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薛妙雲瞞著王爺, 私自服用避子藥多年。
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唐寒秋和許早早緊緊地盯著監視屏, 鏡頭已經給到了俞如冰。
她的目光落在王爺手掌裏的青瓷瓶上, 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起來, 眼中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柔, 卻也沒有慌張, 隻是淡淡的, 像是在等自己的判決。
是生, 亦或是死。
唯一不變的, 是那從容不迫的氣度。
此時此刻,她仍舊是一位端莊的王妃。
她的演技每一天都有在進步——這是許早早對唐寒秋說的。
唐寒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這一出戲,見證俞如冰每一個進步的瞬間。
監視屏裏, 美麗大方的王妃沒有說話, 英俊陰鬱的王爺攥著避子藥, 步步逼近她, 聲音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充滿溫柔的愛意, 冷冷的令人害怕:“告訴本王。”
他頓了頓, 眼睛裏倒映出愛人極力避開自己目光的樣子,眼底還是實誠地流露出了幾分心痛,好半晌,他才找迴了自己的聲音:“你為何要吃避子藥。”
眼前的王妃忽然抬起眼看向他, 一本正經地說道:“……因為好吃,王爺要不也來兩粒?”
沈城:“???”
神他媽好吃!
我怎麼記得你的臺詞不是這一句???
許早早喊哢暫停,詢問怎麼迴事。
沈城好笑道:“忘詞了啊?”
俞如冰抱歉地笑道:“沈老師演技太好, 剛剛從屏風後麵出來的時候,我真的被嚇到了,就……忘詞了。”
沈城的演技是真的沒話說,真的把她給嚇到忘詞了,她站在原地拚命地想詞都沒能想起來,最後隻能告敗,邀請王爺一起品嚐避子藥。
拍攝過程中,演員出現忘詞的情況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而且沈城剛剛那個樣子的確很容易把人嚇一跳,就像地獄惡鬼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一樣。
許早早當然不會因此罵人,讓李甜甜給俞如冰把臺詞本拿過去再做準備,就算揭過了。
而且唐寒秋還在這裏呢,她都沒罵人,誰敢罵人!
唐寒秋倒是被俞如冰的邀請王爺一起吃避子藥操作逗樂了,垂眸一笑,撐著腦袋不言不語。
很好,不愧是她家的杠鐵鹹魚,就連忘詞都這麼可愛好笑。
沈城是個很親和有趣的演員前輩,幹脆繞到屏風後麵去反反複複地從屏風後麵探出臉來,開始王爺的鬼畜:“給你一個習慣的機會。”
俞如冰飛速地掃了一遍臺詞本,腦子裏的記憶又重新被喚醒後,看向鬼畜的沈城,然後指著他欣然對唐寒秋說道道:“唐總快看,是鬼畜!”
唐寒秋微微頷首。
看來他們平時的氣氛是真的很和諧啊……這樣就好,她不用擔心她的女朋友在這裏受欺負。
而沈城和汪卓文看起來也像是對俞如冰沒興趣的樣子,不需要她擔心她的女主光環招蜂引蝶了。
那這麼看來,光環的作用真的是隨機的,不是會對每一個人都起到作用。
見俞如冰說自己是鬼畜,沈城也不客氣,立馬對著鏡頭道:“她剛剛邀請王爺吃避子藥的那一幕不要刪,一定要留到花絮裏去,曝光她這個沙雕!”
俞如冰賤兮兮地道:“沈老師,甜美麥麗素,來兩粒?”
沈城義正嚴辭地拒絕了:“不了,這是你的便當,我不能跟你搶。”又問道,“臺詞想起來了嗎?想起來我們就開始了。”
俞如冰說好,對許早早點頭示意。
演員就位,從王爺逼近王妃,質問她那一塊重新開演。
唐寒秋從監視屏裏能看到俞如冰低著頭深唿吸了好幾次,像是在調整心情,等她再抬起眼的時候,那個會鬧會笑的俞如冰瞬間就成了端莊大方的薛妙雲。
薛妙雲避開了王爺熾熱的目光,直到王爺那微涼地指尖抵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輕輕地抬了起來,逼著她直視他的時候,她才開了口,喊了一聲:“王爺……”
王爺的拇指指腹在她光潔的下巴上溫柔地摩挲著:“一邊去寺廟求子,一邊瞞著本王吃避子藥。”
他說:“妙雲,忠義無雙,以誠待人的薛家,也準許你這麼騙夫君嗎?”
薛妙雲抿緊了自己的嫣唇,又一言不發了。
王爺俯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吻,一個像平常那樣溫柔的吻,聲音卻平靜無波,再也沒有往日的愛憐:“讓本王猜猜,那座寺廟裏有什麼。”
“佛。”
薛妙雲麵色不改。
“心上人。”
薛妙雲的麵色依舊不改。
王爺卻忽然話鋒一轉:“薛忠仁。”
薛忠仁,便是薛妙雲的父親。
薛妙雲的雙目瞬間睜大了,像是沒想到他會猜那麼準。
王爺輕輕一笑,從袖子取出一顆藥丸抵在她的唇口,一點一點地把藥丸推進了她的嘴裏,眼睜睜地看著她咽下去,然後把她抱入懷裏,像平常一樣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說道:“薛家世代忠良,為國為民,萬萬沒想到,居然出了薛忠仁這麼個亂臣賊子。”
暗部能幫他探到消息,他自然知道薛忠仁的心思。隻是他從沒懷疑過薛妙雲,也從沒讓暗部去監視過薛妙雲。
薛妙雲動了動,終於願意開口了:“王爺,迴頭吧,妾身不想看見您與父親為皇位爭得頭破血流……”
王爺忽然用力地抱緊了她,聲音落在她的耳畔,帶著幾分怒不可遏:“但你卻願意吃避子藥,借此去和薛家見麵遞消息!”
頻繁迴娘家會引起王爺的注意,所以她幹脆就用了這一招,不惜傷害自己,也要向父親傳遞王府的消息!
“妙雲,”他說,“本王是真的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本王就想娶你,想對你好,想讓你成為本王的皇後。”
“妙雲,你愛本王嗎?”
薛妙雲身體倏然發顫,沒有迴答他的話。下一刻,殷紅的血液從她的唇角緩緩滲出,沾染在王爺銀白的衣裳上,像是一朵盛開的妖異的花。
藥丸的毒性已經開始發揮作用,力氣裹挾著生機整一點一點地從薛妙雲的身體裏流逝,她十指顫巍巍的,用盡了力氣抓住王爺的白玉腰帶,說道:“你不愛我……”
“你隻愛那至高的權利……”
他對她的愛在皇位麵前會變得一文不值。
那他的愛究竟算什麼呢?
薛妙雲口中吐出的鮮紅越來越多,已經將王爺的衣裳染得觸目驚心。
王爺將她抱得更緊,聲音輕飄飄的:“你不該讓本王在你和皇位之間做選擇。”
“妙雲,你本不該如此。”
薛妙雲的眼神越來越空洞迷茫,她看著虛空,嘴唇遲緩地張了張,說出了最後一句話:“莫做……癡兒。”
癡心之人,最容易被蒙蔽了眼睛。
薛妙雲說完這句話後,就永遠閉上了眼,在他的懷裏陷入了永恆的長眠。
王爺抱著她一動不動,半晌之後,一滴晶瑩的淚無聲地落到了地麵上。
氣氛瞬間沉重下來。
唐寒秋看著閉著眼睛躺在沈城懷裏的俞如冰,她的心裏有些不舒服,不是吃醋,而是不想看到這樣的俞如冰。
哪怕是演戲都不想。
大概是因為她們曾經曆過真正的生死,所以才會對這樣的事情如此敏感吧……
“哢!”幹脆利落的一聲,將所有人的思緒都帶了迴來。
許早早對最終效果很滿意,她一喊哢,沈城懷裏的薛妙雲就立馬睜開眼,又是那個生龍活虎的俞如冰,她帶著滿嘴“血”跟大家說辛苦了,畫麵一度很詭異。
連沈城都嫌棄了:“哎呀,好了好了,傷眼,快去漱口!”
她一“活過來”,唐寒秋的心裏也跟著鬆了口氣,安慰自己:隻是演戲。
這是今天的最後一場戲,拍完大家就收工了,唐寒秋和林琳也準備趕晚上的航班迴蘭市。
俞如冰清理完血跡之後,就到化妝室去卸妝換衣服,想要趕快一點,好送唐寒秋上車。
…
酒店門口。
唐寒秋臨上車前,俞如冰問她自己演的好不好。
唐寒秋說:“好。”又笑著道,“肯定能拿狀元的。”
俞如冰在劇組裏前輩們的指點下,每一場戲都有所進步,這一點唐寒秋是看在眼裏的。
而且這幾場戲來,她的感染力都很強,尤其是薛妙雲死去的那一場。
唐寒秋握住她的手:“但是看到你‘死’的時候……”
俞如冰反握住她的手,溫柔堅定地道:“那些都是假的。”
“我還活著,我就在這,不要害怕。”
唐寒秋的心情她能理解,畢竟她們兩個可是親眼見證過對方死亡的,心裏總會有些敏感,這是人之常情。
唐寒秋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然後湊到她耳邊去,悄聲道:“我還是不想看到別人親你,哪裏都不行。”又地著眉頭問道,“我是不是很小氣幼稚?”
這是拍戲需要,也沒有親在俞如冰的嘴上,但她還是不喜歡,還幼稚地記掛著這件事……
本來她還以為隻要不是接吻的戲,她就能豁達地接受,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
她覺得自己變得小氣幼稚了。
俞如冰笑了笑,附在她耳邊道:“才不會呢。”
“秋秋這樣超級可愛,我超喜歡的!”
唐寒秋望著她,努力將她的模樣印刻在自己地腦海裏,然後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她的手,說道:“好好拍戲,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
俞如冰用力地點了一下腦袋,目送載著她的車子慢慢地駛出了自己的視線。
“如冰吶。”賀纖語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俞如冰迴身看去,就看見賀纖語正站在不遠處瞇著眼睛打量自己,唇瓣一開一合的:“你們兩個……”
“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