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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岑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渾身發抖打颭兒,一方麵是氣的,另外一方麵則是怕的, 隻能不甘心的盯著楊兼。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突然傳來大喊之聲:“天子!!讓我進去, 我要麵見天子!一定是哪裏搞錯了!老八不會指使刺客的!天子!”


    原來是安平王蕭巖,蕭巖的嗓音大喊著,想要進入牢獄,但是被門口的禁衛軍攔住了。


    禁衛軍執戟攔住安平王, 說:“安平王,請迴罷,天子有令, 叛亂罪臣, 任何人等不得探看。”


    蕭巖執意說:“天子是不是在裏麵?我要麵見天子,一定會有甚麼誤會!老八不會叛變的!他是皇兄的親兄弟啊, 怎麼可能叛變!一定是陳人挑撥離間, 那些刺客絕對是誣告!”


    任由蕭巖如何懇求那些禁衛, 禁衛們就是無動於衷,韋藝也被驚動了, 走過來勸說:“安平王,我看您還是別難為我們了,這可是叛變的大罪,況且……你們梁主都放棄了, 更何況是您呢,安平王。”


    蕭巖聽到“梁主”兩個字, 渾身一震, 全身的力氣似乎全都被卸去了, 一瞬間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一般,他高大的身軀,呆呆的兀立在陰暗潮濕的牢獄門前。


    牢獄仿佛變成了龍潭虎穴,又變成了遙不可及的泥沼……


    韋藝以為他便要放棄了,終於肯聽勸了,哪知道蕭巖隻是呆呆的兀立了一會兒,隨即又大喊起來:“不行,我要見天子!我要麵見天子!老八是我們的兄弟啊!怎麼可能叛變!我不信,讓我麵見天子!”


    昏暗的牢獄中,蕭巖的聲音仿佛被牢獄放大了,一聲一聲的傳過來,聲音有些扭曲,有些變形,但聽得真真切切,反而越發的真切。


    ——我們是兄弟啊!


    ——老八是我們的兄弟啊!


    ——怎麼可能叛變!


    蕭巖的聲音,仿佛是帶刺的鞭子,一下下鞭笞在河間王蕭岑的臉皮上,直到他鮮血淋漓,將整張臉皮毫不留情的嘶啦一聲撕扯下來……


    楊兼見蕭岑發呆,挑起嘴唇笑了笑,沒有因著勝利而“畏縮”,竟然選擇乘勝追擊,“咄咄逼人”,繼續蹂躪他、踐踏他。


    楊兼笑著說:“聽聽,河間王,你聽見了麼?聽聽你的兄弟在說甚麼?他說你們是兄弟,不可能叛變,河間王,你覺得自己配做這個兄弟麼?”


    河間王蕭岑的麵容抖了抖,嗓子滾動,但嗓子裏好像紮了一根刺,就是無法開口說話,火辣辣的疼,不隻是嗓子,臉皮也火辣辣的疼。


    楊兼又說:“在你的兄長心中,你是一個甚麼樣的人?但事實卻恰恰相反,真實的你比兄長們眼中、心中要醜陋十倍,不,百倍。”


    河間王蕭岑瞪著楊兼,他的眼神像是一個不甘心,卻瀕死的野獸,還想要做最後的掙紮,反咬楊兼一口。


    楊兼可不給他這個機會,很是友好的說:“河間王,需要朕把你的兄長放進來麼?讓他看看你真正的嘴臉……”


    “不!不行!”河間王蕭岑突然大吼起來,他的麵容更加驚懼了,瞪大了眼睛,方才那野獸的勁頭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懇求。


    連蕭岑都沒注意,自己竟然在懇求楊兼,說:“不能讓他進來,我誰也不想見!”


    楊兼笑了笑,說:“你不是誰也不想見,你是害怕,承認罷河間王,你心裏有鬼,害怕見任何人。”


    蕭岑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哐當”,身體伴隨著鎖鏈,重重的坐倒在地上,整個人癱軟無力,好像一灘爛泥。


    楊兼終於滿意了,低頭看向便宜兒子楊廣,說:“乖兒,你現在滿意了麼?需不需要父父繼續蹂躪他?”


    楊廣眼皮一跳,說:“父皇……頑的開心便是。”


    楊廣看出來了,甚麼替兒子報仇,都是借口,楊兼這是越頑越開心,楊廣覺得,讓父親歡心一下也沒甚麼不好,如果父親不歡心,很有可能就來蹂躪自己了,蹂躪河間王,總比蹂躪自己要強許多,不是麼?


    楊兼聽他這麼說,忍不住揉了揉楊廣的小臉蛋兒,入手就像糯米粉團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楊廣吃多了糯米麵,所以臉蛋兒長得也像是糯米一樣,軟軟糯糯,還挺有彈力,揉起來手感天下第一!


    楊兼說:“我兒真體貼。”


    河間王蕭岑已經從一隻高傲不可一世的孔雀,變成了一隻徹底鬥敗的鵪鶉,丟失了羽毛,好像禿尾巴的公雞,坐倒在地上,眼睛裏滿滿都是落魄,好像一潭死水。


    楊兼伸手拉住楊廣,一大一小便要離開,哪知道河間王蕭岑的眼神突然一動,說:“楊廣他不是你的兒子,他甚至不是大隋的血脈,你難道一點子也不介意麼?”


    楊廣聽到這裏,腳步突然頓住,瞇了瞇眼目,一雙狼目反顧,迴頭死死盯著蕭岑。


    楊兼也迴過頭去,但是目光十足平靜,平靜的凝視著蕭岑,說:“是不是朕的親生兒子,有甚麼關係呢?河間王倒是梁主的親弟弟,不也想要反叛梁主,將梁主活生生撕碎,自行上位麼?血緣裏的羈絆,對有些人是恩賜,對有些人……隻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楊兼說完,再不理會河間王蕭岑,拉著楊廣的小肉手,兩個人便離開了陰暗的牢獄,獨留蕭岑失神的坐在地上,眼睛放空,似乎在迴味楊兼方才說出來的話……


    河間王蕭岑已經下獄,但事實上蕭岑並不是刺客的主使,這一點楊兼是心知肚明的,畢竟刺客並沒有救活,全部一刀割喉,死得透透的,又怎麼可能誣告河間王呢?


    刺客還是要抓的,聽說了刺客“複活”的消息,想必真正的幕後主使一定會殺了刺客滅口,以防萬一,所以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蹲守,把那個幕後指使釣出來。


    這次別宮之行,負責護衛工作的,大隋這麵是韋藝,梁人這麵則是安平王蕭巖,兩個人全部奉命前來謁見。


    楊兼讓二人平身,說:“刺客的主使想必已經聽說了刺客起死迴生的事情,必然會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你二人一定要嚴防死守,抓住這個主使之人。”


    蕭巖遲疑的說:“天子……刺客的主使,果然不是河間王麼?”


    楊兼很坦然的說:“不是。”


    韋藝則是尷尬了,額角狂跳了好幾下,自己信誓旦旦的奉命去抓人,結果河間王蕭岑不是刺客,這可就打臉了……


    蕭巖立刻說:“那天子為何將老八下獄?他是無辜的啊。”


    “他並不無辜,”楊兼微笑說:“有的人,和你看到的並不一樣,他的麵相,和他的心竅,並非表裏如一。河間王雖然不是刺客的主使之人,但是叛變確實是真的。”


    蕭巖似乎受到了打擊,一張憨厚的臉麵慢慢龜裂,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說喃喃的:“可……可我們是兄弟啊,小時候……小時候的幹係,明明那般好……”


    楊兼說:“如今的當務之急,是抓住刺客主使,這個刺客主使,很可能是陳人。”


    蕭巖和韋藝心頭一震,立刻拱手說:“是!”


    楊兼擺擺手,說:“去罷,盡快部署,以防萬一。”


    韋藝領命,大步離開大殿,蕭巖卻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立刻離開,腳步纏綿,反而有轉頭走了迴來,咕咚一聲直接雙膝一曲,跪倒在了地上,說:“天子,外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楊兼似乎已經看透了蕭巖,知道他想要說甚麼:“既然是不情之請,你還是想要開口?”


    蕭巖點點頭,說:“或許在天子眼中,外臣十足的不知抬舉,但……但外臣還是想要懇求天子,請天子網開一麵,放河間王一條生路。”


    楊兼平靜的說:“你該懇求的,並不是朕,而是你的皇兄梁主,畢竟他要叛變的並非我大隋,而是你們大梁。最容不下他的人,也並非朕,而是你的皇兄。”


    蕭巖高大的身軀竟然有些發抖,楊兼好像說對了,狠狠的戳在蕭巖的心窩子裏,他沉默了一下,說:“謝天子提點。”


    神醫徐之才趕來別宮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還有河間王蕭岑下獄的事情,也是鬧得沸沸揚揚,如此一來,刺客複活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別宮裏裏外外全都聽說了。


    想必,那個幕後指使也聽說了……


    楊兼心裏頭有一個幕後指使的考量,自然是吳明徹的侄兒吳超了,吳超假扮成梁人難民,潛伏在使團中,說他沒有企圖,楊兼是不相信的。


    但是有一個很大的疑問,那就是……吳超隻是一個梁人難民,捧劍的力士而已,他是怎麼將刺客帶入別宮的,別宮防守如此嚴密,憑吳超一個人是絕對做不到的。


    況且刺客死的時候,吳超並沒有離開屋舍,簡而言之,下手的人,另有其人,很有可能就是這個藏在昏暗之中,一直操縱局麵的人。


    因此楊兼並沒有直接抓住吳超,而是等等看,看看那個昏暗裏的人,會不會按捺不住,再次出手。


    楊兼安排了中官何泉監視吳超,何泉與吳超下榻在一個屋舍,自然很是方便監視。


    這日夜裏,一切都靜謐無聲,冬日的黑夜無比漆黑,籠罩著整個別宮。


    何泉今日不當差,已經就寢了,吳超也是,他整日裏傻兮兮的,也沒甚麼事情可做,早早的躺在床上。何泉就寢的時候,吳超已經唿唿的打起鼾聲,好像睡得十足深沉,怎麼也吵不醒似的。


    時辰慢慢推移到了後半夜,別宮更是機警,就在此時……


    “吱呀——”


    輕微的響動響起,前一刻還打著雷霆鼾聲的吳超,下一刻突然睜開了雙目,那雙清明的眼目,一點子也不像是一個剛醒之人的眼神,吳超好像從未睡過一樣。


    他睜開眼睛,並沒有立刻動彈,而是靜靜的凝視著黑夜,隨即慢慢轉過頭去,查看何泉。


    何泉躺在床上,已經陷入了熟睡,並沒有醒過來。


    吳超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和平日裏傻兮兮的模樣一點子也不一樣,整個人從一隻傻狗,好像蛻變成了一隻瘋狂的野狼。


    吳超慢慢的起身,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他翻身下床,悄無聲息的推開舍門,側身從舍門走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吳超離開之後,本在熟睡的中官何泉也猛的睜開眼目,原來這一屋舍竟然沒有人在歇息。


    何泉奉命監視吳超,自然要十足警戒,聽到吳超翻身下床的動靜,立刻就醒了,不過沒有立刻睜開眼,而是讓吳超離開,自己這才起身,小心翼翼的也跟著出了屋舍,跟蹤在吳超身後。


    吳超離開屋舍,熟練的避開禁衛守衛,看來他這些日子裝瘋賣傻,做了不少功課,已經完全熟悉禁衛的巡邏路線,沒有驚擾任何一個人。


    何泉在後麵跟著,不由瞇了瞇眼目,這個方向……果然是去牢獄的方向,看來吳超真的是想要滅口刺客!


    何泉看到這裏,心竅猛跳,這件事情必須立刻告知人主。


    何泉這麼想著,隻是一剎那,前麵的吳超一拐彎,明明牢獄就在麵前,他卻突然拐向了別的地方。


    何泉奇怪的皺了皺眉,難道吳超不是去滅口的?牢獄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吳超並沒有進入牢獄,而是拐到了別的地方去,或許……


    何泉心頭一震,或許是和他的同黨見麵?眼看著吳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生怕跟丟了吳超,立刻提步向拐追過去。


    何泉一轉,拐過拐角,但是眼前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影兒,按照吳超的步伐,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走遠,何泉有些著急,左右看了看,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查看到吳超的人影。


    卻在此時……


    一個尖銳的東西抵在何泉的腰間,隨即聽到一個沙啞低沉的嗓音,滿含戲謔的笑意在耳畔響起。


    “在找甚麼人?我能幫忙麼?”


    吳超!


    是吳超!


    何泉這才醒悟過來,是自己大意了,剛才生怕追丟了吳超,結果並沒注意這是一個陷阱,吳超竟然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尖銳的匕首抵在何泉的後腰,尖端慢慢的滑動,順著何泉的衣帶從後背一直滑到正麵,吳超的腳步一點點挪動著,很是小心戒備的盯著何泉,慢慢轉移到了何泉的正麵,兩個人終於四麵相對。


    吳超還是用匕首抵著他,分明是同樣的麵容,但仿佛另外一個人,與日前傻兮兮的奴仆模樣完全不同,唇角掛著痞裏痞氣的笑容,斜斜的一挑唇,說:“你果然識得我,當真是失算,竟然讓你這個小小的中官,壞了我的好棋。”


    何泉被匕首抵著,但是並沒有懼怕的神色,反而很是鎮定,平靜的臉麵猶如止水一般,眼神凝視著吳超,說:“怎麼,陳人的將軍,看不起中官麼?”


    吳超又是一笑,他的笑容一直痞裏痞氣的,一隻手握著匕首,另外一隻手提起來,食指壓在唇上,笑著說:“噓——噤聲。我知道你想要把禁衛引過來,但是很不巧,這地方是禁衛的死角,他們夜間巡邏是不會過來的,明日一早,才會有仆役過來打掃滅燈,所以……你大可以不必如此費心。”


    何泉的心思被吳超一下點明,他心頭一凜,臉色僵硬了不少,眼眸一動,不顧抵在自己身上的匕首,突然便要大喊。


    何泉一張開嘴,還沒發出嗓音,後頸猛地一麻,大喊的嗓音變成了痛苦的呻吟,眼前一黑,“嘭——”一聲,陡然失去了意識,倒了下去。


    吳超伸手接住,以免何泉倒下去的聲音太大,會引來禁衛,將他拖入拐角的深處,讓何泉靠坐在牆壁上。


    隨即抬起手來,笑著拍了拍何泉的臉麵,說:“破壞了我的大計,那我就……扒光你的衣裳好了。”


    吳超說著,真的動手去扒何泉的衣裳,將衣帶抽下來,解開外袍和帽子,隨即也把自己的粗衣解下來,動作幹脆利索的換上何泉的中官衣袍,用自己的粗布衣帶捆住何泉的手腳,又把衣袂塞在何泉的嘴裏,讓他無法發聲。


    兌換裝束之後,吳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何泉身子骨勻稱適中,和吳超的身形詫異很大,幸而中官的衣袍寬鬆,所以吳超換上也算差強人意。


    吳超換好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抬起手來,“啪啪”拍了拍何泉的麵頰,何泉昏迷的靠著牆壁,頭一歪,正好撞在牆上,雖然力度不大,但一瞬間便醒了。


    “唔!!”


    何泉想要張口大喊,但是被堵住了口舌,他想要動作,卻被捆住了手腳,奮力的掙紮了好幾下,冷風一吹,嗖嗖的冷氣席卷著全身,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裳被扒掉了,竟然穿在吳超的身上!


    何泉瞪大眼目,睚眥盡裂的怒瞪著吳超,吳超蹲在他麵前,挑唇一笑,說:“乖乖在這裏等著罷,天亮自會有仆役找到你,用不了多久,哦是了……今兒個寒冷,千萬別凍冰了。”


    他說著,把堵住何泉嘴巴的衣袂整理了一下,衣袂嘟著嘴巴,衣袍蓋在何泉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先走了,多謝你的衣裳。”


    “唔——!!”何泉奮力大喊,但是衣袂堵得太嚴實,他的嘴巴張到了極致,怎麼也吐不出衣袂,根本喊不出來,嗓子裏隻能發出悶悶的聲音,完全不足以引來禁衛。


    吳超心情極好,整理了一下中官衣裳,便笑著離開了,拐出拐角,那個方向是牢獄!何泉看著他消失在黑暗中,急的滿頭熱汗,不甘心的仍然唔唔大喊著,使勁掙紮著捆住手腳的衣帶……


    吳超一身中官的衣裳,身上還有天子楊兼身邊的牙牌,可謂是暢通無阻,行走在別宮中,和禁衛軍打了一個照麵兒,禁衛軍根本不會阻攔他,任由同行。


    吳超一帆風順的來到牢獄門口,獄卒不認識吳超,但認識他的牙牌,一看到牙牌,便知道是伏侍天子的中官,這樣的中官雖然是宦官,但每日裏都和天子見麵,因此完全不能得罪。


    牢卒點頭哈腰的讓路,將牢獄的大門打開,吳超堂而皇之的走進去,一直向關押刺客的深處牢房而去。


    牢獄之中,韋藝和蕭巖都在,二人親自把守,眼看著有人走進來,韋藝開口說:“甚麼人?”


    韋藝是識得吳超麵相的,因此吳超故意壓低了頭,很是恭敬的模樣,加之牢獄中本就昏暗,不見日光,因此韋藝並沒有看清楚他的麵相。


    吳超裝模作樣的說:“天子親自審問刺客,令小臣前來提審。”


    韋藝一聽,和蕭巖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立刻戒備起來。


    他們雖然沒看出來是吳超,吳超也做足了準備,但是刺客已經死了,隻有不知情的人才覺得刺客起死迴生了,楊兼又怎麼會親自提審一個死鬼呢?


    韋藝唇角一挑,不動聲色地說:“如此,那你隨我來罷,刺客在最裏麵的牢房。”


    吳超點點頭,壓低了頭顱,跟著韋藝往裏走,蕭巖也轉過身來,跟在最後麵,兩個人將吳超夾在中間,一直往牢獄的深處而去。


    韋藝停頓在最深處的牢房門口,指著牢房說:“就在那裏。”


    牢房裏麵似乎有一個人,趴在地上,身上蓋著袍子,因此看不清晰麵相,韋藝打開牢房們,鎖鏈發出“哐哐哐”的響聲,隨即說:“你自己去把他帶走罷,他受了重傷,動彈不得。”


    吳超壓低了頭,點點頭,恭敬的走進去,剛進去沒兩步,韋藝突然提起腿來,屈腿很狠一踹,“嘭——”一聲,將吳超直接踹進牢房中。


    蕭巖反應也很快,立刻跟上去,“嘭!”又是一聲巨響,將牢房門一關,兩個手腳麻利,將鎖鏈繞上一扣!


    吳超被踹了一腳,穩住身形,向前踉蹌了兩步,正好來到“刺客”身邊,猛地一掀開袍子,甚麼刺客?根本不是刺客,下麵竟然是用茅草紮的一個假人,臉上還貼了眼睛鼻子,小眼睛綠豆大小,還一大一小,鼻子是紮的一根蘿卜,嘴巴則是掛在茅草上的韭菜葉子,已經發黑腐爛了,草人紮的比巫蠱娃娃還要可怕。


    吳超心裏咯噔一聲,這時候才知道中計了,立刻反身要走,哪知道蕭巖和韋藝反應很快,已經將牢門關閉。


    “哈哈!”韋藝撫掌笑著說:“中計了罷!好啊,還穿著中官的衣裳,想要蒙騙你阿爺我?!嫩了點,我倒要看看你是誰!”


    韋藝說著,震驚的說:“吳超?!”


    韋藝震驚,並不是因著不知吳超是陳人,而是在震驚最後還是隻釣上來吳超,沒有釣上來藏在暗處之人,看來這個人藏得很深,還是不肯拋頭露麵。


    大半夜的,韋藝和蕭巖抓住了吳超,立刻來請示楊兼,梁主蕭巋聽說抓到了主使刺客之人,也急匆匆的趕過來。


    楊兼還在睡夢中,實在不想起床,這些日子總是大半夜的鬧騰,楊兼覺得自己的黑眼圈已經砸到腳麵了。


    楊廣看著父皇裹在被子不願意起身,無奈的跪坐在床牙子上,小肉手拍著楊兼的被子卷兒,說:“父皇醒醒,醒醒,韋將軍和安平王抓到了刺客主使,梁主也在等了,父皇快起身罷。”


    楊兼蒙在被子裏裝作蠶寶寶,使勁鼓秋了兩下,悶悶的說:“憑甚麼讓父父大半夜加班,兒子你沒有心,是不是父父的親兒子?”


    楊廣“嗬嗬”冷笑了一聲,說:“好像還真不是親的。”


    楊兼:“……”


    楊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楊兼從被子裏挖出來,洗漱穿戴整齊,從寢殿的內侍走出來,來到正殿的大堂之中。


    韋藝和蕭巖親自押解著吳超,兩個人一人一個肩膀,壓著吳超“嘭!”讓他跪在地上。


    楊兼一看吳超這個裝束,登時笑了起來,頗為提神醒腦,說:“朕的身邊兒,如何有這麼神武高大的壯漢小太監了?”


    楊兼調戲的意思很明顯,吳超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楊廣仔細一看,蹙眉說:“父皇,這牙牌,應是何泉的。”


    楊兼方才沒注意,被兒子一提點終於看出來了,可不是何泉的牙牌麼?連衣裳也是何泉的,這個衣料子還是楊兼以前獎賞何泉的,和旁的中官衣裳衣料子不太一樣。


    楊兼說:“何泉呢?”


    吳超終於開口了,痞裏痞氣,又輕飄飄的說:“殺了。”


    “殺了?”楊兼瞇眼。


    吳超笑著說:“你派了一個小太監來監視我,我不殺了他,難道留著他供著他麼?或者你想讓我來個先奸後殺?要不然殺了之後大卸八塊剁成肉泥,給你加餐?”


    楊兼輕笑一聲,說:“你若是把何泉剁成肉泥,朕就把你做成茄盒。”


    他說著,轉頭對韋藝說:“去派一隊人找找看,尤其是別宮的死角。”


    “是!”韋藝立刻大步跑出去,招唿了一隊禁衛軍,在別宮四處查看。


    果不其然,不一會子就在別宮的死角發現了中官何泉,何泉還在努力的掙紮著,嗓子都喊啞了,但是聲音太小太小,若不是韋藝找過來,根本發現不了,恐怕要等到明日早上才能發現了。


    何泉沒了外袍,凍得手腳冰涼,額頭又是掙紮的熱汗,簡直是寒熱交加,韋藝跑過來,趕緊給他鬆綁,又讓人拿來袍子,說:“你怎麼落魄成這幅模樣?”


    何泉緊張的說:“吳超!!吳超去了牢獄!他要殺刺客!”


    “嗨,”韋藝說:“放心好了,吳超已經被抓住了,這會子天子正在提審呢。”


    何泉狠狠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的,額角青筋直蹦,他咬著後槽牙,韋藝甚至能聽到他磨牙的聲音。


    韋藝找到了何泉,立刻來複命,同時來複命的還有何泉,何泉換上了一身幹淨衣裳,從殿外走進來。


    何泉走進來,躬身拜見,說:“小臣拜見天子,拜見太子,見過梁主。”


    他禮數周全的一一拜見之後,這才站起身來,看到了大堂之中被押解的吳超,吳超的武藝驚人,和元胄有的拚,因此蕭巖不敢懈怠,一直親自押解著吳超。


    何泉的臉色黑下來,一句話沒說,突然大步走過去,來到吳超麵前,吳超痞裏痞氣的開口說:“還沒凍死呢?你要感謝我的不殺之恩,我……”


    他的話說到這裏,還沒說下去,眾人隻聽到“咕咚!!”一聲,何泉竟然提起腿來,一腳踹過去,吳超一句話沒說完,也沒有防備,被狠狠一踹,來了一個王八大翻個兒。


    蕭巖傻了眼,趕緊後退一步,以免被誤傷。


    楊兼則是笑了笑,也沒在意,說:“要不要再踹幾腳?踹完之後,朕好提審罪賊。”


    吳超倒在地上,因為被五花大綁,所以根本爬不起來,他倒是隨遇而安,直接倒在地上不起來了,反而成了躺著。


    何泉整理了一下子散亂的衣袍,冷冷的瞥斜了吳超一眼,隨即恭敬的對楊兼說:“小臣失禮,已經踹夠了。”


    楊兼點點頭,說:“那現在開始提審罪賊罷。”


    吳超躺在地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你們大可以不必如此費心,不管你們想問甚麼,要問甚麼,我都不會說的。”


    楊兼冷笑一聲,說:“你不說,是因著你從未見識過朕的手段。”


    “手段?”吳超還是一臉不屑,吊兒郎當的躺著,如果可以,他絕對會翹起腿來,說:“隋主的手段,那可是如雷貫耳啊,我早就聽說過了,甚麼閹割啊,宮刑啊,比比皆是,我是聽說過的,不過……我並不怕。”


    楊廣冷聲說:“你還是個硬骨頭。”


    吳超搖搖頭,說:“非也,我並非是個硬骨頭,但是你們需知道,我叔父可是大陳的大將軍吳明徹!你們若是對我用刑,惹怒了吳明徹,想想後果,到時候兵臨城下,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們啊。”


    楊廣說:“你以為孤會怕一個小小的吳明徹麼?”


    楊廣還真是不怕吳明徹,因著上輩子,吳明徹英明一世,最後還是做了俘虜,打了敗仗被抓起來。


    吳超笑著說:“非也,你不怕吳明徹,但是有人怕吳明徹,你們若是對我用刑,我叔父就會攻打江陵,放水灌城,讓江陵寸草不生!”


    韋藝蹙眉說:“我們對你用刑,你打梁人做甚麼?你這人是不是傻?”


    吳超說:“我傻?我看你們才傻!柿子當然要撿軟的捏,我叔父不打梁人,反而打隋人,是不是才傻?”


    韋藝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吳超不是傻,他也不是算不過來賬,他是太無賴了。


    他這麼一說,梁主蕭巋的臉色便非常難看,陰測測的凝視著吳超。


    但是吳超真的說對了,如果吳明徹打來江陵,他們很難應對,吳明徹善於水戰,大梁的地界正好多水,是吳明徹的戰場,況且吳明徹最喜歡的就是大水灌城,江陵如果被灌,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威脅,楊廣雖然不在乎,但是梁人在乎,如今梁人和他們是結盟的幹係,又不好撇開這個盟友,自然會被吳超牽製,不得不說,他這個無賴剛剛好,倒是極聰明的。


    楊兼說:“朕問你,你的同黨是甚麼人?”


    “同黨?”吳超笑著說:“我需要同黨麼?”


    楊兼一笑,卻滿是嘲諷,說:“就憑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把那麼多刺客帶進別宮,如果你沒有同黨,是如何做到的,真不是朕看不起來,你沒有這個能耐。”


    吳超不在乎楊兼的嘲諷,臉皮子很厚的模樣,還是掛著痞氣的笑容,說:“不用再問我了,問我也是不會說的,再者說了,偷偷跟你們說一句實話罷,其實——我也不知道同黨是誰。”


    “吳超!”蕭巖押解著吳超,斷喝一聲:“我勸你老實點!”


    “我很老實啊,”吳超說:“你看我規規矩矩的躺這裏,怎麼就沒老實了?我老實得緊!與你們說了實話,你們竟然不相信我,那我也沒法子了。”


    楊兼微微蹙眉說:“你不知同黨是誰?”


    吳超說:“千真萬確,不能再真了,你們就算逼迫我,我也不知道,這可不是敷衍你們,是實話。”


    他說著,頓了頓,又笑著說:“我從未見過這個人,隻知道他的權利很大,能把這些刺客藏在你們中間,而且神不知鬼不覺……說不定——”


    他說著,還翻了個身,拉長聲音,眼目掃過眾人,說:“說不定,這個人就在你們中間。”


    “是了,是韋藝。”吳超點名韋藝。


    韋藝嚇了一跳,使勁搖手,說:“不是我!你血口噴人!我怎麼可能聯合陳人安排刺客!絕對不可能!”


    吳超挑眉說:“絕對不可能?不然,你有這個能力,你是別宮的禁衛統領,你想要安排幾個刺客,不就像食豆子那麼簡單麼?再者說了,我聽說韋藝你是前蜀國公尉遲迥的門生,曾經參與造反叛變,能叛變第一次,為何不能叛變第二次?你到底是否投靠了陳人,也未可知。”


    “我沒有!”韋藝連聲大喊著:“我沒有叛變!天子,您要相信卑將,卑將真的沒有安排刺客!”


    吳超把目光劃開,又放在蕭巖的身上,笑著說:“啊不對,我記錯了,同黨應該是安平王。”


    安平王蕭巖蹙起眉頭,憨厚的表情陰沉下來,竟然有幾分威嚴,冷喝說:“罪賊!你誣陷完車騎大將軍,又要來誣陷我了麼!?”


    “怎麼會是誣陷呢?”吳超笑說:“你們想想看,蕭巖可是梁人的禁衛統領,此次前來別宮,就是他負責兵馬,他想要塞幾個刺客進來,不是同樣易如反掌麼?”


    蕭巖怒喝說:“我這樣做有甚麼好處?!”


    吳超笑著說:“好處?那可就多了去的。安平王乃是前梁主的第五子,老大老二和老四都蚤死過世,唯獨老三還活著,老三明明是第三順位,卻如此幸運,成為了當世人主,蕭巖,你甘心麼?如果老三沒有了,你就是梁主啊!所以你勾結陳人,派出刺客,欲圖刺殺幼公主,破壞隋人和梁人的幹係,如此一來,你便方便上位了。”


    “你胡說!”安平王蕭巖說:“皇兄是我三兄,我怎麼可能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皇位,便向兄長下毒手呢?!”


    “哎呀,”吳超突然想起了甚麼,說:“瞧瞧,瞧我這記性,不對不對,不是安平王,我記起來了,可能是梁主本人啊。”


    梁主蕭巋冷冷一笑,倒是沉得住氣的,說:“哦?轉了一圈,你終於要誣陷寡人了?”


    吳超說:“自然,你可是梁主啊,比起韋藝和蕭巖,你更方麵安排刺客不是麼?刺客不刺客的,都是你一句話的事兒。再者說,你也有動機,假裝和隋人交好,然後借助陳人的勢力,和隋人翻臉。如果幼公主在別宮遇刺,就算行兇之人不是隋人,隋人也逃不開幹係,不是麼?你便找到了名正言順的理由,脫離隋人的掌控……”


    吳超幽幽的說:“明明都是人主,你卻是個提線的人主,一直被人操弄掌控,以前是不得不歸順周人,現在是不得不歸順隋人,蕭巋啊,你是一個野心勃勃之人,不會甘心的,不是麼?”


    吳超說了一圈,已經指控了三個人,而且全都有理有據,完全站的住腳。


    說了一圈下來,吳超又盯著小小的楊廣看,說:“至於隋人的小太子嘛,看起來也很像是我的同黨……朝中那麼多反對太子的唿聲,如果隋天子死了,你便可以順利上位,所以窩藏安排幾個刺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楊廣冷笑一聲,還未說話,楊兼突然大步走上前去,攔在楊廣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躺在地上吳超,說:“好一張靈牙利齒啊。”


    “還行還行。”吳超不知死活的笑著。


    楊兼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說:“既然你的嘴巴是用來挑撥離間的,朕看你便不用吃飯了……堵上他的嘴巴,不要給他飯食,也不要給他水飲,正好幫助吳大將軍減減肥。”


    “減……”吳超的笑容終於龜裂了,不可置信的說:“減肥!?我這一身需要減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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