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草叢或樹身後的幾波人隔著夜色與枝葉,微妙地僵持著,誰都不肯當主動打破現狀的人,又擔心被捷足先登,隱隱互相防備——成功“偷家”的夏目貴誌倒是安枕無憂,盡情地跟原千懸貼貼。
“這個戒指……?”
夏目貴誌拿著狐貍麵具,坐於礁石上,溫順地說:“樣式、花紋都好獨特。是別的人送的嗎?”
他一般不會問這種“距離感過近”的問題。主要是童年濾鏡、原千懸那奇妙的親和力加此刻的靜謐氛圍,一下子擊碎了他的防線。
千懸張了張嘴——
清脆的電話鈴聲響起。
這鈴聲來自側方的蔥鬱的草叢。劃破沉寂,像是黑暗裏的燈塔一樣,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令千懸忘記了迴話,遲疑著觀察草叢:“……有人嗎?”
太宰治:……
夏油傑:……
中原中也:……
——五條悟你竟然沒開靜音模式嗎!
眾人抓心撓肺地等待著答案,卻被電話鈴聲弄得差點喘不上氣。別問,問就是心梗。特別心梗。
五條悟默默地摁掉了伊地知的電話。
他苦惱地歪了歪頭,無奈而自然地顯露了身形,唇角的弧度亦無懈可擊,仿佛從未蹲過草叢:“啊,散步散到這裏了呢……好巧,千懸。”
其餘或蹲或站的人:……
承擔了一切的斑:……
#人與人的羞恥心不能一概而論#
性格單純的夏目貴誌沒起什麼疑心。畢竟他沒經曆過彭格列的爆炸日常,沒當過社畜學院的學生,沒有一群打殺人籃球的同伴……總之,他對這群人的胡鬧程度一無所知,真情實感地相信了五條悟的說辭。
直到。
五條悟出來之後,一個接一個的陌生人跟雨後春筍似地冒出來,還都拿“巧遇”當借口。
夏目貴誌:……?
你們連理由都不改的嗎!
他略微發懵,原千懸也感到不解。
兩個當事人都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遭到圍觀,更不清楚蹲草叢的意義在哪。唯獨斑鬆了口氣,釋然地打了個滾,安安穩穩地當起了吃瓜群眾。
千懸:“你們……?”
他欲言又止,滿腹疑惑,盤算著所有人都恰巧遛彎遛到此處的概率。而虎杖悠仁若無其事地衝夏目伸出手,轉移了重點:“你好,我是千懸的同學。”
“我是千懸的朋友。”夏目說。
哦?是嗎?
讓千懸拋下全部人獨自赴約的那種朋友?
眾人對他的迴應的看法各異。
虎杖悠仁開了個頭,蹲草叢小分隊便輪番做了自我介紹,跟“頭號情敵”夏目貴誌交換了名字,且每個人都以“我是千懸的xxx”作結尾。
——硝煙味漸濃。
在情感問題上慢半拍的千懸眨了眨眸子。
他瞅了瞅“聊得火熱”的朋友們,恍然大悟般地敲了敲手掌心,彎下了清透的眼睛。千懸舉起手,完全get不到詭異的氛圍,毫無危機感地提議道。
“你們要交換聯係方式嗎?”
reborn:……嘶。
現場默然了一瞬。斑被食物噎住,使勁地咳了咳,才消除了莫名的震撼感。它一言難盡地趴到夏目貴誌的腳邊,安慰般地拍了拍少年的鞋子。
太宰治驀地笑起來。
“好呀~”
他附和道:“我們會愉快相處的。”
——才怪。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煙火祭結束後,朋友們忽然熱衷於找他聊天了,而且變著花樣地約他出去玩——千懸當然是通通拒絕了。
他有正事要做。
淨化少年院的特級咒胎時,他就敏銳地推斷出高層的愚昧與傲慢,開始暗自調查咒術界的勢力分布,以及高層的過往……不得不說,腐朽得令人驚詫。
咒術師本來就少。
高層還不把咒術師當人,一副“你們全是工具”的態度,讓翻閱資料的原千懸歎為觀止,怒氣值和叛逆值齊齊爆滿:是時候掀起改革了。
不僅007,福利製度還差。
——這誰遭得住啊?
原式小公子表示不可。
他深思熟慮,聯絡了管家爺爺,詳細地闡述了自己的想法。少年仍舊天真,做的設想是換一批正常的管理人員,不準備趕盡殺絕。
管家悄悄歎息,隨即迴道。
“早就在謀劃了。”靠譜的成年人不疾不徐地說,“您要進咒術界,我當然會做好調研,保障您的生活環境——幸運的是,有不少人主動告訴我,能助我一臂之力。”
管家停頓了幾秒。
他輕描淡寫地省略了這些人的身份及目的,露出一抹十分和藹的笑容:“請放心,我會替您處理的。”
“好。”千懸快樂了。
他沒有深究管家的盟友的真麵目。反正因咒術界的待遇而叛逃的詛咒師一抓一把,而且咒術界的人才篩選製度……甚至可能根本沒有這玩意。
民間的潛力股全靠緣分。
千懸習慣性地設計起n。
……好吧。
他承認,他是被高層不問緣由地抹殺虎杖悠仁的行為激怒了,於是充分發揮了學霸的機動性,將高層的事跡挖了個徹底,再深刻地意識到——如果不改革,這咒術界遲早要完。
況且……
改革後,夏油傑就自由了。
現在的新身份,有暴露的風險。一旦他被高層通緝,便不得不離開原家,繼續當亡命之徒了……好歹是自己撈迴來的人,千懸不希望高層破壞夏油傑的生活。
——幸好管家爺爺不反對。
千懸安心地打開筆記本,選起了恐怖片。
吉野順平今夜會來他的宿舍睡,鞏固“竹馬情”,還約好了一起看電影。影片是由千懸挑的。
雖然順平第一次想拋棄喜愛的恐怖片,選擇愛情片什麼的……但他不敢做得太明顯,索性任由千懸挑了:過夜才是重點。電影純屬是附贈的福利。
結束了訓練,順平飛快地衝迴宿舍洗澡。
其餘人:……?
“他跑那麼快幹嘛?”虎杖悠仁撓了撓後腦勺,一臉的困惑,“又沒人追他。難道是約了千懸?可千懸最近不是很忙嗎?”
——“奇怪。”
伏黑惠垂著眼簾,沒吭聲。
“管他呢。”徹底累癱的釘崎野薔薇倚著牆,頹廢地嘟囔,“我們先去吃飯吧,快餓死了。”
虎杖欣然同意。
伏黑惠倒是猶豫著看了看吉野順平離開的方向:總覺得虎杖猜對了……是錯覺嗎?有兩個沉迷幹飯的單細胞隊友真讓人頭疼。
……罷了。
最多也就一起吃個晚飯。
伏黑惠跟著幹飯二人組走了。
而被認為“最多也就一起吃個晚飯”的吉野順平帶著一身的水汽,敲開了千懸的宿舍門。
“進來吧。”少年想了想,摸了摸順平的發尾,“還有一點濕,沒有完全吹幹嗎?我提前買了飯,吃完再看電影?”
“好。”順平點頭。
他有些緊張。
胸腔內的情感越清晰明了,他就越不會自然地跟原千懸相處。每分每秒都恐懼著自己的野望暴露,又抑製不住地期待著千懸知曉真相。
吉野順平悶頭扒飯。
千懸:……
少年配合地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
看恐怖電影,當然要關燈。
黑暗放大了吉野順平的感知。他完全沒心思關注影片的內容,不自覺地捕捉著原千懸的動靜:少年做事認真,連看電影都如此專注,一眨不眨的。
偶爾吸一口飲料,是極限了。
吉野順平靠著椅背。
他坐得比千懸後一點,可以用夜色和屏幕中的尖叫作掩飾,大膽地拿眼神描摹少年的五官。
細碎的劉海,纖長的睫毛,漂亮的眸子,小巧的淚痣,挺翹的鼻梁……不管是哪個角度,哪個部位,都這麼精致,能輕易地擾亂他的思緒。
吉野順平的視線下移。
他望見了那枚指環。
去了一趟意大利後,便多出來的,備受千懸珍視的指環。他一直不肯追問,怕得到無法接受的答案。然而,煙火祭當日,他發現了配套的指環。
——在澤田綱吉的脖頸上。
千懸對澤田綱吉的態度,是肉眼可見的親昵。他注視著綱吉的時候,眼眸裏含著盈盈的月光,盛著燦爛的笑意,像是一朵正值花期的玫瑰。
“……”
吉野順平的神情變得晦澀。
屏幕內播放著喪屍啃人的場景。原千懸慢吞吞地吸著飲料,仍舊是全神貫注的姿態——順平湊到了少年的脖子邊,半闔著眸子,咬住了他的肌膚。
千懸:……?!
千懸呆了片刻。
他聞到了吉野順平的身上的香味。發尾處殘留的水汽摩挲著他的側臉,溫熱的鼻息噴灑於他的脖頸,惹得他的喉結滾動,唿吸驟停。
……有點疼。
總是小心翼翼地嗬護著他的吉野順平,第一次如此“兇狠”地咬著他。胳膊亦環住了他的腰,防止他掙紮或逃跑。
“順、順平?”
——吉野順平鬆開了嘴。
兩人的耳畔縈繞著尖叫聲與“嘭”、“嘭”的槍擊聲。黑暗模糊了他的表情,唯獨他那幹淨的、清脆的嗓音,流露出了些許的滿足和雀躍。
“嚇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