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需要雪原宮真琉編一大堆故事出來, 因為一方通行和禦阪美琴這兩個人的實際遭遇已經足夠悲慘。
他隻需要稍加潤色，保證兩個可以對上口供就沒問題。
“從哪裏開始說比較好呢？”
訓練室內燈火通明，中原中也坐在旁邊的高腳凳上, 他脫下風衣露出裏麵的黑色馬甲，隱隱約約能看見肌肉線條。
他看向坐在地上的禦阪美琴, 她表情恍惚, 仿佛重臨噩夢。
“禦阪？”他輕輕喊了一聲。
“抱歉�！倍R阪美琴快速地甩了甩頭，好像要把情緒甩出去, 但是很顯然沒有做到, 她平日裏溫暖的茶色瞳孔此時正充滿悲傷。
“學園都市, 是培養我超能力的地方，我的能力，是‘電流操控’。”
“小的時候, 我還沒有現在這麼強，能力在lv1左右，可以在兩隻手之間自由釋放電火花�！倍R阪美琴舉起雙手, 像是玩新品種煙花一樣，激發出了黃色的電光。
“在得到能力的那天晚上, 我在被子裏麵玩耍了整整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還差點遲到挨罵，現在想起來還很好笑�！�
如果沒有超能力這個附加項, 禦阪美琴跟其他超能力者們比起來就是個普通國中生而已，連放電都會小心翼翼地壓下電壓, 隻把人電暈而不是電死, 這種操作就好像人在走路時候會時刻注意腳下不會踩到螞蟻一樣。
中原中也：“嗯�！�
“你知道吧，人體肌肉的運動是借助大腦電流操控運動的。”禦阪美琴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一些人生來就沒有辦法自如地使用自己的肌肉，那種病叫做‘肌肉萎縮癥’。像是伸出手指這種簡單的動作都沒有辦法做到, 隻能一天到晚躺在床上，這也太可憐了吧。”
“你曾經是肌肉萎縮癥患者嗎？”中原中也提出疑問，如果不是的話，他實在是想不出少女主動提出這種病癥的原因。
或者她現在也僅僅是依靠異能力才能做到活動吧。中原中也升起憐憫之情。
還沒有等待他說出什麼安慰的話，禦阪美琴就又發話了。
“不，我不是肌肉萎縮癥患者�！鄙倥畵u著頭道。
中原中也：“？”
那你……？
“但是世界上患有肌肉萎縮癥的人不在少數，他們都很可憐�！�
“在我擁有了操控電流的能力之後，一些研究者找到我媽媽和我，問我願不願意幫助這些人，隻要貢獻出我的dna情報，就能解析出我能夠操控電流的秘密，或者就能用不同神經迴路的方式直接對肌肉下達指令，讓那些患有肌肉萎縮癥的患者重新站起來�！�
不用禦阪美琴繼續說，中原中也也能知道，少女的答案一定是“好”。
太善良了，不過這份善良無可指摘。
她現在是在迴憶起自己的慘痛遭遇，難道就是她的善良給她帶了悲劇嗎？中原中也猛然想到這一點。
藍色瞳孔閃動，中原中也迴想起自己遭遇過的事情，利用她的善良而給她帶來死亡的話，這種事情在黑暗地帶也不少見。
至少當年的他就是被白瀨他們利用了好心。
他歎了口氣，對於禦阪美琴的話感同身受。
那跟一方通行又有什麼關係，難道一方通行曾經是肌肉萎縮癥患者，被禦阪美琴治好之後，不想被別人知道他的過往所以準備殺人滅口？
中原中也羨慕起太宰治的腦子，要是太宰治的話沒準前因後果立刻就一清二楚。
不知道中原中也腦補了什麼，禦阪美琴繼續道：“但是，實際上，他們獲取我的dna圖譜是想要生產跟我能力等級差不多的‘軍用克隆人’�！�
“很簡單，連設備都是齊全成套的工業產品，單價18萬日元一個，隻要14天就能速成跟目前的我一模一樣的肉體，同樣具備和我相同的電磁係能力，她們被稱為‘禦阪妹妹’，以我的姓氏命名。”
禦阪美琴用平靜的語氣說出的話，內容跟中原中也想的完全不同。
這跟她本體一點聯係都沒有。中原中也心想，還是說某個克隆人會代替她，這種計劃？
作為曾經的實驗體，中原中也對研究人員這類詞語一向沒有什麼好感，他本人就是某項研究的產物，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想到會有“克隆人”這種東西。
簡直已經超出人類道德基準的下限了，想出這種方法的人絕對是個瘋子。
中原中也很快想到了當時垣根帝督跟一方通行對話的內容，似乎涉及了“複製體”相關的內容。
看來這就是他們兩個關係的關鍵。
“實驗失敗了。”中原中也篤定道。
肯定是失敗的，要不然現在就不會是七個超能力者到橫濱，而是禦阪美琴的克隆人大軍到橫濱。
“沒錯，這種計劃怎麼可能會成功�。 倍R阪美琴憤怒道，“把人當成商品去生產，怎麼想都是腦袋有問題�！�
中原中也鬆口氣，從禦阪美琴嘴裏麵得出了否定的答案確實讓人放鬆。
克隆人這幾個字隻要說出來就會讓人感到可怕和惡心，想想看，這個世界要是跟你有一模一樣的人會怎麼樣？明明毫無關係，渾身上下卻沒有一處不相同，會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出“替代”“人間消失”這種帶著不好意味的單詞。
中原中也有些慶幸這個世界上隻有一份“荒霸吐”，那些研究員再也做不出來第二個自己。
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
“那麼，剩下的克隆人你怎麼處理的？都殺掉嗎？”中原中也問。
“怎麼可能！”禦阪美琴突然瞪他。“為什麼要殺死無辜的妹妹們！”
“真是的，”她隨即有些喪氣：“一開始確實想過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還希望她們會在我眼前消失�！�
“但是，怎麼可能做到�！�
禦阪妹妹們是無辜的，她們誕生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受害者什麼都不是。
禦阪美琴歎了口氣，繼續瞪中原中也：“她們是無辜的！”
中原中也：“……”
看的出來你很喜歡她們了，真奇怪，人怎麼會喜歡自己的克隆人。
這樣想著中原中也心裏多了幾分莫名的情緒。
“一方通行是學園都市裏麵的第一位，是我們七名超能力者裏麵最強的，我們按照等級劃分超能力的強弱，最強的是lv5，而最弱的是lv0。然而實際上，在lv5之上還有更強，lv6，以人類之軀觸碰神明的領域，那些研究人員計算過，超能力者裏麵隻有一方通行能夠達到lv6�！�
“條件是，他要學習幾百年的課程�！�
中原中也：“那不是白費了，根本沒人可以活那麼久�！�
“是的，”禦阪美琴道：“他們用超級計算機樹狀圖統計者做出計算，沒有辦法可以讓一方通行活幾百年。那就用另一種方法，就是實戰，隻要把身為超電磁炮的我殺死128次，他就能成功晉級lv6。”
中原中也：“？？？？”
這麼兇殘嗎？你們難道不是寶貴的人才嗎？為了讓一個超能力者晉級居然會做出殺死另一個的假想，他們那裏果然都是瘋子。
“等等，那麼，你的克隆人？”中原中也想到了這一點。
“是妹妹們！”禦阪美琴糾正他，“她們叫禦阪妹妹�！�
中原中也：“……好。”
“當然不可能把我殺死128次，因為我隻有一個�！�
看樣子要是有128個沒準就要把你殺死128次了，真是兇殘。中原中也在內心感歎，要知道他跟mafia內各人員關係都很不錯，森鷗外不會做出讓中原中也跟尾崎紅葉廝殺就是為了提高另一個異能力水平的事情。
“用禦阪妹妹們代替，經過樹狀圖統計者的運算，一方通行殺死兩萬個妹妹之後可以成功晉級，再加上妹妹們的造價已經被壓低到可以接受的程度，於是實驗開始了�！�
這輕飄飄一句的“實驗開始了”裏麵隱藏的血腥程度讓中原中也背後發冷，她說的輕巧，但是中原中也卻能看見隱藏在黑暗裏麵的重重鮮血。
那不是簡單寫在紙上的報告或者編號，而是一個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在計劃裏麵，輕描淡寫地死去。
中原中也不是沒有殺過人，他同樣是接觸黑暗的mafia，但是即便如此，他都想不出來把人像商品般生產出來目的就是為了殺死的損招，這已經不是人可以想到的內容了。
根本就是魔鬼。
“一方通行那家夥居然接受了！”禦阪美琴咬牙，“我打不過他，而且按照樹狀圖統計者的說法，我會在跟他較量的185招之內死掉，他能殺死128個我！”
“可是我不能讓妹妹們去死，妹妹們受到一方通行那個惡魔的折磨根本就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當年捐獻出dna數據，她們根本就不會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也根本不會去死�！�
中原中也啞然。
妹妹們，跟美琴，實際上除了dna相同之外，其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是其他人的話，估計就裝作看不見了吧。
但是她不是其他人，她是禦阪美琴。
中原中也：“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這麼自責吧�！�
怎麼想都是那些研究員的問題。
禦阪美琴實際上什麼錯都沒有，少女捐獻出dna情報也是處於純粹的好意而已，被人利用這是誰都想不到的，然而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是這種性格啊。
跟中原中也的遭遇又有所不同，白瀨他們那時候目的就是想要殺死他，而禦阪美琴則是如果裝作沒有看見會可以繼續活得很好，除了內心會感到不安之外別的什麼損失都沒有。
中原中也已經能想到接下來的事情了，無非就是禦阪美琴看不慣這個計劃出手，付出了一些代價之後讓實驗終止 。
“我做出了很多努力，包括駭進數據庫，炸掉研究所，卻都失效了，研究人員們固執地相信樹狀圖統計者的計算結果，一定要把這件事情給進行下去——因為樹狀圖統計者驗算的結果從來沒有出錯�！�
“我想來想去隻有最後一個辦法，那就是證明樹狀圖統計者的演算是錯誤的！食蜂跟你們說過，按照它的演算，我會在185招內被一方通行給殺死，那麼隻要我在一方通行的戰鬥裏麵，輕而易舉地被殺死，撐不到185招，這不就證明樹狀圖統計者的演算是錯誤的嗎？”禦阪美琴道。
“證明樹狀圖統計者是錯誤的，他們對於這個基於樹狀圖統計者的實驗，應該會重新考慮。本體都這麼弱，殺死剩下的複製體沒有作用，讓他們認為實驗毫無價值，他們就會主動放棄實驗了。”
“正麵打不過一方通行，再怎麼破壞他們的研究設備計劃也會換下一個研究所繼續進行，到最後，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那你不是隻能去死了嗎？？”因為震驚，中原中也下意思喊出這句話。
他能想到禦阪美琴可以為剩下的克隆人不死去做出努力，卻沒有想到她願意做到這種地步。
“對啊，隻要我死了，剩下的妹妹們就不會死掉了�！倍R阪美琴微笑著說。
“這是那時候的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絕望籠罩著少女。
不知道以自己獻身之後前路如何，不知道那些大人們是否會認為樹狀圖統計者會出現錯誤，不知道那些還活著的妹妹們，在終止計劃後會被怎麼處理。
即使獻上自己的生命，妹妹們也不一定能跟活下來，禦阪美琴知道這件事。
但是，如果不這麼做，妹妹們一定會沒有任何僥幸地被那個惡魔殺死。禦阪美琴同樣知道這件事。
為了這麼微小的一絲可能性，賭上自己珍貴的生命，值得嗎？
少女站在鐵橋上靜靜心想。
當然值得。
她眼前出現了死亡的禦阪9982號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那是她第一次目睹禦阪妹妹的死亡。
所以，她朝著與一方通行的必死戰場走去。
這就是當年的禦阪美琴。
中原中也終於明白，禦阪美琴為什麼會那麼恨一方通行。
送死的覺悟，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即使不讚同她的想法，少女的做法仍然值得敬佩。
“我明白了�！彼亮瞬令~頭不存在的汗。
沒想到看似正常的禦阪，居然有這麼黑暗的過去……那麼剩下幾位一看起來就不正常的，還有最後的那位理事長。
中原中也沒有細想下去。
【禦阪美琴進度：1/1。】
完全點亮，獲得cg，係統彈出了提示。
雪原宮真琉的臉被黑暗意識空間的熒光照亮，而表演了這麼一出大戲的他，此時正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