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他血流的多, 又是在腦殼上,看著怪唬人的, 其實沒什麼大問題。怪我把事情說嚴重了, 阿瓷你別擔心啊。”霍蓁蓁先前哭狠了,這會兒聲音還是啞啞的,她清了清嗓子,又對薑瓷道:“就是我現在吧, 我都不敢迴病房,實在沒法和小a的家人交代, 他畢竟是為了我才被打成這樣的。”
鹿行雪陪薑瓷等手術結果等到現在, 因此這會兒的通話開著外放。聽霍蓁蓁有心情說其他的了,鹿行雪眉目舒展開,薑瓷內心的憂慮也削減不少,她問:“鍾允呢?”
霍蓁蓁冷啐:“那個孬種,看見我報警就跑了。”
外麵一直在下雨,雷聲也沒有停歇, 薑瓷撐著一邊耳朵:“那就先別管他, 當務之急是照顧好小a, 至於小a家人……不管怎麼樣,畢竟是我們理虧, 你耐心點兒吧。”
霍蓁蓁斬釘截鐵道:“別說照顧了,讓我做牛做馬我都願意!就是小a媽媽是真兇, 我都不敢跟她說話qaq”
薑瓷:“……”
薑瓷:“我明天迴去陪你。”
她說這句話時, 目光有去征詢鹿行雪, 兩人約定的b市之行因為這個突發的狀況,恐怕不能實現了。鹿行雪懂她的意思,點點頭,表示沒有關係。
霍蓁蓁:“有你這句話,我現在又充滿了力量!……哦,替我和鹿總道個謝,今天多虧有她幫忙。等我忙完這一陣,小a出了院,我請你和鹿總搓頓兒好的,到時你可別像上次約火鍋似的,說她忙,來不了,這迴你無論如何得把她給我請來。”
“……”薑瓷表情漸漸尷尬,她壓根也沒和鹿行雪提過吃火鍋的事。
再看鹿行雪,她果然有些茫然。
霍蓁蓁不清楚這頭的狀況,還在自顧自發言:“你知道我這個人,不愛講場麵話的,好在鹿總不是外人,你的老婆四舍五入也算是我閨蜜了。”
薑瓷:“…………”
“不是外人”、“你的老婆”……對兩人如此親密的關係定位,霍蓁蓁張口就來,薑瓷勉強維持住淡然的微笑,這不是尷尬,是特別特別尷尬了。
鹿行雪不會以為霍蓁蓁的態度,就是她私下裏對她的態度吧?
薑瓷下意識要關掉免提,省得霍蓁蓁再說出什麼不可挽迴的言論被鹿行雪聽見,誰知鹿行雪忽然湊上來:“霍蓁蓁。”
霍蓁蓁應聲:“噯!鹿總,你好你好。”
鹿行雪半垂著眸,輕笑:“別和我客氣,閨蜜之間用不著這麼見外。”
薑瓷:!
霍蓁蓁:“哈哈哈好的鹿總!”
窗外閃電劃過,轟隆隆的雷聲緊隨其後,薑瓷把耳朵捂得嚴嚴實實,她知道它們肯定紅了。
醫院那邊給鹿行雪來了電話,鹿行雪起身去接聽,薑瓷籲了口氣,終於關掉免提,手機移至耳邊,就聽霍蓁蓁在發疑問:“話說迴來,阿瓷,你怎麼和鹿總待一塊兒?鹿總不是去國外了嗎?你又是去哪裏出差?”
“她迴來了,我們現在都在b市。”薑瓷趁鹿行雪不注意,給耳朵扇了扇風。
“你別不是特地去找她的吧??”霍蓁蓁樂不可支:“連幾天也等不了,迫不及待要見她,你就這麼想她嗎?”
薑瓷:“……”
剛才還為了小a哭哭啼啼愁眉苦臉的人是誰啊?
薑瓷:“想想小a的媽媽,你還笑得出來嗎?”
霍蓁蓁:“……就這樣吧,我掛了qaq”
鹿行雪接完電話,走迴薑瓷身邊。薑瓷迎著她的目光,聽見她說:“小a沒什麼大礙,住兩天就能出院了。”
薑瓷:“太好了。”
鹿行雪笑:“我們明天一起迴去嗎?”
薑瓷也笑:“好。”
兩人都看著對方,一時無話,鹿行雪抬腕,看見時間有些驚訝:“這個點了。”
薑瓷:“……那我送你迴房吧。”
窗外還在閃雷,鹿行雪頓了頓:“不用送,你也累了,休息吧。”
兩人互道晚安,鹿行雪離開後,薑瓷衝了個澡。換上睡衣出來不久,門鈴響了。
這麼晚會是誰?
薑瓷透過貓眼,謹慎的往外瞧。
鹿行雪站在門外,側著頭摘耳朵上的圓弧狀鑽石耳環。
薑瓷當即把門打開,問她:“落東西了嗎?”
又是一道雷聲,鹿行雪眼波流轉,紅唇抿笑:“我那間房製暖不太好,可以和你擠一晚麼?”-
不知道雨要下多久,也不知道雷聲什麼時候能歇。繼那個雪夜之後,兩人第二次同榻共眠。
熄了燈,薑瓷蒙上被子,就露出一雙閃爍的眼睛。確定了自己的心意,還和鹿行雪躺在一起,就非常的不清不白,仿佛在占鹿行雪便宜似的。
……薑瓷側過身,離鹿行雪半張床那麼遠。
“薑瓷”,鹿行雪頭發蹭過枕頭,往薑瓷這邊來:“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拉開距離失敗。
薑瓷:“什麼?”
黑暗中的兩個人都隻能看見對方的輪廓,鹿行雪問她:“為什麼會怕雷聲?”
薑瓷:“……”
被父親的正牌妻子打上門,這樣的遭遇,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對著誰,講出來都不光彩。
薑瓷沉默著,鹿行雪道:“不說也沒關係,晚安。”
“那時候剛搬家,有人闖進家裏來,把能砸的都砸了,還打了媽媽,也打了我。”薑瓷沒有說是誰,但是以鹿行雪的聰明,應該不難猜到。
“是個雷雨天,那年我5歲,很害怕。”
雷雨交加的冬夜,房間裏的加濕器緩緩吐著白煙。
“別害怕,你長大了,沒有人會闖進我們家裏來,你很安全。”鹿行雪語速慢慢的,一字一句,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不怪你,薑瓷,這些不是你的錯。”
薑瓷屏了唿吸,心髒處隱隱墜疼。鹿行雪的輪廓變得模糊,她仰了仰頭,不讓眼淚流出來。
她明白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再遇見比鹿行雪更溫暖的人了-
第二天,兩人一起迴到g市。鹿行雪陪薑瓷挑了束鮮花,又包了果籃,去醫院看望小a。
病房裏,小a的媽媽在給小a削蘋果,霍蓁蓁慫兮兮的杵在床尾,跟小學生罰站似的。
薑瓷進去時,小a的媽媽正在說:“霍老板,你走吧,你是個女人,在這裏照看我兒子,大家都不方便!”
霍蓁蓁就默默聽著,也不迴話。
“蓁蓁。”薑瓷捧著花走向她,身後跟著鹿行雪。
霍蓁蓁驚道:“鹿總也來了?”
小a見狀,從床上坐起一些,主動打招唿:“阿瓷姐,鹿總。”
薑瓷把花交給霍蓁蓁,和小a媽媽問了好,然後才走去床邊,問小a:“感覺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這麼大一個傷口在那兒總不是假的吧!?”小a媽媽丟下蘋果,擦著手起身。
小a:“沒事兒,就還有點暈,醫生說我底子好,沒兩天就能出院。——媽,門背後還有張凳子。”
已經搬了兩張凳子準備給薑瓷和鹿行雪的小a媽媽:“……”
霍蓁蓁哪敢勞煩她,小跑過去取了凳子:“阿姨,我自己來。”
小a媽媽翻了個白眼。
等薑瓷和鹿行雪都坐了,小a媽媽放開嗓子:“我不是不講理的人,我知道昨晚要不是你們二位,小a的傷口處理的不會那麼順利。既然你們都是霍老板的朋友,那我就直說了。我家不缺錢,也看不上小a在霍老板那兒領的那幾個工錢,我們更不要什麼賠償,隻希望霍老板別在我眼前添堵了,還我們一個清淨,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好吧!?”
一上來態度就這麼強硬,薑瓷:“……”
霍蓁蓁不由得衝薑瓷歎氣。
“媽,迴家給我拿剃須刀吧,或者醫院附近買個新的也行,紮。”小a打發老太太出門。
小a媽媽情緒正激動,被自家向來有主意的兒子打斷,明知道是找借口,也隻得順著他給的臺階,心不甘情不願的出門了。
她一走,病房裏安安靜靜的,霍蓁蓁看著小a,小a低著頭,有些迴避她。
薑瓷和鹿行雪用眼神交流,鹿行雪掃了掃床頭櫃上削到一半的蘋果。薑瓷心領神會,問小a:“吃蘋果嗎?”
霍蓁蓁得到她提醒,洗過手,迴來給小a削蘋果。
霍蓁蓁不太會幹這種事兒,好好的蘋果到她手裏,被削的果肉也去了大半。好不容易削完,她把坑坑窪窪的蘋果遞給小a,薑瓷見狀:“……你切個塊兒。”
霍蓁蓁恍然大悟,剜了塊果肉給小a,小a麵無表情的接了。
看他接了卻又不吃,霍蓁蓁磕磕絆絆道:“小、小a,我還沒有謝謝你,昨晚……”
小a:“昨晚你是不是以為我要死了?”
霍蓁蓁:“……”
念及自己昨晚痛哭流涕的表現,霍蓁蓁一張臉漲得通紅。
薑瓷給她圓場:“小a,蓁蓁是擔心你,她很自責。”
薑瓷說話時,身體前傾,神態認真。鹿行雪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唇角不覺揚出弧度。
小a看著霍蓁蓁:“不用自責,你也不想這樣。”
霍蓁蓁:“小a,我……”
小a笑了笑:“你昨天找我出來,該說的都說了,我明白。不管我受不受傷,都不會改變什麼,你別有負擔。”
他頭上纏著紗布,臉上也沒有血色,霍蓁蓁心裏有些堵:“等你痊愈了,我們再談這件事。”
日頭西落,眼看小a的媽媽也快迴來了,霍蓁蓁要安排薑瓷她們就近吃個便餐。
薑瓷:“我們有安排了,你別忙。”
寧書悅提了很久的要請鹿行雪吃飯,薑琳今天一早逮了這個空當,已經幫她們約好了。
霍蓁蓁也不勉強,起身送兩人去醫院停車場,薑瓷看她和小a如今的情形,沉吟著問她:“你是不是心軟了?”
霍蓁蓁蔫頭耷腦:“亂七八糟的。”
薑瓷還想說什麼,霍蓁蓁搭住她的肩:“你和鹿總——唔!唔唔?”
薑瓷吸取教訓,先下手為強,不管霍蓁蓁要說什麼,先把她的嘴給捂嚴實了。
該找時間和這位最好的閨蜜展開一場嚴肅的對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