但想闖出這片劍幕卻很不容易。
劍光合一,就可以化為奇招,令對方眼花繚亂之際,身上多個窟窿。
這個窟窿也許是穿胸而過。
謝東山不響,一步一步逼了過去。
蘇玲口說“花招”,心裏卻已害怕。
隻覺劍幕重重,森寒被體,她隻好一步一步倒退,片刻間已被逼到大殿一角。
這是個死角,已無處可退了。
謝東山冷冷道:“你投不投降?”
蘇玲道:“我……”
謝東山道:“此刻我要殺你隻是舉手之勞。”
蘇玲忽然叫道:“來人……”
如響斯應,大殿的飛簷上立刻有人接聲道:“來也!”黑影一閃,飛入大殿。
一個接一個,一共來了四個。
難怪蘇玲如此鎮定,原來暗中早就埋伏了幾名高手,她一唿叫,立刻現身接應。
謝東山一怔,劍光飛旋,反身應敵。
x x x
來的是四名青衣大漢。
但說也奇怪,這四名大漢飛落大殿之後,竟然一個個倒地不起。
這是怎麼迴事?
看來不是四個死人就是已被製住了穴道。
那麼剛才一聲“來也”是誰叫的?
蘇玲臉色大變,她已心知不妙,就趁謝東山一怔之時衝出殿角。
當然,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那知剛剛衝到殿前石階,簷頭上忽又落下一人,截住了去路。
這人居然是蕭無愁。
蘇玲嚇了一跳,倒退三步。
碰到別人還好,碰到蕭無愁這可慘了,她已禁不住簌簌發抖。
蕭無愁卻很和氣,笑笑道:“小公主別來無恙?”
蘇玲聲音打顫:“你……你……”
謝東山道:“蕭兄認識她麼?”
蕭無愁道:“他是醉花宮的小公主。”他又望著蘇玲“是不是小公主?”
蘇玲睜著眼,答不出話來。
謝東山吃了一驚:“醉花宮?”
蕭無愁笑道:“謝兄別怕,這位小公主別無惡意,隻不過想找個如意郎君。”
謝東山道:“她真是醉花宮的麼?”
蕭無愁大笑。
蘇玲已像隻待宰的羔羊,身子不停抖動,一雙眼睛骨碌碌直轉。
蕭無愁道:“小公主,別打主意,逃不掉的。”
蘇玲道:“我……我不逃。”
蕭無愁道:“不逃?
蘇玲道:“你……是不是要整死我?”她想起在孟津河上對付蕭無愁的歹毒手段,耽心難逃一死。
蕭無愁道:“說不定。”
蘇玲道:“你一定不會,我隻是個小女好,你是個大英雄。”
她一心想做二八佳人,此刻隻想作個小女孩了。
蕭無愁道:“哼,嘴越甜,心越狠。”
蘇玲道:“不是,不是……”
蕭無愁不理,轉向謝東山道:“謝兄好好看住她,我去去就來。”
謝東山道:“蕭兄那裏去?”
蕭無愁道:“還有一個……”打從側門一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