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嶠覺得最近好像犯了太歲。
十年前黑曆史被人挖出來不說,死對頭宋關(guān)行還看熱鬧不嫌事大,招招都把他往絕路上逼。
好不容易換個星球生活,卻又遇到了讓他社死本人。
前往伏恩裏是薄嶠深思熟慮、千挑萬選後才決定好的“躲避社死聖地”,畢竟這裏隻有他姐薄華彩知道他是那傳說中一口吃仨小孩的喬先生。
不像在南淮星,出個門都能撞到熟人。
薄嶠花了一周時間將蒲寸的事務(wù)交給特助,而那#喬先生#的詞條早已經(jīng)在宋關(guān)行的操控下超過了48小時,獎杯十拿九穩(wěn)。
趁著那獎杯還被送來,薄嶠趕忙收拾行李,連夜逃離南淮星。
下了飛行艇,走在陌生的飛行場走廊,社死了一周的薄嶠看什麼都覺得順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伏恩裏的空氣都比南淮星香甜許多。
薄嶠精神煥發(fā),信心十足。
換個星球,遠離社死。
美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一分鍾後,他臉上難得一見的輕鬆舒緩,在見到接機人的一瞬間,徹底崩裂。
薄嶠瞬間麵無表情,連個頓都沒打,扭頭就走。
他一雙修長的大長腿,飛快就要往來時的飛行艇方向衝,活像是被狼攆了一樣。
飛行場的工作人員見狀連忙攔住他,溫溫柔柔地說:“先生,這是單向通道。”
薄嶠正要說話,身後就傳來一陣催命的腳步聲,驚得他後背一僵,活像是在躲債。
工作人員看著他的神色,試探著道:“您……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嗎?”
難道是被勒索敲詐?
她說著,往後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一個麵容精致的少年正捧著接機牌跑過來,周圍的壁燈微微朝中間照過去,好像給他灑上了一層濾鏡似的。
工作人員滿臉古怪看著薄嶠。
怎麼看……
這位先生才是勒索敲詐的一方吧?
薄嶠抬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他來時的飛行艇已經(jīng)起飛離開,隻好朝工作人員道了謝,不情願地轉(zhuǎn)過身,麵如沉水地往出口走。
宋羽河本來還在追他,沒想到薄嶠竟然又轉(zhuǎn)過身來,他一個踉蹌沒剎住車,直直和薄嶠擦肩而過,差點撞到工作人員身上。
見薄嶠頭也不迴地往前走,宋羽河滿臉懵然,隻好轉(zhuǎn)身又跟了上去。
宋羽河看著腰細腿長,身形比例完美,但和高大的薄嶠相比就略顯得矮了些。
薄嶠步子邁得很大,飛快就將宋羽河甩到後麵。
宋羽河沒辦法,隻好勒緊書包帶子小跑了上前。
他以為薄嶠沒看到自己的接機牌,舉起來晃了晃:“先生,薄嶠先生,我……唔,你姐姐讓我來接你。”
薄嶠的金邊眼鏡微微反光,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緒,他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終於開口了,語調(diào)冷漠:“嗯,謝謝你來接我,現(xiàn)在你可以迴去了。”
宋羽河懵了:“可是姐姐讓我把你帶迴去。”
薄嶠默不作聲,走到了購買飛行艇機票的機器旁,沉著臉去點返迴南淮星的票。
宋羽河:“先生?”
薄嶠連讓特助給他包飛行艇的時間都等不了,自己飛快地在機器上買好迴南淮星的票。
從始至終,他連一個正眼都沒給宋羽河。
對薄嶠來說,麵前的並不是接機人,而是人形催化劑。
——導(dǎo)致他徹底社死的可怕的催化劑。
好在當(dāng)年薄嶠接《心髒》時才十九歲,因為臉蛋稚嫩不太符合喬先生人設(shè),劇組的化妝師給他畫了妝修了容,加上十年過去他的相貌早已沉穩(wěn)成熟,宋羽河根本沒認出來。
薄嶠打算及時止損,遠離這個催化劑,先迴南淮星再做打算。
他正打算去找飛行艇入口,手腕上的光腦傳來一道通訊。
是薄華彩。
薄嶠眉心浮現(xiàn)一抹不耐煩,直接接通。
薄華彩懶洋洋的聲音傳來:“見到羽河了嗎?”
薄嶠深吸一口氣,冷冷道:“你故意的?”
“不是,我今天真有事走不開。”薄華彩草草解釋了一句,頓了頓又說,“但也有一半是故意的吧,誰讓我想和你說#喬先生#的細節(jié)你不願意聽來著,也不能怪我。”
薄嶠:“……”
薄華彩說:“那孩子就是伏恩裏大學(xué)仿生機械係的,你說說你,兩個星係的星球這麼多,你為什麼就非得往伏恩裏跑呢?這不撞槍口上了不是?”
薄嶠氣得咬牙切齒:“你……”
“讓我猜猜,你是不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買了迴南淮星的機票?”薄華彩料事如神,哼笑了一聲,“趕緊給我退了,然後跟羽河一起迴來。否則一個小時後,爸媽就看到你當(dāng)年演戲的視頻了。”
薄嶠:“……”
如果說他現(xiàn)在被宋關(guān)行搞得社死進度有20%的話,那他爸媽知道這事,進度條肯定直逼100%。
薄華彩對自己的親弟弟拿捏得很準(zhǔn),說完後也不等薄嶠多說,直接就掛斷了通訊。
薄嶠死死捏著通訊,差點被氣炸。
在他接通訊時,宋羽河一直乖順地抱著接機牌在一旁等著,看到他通話完,試探著道:“那個……”
薄嶠終於給了他一個正眼,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這少年看著乖巧又漂亮,就臉蛋而言,在娛樂圈也能稱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飛行場人來人往,不少人的視線都往他身上瞥,眸裏全是驚豔和欣賞。
但在薄嶠眼中,這人卻像洪水猛獸,渾身惡意滔天,恐怖如斯。
太可怕了。
薄嶠權(quán)衡再三,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宋羽河走了。
宋羽河接到人,徹底鬆了一口氣,順著來時的方向帶著薄嶠往輕軌檢票口走。
直到他在仿生人售票口買完了票迴來,遠遠站著的薄嶠突然皺著眉頭:“等等,你沒開車來嗎?”
宋羽河搖頭:“我不會開車。”
薄嶠沉默了好一會,看他也不像有駕照的樣子,滿臉麻木地道:“所以……你要帶我坐輕軌迴去?”
“對。”宋羽河不明白為什麼薄嶠臉上這麼排斥,和他解釋,“七號線,很快就能到。”
薄嶠:“……”
自稱掌管全星係經(jīng)濟命脈的霸道總裁薄三喬先生自小到大根本沒有坐過輕軌或公交車,哪怕當(dāng)年他偷偷跑來伏恩裏拍戲時,也是有劇組的車接來接送的。
薄嶠哪裏受過這個委屈,當(dāng)即抬步就要去出租車通道。
但他還沒轉(zhuǎn)身,就見宋羽河將卡放在機器上“滴滴”兩聲打開了設(shè)備門,三步並兩步走了進去,還迴頭朝他招手,滿臉寫著“你怎麼還不跟上啊?”
薄嶠:“……”
薄嶠暗暗運功,沉著臉跟了上去。
來都來了。
孩子還小。
五分鍾後,薄嶠和宋羽河上了輕軌車,明明飛行場站是起始站,但乘客依然人山人海,根本沒位置坐,兩人隻好擠在角落裏。
宋羽河來時孤身一人,心中全是害怕,迴去時有了薄嶠在身邊,哪怕是剛見麵的陌生人他也有了些安全感。
看到薄嶠眉頭緊皺,幾乎要將自己半個身子貼在車壁上省得和人有身體接觸,宋羽河嚐試著和他搭話:“我叫宋羽河。”
薄嶠麵無表情地心想,姓宋的沒一個好東西。
宋羽河:“先生是來伏恩裏玩的嗎?”
薄嶠心說,為了躲你。
宋羽河又問:“剛才你為什麼又想迴去啊,華彩姐姐之前還和我說你會在這裏住一段時間的。”
薄嶠心想,為了躲你。
宋羽河?xùn)|問西問,薄嶠毫無大人風(fēng)範(fàn),眉頭緊皺,寫滿了“你看我想理你嗎?”
宋羽河大概看出來這人不喜歡自己,問了幾句得不到迴應(yīng),就幹巴巴地“哦”了一聲,垂著腦袋看著腳尖,不再吭聲了。
薄嶠耳邊終於清淨(jìng)了。
輕軌車上循環(huán)播放著廣告視頻,沒一會就播到影帝盛臨代言的香水,不遠處兩個站著的女孩子一邊看廣告一邊輕聲細語地交談。
“盛影帝這波被迫出櫃真是太驚險了,如果不是#喬先生#,他肯定要被嘲好多天。”
“應(yīng)該吧,反正我是蠻祝福他們的。”
“誒?你知道盛影帝另一半是誰了?”
兩人說話聲音很輕,幾個關(guān)鍵詞飄到了薄嶠那邊,讓這個滿臉漠然看起來像是在思考商業(yè)要事的薄總瞬間起了興致,視線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
拜宋關(guān)行所賜,現(xiàn)在整個星網(wǎng)到處都是喬先生癡呆.jpg,導(dǎo)致薄嶠一拿起光腦就想砸獎杯,久而久之都對光腦產(chǎn)生陰影了,除非必要情況否則他根本不會去碰。
加上他這一周連軸轉(zhuǎn)將公司的事交接完,直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星網(wǎng)上的風(fēng)向到底怎麼樣了。
沉迷吃瓜的霸道總裁受不了這個委屈,此時嗅到了瓜的味道,當(dāng)即裝作若無其事地一邊看廣告一邊去偷聽。
兩個小姐姐還在說盛臨影帝的另一半。
薄嶠雖然加了盛臨通訊id,但兩人幾乎不怎麼交談,而且薄總不喜歡獨自一人吃瓜,他喜歡和眾人一起湊熱鬧,人越多越好,話題越爆他吃得越起勁。
輕軌車中人雖然多,但卻很安靜。
薄嶠支著耳朵去聽兩個小姐姐說八卦,終於聽到了最重要的部分。
“那個人真的是素人嗎?”
“好像不是,是個十八線小明星,名字好像叫……”
薄嶠唿吸都要屏住了。
名字叫……什麼?!
就在小姐姐張口說出那個名字時,一旁的宋羽河突然打了個噴嚏,震得薄嶠耳朵一懵。
薄嶠:“……”
等到聲音過去後,那兩個小姐姐已經(jīng)說膩了盛臨,開始興致勃勃地說起#喬先生#。
薄嶠滿臉麻木。
輕軌車的製冷開得有點足,宋羽河穿著單薄的白襯衫,打了個噴嚏後,又哆嗦了一下。
無意中一抬頭,發(fā)現(xiàn)薄嶠居高臨下用一種好像要吃人的冷厲眼神看他,宋羽河微微一愣,突然感覺這個表情有點莫名熟悉。
他抱著手臂,想了好一會,問:“先生,我在哪裏見過你嗎?”
薄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