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宗九這麼一通胡蠻亂攪, 九班的練習生們竟然也覺得他說的有那麼一點道理。


    甚至別說是練習生了，彈幕也沉默了一陣。


    理智上告訴他們魔術(shù)師一語點醒夢中人，但情感告訴他們不能就這樣被話語左右。


    過了好一會兒, 才有練習生迴過神來。


    他們用看萌新的眼神看著白發(fā)魔術(shù)師，歎了口氣，“你是新人, 你不懂那位大人有多麼可怕。”


    惡魔在宗教意義上代表神話裏一種操縱人類，欺騙人類的地獄生物。


    它們長相與山羊類似, 擁有無與倫比的邪惡力量, 喜歡用言語蠱惑，樂忠於觀看人類迷失在沼澤中的醜陋模樣。


    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知道no.1的真名，僅僅隻用“惡魔”這樣強大而不詳?shù)淖盅圩鸱Q他？


    因為no.1足夠強大，也足夠可怕。


    他就像一個謎團，橫空出現(xiàn)在無限循環(huán)的世界裏，一出現(xiàn)就掀起無與倫比的狂熱恐懼。


    最起初, 惡魔因為毀掉了一個副本世界而出名。


    沒有人知道在那個s級副本裏發(fā)生了什麼，人們僅僅知道的是, 隨著他黑皮鞋踏出副本出口的那刻開始, 主係統(tǒng)宣布該係列副本全線崩潰的提示音也同時降臨。


    要知道，s級副本雖然恐怖, 但都會循環(huán)利用。


    隻不過這個時間一般都是很多年, 例如‘亡靈書’副本, 每隔十幾年又會輪迴一次。雖說無限循環(huán)裏不會保有曆史，但練習生們進入這些s級副本的時候, 都還能找到前輩們留下的蛛絲馬跡。


    可惡魔卻是下一個副本，就把一個副本世界給弄崩潰。


    他的強大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也從來沒有人想到過。


    不論是s級副本還是f級副本，都有十分完備的背景或設(shè)施。


    在惡魔到來之前，最誇張的練習生也不過將一個副本裏的某個場景給毀掉。畢竟‘不可超越人類’的個人實力擺在那裏，‘不可超越鬼怪’的鐵律也擺在那裏，能夠讓練習生發(fā)揮的餘地被壓縮到微乎其微。


    在這樣一個所有人的目標都是活下去的時候，有人卻踩在最高處搖擺，漫不經(jīng)心地哼著歌。在扭曲到不成調(diào)子的背景裏，萬千恐怖副本轟然坍塌。


    他從不和人合作，獨來獨往，神鬼莫測。而且發(fā)動攻擊的時候敵我不分，經(jīng)常會間接波及到己方。但有幸和惡魔一起下副本的求生者死亡率卻是出了名的低。


    s級副本這樣滅團都常見，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五六十的地方，能碰上惡魔這個副本殺手，簡直就是求菩薩拜佛也求不來的好事。


    第一批崇拜者從這些副本的幸存者裏誕生。


    能進入高級副本的，本身實力也不會太差，受到的震撼也就越大。


    僥幸活下來的他們顫抖著說，那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他可以輕而易舉勾起人類心中最可怕，最黑暗的部分。


    人類所有的痛苦和掙紮，在他眼中都那麼不值一提。


    偏偏惡魔的瘋並不是真正患了精神病那樣的瘋癲。


    沒有人比他更懂規(guī)則，也熟練地將規(guī)則玩弄在手心，像一位居高臨下的統(tǒng)治者，高高在上地冷眼看著世間百態(tài)，偶爾泄露出來的惡意隻能叫人渾身膽寒。


    他撐著黑傘漫步在這個充滿骯髒醜惡的世界，暗金色瞳孔背後的深淵偶爾充滿興味，也時常興致缺缺。好像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永遠留駐在他的眼裏，傲慢到不可思議。


    這種漫不經(jīng)心的強大，遊走在刀尖優(yōu)雅的危險，與此同時又帶著極致到可怕的人格魅力，叫人驚懼又止不住被吸引。


    無限循環(huán)本來就是個病態(tài)的地方。


    進入這裏的人，就算是沒有病，也在這樣極端生命威脅的窒息環(huán)境裏染上了病。


    漸漸地，在創(chuàng)下無數(shù)個不可取代的神話後，惡魔被所有人奉上了神壇。


    小醜能夠成為哥譚皇帝，伏地魔能成為黑魔王，希特勒能收割那麼多追隨者。


    因為小醜瘋得無法無天，因為伏地魔殘酷的統(tǒng)治，也因為希特勒給一戰(zhàn)後的德國切實帶來過希望，拉動了這個戰(zhàn)敗國百廢待興的經(jīng)濟。隻是這光芒太過短暫虛假，轉(zhuǎn)瞬被更大的欲/望吞噬，墮入更可怖的深淵。


    在絕望的時代裏，越無法捉摸的恐懼，越能夠成為被擁簇的存在。


    瘋子總是最受歡迎的。


    那個練習生吞吞吐吐，“那位大人的追隨者很多，但既然我們現(xiàn)在是一個班的，他又是老師，所以還是盡量不要正麵對敵為好。”


    對這些練習生來說，這麼多年裏，這個觀念已經(jīng)成為根深蒂固的印象，難以扭轉(zhuǎn)。


    與生死無關(guān)，隻是單純對強者的扭曲尊敬。


    想要打破這個局麵，除非惡魔隕落，新神加冕。


    這一點，也和鬼穀子的預言不謀而合。


    白發(fā)青年垂下眼簾，心下思忖，一言不發(fā)。


    他對諸葛暗的事情還記憶猶新。


    在惡魔離開後，宗九抽了一張塔羅牌。


    他想看看，惡魔和諸葛暗這兩個人，究竟誰說了謊。


    雖然這兩個人說的話宗九一個都沒信。


    出乎意料的是，宗九在他們身上抽出了同一張牌。


    默念諸葛暗時，抽到的是月亮正位。惡魔則是月亮逆位。


    在荒村副本裏，他也在陰婆的身上抽到了這張牌。


    這張牌逆位的話，反倒代表雲(yún)霧撥開初見月，破曉和轉(zhuǎn)機。


    在正位時代表危險的潛意識，不詳，沒有預知到的危險，詭異不安。


    ——和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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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課上完後，練習生們都去了宿舍。


    中午到下午，下午到晚自習都有一段供給學生活動的時間。


    第二節(jié)晚自習下課才是廣義上的放學，第三節(jié)晚自習可以讓學生自由安排，或者去辦公室問題目等等。


    和破舊的教學樓一樣，宿舍潮濕逼仄，同樣充滿著年代感。


    四周用白色的粉重新漆了一遍，卻怎麼也遮掩不住開裂的牆縫和生滿青黑色苔蘚的壁角。


    白熾燈懸掛在蜘蛛網(wǎng)遍布的天花板，投射蒼白光線，一排排看不到盡頭的房間分布在走廊兩側(cè)，放眼望去給人十分不舒服的陰慘感。


    不少練習生望而卻步，竊竊私語，“這個宿舍不會鬧鬼吧怎麼感覺陰森森的。”


    【這都高中校園了，怎麼可能沒有幾個怪談】


    【讓我想想校園怪談有哪些，比如舞蹈室的紅舞鞋？多出來的一級臺階？畫室的水泥石膏像？被吊死的人？廁所裏的花子？】


    【怪談型的副本真的好恐怖，上次在c級副本遇到一個裂口女，差點就團滅了】


    【霧草，c級副本就有裂口女了？夭壽啊】


    另一邊，有一個練習生恰好打探到了這棟宿舍的前身。


    “你們看到另一棟宿舍了沒？喏，就那邊那棟。”


    大家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操場的另一邊，還有一棟緊貼著這棟宿舍比鄰而居的房屋。


    這棟房屋和他們麵前的宿舍外形一樣，隻不過最前麵用鐵鏈鎖死，禁止任何人通行。


    “那棟據(jù)說是以前第一中學的男生宿舍，上一屆都還有人住。我們現(xiàn)在住的宿舍，是之前的女生宿舍。”


    聽他這麼說，所有人都有些疑惑。


    上一屆都還有人住，為什麼學校不開放男生宿舍，反而把女生宿舍開放給他們住？


    【我有一種不詳?shù)念A感】


    【我也是，聯(lián)想起這個學校可能鬧鬼的事情，大事不妙】


    【一般學校都不可能突然把女生宿舍讓給男生住的，除非是額，你們知道的，一般大學都是有人自殺，然後下一屆就換成男生住進去充充陽氣】


    【我佐證，之前我們小隊參加了一個學校副本，那個大學裏就有一棟很出名的鴛鴦樓，左邊是女生宿舍右邊是男生宿舍。大家也都知道，一般大學男生宿舍就是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就是女生宿舍，不會有男女混寢一棟樓的情況出現(xiàn)，宿管也不好管理。結(jié)果後來我們做副本主線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上一屆有個女生意外懷孕，渣男背著她劈腿還和小三搞到一起，小三耀武揚威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女生打胎的化驗單，假裝失手發(fā)在班群空間裏，全校都知道了。後來那個女生一時想不開，十一長假在宿舍裏上吊自殺，等舍友迴來打開宿舍門的時候?qū)企w都臭了這件事情鬧得很大，後麵被學校壓下去，宿舍空置了一兩年，等當事人那一屆畢業(yè)後才安排了新入學的學弟住進去，沒想到鬧了鬼】


    【霧草，樓上這個好恐怖】


    就在彈幕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宿管出現(xiàn)了。


    宿管阿姨也和這個副本的家長老師一樣，臉上冷漠而空洞。


    她把所有練習生帶到了宿舍內(nèi)的大堂裏。


    大堂裏貼著發(fā)黃的瓷磚，周圍是一節(jié)節(jié)環(huán)繞的樓梯。


    “每天早上六點五十起床，七點半必須離開宿舍。晚上十一點半準時熄燈斷電，十一點五十宿舍鎖門，如果查房沒看到人直接記夜不歸宿的大過。”


    “淩晨我會例行巡邏，如果看到誰的宿舍有光，或者是哪個宿舍有吵鬧的現(xiàn)象，同樣記名。”


    宿管強調(diào)宿舍的紀律，有練習生都顫顫巍巍地看著她身後的天花板。


    事實上，不少人在進入大堂的時候都看到了那個存在。


    天花板上，一截長長的繩子垂了下來，尾端還沾著一些不明的黑色痕跡，走近了甚至能看到像是皮膚組織殘留的碎屑。


    像是注意到他們的眼神，宿管阿姨咧開了嘴，“那是上幾屆學生留下來的，每一屆都有人受不了用它結(jié)束生命。”


    “也不知道今年會輪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