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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安行跟著柳煦走進了書房。


    房間裏一片黑暗,今天外麵的月光很亮,透過書房的大窗戶斜斜的照進來,把整個房間都照得發亮。


    柳煦推門進來,打開了燈。暖黃色的燈光傾斜而下,輕而易舉的就蓋過了月光,灑滿了整個房間。


    柳煦看了眼書桌上,看到了桌子上放著的一張照片。


    他一直都把那張照片擺在電腦旁邊。那是當年高考完後,他拉著沈安行自拍的一張照片。


    那時盛夏,他們年輕,笑得無知又熱烈,誰都不知死神已經站在了將死之人的身後。


    照片裏的柳煦十八歲,他那時候真的很年輕,也沒有戴眼鏡,笑得耀眼又自信。


    柳煦遙遙看著照片裏的自己,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裏有什麼東西慢慢暗了下去。


    他走了過去。走到了旁邊之後,就啪地把那張照片按到了桌子上。


    沈安行:“……”


    柳煦似乎很不想麵對它。


    把照片麵朝下按倒以後,他就伸手扶了扶眼鏡,又低了低頭,臉往旁邊撇了撇,沉思片刻後,他就又把眼鏡摘了下來,將眼鏡腿一別,別在了胸前的衣領上。


    “過來。”他轉頭對沈安行說,“我有東西交給你。”


    沈安行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搞得愣了,又被這麼叫了一聲之後,他才迴了迴神,忙應了兩聲,走上了前去。


    柳煦叫他過來後,就伸出了手,往前上方探去,似乎是打算拿什麼。但他摘了眼鏡後眼前就模糊一片,也看不清什麼,隻好伸出手去摸索。


    沈安行見此,忙上前道:“要拿什麼?我幫你。”


    “不用。”柳煦說,“我自己來。”


    “……”


    被拒絕了幫助,沈安行一時有點發僵。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後,他又趕忙說:“那就把眼鏡戴上吧?你這不是……”


    “不用。”柳煦又一次態度強硬的道了句,“我看得清。”


    沈安行:“……”


    沈安行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這話說完,柳煦就從書桌上方的置物架上拿了一個小盒子下來——就算他近視嚴重看不清,但這裏好說歹說是他自己家,憑借著記憶也能很快摸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是個很小的方方正正的紅盒子,看起來是用來裝戒指用的。盒子有兩個,就那麼肩並肩的並排在置物架上擺著。


    沈安行記得,這是柳煦當年買戒指的時候,商家送給他的盒子。


    柳煦一直留到今天。


    他把擺在右邊的盒子拿了下來,打開了。裏麵的戒指自然早已了無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鑰匙。


    那是一個很小的鑰匙,看起來不像是門鎖,倒更像是用來開一些小櫃子或是小盒子一類的鑰匙。


    柳煦把那串鑰匙輕輕的取了出來,動作小心翼翼。


    然後,他就把盒子放到了桌子上,低身蹲了下去,在書桌下摸了片刻,在一片模糊的視線之中,摸到了最下麵的櫃子的鎖孔。


    他瞇起眼睛,試圖讓眼前模糊的視線聚焦起一些。但無奈近視是不會被瞇眼治好的,他還是什麼都看不清,隻能大概分辨出鎖孔的位置。


    柳煦半蹲著拿著鑰匙鼓搗,明明鎖孔就在那兒,他卻瞇著眼睛捅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鑰匙捅了進去。


    沈安行在一旁看得心情複雜。


    打開了櫃子後,柳煦就把櫃子拉開了。


    那裏麵滿滿當當的裝滿了雜物,都是沈安行的東西。


    沈安行從小就被認為是個燙手山芋,爹不疼娘不愛,壓根也沒多少東西。要不是學校強行要求購買教材,他可能連教材都不會有。


    他的東西都是柳煦給他的,除了教材和筆記本以外,這一個小櫃子裏就都是他的雜物。


    裏麵一個小夜燈,一個他高中上學時用的筆袋,好幾本發舊發黃的筆記,還有一些同樣舊得發黃的信件,兩個密封袋,一個透明的塑料盒子,以及屏幕碎的簡直沒辦法直視的手機。


    那兩個密封袋裏,一個是一些吃掉後本該扔掉的糖紙,一個是幾枝幹花,而那個盒子裏裝著的,是碎裂的玻璃碎片,和一個木塞。


    這就是他的全部了。


    這些東西沈安行都認得,他也好像就隻有這些東西。


    打開櫃子後,柳煦就說:“除了教材和衣服以外,東西我都放在這兒了。這個鑰匙給你,這些東西你想怎麼處置放在哪兒,都隨便你。”


    這話說完,他又拉開了上麵一層櫃子。


    上麵這層櫃子沒有上鎖,柳煦一拉就打開了。櫃子裏麵,一個還算新的手機安安靜靜的躺在裏頭。


    柳煦又說:“這個手機裏麵有你的社交賬號,我怕你被銷號凍結,經常上去亂竄一下。你既然迴來了,沒個手機也說不過去,這個手機就給你了,密碼我幫你改過了,是你生日那天,1231。”


    “……”


    沈安行拿著手機,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他原來給手機設的密碼是0629,是柳煦生日那天。可現在0629這一天也成了沈安行的忌日,柳煦當然是不想多去想這個日子。


    所以他改了密碼。


    沈安行一時內心苦澀。


    柳煦說完這些後,就把鑰匙轉頭放到了桌子上,站了起來,說:“那就這樣,我先去洗個澡……對了,你的教材都在書架最上麵,你要是想看的話可以拿下來,以你的身高應該沒什麼問題。”


    說完這話,柳煦就打了個哈欠,沒什麼表情的往外走去。


    沈安行轉過頭,一臉擔憂的看著他,一直目送他離開了這個房間。


    走出了門外後,柳煦才把別在衣領上的眼鏡拿了起來,戴了迴去。


    在沈安行看不到的地方,他輕輕皺起了眉,輕歎了一聲。


    他突然感覺有點頭暈,便伸出手來,捏了捏眉間,手插進睡衣的兜裏,又接著往前走去。


    他一閉眼,就滿腦子都是那張擺在書桌上的照片。


    柳煦越想,眉頭就皺得越深。


    他走到了衛生間去,打開了水龍頭,狠狠的往臉上撲了兩捧水,似乎是想以此來讓自己冷靜點。


    他把水龍頭擰緊,聽到水珠滴滴答答的從他臉上滴落下來。它們落到水池裏,又順著水池的弧度流了下去。


    柳煦就這麼低著頭發了好半天的愣。


    書桌上的那張照片裏,是十八歲的他。那時候他耀眼極了,自信又愛笑,南牆敢撞迷宮敢闖,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會去想盡一切辦法拿到自己想要的。


    柳煦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抬起頭來,拿起手邊的眼鏡,戴了迴去,看向鏡中的自己。


    當年的自信如今已全成了麻木不仁,耀眼的光也全燒成了燼,最終留下來的,隻有這一具承載著死灰的空殼。


    他看著鏡中滿眼麻木的自己,沉默幾許,忽的朝自己冷笑了一聲,似是在嘲諷鏡中人。


    醜死了。


    他在心中輕聲對自己說。


    *


    沈安行站在書房裏。


    暖黃的燈光從頭頂灑了起來,但他卻一點兒也不覺得暖和。


    他的qq已經卡了五分鍾了。


    ——就在五分鍾前,他把柳煦留給他的手機拿出來了。


    這手機是開著機的,柳煦應該一直在用,手機的密碼也和他說的一樣,沈安行很輕易的就開了手機。


    手機的鎖屏壁紙和桌麵壁紙都是沈安行當年離開時用的,就連app的布局都複刻的一模一樣。不知是柳煦在試圖營造出他還沒走的假象,還是他隻是單純的想讓他活著的氣息留在自己身邊。


    但不論哪種,都很誅心。


    沈安行心裏難過,來來迴迴撥拉了一會兒屏幕後,就打開了qq——那是他以前最常用來和柳煦發消息的軟件。


    一點進去,他就看到他的頭像還沒換,柳煦的頭像也都沒換,而置頂的消息裏,也和當年一樣,隻有一個柳煦。


    依舊是同樣的布局複刻。


    沈安行撇了下嘴。


    而柳煦的消息欄後麵,整整99+。


    沈安行就知道會這樣,便歎了口氣,點了進去。


    可沒想到,一點進去就直接卡死,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


    沈安行大概模擬的出來柳煦的心境。他怕沈安行的賬號被凍,就時常上來視察一圈,但他又不肯替沈安行看自己的消息。


    他希望這些消息由沈安行來看。


    他一直相信沈安行就在身邊,他相信他是變成了繁星。


    沈安行心緒複雜。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些消息就是整整堆了七年。以柳煦的深情程度來看,估計一天裏少也得發個十幾條,那這樣的話,就算他給手機一晚上的時間都不一定能反應過來。


    沈安行就把手機放到了一邊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這些雜物。


    筆記本是他高三發憤圖強時記筆記用的,筆袋裏也就隻有可憐兮兮的三四根筆。密封袋裏的糖紙是柳煦說他低血糖塞給他的糖,沈安行吃完了後沒舍得扔,都攢了起來。幹花也是柳煦折給他的,沈安行覺得蔫了就太可惜了,一拿到花就拿去太陽底下曬,曬幹了就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他一直都很寶貝這些。


    其實本來糖紙和幹花都有很多的,但無奈,高考結束他迴家後沒幾天,這些寶貝東西就都被他爸發現了。於是,毫無懸念的,他爸把這些都扔了出去,還順帶又把他揍了一頓。


    就這些,還是沈安行被揍的渾身是血之後,拖著身子去垃圾堆裏翻出來的。


    當時他還不小心紮到了一個袋子裏塞的竹簽,紮的手掌裏出了血。


    那天晚上大雨磅礴,把他身上的傷口澆得作痛。


    沈安行拿起那些糖紙來,緊皺著眉。


    ……說起來,他好像都不知道他爸現在怎麼樣了。


    但說真的,他並不希望他過得好。


    沈安行一想到他爸就心煩,便撇了撇嘴,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qq的處理數據機能倒是令人很意外,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它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沈安行拿過來一看,才發現並不是它處理數據功能強大,而是因為前幾年的數據都被覆蓋過去了,所以才反應過來的快。


    最開始的記錄,是兩年前的今天。


    沈安行難得的罵了句:“操,傻逼。”


    他皺著眉,很不開心。


    柳煦給他的消息沒了。


    沒有比這更令他悲傷的事情了。


    沈安行很不高興,但沒有辦法,他隻好很不高興的從兩年前開始翻。


    那個時候,沈安行已經死了五年了,柳煦的傷口早已愈合,字裏行間裏也沒有難過與崩潰,隻是很平靜也很平和的和他說著話。


    他會把路上看到的東西都拍下來,會和他報告自己的日常,就和七年前一樣。


    他說今天遇到了很不可理喻的當事人,氣得他難得的腦仁疼;他說大學的同學今天又輸給了他,氣急敗壞地要他請吃飯;他說今天天上的雲彩好看,所以拍給他看……


    每一天都是如此。柳煦會告訴他自己的所見所聞,會拍給他自己的飯菜,去到的地方,天上的雲地上的花。


    他生怕沈安行錯過他的一點一滴。


    沈安行看著看著,就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


    然後,他翻到有一天,深夜2:07的時候,柳煦給他發消息說,“星星,我睡不著。”


    再然後,他給他拍了夜空的照片。那天月亮很亮,天上的星星也很多。圖有點晃,一看就是拍照的人的手非常不穩。


    柳煦問他,“你是哪一顆?”


    他又說,“我喝酒了,我好難受。”


    他說,“我不想睡覺。一睡覺就要做噩夢,每次都夢到你在我麵前死掉。”


    “你怎麼就不能好好的來見我一次?”


    “……我真的不想睡覺。”


    “頭好痛。”


    “……我想你了,沈安行。”


    沈安行往下滑的動作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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