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鮮血淋漓的一幕實在太過恐怖,沈安行不想再看,就把柳煦按在懷裏,偷偷地迴到了二樓。
二樓裏也有很多參與者。除了跟他們一同下去查看情況的幾個人,還有三四名經驗不足非常膽小慎微的參與者聚集在二樓的樓梯口那裏,隻觀察著動靜和其餘人的反應,一點兒都不肯冒險去看。
沈安行帶著柳煦迴了二樓,到了地方後,他才把人鬆開。
盡管他動作輕柔,可畢竟無論怎麼動作,都免不得會留下痕跡。
被他鬆開之後,柳煦頭發也亂了眼鏡也歪了,眼裏還透著些許被盡力壓下的恐懼。看起來,他應該還是被嚇到了。
倒也正常。雖然剛剛沒看到畫麵,但他聽到的那些聲音就已經足夠恐怖了。
柳煦捋了兩把頭發,又戴好了眼鏡。在他整理這些的時候,沈安行就拿出手機來,打下了一行字。
柳煦捏著眼鏡腿,轉頭去看。
沈安行的手機上寫道:【我覺得你應該不會想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柳煦:“……”
確實不想知道,謝謝。
柳煦撇了撇嘴,臉上的抗拒已經說明了一切。
沈安行有點想笑,又把手機拿了迴來,再次打了一行字。
【不過就算我不說,你應該也猜得到是什麼事了。】
沈安行果然還是很了解他。
柳煦確實猜得出來。這裏的npc身處詛咒中心,不讓他們走,一個個還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的嘴,盯得眼睛裏都發光——
這麼幾條線索一加,傻子才想不明白這些npc想幹嘛。
光是想想那個畫麵,柳煦都覺得害怕。
他撇了撇嘴,拿出手機來,也打下了一行字。
沈安行探頭去看。
【總而言之,查證要緊,得想個辦法先出樓去查線索,那個老太太還在那裏嗎?】
沈安行見此,低頭細細思忖了一下後,就抬起手機來,打了一行字迴答。
【沒事的,她在也沒關係,我帶你過去。你別拒絕,我在這兒,本來就不該讓你硬撐著的。】
柳煦也確實想要拒絕,他一直都想在地獄裏克服掉自己的怕鬼本能。
可看到沈安行後麵的那些話,他就根本拒絕不了了。
尤其是最後一句。
那一句白底黑字,在看到的那一瞬時,就在他眼裏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沈安行告訴他:【你可以害怕一點的。】
*
老太太仍舊在那裏細細撫摸著自己剛得來的嘴。
她的嘴邊還猶然掛著鮮血,就那樣順著貼合的縫隙慢慢流下。可老太太卻不在意,對她來說,就連這鮮血也是得之不易的。
她滿目深情又沉醉的撫摸著這些鮮血,還有這與自己早已老得皺巴巴的皮膚格格不入的一張嘴。
可突然間,她的動作突然一頓。
緊接著,她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物一般,原本沉醉的目光驟然一縮,全變成了恐懼與驚慌。
她嚇得一屁股坐在了新人的屍體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生怕自己叫出來一樣。
緊接著,她又往後著急忙慌的退了兩步,然後,她就忙轉過頭去,連滾帶爬地要跑。
就在此時,一隻蒼白枯瘦的手突然從她身後慢慢悠悠地伸了過來,一把拽住了她的頭發。
隨後,她感到自己被活生生地往後拽去,又眼前一黑,就那樣失去了意識。
而倒在樓梯上活活嚇昏了過去的參與者也突然被一隻蒼白枯瘦的手拽起了頭發。
那隻手慢慢悠悠地拽著他的頭發,把他拎了起來。
他就這樣被強製著站了起來。
參與者覺得吃痛,緩緩醒了過來。
大腦被痛感強製開機,他眼前有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晰。
隱隱約約間,他看到了一個女人。
女人披頭散發,衣衫襤褸,麵色蒼白,眼睛滿溢血絲,嘴唇血似的紅,正陰惻惻地笑著,臉頰兩側有血漸漸流下。
參與者登時嚇清醒了。他心裏嚇得咯噔一聲,還沒來得及大叫出聲,就見女人另一隻手迅疾襲來,他當即嘴上劇痛,眼前猛然一黑,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
沈安行帶著柳煦走下了一樓。
柳煦躲在他背後,小心翼翼地微弓著腰,卻還忍不住偷偷探出半個腦袋去看,一看就是還在試圖克服本能。
沈安行走的小心。走到樓梯的轉角處之後,他就把手伸到後麵去,拉住了柳煦,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他得保證事情突生意外的時候,他能第一時間抓住柳煦,並且牢牢護住他。
柳煦乖乖地順著他的力,往他要自己去的位置上靠了過去。
沈安行悄悄探出半個腦袋去,看了眼一樓的情況。
可這一看,他卻愣了。
他愣的這一下,就頓在了原地。
柳煦見他這樣,一時迷茫。
他也沒迷茫多久。很快,沈安行就直起了身來,把他拉了出來。
一樓既沒有那個老太太,也沒有那個嚇昏在這裏的參與者。不僅如此,死在npc手裏劇烈掙紮後而死的新人屍骸,也一同消失不見了。隻有那一片遺留下來的一些鮮血和npc不知怎麼就掉下來了的圍巾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無聲地告訴他剛剛這裏確實發生過那些事。
一樓一片空空蕩蕩,空蕩得柳煦十分茫然。
怎麼個事兒?
他莫名其妙的想,這樓裏還有清道夫不成?
兩人站在一片空空蕩蕩前懵比了片刻後,就又很快的反應了過來——這可能是樓裏的詛咒動了手。
於是,兩人又立刻轉過頭去,互相看了一眼。
互換了一下眼神後,柳煦又往門外扭了扭頭。
沈安行看得明白,就點了點頭。
兩人互相牽著,走出了筒子樓。
樓外,老婦人仍舊輕輕晃著搖椅,嘴裏輕輕哼著不知名但調子十分洗腦,內容十分詭異的歌。
她旁邊的巨大垂柳垂下條條柳條,在高處輕輕隨風搖晃著,又被風吹得輕輕地嘩嘩響了起來。
柳煦拉著沈安行往外走。經過老婦人時,他轉頭瞥了一眼。
筒子樓前有三條路,柳煦拉著沈安行,隨便選了一條就往鎮子裏走去。
這鎮子雖小,但該有的東西都有。這一路上,超市和小吃店、服裝店,甚至賣茶葉的店鋪都有。
隻是筒子樓附近的店麵都緊閉著卷簾門,門上都淺淺的落了一層灰,一看就關店已久了。
他們又往前走了走。走過這條街以後,他們才終於遇到了一些鎮上的人。可這裏離筒子樓也近,隻有寥寥無幾幾個人在街上走來走去。
柳煦站在有人來迴走動的街口,來迴看了看,打量了一番。
這是個十字路口。但除了直走的這條路上有這麼寥寥無幾的幾個人以外,左右兩條路上都沒有人影。
他來迴掃視了一圈,但在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所處的這條街道時,柳煦突然愣住了。
在他左邊,有一個立起來的街牌,街牌上寫著這條街的名字。
“麵包路”。
你得承認,這種街道名屬實很少見。
柳煦記起了老婦人一直念念有詞的那幾句歌詞——在那幾句歌詞裏,就有“麵包”這個詞出現。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第三句……
柳煦一邊想著,一邊把手機拿了出來,調出了便簽裏的記錄。
他把老婦人的歌詞都記錄了下來。
果然,和他記得的一樣。老婦人所唱的歌的第三句歌詞,是“天使麵包壞東西”。
“麵包”在最中央。
這個“麵包”,是這個麵包路?
柳煦站在原地,對著街道牌不動了,沉思了起來。
沈安行見此,就湊了過去,看了眼他手機裏的東西,又抬頭看了下街道牌,也眉頭一鬆,像是明白了什麼。
沈安行就拿出了手機來。
柳煦正在對著手機便簽裏的幾句歌詞沉思,沈安行的手機就突然湊了過來。
柳煦低頭一看。
【這些歌詞是地名?】
柳煦見此,也退了出來,新開了一頁便簽,啪啪打字。
【還不清楚。】柳煦說,【還不能太早下定論,畢竟才對上了一個詞。但她唱的這個歌很詭異,歌詞大部分都是一個個名詞,像兒歌。】
確實。
但這歌說兒歌又不兒歌,總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柳煦很快就又收迴了手機來,接著又打下了一行字。
【而且,這裏所有人都不能說話,那個坐門口的老太太卻能唱歌出聲,很令人在意。】
沈安行點了點頭,也打字說:【這種npc,肯定是和這裏的事情有很大牽扯的。要麼她就是引路人,要麼她就肯定和引路人有很大關聯。】
柳煦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他又打了一行字:【總之,先到處看看打聽一下吧,注意一下街道名,我總感覺這首歌可能是在唱一條路線。】
確實很有可能,畢竟這都已經有一個麵包路了。
沈安行便點點頭。
兩人就又互相牽著往前走去。
沈安行提前在便簽上打好了“我們是調查員,想調查一下筒子樓的事情”的說辭,一路打聽了過來。
他們試了很多npc,可大多數人都十分忌諱此事,看過便簽裏的內容之後,他們就紛紛麵色一震瞳孔一縮,緊緊掖住遮著口鼻的圍巾一路跑走,躲瘟似的。
更為過分的是,看過便簽之後的店家也紛紛抄起自己店裏的物件砸向他們倆,麵色十分恐懼生氣,氣的嘴唇子都發抖。
……看起來,這個小鎮裏真的人人都忌諱那個筒子樓。
可沒什麼辦法,該問的就得問。
話雖如此,能告訴他們事情的npc別說寥寥無幾了,是壓根就沒有。
每一個npc都忌諱這個話題。就這樣,兩人一路上碰壁無數,走遍了大半個小鎮也沒抓到一個能說的。
兩人找了大半天,最後來到了一家音樂酒吧門口。
現在還是白天,酒吧平平無奇的立在那裏,縱使招牌看起來燈紅酒綠,但亮不起來的話,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
這是個很藝術的酒吧,門口還立著招牌,寫著酒的名字和價位,寫字的人看起來很瘋——至少她的字很瘋。
酒吧的門緊閉著,寫著“close”字樣的門牌掛在門上。
而在酒吧門口,一個一頭幹練短發,打了三枚唇釘的女人坐在那裏看著天空,肆意地吞雲吐霧著。
和這個小鎮上的居民一樣,她也圍著圍巾,但是沒像其他人一樣遮得那麼嚴實,就那麼大大咧咧地在脖子上一撂。
別人是為了遮住口鼻,但她看起來就隻是單純地拿它做裝飾。
這麼和別人格格不入,一看就有來頭。
沈安行和柳煦互相交換了眼神。
兩人走上了前去。沈安行拿出手機來,還沒來得及遞給她看,女人就看也不看他們的啞聲道了句:“今天還沒營業,晚上七點開。”
“……”
得,這又是一個免疫詛咒能說話的。
那她肯定知道些什麼了。
沈安行把手機送到了她跟前。
女人側了下眸,簡簡單單的掃了一眼。
在看清手機上的內容之後,她突然神色猛然一變,連忙坐直了身子,拿過了手機來,瞪大了眼仔仔細細地看過每一個字,就像是害怕漏過什麼一樣。
就這麼瞪著手機看了半晌,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看錯之後,女人就連忙站起了身來,看著沈安行和柳煦兩個人,神色怔愣地磕巴了好半天後,才難以置信地支支吾吾著說:“你……你們……調查員?”
沈安行和柳煦十分默契的同時點了點頭。
“調查那棟筒子樓?!”
沈安行和柳煦再次同時點了點頭。
“你們能把那裏的詛咒停下來嗎!?”
二人再一次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得到了三重肯定,女人臉上的難以置信一瞬就變成了大喜。
她連忙把煙丟到地上踩了兩腳,又把手機塞迴給了沈安行,轉頭就拉開了自己酒吧的門,慌慌張張地道:“快進快進!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