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嘉沒料想到這句話會從景芮口中說出,對比之下, 好像顯得自己滿腦子裏都是黃色廢料。景芮忽然這樣說道, 讓池嘉不得不懷疑, 她……難道真看上自己了?
對視間, 各懷心事。
“起來。”景芮拉著池嘉的手臂,拖著她起身。
“你講不講道理。”
“我很累,別讓我重複了。”在景芮眼裏,強(qiáng)脾氣的池小姐才叫不講道理, 她雖然騙了池嘉, 但上午的確發(fā)了低燒, 到現(xiàn)在狀態(tài)都不太好。
“我又沒讓你管我……”聽景芮說累, 池嘉下意識收斂了語氣,變成了低聲嘟噥。剛剛又是讓人家喂紅糖水, 又是去使喚人家大晚上熬粥, 到底還是有點(diǎn)過意不去。
陪池嘉鬧了這一陣, 景芮頭大, 語氣聽著就疲,“別互相折騰了,行嗎?”
池嘉磨蹭了一會兒,才道,“……穿你的睡衣?”
終於不強(qiáng)了,景芮點(diǎn)頭, “我去給你拿。”
池嘉今晚沒說要迴去, 因?yàn)樾牡走是想留下來, 想要景芮像剛剛那樣哄她照顧她,池嘉笑自己是有多缺愛,這麼點(diǎn)事一個人扛不過來嗎?可她喜歡景芮對自己的體貼。
心裏想要和覺得不該,是兩個概念,池嘉在麵對景芮時,總是同時抱有這兩種念頭。
夜深,池嘉洗了澡,穿著景芮的睡衣,在床上躺下。她跟景芮住同一間房,睡同一張床,包括接吻上床,漸漸都成了很理所當(dāng)然的事。
當(dāng)初信誓旦旦說的互不糾纏,而如今呢?
床的另一側(cè)微微凹陷,景芮拉開被子,在池嘉身側(cè)側(cè)躺了下來,問,“還疼嗎?”
“還好。”池嘉背對著景芮,悶聲道。
她們難得這樣心平氣和地普通聊天,景芮貼上池嘉的背,從後背抱著她,再將手摸到她的小腹,柔聲道,“我?guī)湍闳嗳唷!?br />
這一抱,池嘉覺得自己被她身上的香氣包圍了,又溫暖。
“好點(diǎn)了沒?”景芮揉著池嘉的小腹,在她耳畔問。
池嘉瞇了瞇眼,一聲不吭,她現(xiàn)在心跳很快,就像在學(xué)生時代,被暗戀的學(xué)長告白時的那種。
景芮又將池嘉抱緊了些,唇角勾了勾,兩個人的體溫融在一起。
她們的相處模式,今晚有點(diǎn)變味了,沒有滾床單,卻還在曖昧親熱。
池嘉發(fā)覺,擁抱好像比上床的負(fù)擔(dān)更大,似乎越界了。她們不再隻是身體糾纏的床上關(guān)係,而是扯上了感情。她和景芮都扯上了感情,景芮完全不必要這樣貼心照顧她,完全可以等到她例假結(jié)束以後,再約時間見麵;而池嘉也開始正視對景芮的感覺,因?yàn)楸绕鹕砩系拇碳ぃ詰賰扇藫肀r心理上的滿足。
突然想了很多,池嘉不安。
“景芮……”池嘉開口,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還疼?”景芮扶過池嘉的身子,撩開池嘉擋著臉頰的頭發(fā),盯著她的臉,低聲笑道,“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也許會好點(diǎn)。”
“嗯?”
景芮將池嘉壓在枕頭上,湊上前,從她的唇角吻起。
對方揉著她的腹,含住她的唇時,池嘉還沒閉眼,她能感覺到景芮吻得很投入,池嘉第一次跟景芮接吻時這麼心不在焉。
“這樣是不是感覺舒服點(diǎn)?”景芮鬆開池嘉的唇。
池嘉盯著景芮的臉,一直盯著,好半天才問道,“你不會認(rèn)真了吧?”
景芮也盯著池嘉良久,她輕撫著池嘉光滑的臉頰,終於鬆了口,“如果我說是,你做我女朋友嗎?”
換來的是池嘉沉默。
因?yàn)榻?jīng)曆過太多段失敗的感情,池嘉本想著下一迴一定要擦亮眼睛,沒想到遇上的卻是景芮,還是個女人,池嘉更是難以接受。
池嘉的沉默,讓景芮臉上的笑意變得淡漠,果然她們之間不適合談這個,太現(xiàn)實(shí),她們現(xiàn)在這種似是而非的狀態(tài)挺好的。
景芮捧著池嘉的臉,繼續(xù)親了上去,隻不過吻得比剛剛用力許多。
池嘉被景芮強(qiáng)吻得透不過氣,她喘著推開對方,“別這樣……我困了。”
溫情的氛圍轉(zhuǎn)瞬間降了溫。
翻個身,池嘉又背對向景芮。隻不過這一迴,景芮沒上前再曖昧地抱住她。
景芮仰臥在床上,覺得心累,看,招惹直女的後果來了。平時已經(jīng)夠累了,又給自己心裏添堵。
第二天,景芮照舊送池嘉去公司。
昨晚下了場大雪,一夜之間,滿世界白茫茫一片。
車子停在寫字樓下,時間還早,才八點(diǎn)半。
昨晚池嘉想著心思,沒怎麼睡,今天清醒得也早。她輕手輕腳下床,本來不想吵醒景芮,結(jié)果等她洗漱完畢換好衣服,景芮又站在客廳裏等她。
池嘉坐在副駕駛上,遲遲沒有下車。
“我不會出櫃的。”醞釀了會兒,池嘉突然轉(zhuǎn)頭對景芮說道,顯得有些突兀。
這句話聽著很渣吧,一方麵和女人上床曖昧,糾纏不清,另一方麵又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會出櫃。潛臺詞頗有點(diǎn)像“我現(xiàn)在就是跟你玩玩”……
可她和景芮的關(guān)係,不就是玩玩麼?因?yàn)殡b是一場遊戲,池嘉才心安理得去和景芮放縱,可當(dāng)遊戲玩出感情時,還能那麼無所顧忌嗎?
對景芮強(qiáng)調(diào)“不會出櫃”,是池嘉心虛了,心虛自己真的喜歡狐貍精。
池嘉之所以對出櫃這樣抗拒,是因?yàn)楫?dāng)初她表哥出櫃時給她留下的陰影。當(dāng)時整個家裏都雞飛狗跳,家長尋死覓活,最後鬧到斷絕關(guān)係的地步。她父母離婚早,基本上是她媽一個人把她照料大,有多不容易她知道,她不想跟她媽鬧到那一步。
要有多喜歡一個人,才會願意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所以,就算再和景芮糾纏不清,池嘉時刻在告訴自己,反正隻是玩玩,又不是認(rèn)真的。
池嘉承認(rèn),她這個想法有點(diǎn)自欺欺人了,打著這個幌子,卻在慢慢對景芮付出感情,否則一聽到景芮生病,她也不會在天寒地凍的夜晚,拋下工作馬不停蹄就買藥趕了過來。她和景芮,能算得上什麼關(guān)係呢?
還有昨晚景芮的貼心,讓池嘉有種錯覺,她們好像真在談戀愛一樣。所以池嘉問景芮是不是“認(rèn)真了”,因?yàn)樗龑?shí)在沒辦法以一種玩玩而已的態(tài)度,去接受對方一段認(rèn)真的感情。
聽到池嘉突然說“我不會出櫃”,景芮偏頭看向池嘉,臉上沒什麼喜怒,“所以?”
池嘉故作輕鬆,笑道,“所以你不要動真感情啊,我不會負(fù)責(zé)。”
車窗外,雪又紛飛起來,越下越大。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做女朋友而已,又不是求婚。”景芮開口,朝池嘉漫不經(jīng)心笑著,強(qiáng)調(diào),“我對跟我上過床的女人,都很貼心。”
景芮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池嘉覺得自己應(yīng)該開心才對,畢竟這樣,就不存在誰玩弄誰的感情。再說景小姐這麼一個閱人無數(shù)的情場老手,池嘉竟覺得她在對自己認(rèn)真?與其說是景芮認(rèn)真,倒不如說是自己認(rèn)真了。
縱然如此,池嘉聽到景芮的最後一句話時,跟她上過床的女人……心裏還是泛起一陣酸,昨晚的溫情和感動煙消雲(yún)散了。
不過,景芮是虛情還是假意,玩玩還是認(rèn)真,對她來說也並不重要。
反正是不可能的人。
池嘉對景芮擠出一抹笑,也用同樣無所謂的語氣迴答,“那就好,我怕你真喜歡上我。”
對方要下車時,景芮叫住,“池嘉,你是怕我喜歡上你,還是怕你自己喜歡上我?”
一針見血的反問,問到了池嘉心坎上,池嘉借用景芮剛剛的話,不屑笑道,“你是不是也想多了?”
景芮無言。
車門被推開,鑽進(jìn)一股冷冽的風(fēng),再接著,門被重重帶上。
景芮閉眼疲憊地靠上座椅,長長籲了一口氣,池嘉的意思無非是“玩玩而已,不要當(dāng)真”,這句話用在她們身上半點(diǎn)沒錯……
可景芮心裏覺得堵。池嘉說得沒錯,她有點(diǎn)認(rèn)真了;她能感覺到池嘉也認(rèn)真了,就在昨晚池嘉冒著風(fēng)雪想過來照顧她時,她看見池嘉凍僵的臉,內(nèi)疚心疼得不行,所以她一整晚都依著池嘉對自己發(fā)脾氣,還百般哄著。
景芮甚至以為昨晚她提出交往時,池嘉會答應(yīng),然而……
互相有感覺,還是口是心非著。
喜歡不意味著會選擇,景芮自然懂池嘉的想法。她腦海裏又浮起池嘉的臉,總說不去招惹直女,還不是招惹上了,還是個又倔又強(qiáng)的牛脾氣。
*
“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寧淺看到景芮時,對方沉著一張臉喝悶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人甩了,但寧淺也就這樣想想,畢竟,從來都隻有景小姐甩別人。
景芮抬頭,幽幽說著,“被人傷了心。”
寧淺先笑為敬,“你一‘感情騙子’,誰能傷你的心?”
“說笑的,”景芮給寧淺倒了杯酒,“喝酒。”
“你不去找你那位小設(shè)計師,來找我喝酒?”寧淺好幾次撞見景芮勾搭池嘉喝酒,再加上那晚她還撞見景芮和池嘉在酒吧熱吻,哪能不懷疑這倆人的關(guān)係。
“她是直的。”
“直的能和你親成那樣?說實(shí)話,我都沒眼看。”寧淺調(diào)侃,“就算是直的,你隻要主動點(diǎn),再直的女人也能掰成蚊香。”
“脾氣還強(qiáng)……不說她了,喝酒。”
寧淺半信半疑,“我總覺得你喜歡她。”
景芮不語,她倒是覺得,一開始就不該和池嘉糾纏不清,惹了些多餘的煩心事。
沒喝兩杯,寧淺就掏出響鈴的手機(jī),望著屏幕一臉傻笑,景芮見她這模樣,就知道是她那個苦苦暗戀了八百年的女神。
“我家小甜甜call我了,我去接個電話。”
五分鍾過後,寧淺笑逐顏開地迴來了,“她約我泡吧。”
“看來你們進(jìn)展還不錯。”
“我也覺得。”寧淺樂得合不攏嘴,“今晚我隻有對不住你了?”
“嗯,追老婆比較重要。”景芮知道,寧淺從大學(xué)時就暗戀溫堇,一直到現(xiàn)在都多少年了,還在費(fèi)心費(fèi)力地追,她也是佩服寧淺。
補(bǔ)了個妝,寧淺趕忙換個場子。
寧淺趕過去時,溫堇也在喝酒,最近怎麼了,仿佛除了自己,身邊的人都在心事重重灌著酒。
“又臨時叫你出來,抱歉。”
“有人約我,我開心還來不及,我在國內(nèi)也沒什麼朋友。”寧淺說著,見溫堇眼底有醉意,便拿過她手裏的酒杯,“我們就聊聊天,不喝酒了,喝多了傷身。”
“你性格這麼好,怎麼會沒朋友?”溫堇支著有些暈沉的腦袋,目光直直落在寧淺的臉上,認(rèn)真打量。
胸口發(fā)悶,心跳加速,寧淺不敢和溫堇對視太久,內(nèi)心戲狂增,這麼完美的女人要是能做自己女朋友,估計做夢都能笑醒八百迴。
溫堇又追問著,“追你的女人,很多吧?”
寧淺聽到這個,心裏一緊,因?yàn)樗苌俸蜏剌懒牡接嘘P(guān)性取向的話題。溫堇這樣一問,寧淺迫不及待地解釋,“沒有!沒人追我!我一直單身!”
溫堇含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大大咧咧,一點(diǎn)都沒變。”
寧淺望著溫堇,特別想說,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你,一點(diǎn)都沒變。
“再陪我喝一杯,就一杯。”
盡管如此,溫堇還是有點(diǎn)喝多了。
寧淺總是拒絕不了溫堇的要求,當(dāng)年是,現(xiàn)在也是,永遠(yuǎn)都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守在溫堇身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有些實(shí)質(zhì)性的進(jìn)展。
“到了,下次你別喝這麼多了。”深夜,寧淺送溫堇迴了家,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迴。
“淺淺,再陪陪我。”
寧淺剛把溫堇扶到床上,就被對方猛拽了把,她順勢就壓在了溫堇身上,低頭看著身下的人,寧淺的心髒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兩人躺在床上,麵對麵看著對方,溫堇的氣息掃著寧淺的麵頰,寧淺的唿吸現(xiàn)在比溫堇還急促,好想親她……
寧淺抓著床單,緊張的要死,不舍得從溫堇身上移開,也不敢吻下去,這要是親下去,她跟溫堇明天怕是連朋友也沒得做。
在溫堇麵前,寧淺一直很慫。
然而下一秒。
寧淺怎麼也不敢想,溫堇居然會主動吻她,吻的還是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