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康複評估, 所以用時較長,仉南整個上午幾乎都泡在林傑的診療室中。
終於,所有的測評項目項目結(jié)束,仉南問:“結(jié)果怎麼樣?”
雖然是詢問, 但語調(diào)中卻有篤定的淡然。
林傑深吸一口氣, 迴答說:“全部,正常值範圍內(nèi)!
仉南先是一怔, 而後眼眶忽然有些發(fā)熱, 他垂頭眨了眨眼睛, 再抬眸時,臉上笑意粲然:“林醫(yī)生,謝謝!
“這麼短時間內(nèi)能康複到這個程度, 你最該感謝的是從沒放棄過的自己。”林傑合上厚重的評估報告, 說,“繼續(xù)保持, 三個月後再做一次測評和全麵體檢, 如果到時候得分穩(wěn)定, 身體各項指征也沒問題, 那麼我親自給你開康複證明。”
“好。”仉南點點頭, 又問:“那還需要繼續(xù)用藥嗎?”
“暫時不停藥!绷謧苻挻鹫f,“畢竟還有觀察期,要係統(tǒng)複查一次, 但是, 藥量可以減到最輕了!
仉南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林傑問:“對了, 最近睡眠好嗎?”
仉南笑道:“睡得好吃得飽,生活愉快沒煩惱!
林傑搖頭失笑,無法不感慨:“看來還是愛情的力量最偉大!”
複查結(jié)束, 半天時間也過去,而仉南的好心情就一直昂揚持續(xù)到中午付宇崢下班,兩人在停車場見麵。
去仉墨文家吃午飯的路上,付宇崢開著車問:“結(jié)果還好?”
仉南點點頭,雲(yún)淡風(fēng)輕地將上午的評估結(jié)論告訴他,又將林傑的話複述一遍:“等三個月,要是下次全麵複檢沒問題,我就——”
話未說完,付宇崢突然一腳剎車,大g車胎剎死,直接停在了路邊樹蔭下。
付宇崢緩緩轉(zhuǎn)頭,看向仉南的眼神慢慢染上溫度,異常明亮。
仉南向四周逡巡一圈,立刻急道:“高興傻了啊你!這裏沒停車位,快走快走,一會兒要被拍照了!”
“拍,我認罰。”此時的付宇崢,身上顯露出一股極為罕見的痞氣,漫不經(jīng)心的腔調(diào),說完便倏然傾身,吻住他。
仉南定在副駕駛的座位上,一時間都忘了要閉起眼睛,沒成想付宇崢大膽起來這麼勇猛,竟然敢在攝像頭下,警察叔叔的眼皮底下……親他。
嘖,有傷風(fēng)化,有傷風(fēng)化啊。
但是半秒鍾的分神過後,迴吻卻又那麼順理成章。
“仉南!备队顛樅拇桨,這一聲名字喚得極輕,卻又無比鄭重:“你真的很了不起。”
“沒有你厲害!必肽衔⑽⑾蜥嵫鲱^,將兩人之間距離拉開一點,笑著說:“如果沒有你,我恐怕現(xiàn)在還泡在浴缸裏找魚尾呢。”
付宇崢深然歎息,用鼻尖輕輕蹭了蹭他秀挺的鼻梁,慶幸中帶著憐惜,說:“走,咱們迴家過生日!”
這是劫後重生般的紀念日。
我與你,在一起。
大g穿行於烈日濃蔭之下,仉南笑著拉了拉身側(cè)的安全帶,摩挲暗紋的指腹忽然一頓,迴過神來後,突然驚道:“哎不對!我的生日禮物呢?!”
付宇崢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輕敲,像是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漫不經(jīng)心地反問道:“那,我的禮物呢?”
仉南脫口而出:“你的禮物我得晚上送啊!”
閑散地輕扣方向盤的手指猛地定住,付宇崢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先是一怔,而後不自覺地收緊把握方向盤的手,眸色有些喑暗不明:“那……我也晚上送!
“靠,深夜互換?”仉南靠迴椅背,突發(fā)奇想似的喃喃:“你該不是送我塊夜光手表吧……”
到仉墨文家樓下,兩人下車,付宇崢在社區(qū)水果店買了兩兜應(yīng)季鮮果,一起乘電梯上樓,站在家門口,門一開,仉南立刻先發(fā)製人:“爸,媽,我們來了,我生日紅包呢——哇,好香!”
“過了今天都二十五了,還這麼咋咋唿唿!”秦佑之笑著嗔怪,側(cè)身讓他們先進門,“我看這紅包也不用給了,就這心理年齡還壓什麼歲啊!
“我覺得也是!必肽膹牟蛷d走出來,幫腔道:“越長越迴去了,這可怎麼好?”
“嘖,嘖嘖嘖……”仉南連連歎氣,惋惜迴答:“您二位當初也是甜甜蜜蜜過來的,‘愛情將人寵成孩子’,這道理都忘了?怎麼著,還是現(xiàn)在感情出現(xiàn)什麼危機了?”
“別貧嘴!”仉墨文氣得笑罵一聲,“就是你媽慣的你,沒大沒小!
“南南關(guān)鍵時刻還是非常穩(wěn)重成熟的。”付宇崢眼底含笑,將手裏的水果放在客廳茶幾旁,忍不住為自己寵壞了的小壽星發(fā)聲:“恃寵卻不驕……嗯,是個好孩子。”
一家人笑聲明朗。
就,非常溫馨喜慶。
中午的菜品都是仉墨文夫婦精心準備的,冷拚涼碟,溫肴熱湯,仉教授的獨門鹵蟹也位列其中,四個人在餐桌旁落座,看見桌子正中央還擺著一個體積不小的鮮奶蛋糕,仉南看著圓形麵餅上那個用巧克力燒製而成的微型畫板,忍不住笑道:“這造型很別致啊,爸您從哪訂的?”
仉教授但笑不語,秦佑之主動相告:“是我做的!
仉南一愣,眼睛微微睜大,奇道:“您還有這獨門絕技呢?”
秦佑之笑得溫婉,眼角折出一點淡淡的紋路:“本來你爸說要去烘焙店訂做,我就想著那不如我親手試試?反正也是咱們在家裏吃,做得不好也不丟人!
蛋糕做成什麼樣子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最為珍貴的是這份愛子之情。
這麼多年,秦佑之這個繼母給予仉南的溫暖早已無法計數(shù),明明他們毫無牽連,但秦佑之愛他,甚至是一種補償?shù)姆绞剑ケM力彌補著仉南成長過程中那些遺失虧欠的關(guān)懷。
淡漠如付宇崢,也在這一刻覺得動容,遑論仉南。
“嗯,做的超級超級超級漂亮!”仉南附過身,輕輕擁抱秦佑之,低聲說:“謝謝媽!
開飯前,仉墨文還是拿出一個超級厚的紅包,遞到仉南手上,說:“好好收著啊,最後一次,明年可就沒有了!
“嗯?”仉南問:“為什麼,您對二十六這個數(shù)字有什麼偏見啊?”
仉墨文搖搖頭,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付宇崢,失笑道:“宇崢,你說呢?”
付宇崢心領(lǐng)神會,內(nèi)心卻倏然震撼,半晌,點頭肯定道:“您說的對!
他們之間一來一去,這個啞謎猜得仉南頭大,直到這生日餐吃到一半,他才突然福至心靈,明白過來這倆人是什麼意思。
就……一個人時永遠是父母的孩子,生日紅包可以收到天荒地老。
但所謂成家立業(yè),一旦身邊有了愛人相伴,在父母眼中,他才算真的長大。
仉南微微低頭,不願自己發(fā)燙變紅的臉暴.露在眾人麵前,咽下一口奶油,是滿心的甜。
標誌著小畫家二十五歲的家庭生日餐吃了將近一個多小時,飯後,仉南和付宇崢負責(zé)收拾碗筷,清潔餐廳和廚房,讓老兩口去客廳消食休息。
付宇崢下午還有工作,需要迴醫(yī)院,收拾完後,兩人陪仉墨文夫妻小坐片刻,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要告別離開。
電梯裏,仉南問:“晚上江河有約,你有時間嗎?”
“有!备队顛樲挻鹫f,“下午沒有手術(shù),我下班就迴來!
仉南靈機一動,立刻道:“那這樣,你去醫(yī)院,我迴家午睡,等你下班了去醫(yī)院找你,我們直接過去?”
“迴家午睡?”付宇崢問:“這麼乖?”
“哎,一直這麼乖。”仉南自我表揚,“性格好,沒辦法嘛!
付宇崢屈指彈了他鼻尖一下。
兩人走出電梯,在公寓樓下分開,各取各路,看著大g一路遠去的尾燈,仉南臉上的笑容更勝。
——開玩笑,午睡是不可能的,迴公寓拿禮物才是頭等大事!
感謝付醫(yī)生工作繁忙,兢兢業(yè)業(yè),完美地給他預(yù)留出了一個時間差!
仉南打車迴自己公寓,小心翼翼地將那幅油畫從畫架上搬下來,顏料和油層已經(jīng)幹透,他雙手抱著兩側(cè)的木質(zhì)邊框,像是捧著什麼絕世珍寶般進了電梯。
這幅油畫分量並不輕,仉南無論是等車還是迴程途中,始終抱在懷裏未曾放手,迴到付宇崢那裏,他抱著油畫進門時,兩條胳膊已經(jīng)酸麻到微微打顫。
他咬牙堅持,亦步亦趨地將畫搬進臥室陽臺,放在畫架之上後,才重重舒了口氣。
這趟折騰累出了一身的汗,仉南站在畫架前第一萬八千次地欣賞一番後,才心滿意足地跑到浴室衝澡。
洗完澡出來,又按量吃了藥,才迴到臥室小憩片刻。
他最近的睡眠質(zhì)量真的不錯,躺在枕頭上不消片刻,就沉沉睡去。
再睜眼時,剛好五點多一點。手機上,江河已經(jīng)把晚上聚會的地址發(fā)了過來,仉南看著地址後麵的那條補充說明,微微蹙了下眉。
下床洗了把臉,人更是精神不少,他換好衣服,去青海醫(yī)院等付宇崢下班。
可能真的是來了太多次,又經(jīng)常和付宇崢同進同出,停車場崗?fù)さ拇鬆敹颊J識他了,見他一個人走過來,搖著蒲扇問:“來啦?又來等付醫(yī)生啊,天熱怎麼不上去?”
今天恰逢立秋,陽曆八月初的天氣,對於北方而言依舊炎熱,仉南站在崗?fù)ず櫹碌年帥鎏帲幸淮顩]一搭地跟大爺閑聊:“不用,我就借您這寶地等會兒行,迴迴來了就去病區(qū),該影響付醫(yī)生工作了。”
“哪能!”大爺十分健談,“我見付醫(yī)生和你在一塊的時候都挺高興,平時連個笑影都看不見的人,迴迴嘴角都揚著!”
“呦嗬?”仉南忍不住笑,“您老眼神可以!”
“那錯不了!”大爺從小窗探出頭來,挺好奇地問:“不過小夥子,你和付醫(yī)生是什麼關(guān)係啊,朋友,兄弟?我看著……長得也不太像啊!
畢竟是付宇崢的工作單位,仉南首要想到的就是不能給他平添談資,更不想付宇崢因為兩人關(guān)係成為院內(nèi)眾人背後議論的焦點對象,於是笑著打了個哈哈:“是不像,您這眼神確實無敵!
正當時,付宇崢從病區(qū)樓出來,走到停車場入口,從身後動作自然地揉了一把仉南的頭發(fā):“聊什麼呢?”
大爺笑嗬嗬地搭話:“聊你呢,下班了付醫(yī)生,今天挺早。俊
付宇崢頷首點頭,口吻清淡,迴答說:“著急給男朋友過生日,晚了不行!
說完伸手攬了一下仉南的肩膀,往停車位走去:“走了。”
仉南:“……”
臥槽,你牛。
大爺:“……”
男什麼友?男朋什麼?什麼朋友?
眼神不錯,但是我這耳朵是不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