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田綱吉沒有繼續(xù)敲門。
門內(nèi)的聲響近乎停滯,沉默逐漸彌漫,塞滿了他的胸腔。澤田綱吉站了片刻,終是踩著夜晚的風,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有些睡不著。
門裏的第二個人是誰?跟千懸是可以一起睡覺的關(guān)係?但在同性友人之間,這似乎不奇怪……既然是友人,為什麼不開門?兩人都已經(jīng)陷入沉眠了?
一堆問題縈繞於他的腦海。
年輕的首領(lǐng)摸了摸口袋中的尚未送出去的電影票,頗為悵惘地歎了口氣。他自暴自棄般地放棄了思考,試圖入睡。
三分鍾。
三十分鍾。
三小時。
……
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澤田綱吉才成功地邁進夢鄉(xiāng)。他做了個非常“嚇人”的夢。
夢的內(nèi)容是:他有個團子,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碰。突然鑽出來的惡龍搶走了團子,氣得他立馬去買了全村最好的裝備,跋山涉水趕到了惡龍的巢穴,卻恰巧目睹了團子被惡龍吃下的全過程。
澤田綱吉:……?
澤田綱吉把自己氣醒了。
他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蒙蒙亮,便揉著頭發(fā)去洗漱。年輕的首領(lǐng)打開房門,站在走廊的欄桿處,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指環(huán)。
“哢擦”一聲。
他偏頭,望向原千懸的房間。
映入他的瞳孔的,是仍舊有些困倦的漂亮少年,跟細致地替他整理劉海的赤司征十郎——兩人的動作自然又默契。千懸沒有絲毫抗拒,隻是隨意地說了聲“謝謝”。
澤田綱吉:……?
綱吉懵了半晌。
他默默地對比起自己和赤司征十郎。
沒有reborn的話,他大概會一路廢柴下去,平庸地度過一生。而赤司征十郎,卻是自小優(yōu)秀,是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學習能力很強,無論什麼都可以處理好。
彭格列與白道的財閥……
澤田綱吉不禁挫敗。
他不得不承認,光看背景和個人經(jīng)曆,赤司征十郎是更佳的選擇。但是……如果是曾經(jīng)的廢柴綱,或許會膽怯、會放棄、會不敢主動出擊,如今的彭格列教父,卻深諳勇氣的意義。
澤田綱吉做了個深唿吸。
他逐步走到原千懸的身前,注視著倦意未消的少年,遞出了口袋內(nèi)的電影票:“一起去看嗎?據(jù)說拍得挺精彩的。”
“好啊。”
千懸不假思索地接過票。
根本來不及阻止的赤司:……
赤司征十郎瞥了綱吉一眼,氣定神閑地瞎扯:“千懸,我的作業(yè)還沒做完,你能陪我嗎?”
“你沒有家庭教師嗎?”澤田綱吉反問。
“……”
——嘖。
赤司征十郎自知攔不住了,便勾起一抹十分敷衍的弧度,掩飾道:“朋友跟家庭教師又不一樣。算了,祝你們玩得開心,我一個人寫作業(yè)也行。”
千懸不由得遲疑。
“走吧。”
見他有所動搖,澤田綱吉索性扣住他的手指,往門外走,生怕再有人竄出來攪局。年輕的首領(lǐng)的耳垂慢慢變紅,勉強維係住了平靜的表象。坐上彭格列的專車的剎那,綱吉驀地鬆手。
千懸迷惑地眨眼,恰巧瞄到他的耳朵。
紅得近似滴血。
千懸:……?
正常朋友牽手有什麼好臉紅的!
少年警惕地掃了下電影類型,是尋常的災難特效片,貌似與情愛毫無關(guān)聯(lián)……要是澤田綱吉告白,那說不定會是所有人中,最令他無措的一個。
意大利發(fā)生的一切都太深刻了。
千懸跟著澤田綱吉,買了觀影小食,再步入影廳。燈光暗下來的瞬間,他拋開繁雜的念頭,沉浸於劇情裏。
少年越品越覺得怪異。
這部電影,確實是災難特效片。可核心劇情,是男女主在大自然的肆虐下的真摯愛情。兩個主演的演技非常棒,完美地呈現(xiàn)出了生死都無法隔斷的羈絆感。
千懸:……
他一邊看得津津有味,一邊微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隔壁的人,好像沒有望著大屏幕,而是一眨不眨地端詳著他的眉眼,仿佛他的一顰一笑,比影片中的情節(jié)更加動人——千懸慫了。
他不敢轉(zhuǎn)頭去求證。
澤田綱吉亦沒有打破這份沉靜。
影片播放完,燈光重新亮起。千懸心不在焉地咬著吸管,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可樂,內(nèi)心一片紛擾。
外麵正值晌午。
商業(yè)街內(nèi)人流湧動,太陽格外灼熱。
千懸垂著眼簾,猶豫不決。
要委婉地探清真相嗎……?
幼時的天空,意大利的許願池,炮火下的披風……一幕幕畫麵掠過少年的大腦,使他的躊躇愈發(fā)濃烈。
——不了吧。
他想道:全是我的自作多情。
綱吉才……
——“千懸。”
忽地,澤田綱吉喚了他一聲。年輕的首領(lǐng)的眼眸內(nèi)盛著燦爛的日光、奔流的人群,然後露出了笑容。這抹笑含著些許的緊張,卻又幹淨到了極點,如同高山之上的火絨草。
原千懸迴首,看見了他的張合的唇瓣。
“現(xiàn)在的月色……”
“真美。”
……什麼?現(xiàn)在哪有——
原千懸猛地反應過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下意識地捏緊了可樂杯,一時失語。他的視線慌亂地到處掃,瞥到了象征著“羈絆”的指環(huán),忍不住蜷縮起手指。
恍惚間,他產(chǎn)生了被“燙傷”的錯覺。
“綱、綱吉。”
千懸退後了一步,結(jié)巴道:“我需要時間。”
他一直盯著地板,自然錯過了澤田綱吉被他的無措逗笑的神情。年輕的首領(lǐng)敏銳地注意到,他慌歸慌,急歸急,卻沒有當場摘下指環(huán)——這已經(jīng)是很好的結(jié)果了。
“嗯。沒關(guān)係。”
澤田綱吉彎眸:“反正我近期都在日本。”
千懸:……
千懸神遊了幾秒。
太宰、悠仁、棘前輩、哲也、綱吉……
——不然你先迴意大利算了。
讓我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