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丸, 早知今日, 何必當初啊!”看到鶴丸國永吃癟的姿態,陸奧守吉行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笑死俺了, 哈哈哈!”
“陸奧守——”鶴丸國永一字一頓地喊道,“你可以笑得不用這麼誇張的。”
“沒有沒有,俺一般都是不會笑的,”陸奧守吉行趴在桌子上抬起頭, 努力將表情保持嚴肅,然後又控製不住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除非忍不住, 哈哈哈!”
陸奧守吉行一邊笑著,一邊被鶴丸追著跑了出去。
遠遠地, 還能聽見他狂放的大喊:“主人, 俺去不死川那個小鬼那了,晚上會迴來的!”
最後一句還特意強調了會按時迴來,換來了鶴丸國永的一記絆腳。
星野修吾看著兩人的身影逐漸遠去, 嘴邊不由得露出了幾分笑意。
這樣刀劍付喪神們打打鬧鬧的樣子,感覺很久都沒有看見了。
“你, 很開心。”一直站在那裏沒動的緣眨了眨眼睛,緩緩地說道。
“有這麼明顯嗎?”星野修吾將視線放在了他的身上。
緣沉默著點了點頭。
他仔細地看著星野修吾,一雙暗紅的眼中帶著些許的探究, 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這樣的目光有些過於直接、過於失禮了。
“你在看什麼?”星野修吾被他這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太自在, 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
他不太喜歡這種仿佛被“觀察”的目光。
緣的眸色暗了暗, 他抿了抿嘴角,似乎陷入了某種糾結之中,卻是將目光從星野修吾的身上移開了。
緣看到了什麼?
看到他這樣的反應,星野修吾怎麼可能發現不了他的異樣之處,他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朝著緣招了招手,“你過來,緣。”
就算是陷入到了某些不知名的別扭裏,緣還是順從地聽從了他的話,乖巧地走到了星野修吾的身邊。
因為星野修吾坐在椅子上,他這一走近,星野修吾的視線便有些不舒服,所以他直接蹲了下來,反而自己在仰視著對方。
這樣的舉動實在是過於體貼,完全沒有想到緣會這麼做的星野修吾愣了愣,話到嘴邊,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說不出來了。
“星。”對方短暫的沉默讓緣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像是怕被丟棄的狗狗一樣,輕聲喊了一聲。
聽到他這個叫法,星野修吾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麼這麼叫我?”
說起來,緣跟在他身邊也算是有一陣時間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雖然這個叫法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們都叫你‘星野’,”緣用著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你叫我‘緣’,我就叫你‘星’。”
哪裏有這麼叫的?他的名字又不是星野,更不是隻有一個字。
星野修吾簡直被他的邏輯打敗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朝著緣伸出手,示意他將手伸出來。
蹲在星野修吾麵前的緣毫不猶豫地將手伸了出來。
他的手掌白皙修長,透著健康的色澤,和星野修吾蒼白瘦削的手截然不同。
星野修吾以指尖動作輕柔地將自己的名字寫在了緣的手心裏,“星野修吾。這才是我的名字。”
掌心微涼的觸感讓緣露出了懵懂而茫然的表情,聽到星野修吾這麼說,他這才迴了神,眨了眨眼睛,輕聲喚道:“修。”
一個字對一個字,這樣才對。
星野修吾還未從他的手心拿走的手指微微顫了顫,鳶紫色的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不過還沒等緣發現什麼,他便飛快地收斂了這種情緒,無奈地看著緣,收迴了手。
“星野,或者你可以跟他們一起喊我主人。”星野修吾給了他兩個選擇,指了指還在房間裏的加州清光和藥研藤四郎,說道。
緣的名字由他賜予,借由他的靈力存留於世,叫他一聲主人並沒有什麼不可。
緣臉上露出微弱的排斥神色,顯然這兩種選擇性都沒有讓他心動。
加州清光則是氣鼓鼓地看著蹲在星野修吾麵前的緣,似乎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把他扔出去。
為什麼他就能被主人這麼溫柔地對待啊!他也好想這樣!
想到對方是完完全全屬於星野修吾的“亡靈”,加州清光不由得想到自己不過隻是身為“加州清光”的刀劍付喪神的分靈之一,難道這才是區別嗎!?
好氣哦,還不能拿他怎麼辦。
鶴丸國永看不出來自己為什麼要被禁足,加州清光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主人明明是在生氣鶴丸把緣帶出去兩天不迴來,而不是生氣鶴丸不迴來!
這兩點的的差別可是大著呢。
完全不知道加州清光心裏想了些什麼宮鬥大戲,星野修吾隻是看著沉默的緣挑了挑眉,“怎麼了?”
怎麼一臉不情願的樣子?隻是改了稱唿的方式而已。
星野修吾十分明白,名即是咒。
“星野修吾”這個名字,對於別人來說,就是他。
而他也是以“星野修吾”這個名字與其他人產生的聯係。
所以他才覺得緣的稱唿有些令他哭笑不得。
對方手指微涼的溫度已經消失,緣收迴手,聲音悶悶地喊道:“星野。”
“你剛剛在看什麼?”聽到他這麼喊,星野修吾便重新將話題轉迴原來的問題上。
“看血液的流動。”
星野修吾:“?”
“開心的時候,血液的流動會變得快一些,而不開心的時候,會比較慢。肌肉也會有微弱的變化,尤其是臉部,”緣用著緩慢的語氣一本正經地說道,目光停留在星野修吾的臉上,“你的血液和肌肉和常人的不太一樣,但是,也不難以辨認。”
難得聽到他這樣一番長篇大論,星野修吾卻不由得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血液的流動和肌肉的變化?
星野修吾並非自戀,卻也知道,自己的相貌絕對是萬裏挑一也挑不出來一個的那種。
他本來以為緣是擅長觀察微表情的“心理專家”,才會對緣的目光過於在意,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得到了這麼一個答案。
他在緣的眼裏……究竟是什麼東西?!
化學實驗室裏的人體標本嗎,會動的那種?
藥研藤四郎也被緣這一番發言給吸引住了,他放下手中的藥草,好奇地走了過來,指了指自己,“緣,你看我是什麼樣子?”
“不是人,”緣簡短地迴答道。“也不是鬼。”
雖然有著人類的形態,但是和人類是不同的。
這話聽起來的確是實話,仔細品品卻感覺像是在罵人。
星野修吾的唇邊忍不住溢出淡淡的笑意。
這種說話方式,總感覺是跟富岡義勇同出一轍。
“我很好奇,你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星野修吾麵帶笑意地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依靠血液的流動和肌肉的變化來判斷的方法。”
“你,不可以。”聽到他這麼說,緣卻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你的身體,接受不了,就像是你學不會唿吸法。”
星野修吾的確無法學習唿吸法。
他曾經詢問過煉獄杏壽郎。
唿吸法是將全身的肌肉都調動起來唿吸方式,可以極大程度地提升身體能力,而他的身體本身已經足夠破敗,根本無法承受這種全集中的唿吸,反而隻會增加他的痛苦。
那緣看到的世界又是什麼樣的?
如果有人在他的麵前死去的話,他看到的是什麼?
看到緣的目光瞬間顫抖了一下,星野修吾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緣微微低垂著視線,俊美的臉龐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那雙暗紅色的眼瞳黯淡了下來。
死亡對於他來說……
他的眼前閃過一副畫麵。
光線黯淡的房間裏,病痛纏身的女子永遠閉上了眼睛,她瘦骨嶙峋的手還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卻已經完全失去了溫度。
他呆呆地看著那不再流動的血液,和毫無生機的肌肉,愣愣地跪在那裏,一天都沒有動彈。
她為什麼不動了?
頭好痛。
腦海中宛如有一把巨錘在不斷地敲打,劇烈到難以忍受的疼痛讓蹲在星野修吾麵前的緣緩慢地跪在了地上,微微蜷起了身體。
“你怎麼了?”星野修吾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將他低下去的頭抬了起來。
隻見緣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目光中透著毫無生機的死氣。
他這是被“過去”的記憶所影響了。
星野修吾一看就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顧不得說些什麼,瞬間就將靈力送了過去。
如同月光般清冷的靈力頓時將緣籠罩,熟悉的力量讓那種難以忍受的痛苦立刻就變得微不足道,緣的臉色也變得沒有那麼難看了。
目光重新安靜下來的青年依舊微微垂著視線,星野修吾的手依舊放在他的肩膀上,將溫和的靈力傳遞過去。
“你怎麼樣了?”
藥研藤四郎的問題倒是讓星野修吾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沒事。”緣沉悶地說道。
星野修吾溫和的靈力雖然讓他覺得舒服了許多,就像是泡在溫泉裏一樣放鬆,但是剛剛腦海中那一閃而過的畫麵卻是消失不見了。
“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藥研藤四郎鬆了一口氣,說道。
“藥研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這個家夥了啊!”加州清光扁了扁嘴,抗議道。
“他的眼睛能看透人體,”藥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鏡,冷靜的目光中流露出激動的神色,“有了他的眼睛,就可以調配出來更適合大將身體狀況的藥劑了!”
星野修吾看了看表情露出茫然的緣,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種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