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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兼和楊廣想要試探吳超的身份, 看看他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正巧阿史那國女和瑯琊王天天想著跑到館舍來找憫公主頑,楊廣今日很好說話,他們一提, 楊廣便答應了, 從露門散學之後,一起來到了館舍。


    楊廣一眼就看到了吳超, 現在應該喚作梁超, 人高馬大的, 露出一臉傻兮兮的笑容。


    楊廣當即不動聲色走過去, 路過吳超的時候,突然“啊鴨!”奶聲奶氣的叫了一下,來了一個平地摔跤,“吧唧”一聲倒在了地上,好像碰瓷兒一樣, 就倒在了吳超腳邊。


    吳超傻兮兮的笑著,看到小太子楊廣摔倒了,立刻來扶,他身材高大, 力氣也大, 拔蘿卜一樣將楊廣從地上扶起來。


    楊廣拍著衣裳上的灰土,“啊鴨鴨”了一聲, 說:“孤實在太不小心了, 你能幫孤把地上的書卷撿起來嘛?”


    楊廣是從露門直接來的, 帶了很多書卷來,都是露門習學的“課本”, 吳超又是嘿嘿一笑, 立刻蹲下去把楊廣的書卷全部撿起來。


    那些書卷之中, 竟然夾雜著一份關於南陳的文書,是邊關的邸報。楊廣顯然是故意將文書夾在其中,想要試探一番吳超。


    楊廣又故意“鴨!”的叫了一聲,用小肉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奶聲奶氣的說:“孤怎麼把父皇的戰報帶來啦?一定是夾在書卷裏拿錯啦!啊鴨,父皇奏是馬馬敷敷的!這麼重要的陳國軍報,若是丟失了那還了得?”


    他說著,將軍報撿起來,還在吳超麵前使勁撣了撣。


    不過吳超竟然沒有任何反應,傻嘿嘿的將其他書卷全都撿起來,一個個擦幹淨,還給小太子楊廣。


    楊廣不著痕跡的瞇了瞇眼目,沒能看出來吳超到底是真傻假傻,剛才他說“陳國軍報”四個字的時候,吳超連眼皮子也沒眨一下,眼眸之中毫無波瀾,看不出任何破綻,如果吳超不是個真傻子,那麼也太沉得住氣了。


    不過無妨,楊廣可還準備了後招。


    此時此刻的楊兼,正在館舍的後門口,他和兒子其實是一同來的,隻不過送兒子進去,楊兼並沒有進入館舍。


    楊兼坐在輜車裏,打起車簾子看了看,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說:“何泉,你去罷。”


    “是,人主。”中官何泉聽到命令,立刻拱手離開,竟然進入了館舍。


    何泉進入館舍,立刻換下清冷的麵目,擺上一副急匆匆的模樣,往裏小跑進去,口中喊著:“太子!太子大事不好了!”


    楊廣一聽,便知道第二個計策來了。


    軍報試探不出吳超沒幹係,楊兼還準備了第二個計策,這不是麼?第二個計策說來便來了。


    中官何泉“急匆匆”跑進來,匆忙的說:“太子,天子請您速速迴宮一趟!”


    楊廣歪了歪小腦袋,擺出一個歪頭殺,說:“可是孤才來館舍,腫麼就叫孤迴去啦?”


    中官何泉迴答說:“迴太子,因著陳人之事,天子召開廷議,想要討伐陳人,還有那個不知好歹的陳人將軍吳明徹!天子請太子即刻迴宮一趟。”


    吳明徹!


    楊廣雖然在和何泉對話,但是他一直偷偷打量著吳超的舉動,果不其然,吳超這次竟然真的動了一下,他的眼眸波動了一下,雖然隻是一點點,轉瞬即逝,但是被楊廣敏銳的捕捉到。


    楊廣唇角輕輕一挑,心說果然!看來甚麼梁超,根本就是吳超,而且吳超八成不是真傻,估摸著是假借地震的借口,混成梁人,想要趁機打探一些關於大隋的事情。


    吳超裝的很嚴謹,但是他萬沒想到,楊廣是個過來人,覺得他很眼熟,而中官何泉其實是南梁人,以前曾經見過吳超一麵,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吳超早就露餡了。


    楊廣試探完畢,便不再和吳超多做糾纏,對何泉說:“即是如此,孤便迴宮罷。”


    楊廣說著,邁開小短腿兒,顛顛顛的往館舍外麵跑去。


    他來到館舍門口,沒有離開,而是繞了半圈,轉到館舍背後的小門,果然看到了楊兼的輜車,十足低調的停在後門。


    楊廣跑過去,剛想要踏著腳蹬子爬上輜車,“唿啦——”一聲,輜車的簾子突然被打了起來,一雙白皙修長的手伸出來,撈住楊廣,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抱上輜車。


    楊廣揮舞著小胖手掙紮著:“快、快放窩下來!父皇,兒子會自己上車!”


    定眼一看,那把楊廣突然抱上輜車的人,可不就是楊廣的便宜老爹楊兼麼?


    楊兼笑瞇瞇的說:“父父這不是怕腳蹬子太高,兒子夠不著麼。”


    楊廣:“……”朕這個暴君到底還要臉不要臉了!


    楊兼“調戲”了兒子,言歸正傳:“兒子,如何?那個吳超,是真傻還是假傻?”


    楊廣冷低笑一聲,板著小肉臉,蹙著小眉毛,川字眉配合著肉嘟嘟的嘴唇,肉嘟嘟的冷笑,反差萌簡直萌到了極致,說:“八成是假的,剩下那兩成,除非吳超真的是梁人。”


    楊兼笑著說:“果然不出所料,然……”


    楊兼又說:“這個吳超,處心積慮,費盡心思的假扮成梁人,混入長安,為了甚麼?”


    楊廣說:“如今父皇堪堪即位,兼並了齊地,恐怕南麵的陳人是覺得咱們現在根基不穩,朝局不平,很是好欺負,想要趁著北麵融合不完全,兼並咱們。”


    上輩子其實楊廣也經曆過,那時候北周吞並北齊可不是這麼簡單,哪裏有楊兼這樣順暢,楊兼帶領著一萬兵馬從長安出發,一路南征北戰,幾乎沒有損兵折將,反而網羅了大批人才,集結兵力二十萬!


    當時北周吞並北齊,不僅是遭到了斛律光和段韶的阻攔,蘭陵王也在阻擊北周的戰役中一戰成名,赫赫有名的蘭陵王入陣曲,就是當時的士兵們為了歌頌蘭陵王抵抗北周軍隊而作的,當時的戰役可謂是慘烈。宇文邕親自出馬攻擊晉陽,也是九死一生,險些喪命狼狽不堪,後來終於出現了轉機,成功拿下晉陽,進而俘虜了北齊天子。


    這一係列戰役下來,損兵折將不需多言,而且勞民傷財,動蕩不堪,如此一來,南麵的陳人怎麼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必定會趁著北麵動蕩,想要北上分一杯羹。


    上輩子楊廣都見識過,所以此時並不覺得意外,說:“陳人對淮北之地垂涎已久,想要生生撕裂淮北,逐鹿北方,哼……野心倒是不小的。”


    如果楊廣記得沒有錯,當年陳主也是派遣吳明徹前來攻擊淮北之地,吳明徹極其善於水戰,而且驍勇敢死,他的軍隊雖然不是百戰百勝,但是有一個難纏的名頭,所到之處,所有人都會頭疼。


    楊廣說:“如今吳明徹的侄兒偷偷混入長安,怕是來當細作的,估摸著想要打探打探咱們的底細,好讓他的叔父動手。”


    楊兼瞇起眼目,摸著下巴幽幽一笑,說:“打探底細?這可是送羊入虎口啊,即使如此……不防讓吳超變成咱們真正的自己人。”


    楊廣無奈的說:“父皇不是還打算招攬吳超罷?吳明徹是一頭狼,吳明徹的侄兒,必然也是一頭小狼崽,會咬人的。”


    楊兼一笑,說:“招攬?不需要如此麻煩,反正吳超現在是梁人力士,何需要招攬這麼麻煩?直接強搶啊!”


    楊廣用小肉手揉了揉額角:“……”頭疼。


    楊兼說:“難道父父說的不對麼?如今吳超隻是梁超,乃是梁人的捧劍力士,朕隻需要和梁主說一句,梁主必然會送這個順水人情,把吳超送給朕,如此簡單,還十足便宜。”


    楊廣雖然頭疼,但不得不說,的確是這個道理,隻等吳超到了楊兼的手上,那可就……


    楊兼打算把吳超要過來,當天就派人去找梁主蕭巋,想要討要吳超。蕭巋聽說之後有些驚訝,他可不知道捧劍的力士就是吳明徹的侄兒,他若是知道,絕對第一時間殺了吳超,不留後患。


    蕭巋有些奇怪,不知楊兼為何會看上一個傻兮兮的捧劍力士,轉念一想,可能是因著這個力士高大魁梧,而且武藝高強,蕭巋是不屑的,就算武藝再好,他也是個傻子,關鍵時刻也不頂事,又不能上沙場。


    如此一個傻兒,若是能討好大隋天子,也是好的。


    蕭巋心裏有不少小道道兒,況且……聽了謀臣的意見,還準備趁這個機會,驗看一下小太子楊廣的後背,到底有沒有傷疤。


    蕭巋當即親自進宮,謁見楊兼,楊兼一臉熱情親和的召見蕭巋。


    楊兼笑著說:“你看看,本是朕想要討要一個力士,卻叫梁主巴巴的跑過來一趟,實在是罪過罪過啊。”


    蕭巋笑得一臉正人君子的溫和,說:“天子言重了,其實仁遠此次前來,正好也有其他事兒想要請求天子。”


    好家夥,楊兼就知道,蕭巋這個人不吃虧,想從他手裏拿東西,別說是一個傻子力士了,就是一粒黍米,也是需要報酬的。


    蕭巋拱手說:“仁遠有一個不情之請,其實……仁遠聽說,長安城郊的別宮,有一方溫泉熱湯,十足解乏,風景也好,因此仁遠想要請求跟隨天子,前去別宮散心,小住幾日。”


    楊兼難得奇怪的看了一眼蕭巋,別宮的確有溫泉熱湯,這個時節正好是泡溫泉的時候,天氣寒冷的時候泡上溫泉,喝兩口小酒兒,再配合一些美味兒,那感覺自然是再好也沒有的。


    隻不過……


    楊兼總覺得,提出這個要求的人,不像是蕭巋才對。蕭巋這個人,雖然不是個好人父,但他的確是個好人君,戰戰兢兢,兢兢業業的為大梁而活,一刻也不消停,滿心滿腦子都是將大梁發揚光大。


    就是這樣的工作狂蕭巋,突然想要去跑溫泉,怎麼聽怎麼覺得奇怪,不是麼?


    楊兼不動聲色的說:“梁主想要泡溫泉?這何其簡單,正巧梁主遠道而來,朕也沒有甚麼能款待梁主的,豈有拒絕之理?”


    蕭巋聽他答應了,狠狠鬆了一口氣,瞇起眼目來,他想要泡溫泉,其實並非是想著放鬆解乏,而是……


    誰都知道楊兼寵愛小太子,如果楊兼也跟著去別宮,那麼小太子一定會跟上,到時候泡了熱湯溫泉,小太子後背有沒有傷痕,必然一眼就能看到,簡直是一覽無餘,也能解開蕭巋的心頭謎團。


    楊兼見他瞇眼沉思,就知道泡溫泉這事兒絕對不簡單,但至於是甚麼,蕭巋嘴巴很嚴,並沒有提起。


    楊兼既然答應了蕭巋,便立刻安排下去,準備去別宮的行程,車騎大將軍韋藝負責這次隊伍的安全問題。


    而另外一麵,蕭巋準備前往長安郊外的別宮,隊伍的安全問題本應該交給八弟河間王蕭岑的,不過蕭巋轉念一想,蕭岑最近惹了事兒,惹了大隋天子不快,這件事情交給蕭岑不妥。


    河間王蕭岑聽說使團要前往別宮的事情,本以為蕭巋會叫自己去處理這事兒,畢竟蕭岑是兄弟們幾個之中最為嚴謹,辦事兒最利索的一個,不是蕭岑自吹自擂,也就是他不會投胎,若是能投胎成為長子,蕭岑如今已經是做人主的命了。


    隻不過蕭岑等了很久,眼看著便要天黑了,竟然還未等到天子身邊的從者來叫自己。


    蕭岑好生奇怪,反複問了仆役好幾次,仆役都說人主沒有傳他過去敘話。


    蕭岑實在坐不住,站起身來,推門出去,便主動往蕭巋的庭院而去,剛走到庭院門口,還沒入內,一個高大人影迎麵走出來,急匆匆而來,“咚!”一聲兩個人撞了個滿懷。


    蕭岑乃是高挑身形,被狠狠一撞,險些坐在地上,對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蕭岑,說:“對不住對不住,老八是你啊,為兄沒看到!”


    那聲音渾厚之中帶著一股子憨厚,因為做錯了事兒,說話的時候訕訕的傻笑。


    蕭岑定眼一看,原來是五兄蕭巖。


    這次長安朝見十分隆重,梁主蕭巋親自出馬,手底下帶著兩個弟弟,一個是八弟河間王蕭岑,另外一個則是五弟安平王蕭巖了。


    蕭岑口碑鼎盛,在朝中人氣頗高,十足有建樹,很多人都願意追隨蕭岑,蕭岑的黨派膨脹很嚴重。


    但是老五蕭巖不一樣。蕭巖為人敦厚,無論是建樹還是功績,都和他的長相一樣,平平無奇,若他不是梁主的五弟,丟在人群中估摸著都扒拉不出來,也就是身才高大一些,看起來孔武有力。然而這高大的身材讓蕭巖看起來更加敦厚老實,一副好欺負的麵容。


    老五蕭巖和老八蕭岑不是一個母親生的,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加之蕭巖為人比較木訥,不懂得來事兒,所以蕭岑不願意和他多加來往,平日裏的幹係也就一般般,見麵打個招唿,也不再多說甚麼。


    蕭岑被撞了,嫌棄的撣了撣自己的衣袍,抬步要走。


    蕭巖則是攔住他,說:“老八,你要去見皇兄麼?”


    蕭岑不耐煩的說:“正是。”


    蕭巖憨厚的笑了一聲,撓了撓後腦勺,說:“這樣啊,不過皇兄說了,今日乏了,誰也不見。”


    蕭岑皺眉說:“誰也不見?可是後日便要啟程去別宮,事情巨細還未安排布置,怎麼便誰也不見了?”


    蕭巖又是笑了笑,敦厚的說:“這……方才皇兄見了我,說是讓我負責行軍的事務。”


    “你?!”蕭岑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蕭巖?怪不得人主一直沒來找自己,原來已經把這件事情交給老五蕭巖來處理了。


    可是,蕭岑的目光充滿了不信任,老五一直以來都沒有任何的作為,建樹也一般般,成天便是混吃等死的狀態,交給他能幹出甚麼花兒來?


    蕭岑越想越是不服氣,瞇起眼目來,隻覺得怕是自己在朝中的唿聲太高,因此人主對自己忌憚頗深,故意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個“傻子”,也不願意交給自己。


    蕭岑想到這裏,冷哼一聲,一甩寬大的袖袍,轉身便走。


    “誒……老八,等等,咱們一起走罷!”蕭巖見他轉身便走,也不知蕭岑生氣了,大步追上去,說:“老八,你這是怎麼了?臉色不好看,怕是初來長安,水土不服罷……”


    蕭巋很爽快的將傻子力士送給了楊兼,吳超的底細他們雖然已經很清楚,但吳超具體要做甚麼,還不清楚。吳超偽裝的很嚴謹,平日裏也規規矩矩,目前為止,都沒有做甚麼奇怪的舉動。


    楊兼思忖著,要怎麼試探試探吳超,讓他露出狐貍尾巴。


    韋藝出謀劃策說:“人主,這個太好辦了,有一句話叫做打草驚蛇!咱們便可以用這個法子啊!”


    楊兼挑眉說:“哦?韋將軍還有法子了?”


    韋藝很是自豪的挺胸抬頭,說:“正是!人主您想想看,這吳超平日裏裝的人模狗樣的,也不露餡,但凡他想要傳信出去,可不是一個小小的力士能做到的,指不定長安之內還有多少吳超的同黨,咱們不如打草驚蛇,嚇他一嚇,說不定打草驚蛇之後便會有破綻。一連串將他所有的同黨全部揪出來!”


    楊廣難得多看了一眼韋藝,沒想到韋藝平日裏看起來不靠譜,但是關鍵時刻,竟然還能分析出吳超有同黨來。


    楊兼笑著說:“不錯,近日來韋將軍是聰明了一些。”


    韋藝立刻拍馬屁說:“還不是人主教導有方,這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卑將天天跟隨著英明神武,睿智果斷的天子,怎麼也要學聰明一些。”


    楊兼聽著韋藝的馬屁,感覺都要把自己給拍穿了,說:“你這馬屁,拍得也太狠了,聽起來一股子饞臣風氣。”


    “是、是嗎?”韋藝自己倒是沒覺得,虛心的說:“那卑將下次拍輕一點。”


    楊廣頭疼的厲害,打斷他們貧嘴,說:“韋將軍所說的打草驚蛇,具體是甚麼法子?”


    韋藝立刻獻計說:“其實也不難……那便是刺客!”


    “刺客?”楊廣蹙眉。


    韋藝笑瞇瞇的說:“天子與梁主不是要去別宮麼?正好,便趁這個光景,卑將安排兩個信得過之人,偽裝成陳人刺客,如此一來,絕對會打草驚蛇,吳超突然看到了陳人刺客,說不定會做賊心虛,有所行動,咱們隻是需要順藤摸瓜,就能將他的同黨全都抓出來。”


    楊廣揉了揉額角,隻覺得刺客這種法子,打草驚蛇是打草驚蛇的,但或許並非甚麼好法子,而是一個爛法子。


    楊兼挑了挑眉,說:“雖是簡單粗暴了一些,但也無不可。”


    韋藝一聽,人主這是在誇讚自己?當即躍躍欲試的說:“那……人主,卑將便去火速安排刺客了?”


    楊兼點點頭,韋藝風風火火的便走了。


    後日一早,大隊人馬從長安皇宮啟程,準備前往別宮,韋藝和蕭巖負責隊伍的安全問題,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開出長安,上路啟程。


    路途並不遙遠,黃昏之前便已經到達別宮,一路車馬勞頓,正好可以泡泡溫泉解乏。


    楊兼也是頭一次來別宮,說實在的,他雖然成為了大隋天子,但還沒來得及享受,今日難得放鬆一把,泡個溫泉也不錯。


    才到了別宮,楊兼便準備帶著便宜兒子前去泡溫泉,楊廣對此倒沒甚麼太大的興趣,畢竟泡溫泉這種事兒,對於他來說很是稀鬆平常。


    楊兼領著小包子楊廣,一大一小往溫湯池去。


    蕭巋提出泡溫湯,其實目的就是想要借機看一看小太子楊廣的後背,到底有沒有傷疤,他到底是不是大兄的遺孤。


    “人主,”謀臣前來稟報,說:“隋主和太子,已經前往溫湯池了。”


    蕭巋瞇了瞇眼目,說:“很好,寡人這就去。”


    蕭巋打算和楊兼楊廣父子來一場巧遇,如此便能光明正大的看到小太子楊廣的後背。


    蕭巋立刻離開下榻的宮殿,往後山的溫湯池而去,隻不過走在半路上,突然遇到了一個怎麼也不想見到之人。


    正是大隋的車騎大將軍韋藝!


    其實韋藝也不想見到蕭巋,他那日裏喝多了斷片兒,把蕭巋當做了尉遲熾繁,還誇讚“熾繁姑娘”越來越漂亮,可謂是徹底得罪了蕭巋,雖然梁人的地盤子小了點,但人主就是人主,比自己這個車騎大將軍不知道高了多少等級。


    韋藝現在見到蕭巋,腿肚子就轉筋,想要裝作沒看見,又唯恐失去了禮節,隻得硬著頭皮拱手說:“見過梁主。”


    蕭巋瞇著眼目點點頭,他還有要事兒要去做,不想和韋藝寒酸攀談,浪費時間,正巧了,韋藝也不想和蕭巋多說話,一方麵是尷尬,另外一方麵,他還要去安排刺客,也就沒有這個時間。


    二人打了招唿,本想立刻離開的,哪知道下一刻……


    沙沙!


    草叢竟然驚動了起來。


    這裏雖然是後山,但全部劃在別宮的地界之內,常年有宮人維護,不可能出現猛獸,但草叢的確沙沙直響。


    “唰——”突然寒光一閃,一個黑影竟然從草叢裏衝了出來,手中執著武器,衝他們撲麵而來。


    “刺客!?”韋藝瞪大了眼目竟然是刺客!


    又是“簌簌簌”“簌簌簌”的聲音,草叢裏立刻蹦出來七八個刺客,數量之多令人驚訝,快速鎖緊包圍,將韋藝和蕭巋二人圍在中間。


    蕭巋冷笑一聲,說:“甚麼人,這麼大膽子?”


    刺客卻不說話,提著兵器直接砍上來,與此同時,便聽到遠處也傳來的驚慌的喊聲:“刺客!!有刺客——”


    韋藝震驚無比,大喊著:“怎麼有刺客,我還沒……”我還沒那安排好刺客呢!


    韋藝差點子就將後半句喊了出來,這絕對不是打草驚蛇的假刺客,這可是真刺客!


    楊兼帶著楊廣前來泡溫湯,二人來到池邊,楊兼也不含糊,兩三下將衣裳退掉,“嘩啦——”一聲邁進溫湯池中,嫋嫋的熱氣蒸騰著隆冬的寒冷,一瞬息便將寒冷驅散,溫暖又愜意。


    楊兼笑著說:“兒子,快下來,暖和的很。”


    楊廣看著父親如此“童心未泯”,不由搖了搖頭,心說咱們到底誰是父親,誰是兒子?他無奈的歎氣,將楊兼扔在地上七零八落的衣裳挨個撿起來,這才準備脫掉小衣裳,也去溫湯裏泡一泡。


    車馬勞頓倒是沒甚麼,但這些日子,楊廣上午要去露門求學,下午還要練習騎射,晚上散學還有那麼多文書等著批看,的確需要解乏。


    楊廣解開小袍子,堪堪要退掉,便聽到“啊——”的尖叫聲,似乎是宮女在大叫,隨即大喊著:“有刺客!!公主!快放開公主!”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楊廣猛地瞇起眼目,圓溜溜的小貓眼瞬間變成了狼目,何其銳利,一把將小袍子重新套上,順著聲音快速衝過去。


    “兒子!”楊兼還在溫湯之中,伸手一撐,立刻從溫湯池中竄出來,來不及擦幹,急忙披上衣袍,追著楊廣往前跑去。


    蕭巋因著想要用小包子憫公主討好楊兼,所以此次來別宮,小包子也跟隨在隊伍中。到了別宮,小包子從沒來過這裏,便和宮女一起出來走走,看哪裏都新鮮,哪知道頑的正歡暢,突聽“沙沙”的聲音,有人從草叢裏突然竄出來,手裏執著明晃晃的兵刃,竟然是刺客!


    小包子憫公主身邊隻帶著一個宮女,那宮女又不會武藝,刺客突然撲過來,一把抓住小包子憫公主,直接給拽了起來,小包子受驚過度,“哇——”的一聲大哭出來,不斷的踢著小短腿,哭著大喊:“放開窩……嗚嗚……放開窩……”


    楊廣跑過去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幕,小包子使勁掙紮,刺客一腳踹開宮女,舉起兵刃就要往小包子身上紮去。


    楊廣眼目一瞇,立刻衝過去,別看他年紀小,個頭也不大,但是一點子也不含糊,衝過去之後,對著那刺客的膝蓋彎就是一腳。


    “嘭——”刺客沒有防備,膝蓋彎突然被人狠狠踹了一擊,猛地向前摔倒,直接跪倒在地上,楊廣巧勁十足,一把拉住小包子憫公主,將她向後拽去,同時抬起小靴子,一腳踩在那刺客的手背上。


    刺客吃痛,大叫一聲,楊廣這一下可不是鬧著頑兒的,用了巧勁,刺客的指關節發出嘎巴脆響,疼的渾身冷汗。


    楊廣拽住憫公主後退,就聽到宮女驚駭的大叫著:“太、太子!!”


    楊廣應聲迴頭一看,就見另外一個刺客已經衝上來,提著兵刃朝著憫公主兜頭砍下來。


    楊廣瞬間反應,帶著憫公主向前跑出去,就在刺客揮舞著兵器砍過來的剎那,猛地撲出去。


    唰——


    楊廣隻覺得後背一涼,兵刃的尖端竟然劃破了楊廣的後衣,劃出一個巨大的口子,楊廣的後背完全裸露出來,還稍微有些見血,蹭破了一些皮。


    楊廣重重的摔在地上,刺客對他們緊追不舍,似乎已經下了殺招,就在此時,突聽“踏踏踏”的腳步聲快速而來,韋藝、蕭巋帶著禁衛軍衝過來,不止如此,還有楊兼!


    楊兼一身衣袍裹在身上,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但是根本顧不得這麼多,一眼就看到了後背染血的便宜兒子。


    兒子的後衣被劃開了,顯然見了血受了傷,他的後背本就有傷疤,這會子染上血跡,看起來可憐又猙獰。


    蕭巋衝過來,也看到了楊廣後背的傷疤,猛地渾身一震,如遭雷劈,這麼大的傷疤,絕對不會有錯,就連位置也和當年大兄的遺孤一模一樣。


    當年南麵混亂,大兄的遺孤被歹人挾持,刀刃砍在後背上,鮮血淋漓,傷口很深,如果那娃兒活到現在,估摸著和太子楊廣的年紀差不多。


    蕭巋一時怔愣的沒了反應,還是韋藝反應快,指揮著禁衛:“包圍起來!全都活捉!”


    禁衛來的很快,而且數量很多,那幾個刺客想要逃跑,已經來不及了,立刻被押解起來,全都按倒在地上。


    楊兼大步走過去,沉著一張臉,撕掉了往日裏溫柔的假象,一腳踹開被押在地上的刺客,將小包子楊廣抱起來,說:“快,叫醫官!把徐醫官叫過來!”


    楊廣有些無奈,說:“父皇,兒子受傷不重,隻是蹭破了一些皮,不要緊的。”


    楊兼卻說:“甚麼不要緊?都流血了,不要動,小心傷口撕裂,父父抱著你。”


    楊廣雖然更加無奈,但是也沒有“強嘴”,他突然覺得,受傷有人關心的感覺也挺好,左右自己現在是個小娃兒,也無需拒絕這份關心。


    蕭巋盯著楊廣後背的傷疤,久久不能迴神,大隋的太子竟然真的是梁人,不,確切的說,大隋的太子,竟然真的是大梁的宗族之子,那可是大兄的兒子。


    蕭巋慢慢瞇起眼目,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倘或令有心人知曉,不知會發生甚麼事情。


    畢竟大兄也是太子,雖然已故,但是他的兒子還有繼承權,別看大梁隻有江陵那麼大點子地盤,但是朝政盤根錯節,黨派紛爭不斷,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蕭巋家裏自然不缺。


    “嗚嗚……嗚嗚……”


    就在蕭巋暗自思忖的時候,突聽隱隱約約有哭聲傳過來,蕭巋低頭一看,是自己的小女兒,女兒跌坐在地上,哭的一抽一抽,楊廣的血水濺在了小包子臉上,小包子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當場嚇得小臉慘白,幾乎要昏厥過去。


    蕭巋看著哭泣的女兒,也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些心軟,趕緊把女兒抱起來,輕聲說:“乖,沒事了,不哭不哭。”


    楊兼抱著楊廣急匆匆離開,其他人押解了刺客,也準備離開,混亂的後山慢慢平息下來,就在此時……


    “簌簌……”


    一串輕微的跫音響起,一個黑影慢慢從草叢深處轉出來,黃昏最後一道日光打在他的麵目上,映照著他清秀,卻不如何親和的麵容,竟然是河間王蕭岑!


    蕭岑挑唇一笑,說:“有趣兒,有趣兒的緊,當今的隋太子,竟然真的是我梁人……”


    楊兼一路飛奔,快速衝到下榻的正殿,徐敏齊已經趕了過來,立刻給楊廣醫看,據劉桃枝描述,小太子被刺客一刀砍中背心,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血肉模糊不能言語。


    徐敏齊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緊張的手心裏都是冷汗,滿頭卻是熱汗,哪知道人主抱著小太子一進門……


    傳說中的血肉模糊呢?


    傳說中的皮開肉綻呢?


    這背心的傷口,也就是摳指甲倒刺不小心摳破皮的大小,衣裳雖然給劃破了,但是傷口並不大,且已經不流血了,自行凝固了起來。


    徐敏齊眼皮一跳,說:“天天天……天子……太子子子可有其他傷……傷口?”


    楊兼指著楊廣的背心,說:“這麼大的傷口,還要其他傷口?”


    “不不不……”徐敏齊趕緊搖手說:“不是不是……下下下臣這就……為太子包紮——紮、止血!”


    徐敏齊動作很利索,很快就把傷口處理好,傷口這麼小,清理上藥,都不需要包紮,不過人主強烈要求,徐敏齊還是給太子包紮了一下,然後默默的退了出去。


    楊廣低頭看了看,雖然傷口在後背,但是包紮起來,白色的傷布前胸後背的裹著,小包子楊廣圓潤的小身子被裹得好像一隻大粽子。


    楊廣按著狂跳的眼皮,說:“父皇,這也太小題大做了。”


    “甚麼小題大做?”楊兼說:“你都流血了,快躺下來歇息,不對,不能躺下來,你後背有傷,側躺著罷,要不然趴著也行,以免壓到了傷口。”


    楊廣阻止了楊兼的擔憂,說:“兒子側躺著就行。”


    楊廣“乖乖”的側躺下來,說:“父皇,那些刺客……”


    按理來說,別宮的確有刺客,但應該是韋藝安排的假刺客才對,怎麼會變成真的刺客呢?


    “不知是不是兒子的錯覺……”楊廣瞇眼說:“這些刺客,好像是衝著憫公主去的?”


    楊兼也瞇起眼目,隨即說:“先不要想這麼多,我兒受驚了,乖乖休息。”


    “人主,”中官何泉走進來說:“韋將軍求見,前來請罪。”


    楊廣正好有問題想要問一問韋藝,剛要起身,便被楊兼壓住了,說:“我兒休息,哪裏也不能去,父父去見韋藝便可。”


    “可是……”楊廣想要辯駁,已經被楊兼又塞迴被窩裏,端起老父親的威嚴架子,說:“沒有可是,不聽話打屁股。”


    楊廣:“……”打、打甚麼?


    楊兼讓楊廣休息,自己則是帶著何泉離開,為了不打擾楊廣休息,特意離開了寢殿,來到前麵的大殿召見韋藝。


    楊廣看著父親離開,幽幽的歎了口氣,自己根本不需要臥床。


    楊兼離開沒多久,便聽到有人前來通報,說:“太子,梁河間王求見,前來探病。”


    楊廣和河間王蕭岑不是很熟悉,蕭岑來的倒是快,楊廣若是不見,也有些不合禮數,便說:“請進來罷。”


    河間王蕭岑很快走了進來,不過他的模樣一點子也不像是來探病的,反而像是來觀光的,走進來之後左顧右盼,還閑庭信步的拿起案幾上的擺設把頑了一番。


    楊廣蹙了蹙眉頭,說:“河間王怕不是來探望孤的罷?”


    河間王蕭岑笑瞇瞇的,他的麵向清秀又俊美,卻透露著一股精明的奸猾之感,說:“外臣的確是來探病的,但探望的並非是甚麼大隋的太子。”


    楊廣何其聰明,總覺得他話裏有話,不由凝視著河間王蕭岑,說:“哦?你不是來探望孤的?那真真兒是走錯了地方。”


    “不不,”蕭岑笑起來,說:“外臣是來探望你的,卻不是來探望大隋太子的。”


    楊廣不明白他是什麼用意,但是楊廣知道,蕭岑一定是在故作神秘,賣關子。


    楊廣不吃他這一套,冷冷一笑,說:“既然如此,河間王請便罷,孤令人送客。”


    河間王蕭岑的麵容稍微僵硬了一下,賣關子沒有效果,楊廣一點子也不著急,反而要驅趕自己,隻好硬著頭皮重新挺起腰桿兒,說:“其實外臣是來探望自己的小侄兒的。”


    河間王的唇角帶著一絲絲狡詐,故意壓低聲音,幽幽的說:“其實你我都知道,你並非是隋主的親生兒子,對麼?但你不知的是,堂堂大隋太子,其實真正的身份,乃是我大梁已故孝惠太子的親生兒子!”


    楊廣心頭咯噔一聲,河間王蕭岑篤定的說:“你是我的侄兒啊,叔父來探看受傷的侄兒,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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