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赤司所猜,森鷗外確實是故意的。
他旁觀了半晌,大致判斷出了眾人在千懸的心裏的位置。如此顯眼的指環(huán),當然躲不過他的觀察:澤田綱吉進門的一剎,他便將其列為了“頭號敵人”,適時地開了口。
赤司征十郎的表情亦映入了他的眸子。
誠然,少年在同齡人中,是十分出色的。經(jīng)過赤司家的訓練,有了一定的掩蓋能力……但相比於執(zhí)掌港口黑手黨的森鷗外,還是太稚嫩了。稚嫩到根本藏不住任何心思。
森鷗外輕易地推斷出他的想法。
……認為我的行為與千懸無關?純粹是想給同為黑手黨首領的澤田綱吉添堵?一點都沒有嗅出我的意圖啊。
——算是好事吧。
森鷗外麵不改色,波瀾不驚。
所有人裏,唯獨他缺席了煙火祭。別的人,在煙火祭上暴露得一幹二淨,集體打明牌——他就不一樣了。
叛逃的太宰治暫時接觸不到他,不會意識到他的變化。而中原中也……於他而言,實在是好忽悠。某種程度上,他是最有幾率“偷塔”的。畢竟誰都沒有警惕他。
森鷗外若有所思。
……
接下來的會議,森鷗外主動展露了一部分鋒芒,每次發(fā)言都一針見血,極具建設性,惹得原千懸頻頻看他,眼眸內(nèi)的敬仰亦越來越濃烈,仿佛是望見了雄鷹的雛鳥。
資曆尚淺的澤田綱吉:……
仍舊青澀的赤司征十郎:……
兩個人安靜地聽著森鷗外、五條悟和夏油傑等人激情商討,陪千懸一起當人形雕像,偶爾點點頭,以示讚同。
最終,計劃卡在了“殺不殺”的問題上。
夏油傑、森鷗外都覺得需要斬草除根,其餘的人則偏向“不殺”,改成更加“仁慈”的做法……夏油傑不由得蹙眉,漂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耐。
“你們——”
他的話音驀地消失。
張嘴的瞬間,神情糾結的原千懸進入了他的視野,扼住了他的咽喉,令他無意識地懊惱。他迴憶起複生後看到的如天堂一般的領域,喧嚷且絢爛的煙火祭,以及少年衝他承諾會幫他完成願望的模樣……
夏油傑握緊手掌,緩緩唿了口氣。
“……隨你們。”
他低聲說:“殺不殺都行。”
五條悟略驚異地瞥了他一眼,忽地笑起來,從善如流地接過話頭:“隻要廢掉那些人的搞事能力就可以了吧?有你們的協(xié)助,我做得到噢?絕對——會摁得死死的。”
森鷗外沉默片刻,無奈地攤手。
“唯一的盟友都倒戈了。”
“我隻能放棄了。”
……
同一時刻,七海建人等年輕一代正搜羅著,集結著沒有被高層腐朽的人,預備在交流會當日,配合會議室內(nèi)的頂尖戰(zhàn)力們,一舉拿下咒術界的權柄,把實幹派推上去。
千懸亦領到了任務:保護學生們。
交流會那天,有心氣有夢想的骨幹基本都會加入行動(包括特級的乙骨憂太)。他的目標是將buff的範圍拉到最廣,幹擾高層,順帶坐鎮(zhèn)交流會,防止學生出事。
“啊對了。”
夏油傑敲了敲桌子,腦海裏劃過一個想法:“千懸,你能讓你的領域內(nèi)的特級咒靈,裝作被我操縱的樣子,參與戰(zhàn)鬥嗎?尤其是可以治療傷勢的那個。”
……奇怪的武力增加了!
原千懸:“我現(xiàn)在問問?”
他閉上眼,令意識沉入記憶之海,再跳轉進領域——這個世界已經(jīng)發(fā)生了驚人的轉變。咒靈們建起了一棟棟小房子,造了湖泊,養(yǎng)了些小動物……繪製出了世外桃源般的景象。
千懸找到了真人。
太低等的咒靈,去了就是白送。隻有特級們能夠參戰(zhàn),而特級又以真人為首,直接諮詢真人便好——簡單粗暴,快捷極了。
真人托著腮,異色的眸子盯著他,耐心地聽他講完現(xiàn)狀,才耷拉著睫毛,輕輕地反問:“千懸是要我?guī)椭湫g師做事嗎?”
咒靈的表情沒什麼異常,語氣也很溫和,卻流露著一股惹人注目的委屈,仿佛一個寄於人下,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可憐。根本沒見識過他的兇殘姿態(tài)的少年被騙得團團轉。
“是自願的!”
千懸立刻解釋:“不想去的話,就不去?”
……上鉤了。
真人歎息一聲,仗著此刻的“委屈”,慢慢地環(huán)抱住少年,拿下巴抵著他的肩膀,挨著他的側臉,然後軟聲說:“我不想去,但千懸需要我,所以我會去。”
千懸:……!
他滿腹感動,盡情地跟真人貼貼。
“不過花禦他們不會去的。”咒靈像是吸到了貓薄荷的貓咪,懶散愜意地倚著千懸,繼續(xù)道,“他們習慣了平靜的生活,又擺脫了自誕生起就糾纏不休的怨恨,現(xiàn)在全都佛得不行。”
“——完全懶得打架。”
千懸不禁失笑。
……領域沒白開!
……
會議於深夜結束。
赤司征十郎安排完住宿問題,便以“寫作業(yè)”為借口,敲開了千懸的門。他一邊寫,一邊打量著昏昏欲睡的少年。
千懸的作息很規(guī)律。
本來就到了點就會困,還消耗了大量的腦細胞。陪赤司刷題全靠毅力,眼簾抑製不住地往下蓋,睫羽不停顫動……赤司征十郎索性放下筆,慢條斯理地等他徹底睡著。
他滑倒的剎那,赤司接住了他。
紅發(fā)少年輕手輕腳地把他抱到柔軟的床鋪上,替他蓋好薄被,再躺在他的側方,用眼神描摹他的五官。
星辰漫天,微風徐徐。
赤司征十郎亦感到了困倦。
——“咚咚。”
忽然,清脆的敲門聲響起。模糊的話語透過門板,傳入他的耳膜:“千懸,你睡了嗎?”
……是澤田綱吉。
赤司征十郎思慮了一會兒,選擇無視。
——反正千懸本來就睡著了。
他扣住千懸的手指,淡定闔眸。門外的澤田綱吉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細微的動靜,與截然不同的兩道氣息。年輕的首領忍不住愕然,褐色的眼睛變得晦澀。
……有第二個人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