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先生#的熱度依然在飆升。
罪魁禍首宋羽河對此一無所知,正埋著頭擺弄避雨器。
秦現(xiàn)撐著沒了避雨器的傘,將半邊傘都往宋羽河的方向偏,自己的半邊身子都淋濕了。
“羽河啊。”秦現(xiàn)見他玩得認真,“研究出來什麼了嗎?”
兩人已經(jīng)出了伏恩裏大學(xué)的門,因為雨太大,路上空蕩蕩的,隻有幾根樹枝浸泡在積水中,沒一會就被巡邏的機器人撿起來了。
宋羽河歪歪腦袋,看著他掌心拆得七零八落的零件,仰頭說:“研究好啦。”
秦現(xiàn)挑眉,也沒在意。
一個避雨器,沒那麼多複雜的機械。
宋羽河那雙好像富家小少爺?shù)氖诛w快地將零件按照記憶裝了迴去,他速度太快,秦現(xiàn)就是看了一眼路的功夫,一堆零件已經(jīng)組合迴原狀。
秦現(xiàn)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宋羽河踮著腳尖將避雨器按在傘上,細長的指尖輕輕一點,一串機械運轉(zhuǎn)的聲音傳來,避雨器瞬間啟動,將淋在秦現(xiàn)肩上的雨直直掃開。
秦現(xiàn):“……”
秦現(xiàn)匪夷所思地看著宋羽河。
這麼快的速度就將一堆零件裝迴原樣,他到底撿了個什麼小怪物?
秦現(xiàn)還沒細問,他們要去的地方就到了。
那是一家叫做「薄客」的店,和伏恩裏大學(xué)隻相隔一條路,名字起得文藝,裝修得也很有格調(diào),實際上則負責(zé)維修機械、售賣仿生人模型,專門和鐵疙瘩打交道。
隻是伏恩裏大學(xué)最出名的就是仿生機械專業(yè),但凡能考進這所學(xué)校的學(xué)生多多少少都會自己修機械,導(dǎo)致這家店生意冷清,眼看著離關(guān)店不遠了。
秦現(xiàn)抹了抹臉上的水,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打算先把檢修報告搞出來再說。
他推開厚厚的玻璃門,側(cè)身讓宋羽河進去,這才收起傘來。
玻璃門打開,帶動著門鈴一聲脆響。
這玻璃門隔音效果極佳,門剛打開,裏麵一個女人的聲音就飄了過來。
“……很難不讓人笑出來,當(dāng)年我勸過你沒有?就恨不得把你護照扣下來了你還是去了,現(xiàn)在黑曆史被人翻出來,怪誰呢?”
宋羽河疑惑地抬頭看去。
偌大的店中放了半邊出售的機械物,前臺的靠背高腳椅上坐著一個衣著豔麗的漂亮女人,正兩指夾著香煙,似乎是在通話,美麗的眉目間全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聽到鈴聲,女人轉(zhuǎn)過頭來,視線落在宋羽河身上,那笑意似乎更深了。
“不和你說了,這事兒你自己擺平吧。”
她說了句,隨後將通訊儀按掉,隨手一丟,動作說不出的瀟灑。
秦現(xiàn)是個急性子,打了個招唿就直接問:“華彩,你那報廢的仿生人呢?”
薄華彩把手中剛剛點燃的香煙掐掉,打開了通風(fēng),隨手一點:“喏,後麵呢。”
秦現(xiàn)急急忙忙地拉著宋羽河就衝過去了,順便將錄像器架起來,打算全方位無死角地拍攝流銀穩(wěn)定器被修好的神聖時刻。
宋羽河並不覺得有什麼神聖的,找到仿生人後,熟練地用工具敲敲打打。
他一碰到仿生機械,還帶著稚氣的小臉上就沒什麼表情,看起來認真又嚴肅,還有種異樣的可愛。
秦現(xiàn)激動地圍著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宋羽河一邊修一邊在腦海中和57說話:“這裏有好多不認識的東西哦,好想拆。”
57沒忍住,問他:“你怎麼總是想著拆東西?又不好玩。”
宋羽河的手指一頓,好一會才悶悶不樂地說:“我把仿生人這麼多零件都拆了遍都沒修好你,隻能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
57被噎了一下。
宋羽河見他不吭聲,悶悶地用指尖捏著螺絲,指腹都微微發(fā)白:“你是不是又在嫌棄我笨?”
57:“……”
手腕上的腕表發(fā)出了紅色的光。
57木然心想,又來了。
果不其然,宋羽河的喪氣十分熟練,連從小到大的臺詞都沒變過。
“我知道你養(yǎng)我到大花了不少心思,那什麼烏、烏鴉反哺的道理我也懂得,但我就是笨啊,連自己真正的名字都記不得,也不知道家在哪裏,還沒辦法把你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修補好。”
57:“……”
57聽得耳朵都起繭了,恨不得原地報廢。
宋羽河繼續(xù)說:“可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真的很難修,那個教材上說仿生人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損壞,就像是人類腦死亡一樣……”
57大概被他嘮叨得煩了,紅光又是一陣亂響,再次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紊亂,發(fā)出一聲棒讀吟唱。
“再溫暖的火也暖不了冷硬的流銀。”
秦現(xiàn):“……”
薄華彩:“……”
“你看。”宋羽河說,“每次你係統(tǒng)紊亂,在外人公放臺詞的時候,他們都會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要是再修不好你,老師都不讓我去課堂上課了。”
宋羽河喪氣的時候話特別多,似乎想要證明自己真的很努力沒再偷懶,叨叨叨的,要是沒人阻攔,他能喋喋不休像是祥林嫂一樣說上半天。
57忍不了了,有氣無力道:“崽,我錯了,你拆就是了。”
宋羽河:“我是為了你。”
57說:“好好好,是為了我。祖宗,繼續(xù)拆吧。”
宋小祖宗這才一掃喪氣,高高興興地繼續(xù)拆。
薄華彩的這個機器人比遊戲中和執(zhí)勤的仿生人要好修的多,宋羽河幾乎沒耗費太大力氣,輕輕鬆鬆就修好了。
秦現(xiàn)捧著錄像器,滿臉麻木,好半天才老淚縱橫地說:“今年的假期,院長一定要給我多加一周!”
宋羽河:“啊?”
秦現(xiàn)幹咳一聲,秦現(xiàn)又想笑又想要忍住,省得在孩子麵前露出不端莊的一麵,他努力露出一個喬先生式微笑:“我是說,以後咱羽河想修什麼就修什麼,許可證都不用開了。”
宋羽河眼睛都亮了:“真的嗎?!謝謝老師!”
說完後,他拉著秦現(xiàn)的手,跑到了店的貨架旁,指著那一堆見都沒見過的玩意,眼睛全是小星星:“那這個、這個、這個,這些我全都能拆嗎?”
秦現(xiàn):“……”
秦現(xiàn)吃人微笑的唇角微微抽動。
薄華彩正端著杯子喝冰水,她倚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秦現(xiàn)知道宋羽河常年很少和人交流,缺少人情世故,但又不願意在孩子麵前出爾反爾,視線一一掃過宋羽河點過的機械,草草算了個價格,微微咬牙,說:“好!拆。”
宋羽河:“哇哎!”
他一高興就喜歡圍著別人轉(zhuǎn)圈,繞得秦現(xiàn)眼睛都要轉(zhuǎn)蚊香圈了。
薄華彩在一旁點了點光腦屏幕,笑著說:“多謝秦老師的慷慨,17萬星幣,請結(jié)賬。”
秦現(xiàn):“……”
秦現(xiàn)對上宋羽河bulingbuling的眼睛,暗暗咽下一口老血,點開光腦結(jié)了賬。
宋羽河高興得不行,已經(jīng)將自己看上的東西拿了下來,直接坐在地上就開始拆。
他拆的第一個是采集陽光的機器,點開開關(guān)後,采光器中儲存的一道陽光輕輕從出口射出來,灑在他的臉上。
陽光離得太近,將他半張臉照得好像半透明的暖玉,連瞳仁都折射出澄澈的光芒。
好像一個精細漂亮的仿生人。
薄華彩看得嘖嘖稱奇,心道星河上麵的那些神顏視頻,完全比不上看真人有震撼感。
秦現(xiàn)將錄像器裏的文件導(dǎo)入了光腦中,對薄華彩道:“我要迴去把羽河的檢修報告交上去,過幾天請你吃飯。”
薄華彩瞥了他一眼,手肘搭在桌子上,懶洋洋地說:“去唄,和我說做什麼?”
秦現(xiàn)沒聽出來薄華彩的口是心非,一點頭:“羽河,咱們要走了。”
宋羽河說:“我再拆一個。”
秦現(xiàn)有些無奈。
薄華彩瞪他,見他無動於衷,冷淡道:“人家又不願意跟你走,你自己忙自己的去唄。怎麼,把他放在我這裏,你還擔(dān)心我吃了他不成?”
秦現(xiàn):“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薄華彩:“那就趕緊滾蛋。”
秦現(xiàn)被罵得不明所以,不知道為什麼她又生氣了,但見宋羽河拆得認真,那一堆東西可能要拆個半天,隻好蹲下來摸摸他的腦袋,叮囑了幾句,這才急急忙忙順走薄華彩的一把傘,溜了。
薄華彩走到門口,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低聲罵道:“蠢貨。”
宋羽河在學(xué)校總是聽到有人罵他蠢貨,對這兩個字十分敏感,迷茫地抬起頭:“啊?對不起。”
薄華彩:“……”
薄華彩失笑,拉了個凳子坐在他身邊:“不是在說你,道什麼歉?這東西好玩嗎?”
宋羽河點點頭,眼睛好像比陽光還要耀眼:“好玩。”
“那就好。”薄華彩撥了撥垂在肩上的卷發(fā),淡淡道,“仿生機械多浪漫啊,要是我弟弟能像你一樣喜歡機械就好了。”
宋羽河詫異地說:“有人討厭機械?”
薄華彩:“是啊,他嬌貴得很,聞到流銀的味道都能吐半天。”
宋羽河大吃一驚:“太嬌貴了這也。”
薄華彩見他臉上毫不作偽的神情,沒忍住又笑了出來,她點了點宋羽河手腕上的腕表:“這是你的仿生人?”
宋羽河點點頭。
“看型號應(yīng)該是a0ge57,十年前的款了。”薄華彩挑眉,“這個應(yīng)該馬上要到最長損耗期限,還能用嗎?”
宋羽河不懂這個:“損耗期限?”
薄華彩道:“嗯,十年左右,流銀穩(wěn)定器就會逐漸停滯,它現(xiàn)在是不是不能變成人了?”
宋羽河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早、早就不能變?nèi)肆恕!?br />
薄華彩看出來宋羽河對這個仿生人的重視,問道:“不想換它?”
宋羽河捂住手腕上的仿生人,漂亮的眼眸不自覺彎了起來。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薄華彩聽到這個“人”微微一愣,但也沒多說:“你既然能修流銀穩(wěn)定器,可以考慮買個新的穩(wěn)定器給他換上,這樣能保持時間久一點。”
宋羽河歪歪腦袋:“新的?需要錢?”
“對。”
“多少?”
薄華彩指了指他手中的采光器:“大概抵十個這個。”
宋羽河看了看采光器上麵的價格——28888。
十個28888。
宋羽河:“……”
宋羽河被這個天價嚇到了。
把他賣了也值不了這些錢。
57見他這副慫樣,沒好氣道:“怕什麼,你不是會修流銀穩(wěn)定器嗎,靠這個當(dāng)飯吃,肯定能在……在我報廢之前攢夠。”
宋羽河想了想:“也是哦。”
他重新燃起了希望:“我要努力賺錢,給57換穩(wěn)定器。”
薄華彩越看越喜歡他,強行忍著笑:“羽河啊。”
“嗯嗯?”
“我剛才隻是說流銀穩(wěn)定器的價格,還有四肢的傳感器、其他一堆亂七八糟的零件也需要更換。”
薄華彩看著宋羽河好似要癡呆的表情,殘忍地說出最後一句話:“你知道總共需要多少個采光器的價格嗎?”
宋羽河:“……”
宋羽河一直想要把57損壞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修好,從來沒想過仿生人的其他零件也有保質(zhì)期。
薄華彩笑著提議道:“你要實在缺錢,要不來我這裏兼職吧?”
“兼職?”這兩個字對土包子宋羽河來說十分新奇,“那是什麼?”
“就是工作。”薄華彩大概看出來這孩子腦子不怎麼好使,耐心地解釋,“幫我修東西,我給你開工資。”
宋羽河眼睛一亮:“那半年能賺二十萬嗎?”
薄華彩對自己即將倒閉的店認真評估了一下,說:“做夢也許來的更快。”
宋羽河也不氣餒,能賺錢總比他幹等著讓57報廢好,索性點點頭:“好啊。”
薄華彩心想怪不得秦現(xiàn)喜歡摸這孩子的頭,這副乖巧的樣子,自己也想伸出魔爪揉一揉了。
薄華彩幹咳一聲,強忍住衝動,說:“你迴去和你老師再商量商量,我這個店雖然客流量少,但一來往往都是普通學(xué)生修不好的大單,運氣好也是能賺不少的。”
宋羽河認真地點頭:“好。”
他也沒心情拆東西,把秦現(xiàn)給他買的東西裝起來,乖乖地說:“謝謝姐姐,再見。”
薄華彩含著笑說再見,心想這可比他家那個臭脾氣的弟弟可愛太多了。
看著宋羽河推開門,撐起傘離開,薄華彩又坐迴了椅子上,繼續(xù)刷星河。
熱度第一依然是#喬先生#,實時最爆的那條消息,再次將熱度頂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人做的,竟然買了蒲寸大廈對麵的led顯示屏,把喬先生在遊戲慘不忍睹的演技循環(huán)播放。
【不醉不歸:哈哈哈哈哈哈我笑不活了,二三十層高的led屏,往常都是放什麼高端奢侈品的廣告,還是南淮星一景,現(xiàn)在喬先生那張吃人臉突然放上去哈哈哈哈哈,另類的效果啊】
【風(fēng)蝕:#喬先生# #頂流# #下一任影帝# #那個男人#】
【嘩啦啦:哈哈哈我喬實紅!也不知道是誰整的活?哈哈哈哈哈】
【望穿秋水:聽說蒲寸對麵是宋氏總部來著,承包這個led屏使用權(quán)應(yīng)該蠻貴的,哈哈哈這活整的挺費錢啊。】
薄華彩看得心滿意足,截圖了幾張,點開一個備注【薄三喬】的窗口,把圖發(fā)了過去。
【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宋關(guān)行做的?為了坑你,他真舍得下本啊。】
薄嶠:“……”
薄嶠惱羞成怒地將窗口切掉。
蒲寸集團家大業(yè)大,掌權(quán)人更是要逼格滿滿,加上薄嶠又愛那種居高臨下觀看世界的滿足感,整個總裁辦公室有半圈落地窗,保證他一抬頭就能看到南淮星的燈火通明。
而現(xiàn)在,辦公室窗簾全部拉上,密不透風(fēng)好像一個鳥籠。
薄嶠沉著臉,打通宋關(guān)行的賬號。
宋關(guān)行很快接通,聲音帶著笑意。
“喲,喬先生啊,首先,恭喜你即將得到第二個由星河公司頒發(fā)的獎杯……”
薄嶠冷冷道:“宋關(guān)行,你差不多得了,這樣做有意思嗎?”
“可有意思了。”宋關(guān)行笑嘻嘻的,“現(xiàn)在是流量時代啊喬先生,你知道現(xiàn)在有多少廣告商來找您代言嗎,就你這個爆紅的速度,但凡露麵,那肯定出道即頂流啊。”
薄嶠幾乎將通訊捏碎了,漠然道:“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你就不怕有一天,你也會栽到我手裏嗎?”
宋關(guān)行哼唧:“那就等我栽到你手裏再說,我現(xiàn)在先爽了就行。”
薄嶠:“……”
宋關(guān)行放完狠話後,似乎捂住聲音說了句什麼,一會才說:“我媽找我,先不聊了。喬先生加油,我可是在熱搜和營銷上砸了好幾個億,保證你拿獎杯拿到手軟。”
“……”薄嶠,“媽寶男!滾蛋——”
宋關(guān)行哈哈大笑,瀟灑地滾蛋了。
薄嶠揉著眉心,通訊列表的消息就從沒消停過,他往下滑了兩下,悚然一驚。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關(guān)行那廝做的,薄三喬那通訊列表的好友頭像有一半都換成了【喬先生癡傻.jpg】,隨意一滑,精神汙染極其嚴重。
薄嶠不信邪,將#喬先生#三個字屏蔽後,打算再去吃吃盛臨的瓜來遮掩自己的傷痕,但沒想到那張魔性的表情包幾乎無孔不入,遍地都是。
薄嶠渾身黑線地癱在椅子上半天,被媽寶男宋關(guān)行逼得險些崩潰,終於麵如沉水點開了搜索頁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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