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替鹿行雪倒過一次中藥,時間來到十一月, 溫念約薑瓷看電影。
這是之前就說好了的, 薑瓷沒猶豫就答應了。在公司開完例會,她趕去影院的時候, 離開場還剩幾分鍾。
溫念一身黑裙, 膚白貌美, 拎著零食站在影院閃閃發亮的燈柱下, 特別顯目。薑瓷向她走去,她抬頭發現了薑瓷,笑著招手。
薑瓷從她手中接過零食袋, 兩人一起檢票入場。
“等很久了嗎?”薑瓷問她。
溫念:“十分鍾?我也才剛到。”
影廳裏燈光熄了,溫念親昵地挽著薑瓷的臂彎上臺階。薑瓷循著地麵的數字指示牌,找到了兩人的坐席。
這幾天氣溫迴暖, 溫念的裙子稍有些短。一入座, 薑瓷就脫下外套,蓋在溫念的膝蓋上:“這裏有空調,你最好還是不吹風吧。”
溫念把外套往上拉了拉,靠著椅背柔聲感慨:“從小就是你照顧我更多, 阿瓷, 我真得好好補償你才行。”
薑瓷攤手:“那好, 支票拿來。”
溫念笑著拍她手,兩人掌心相合:“沒問題啊, 要什麼盡管開口, 姐姐給你買。”
薑瓷:“考慮考慮。”
前方的大銀幕上出現片頭字幕, 薑瓷坐正,兩人的手同時分開,電影正式開場了。
《24小時營救》是部現代城市戰爭片,薑瓷之前就在社交平臺上刷到過幾版預告,是近期熱度最高的影片,就算溫念沒有約她,她應該也會找時間來看。
溫念撕開薯片包裝,遞給薑瓷,薑瓷的注意力都在電影上,接過來吃了幾片,心道這個沒有上次鹿行雪買的那種好吃,……什麼牌子來著?
不過她很快就把對於薯片的比較拋在腦後,電影節奏很快,硝煙四起的城市廢墟上正展開一場爭分奪秒的營救行動,同生共死的戰友們並肩作戰,情節刺激,看得人心潮澎湃。
薑瓷目不轉睛,電影發展到後半程,主角團接連犧牲了好幾個,影院裏氣氛變得壓抑,不少觀眾在抹眼淚。薑瓷的眼角也濕潤了,餘光掠過身旁的溫念,溫念正低頭看手機。
入場至今,溫念的手機消息好像就沒有停過。
過了幾分鍾,溫念拎起薑瓷的外套穿在身上,低聲對她道:“我出去接個電話。”
溫念出去了得有半刻鍾,再迴來時電影已經結束了。煽情悲壯的背景音樂聲中,四周燈光亮起,前排觀影的姑娘輕啜道:“太殘酷了,這種營救真的值得嗎?”
薑瓷用紙巾在眼下壓拭,拖著輕微鼻音問溫念:“你迴公司上班了?”
這時離溫念流產滿打滿算才過去半個月,她手機這麼忙碌,連安心看一部電影的時間都沒有,薑瓷第一想法就是這個。
溫念解釋:“沒有,隻是公司裏出了點意外,周助理在向我匯報。”
溫念對工作有多拚薑瓷是知道的,根本也不指望她會因為身體原因而徹底放手公司的事。
薑瓷:“嚴重嗎?”
溫念:“也還好。”
“你別騙人,總得把身體養好再去工作才行啊。”薑瓷說著,又用指腹把眼角淚花抹幹。
溫念笑她:“你這個愛哭鬼啊……”
離開影院,已經到了餐點,溫念提議去林記吃晚餐,兩人一拍即合。
溫念點菜的時候,薑瓷收到霍蓁蓁的信息。
【霍蓁蓁:我靠,我的心被狙擊了,就最新上映的那部《24小時營救》,裏麵的狙擊手我的媽帥到犯規好嗎!安排上了,阿瓷,你今晚就陪我去看吧!】
狙擊手的照片接二連三地出現在聊天框裏。
【霍蓁蓁:[愛心發射] [愛心發射] [愛心發射]】
光看文字都能體會到霍蓁蓁有多亢奮,薑瓷有些不忍潑她冷水:“……我剛看完。”
霍蓁蓁直接撥了電話過來,酸溜溜道:“你說你沒空陪我也算了,竟然說剛看完,你看電影不找我的啊?虧我一腔熱情來跟你安利,我票都買好了!!”
這些年但凡看電影,都是霍蓁蓁陪著,薑瓷自覺理虧,哄她:“那請你吃飯?還是喝酒?你決定好了。”
霍蓁蓁嘖嘖有聲:“看過怎麼了?看過就不能陪我二刷麼?”
薑瓷眼眶裏的紅色還未全部消退,她本能抗拒:“這部片子後麵還挺沉重的,我沒緩過來呢,短期內看不了第二遍。”
霍蓁蓁:“是嗎?……哎,我的狙擊手呢?狙擊手最後是活著還是死了?”
薑瓷才說了一個“他”字,霍蓁蓁匆匆忙忙打斷:“你等等等,你別說,千萬別說,別給我劇透啊,影響我觀看體驗,我要自己看。”
薑瓷:“……”
“……”霍蓁蓁又恢複酸溜溜的狀態:“那你是和誰看的?鹿總?”
薑瓷下意識看溫念,溫念在向服務生叮囑忌口的食材,薑瓷對霍蓁蓁道:“溫念。”
溫念聽見自己的名字,轉頭看過來。
霍蓁蓁啞火了十來秒:“噢,她,……她還好吧?你代我向她問好啊。”
薑瓷:“嗯,知道了。”
掛上電話,溫念把點好的菜單給薑瓷:“你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想吃的菜。……剛是誰?也約你看《24小時營救》?”
薑瓷:“霍蓁蓁,她把票都買了。”
溫念:“啊……早知道找她和我們一起了,她有沒有不高興?”
“她不會的。”薑瓷笑了笑,把菜單給服務生:“先這樣吧。”
……
兩人邊吃邊聊,一頓飯過了很久才結束。公司裏發生的意外可能真如溫念所說,“也還好”,她的心情沒有受到影響,反而一直很愉快。
夜色包裹長街,站在林記外,溫念要送薑瓷迴家。
兩人不住一個區,方向都不同,薑瓷婉拒道:“太不順路了,你早點迴去休息吧,我自己攔車走。”
溫念佯怒:“才說要補償你,你就這麼不給麵子的?”
和溫念之間確實不需要因為這種事客氣,薑瓷正準備鬆口,握在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她低頭去看,是鹿行雪。
“迴家了嗎?”鹿行雪在電話裏問著,輕聲慢氣,溫溫柔柔的調子。
薑瓷聽著她的聲音,嘴角略向上揚:“還沒,正要迴。”
鹿行雪:“你在哪兒?”
薑瓷:“林記,才吃完飯。”
鹿行雪:“誒?好巧,我就在林記附近,要不要一起迴去?”
……
通話結束,薑瓷搖搖手機,對溫念道:“鹿行雪剛好從這兒過,我和她一起走,省得你送了。”
“……噢~”溫念從薑瓷的話裏已經猜出了大概:“她還有多久到?我陪你等等她。”
薑瓷:“應該不會太久。”
鹿行雪說在林記附近,可能是真的很近,不出五分鍾就到了。鋥亮的黑色車身泊在街邊,薑瓷認出來了,指給溫念:“她到了。”
溫念:“走吧。”
兩人一起往車子停靠的地方走去,隻見後座車門滑開,鹿行雪提著裙擺從裏麵出來了。
她像是才從宴會離開,身上穿著曳地禮服裙,香肩微露,肌膚瓷白,黑發低挽著。
捕捉到薑瓷投來的目光,鹿行雪徐徐綻開笑容。晦暗的路燈下,她五官立體明豔,這一笑,仿佛星辰散發光茫。
薑瓷暗歎不已,鹿行雪的容貌和儀態美得渾然天成,旁人實在羨慕不來。
三人站定,鹿行雪道:“小溫總,好久沒見。”
溫念噙笑:“確實好久沒見了。”
薑瓷叮囑溫念:“那我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身體。”
“嗯~”溫念勾著薑瓷的肩,看向鹿行雪:“鹿總,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出來玩兒。”
鹿行雪從薑瓷肩頭掃過,笑意淺淡:“會有機會的。”
溫念目送兩人上車,車門關闔,前座的姚助理和駱明亮紛紛和薑瓷打招唿:“晚上好,夫人。”
薑瓷對他們的這個稱唿,暫時消化的還不算良好,略帶著一絲尷尬,迴說:“晚上好。”
駱明亮正要踩下油門,忽然有人輕叩後座車窗。車上四人同時看過去,是溫念追了上來,隻見她往後稍退,開始脫身上的外套。
駱明亮降下那扇車窗,溫念把外套從窗口遞給坐在窗側的鹿行雪:“阿瓷的衣服,差點忘了。”
鹿行雪從她手裏接過薑瓷的外套,溫念勾唇道:“byebye.”
鹿行雪點頭:“bye.”
車輪朝前滾動,鹿行雪把外套還給薑瓷,薑瓷沒穿,隨手擱在了座椅上。
車子開了很長一段時間,車內都保持著安靜。姚助理想了想,側身往後,征詢後座兩個人的意見:“需要播放音樂嗎?還是聽廣播?”
鹿行雪沒表態,薑瓷便道:“我都可以,隨——”
鹿行雪:“吵。”
薑瓷:“……”
鹿行雪不常拒絕人,拒絕起來也是輕輕柔柔的,薑瓷看她閉上了眼睛,抬手輕摘眉心,心想鹿行雪也許是累了,想不受打擾地休息一會兒。
薑瓷對姚助理搖搖頭,姚助理托著鏡框默默轉迴去,與此同時駱明亮扭過臉:“……夫人,集團明晚有團建,包場了最近熱映的那部電影,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看?”
薑瓷心道不會又是《24小時營救》吧?
駱明亮:“《24小時營救》!”
薑瓷:“……”同一天,同一部電影,這是什麼神奇的小概率事件?
駱明亮:“大製作,全是大場麵,刺激的不得了!”
……確實,而且導演發起盒飯來毫不手軟,薑瓷隻要想到那些慘死的情節就心口發悶。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看不了了。
遲遲沒有聽見薑瓷的答複,鹿行雪睜開眼,朝她望去。
兩人視線相對,大約四五秒後,薑瓷:“我……”
鹿行雪:“沒空嗎?”
薑瓷:“有空。”
……
薑瓷:???
薑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