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匿名好心人的資助,宋羽河終於不用每天跑十幾次單,開始準備去置辦參加機械大賽的零件。
陸鏡這種能閑著絕對不給自己找事做的性子,罕見地來幫宋羽河采辦零件。
陸鏡帶著他去伏恩裏售賣仿生人的總部挑選零件,總店店長已經換了一位,見到陸鏡十分熱情,帶著他忙活一天,終於把宋羽河需要的零件挑選完成。
宋羽河組裝仿生人路子很野,一些平時根本用不上的零件他挑選了一大堆,還買了幾個小型采光器,滿滿當當裝了一車,用專車送到了研究院。
陸鏡懶洋洋地跟在宋羽河後麵,見他愛不釋手地擺弄著采光器,說:“羽河啊,你真的要做個有自主行動能力的仿生人嗎?”
“是啊。”宋羽河坐在一堆零件中,隨口迴答,“我分析過57的程序,改一改就能用了。”
陸鏡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天才了,但他還是無法理解宋羽河的腦迴路:“崽,你到底懂不懂,仿生人隻是機械,它沒辦法產生意識的。”
宋羽河糾正他:“他!”
陸鏡無奈:“好好好,他他他。”
宋羽河說:“我給他植入程序不就行啦?”
“啊這……”陸鏡試圖讓他明白,“可這是相悖的,你給他植入了程序,能讓他動的也是程序,並不是他自己。”
宋羽河擰眉想了半天,不懂陸鏡為什麼要和他強這個:“我那程序能用不就行了嗎?”
陸鏡:“啊吧啊吧……”
他不知道怎麼說了。
宋羽河固執已見,才不管陸鏡怎麼說,自顧自將零件分好類,又開始去擺弄那采光器。
陽光和他很相配,隻是一縷光灑在臉上都能顯出柔光濾鏡的效果,陸鏡看著看著就又沒脾氣了,隻好說:“下周體檢,下下周比賽開始,你能完成嗎?”
宋羽河:“那必然能的。”
擺弄好采光器後,宋羽河開始戴著防護手套用流銀捏臉。
陸鏡這等凡人又看不透宋羽河的操作了,虛心地請假:“為什麼要先捏臉?宋大師是有什麼秘訣嗎?”
宋大師如實地說:“沒什麼秘訣,我就是想先捏個57一模一樣的臉,好久沒見他了。”
陸鏡:“……”
宋羽河速度很快,兩三下就用流銀捏出個輪廓出來,隻是正要再細化,動作卻頓住了。
陸鏡問:“怎麼了?”
“我好像……”宋羽河眉頭緊皺,“不記得57長什麼樣子了。”
陸鏡挑眉:“他不能變成人形多久了?”
宋羽河小聲嘀咕:“蠻久的。”
他隻好嚐試著循著記憶裏的相貌開始東捏西捏,最後在看不過去的57幫助下,才終於將臉捏好。
“謔。”陸鏡挑眉,“這臉還挺好看。”
哪怕隻是用流銀捏出個雛形,也能看初來仿生人樣貌英俊。
聽到有人誇57,宋羽河就高興,他拿了紙將仿生人的相貌畫了下來,打算明天去定製麵部零件。
忙了一天,宋羽河依然精神振奮,一路小跑著迴家,還在和57迴憶當年。
宋羽河:“你的臉還有一道疤呢,我都沒給你畫出來,這樣是不是更好看啦?”
57沒說話。
宋羽河:“怎麼啦你?今天一天都沒和我說話。”
57還是猶豫了一會,才說:“羽河,我們是不是不該從莫芬芬出來?”
宋羽河腳步一頓。
別墅區的香樟道鬱鬱蔥蔥,好像身處森林一樣,路燈從頭頂打下來,將宋羽河纖瘦的身體灑出兩道影子。
他疑惑地說:“為什麼不該出來?”
57反問他:“莫芬芬有什麼不好嗎?”
宋羽河想了想,說:“沒什麼不好。”
57諄諄善誘:“那裏現在也沒人敢欺負我們了,有吃的有住的,我還一直陪在你身邊,多好啊,為什麼要離開?”
宋羽河盯著自己的影子陷入了迷茫:“可是……伏恩裏也很好啊,有先生,老師,華彩姐,他們都對我很好。”
“但也有壞人啊,路高城、還有那個店長,這裏的人這麼多,指不定你還會遇到更壞的人欺負你。”
宋羽河幽幽地說:“你指宋關行嗎,他的確很壞,還總是欺負我。”
57:“……”
聽這話是不想迴去的架勢了,57隻好閉嘴。
宋羽河這才開始往前跑,瘦弱的身形穿過一道道路燈灑下來的光,影子交錯。
別墅中,薄嶠剛將晚飯做好,光腦就探出一條消息。
【明特助:薄總,您之前要查的事有點線索了,但是有些奇怪。】
薄嶠眸子一愣,坐在椅子上將光腦中發來的附件打開。
全息視頻打開,半透明的數據組成明特助的身影,他微微一點頭:“薄總。”
薄嶠:“坐下說。”
明特助也沒和她客氣,坐在了椅子上。
薄嶠一邊看附件裏麵當年的新聞報道一邊問:“哪裏奇怪?”
明特助視線偷偷摸摸看了看餐桌上的另外一副碗筷,心中吃了一驚,心想自家母胎solo至今的老板竟然和人同居了?!
心中全是八卦,但明特助的臉上依然是公事公辦的嚴肅。
“那孩子和仿生人一起從飛行艇掉落太空,這是必死無疑的事,但是當年隻有新聞報道,孩子的性命和身份id沒有曝光,聽說甚至dnaid都沒有注銷。”
薄嶠皺眉:“dnaid都沒有注銷?那星警局那邊……”
“嗯,也沒有任何異常。”明特助說,“我以為航空公司會有些線索,就托人去查了查,但是什麼都查不出來,當年航班的所有乘客都沒有任何數據。”
薄嶠看著那一堆資料陷入了沉思。
明特助試探著問:“薄總,那孩子……是有什麼問題嗎?”
否則為什麼無緣無故地會去查十年前的事?
薄嶠看著最後一頁從飛行艇上錄到仿生人艙被炸得掉落太空的最後一幕畫麵,沉默好一會,才輕聲說:“當年,我就在飛行艇上。”
明特助一愣,不受控製倒吸一口涼氣。
“您……”
電光石火之間,明特助迴想起二十歲的薄嶠在接管蒲寸後第一件事,就是組建研究赫拉綜合癥的研究隊伍去研究靶向藥的事。
而當年nf65484a上的犯罪者,就是赫拉綜合癥報複社會的犯罪動機。
明特助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知道了。”明特助說,“我會繼續為您去查這件事的。”
薄嶠點頭:“辛苦了。”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宋羽河捏著一個狗尾巴草蹦躂了進來,一邊換鞋一邊喊:“先生,我能買點玫瑰種花園嗎?我剛才看別人都在院子裏種東西的。”
明特助一秒從幹練精英的狀態無縫切換成八卦狀態,扶了扶眼鏡,直勾勾地盯著這個在老板家裏出入自如的少年。
薄嶠性格清冷——別人眼中的——就算是明特助也從來沒見過他除了家人工作外和其他人有什麼交集,更別說什麼帶人迴家裏住了。
明特助一腔八卦自家老板的火熊熊燃燒起來,飛快找了幾個需要薄嶠處理的特殊文件,打算拖一拖全息視頻的時間,看看這少年到底是何方神聖。
聽到要在薄嶠院子裏種花,種的還是有著曖昧意思的玫瑰,明特助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噫。
有情況。
宋羽河換好拖鞋,正要和薄嶠商量種玫瑰的事,視線突然看到坐在薄嶠對麵的陌生人。
他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給薄嶠添麻煩了,立刻趿拉著拖鞋就往房間裏跑:“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薄嶠都沒反應過來,宋羽河就一路衝到了房裏,不出聲了。
薄嶠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說:“還有什麼事嗎?”
明特助將準備好的文件發給他看,最後強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小聲地說:“那個人是?”
薄嶠也沒瞞他:“可能是nf65484a那個孩子,證據還不足。”
明特助被嚇住了:“可那孩子不是掉到太空裏去了,又沒有救生艙,他怎麼活下來的?”
“不清楚。”薄嶠說,“你繼續查吧,有消息和我說。”
明特助終於知道薄嶠為什麼要執著查十年前的事,那少年要真的是十年前的孩子,恐怕要震驚整個星際了。
當年nf65484a這艘飛行艇上家世權勢高的豪門才能坐的航班,要是確定了那孩子身份……
明特助沒敢多想,忙不迭地點頭,也不拖時間,光速掛斷通訊,繼續忙了。
客廳沒了聲音,宋羽河才悄咪咪地打開門縫探出一個腦袋來,小聲說:“先生,你忙好了嗎?”
薄嶠朝他招手:“好了,過來吃飯。”
宋羽河這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洗了手跑過來吃飯。
“你剛才說什麼?種玫瑰?”薄嶠見他安安靜靜地吃飯,主動和他說話。
不知道怎麼,薄嶠越來越對宋羽河說不了狠話。
要是宋羽河真的是當年那個孩子,那他這些年一個人在偏遠星球生活,得吃多少苦?
宋羽河扒了一口飯,吞下去後,乖巧點點頭:“嗯,種好看的玫瑰。”
薄嶠聲音不自覺輕柔下來:“喜歡玫瑰?”
“嗯嗯!”宋羽河,“特別喜歡。”
薄嶠心想,怪不得自己隻是送了他玫瑰,他就能對自己依賴成這樣。
“行。”薄嶠說,“想種就種。”
宋羽河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了:“謝謝先生,你真是個好人。”
薄嶠被他這句直白的話誇得耳朵尖都紅了,幹咳一聲繼續吃飯。
宋羽河笑瞇瞇地吃飯,還在和57炫耀:“你看,先生都會讓我種花的,莫芬芬可沒有玫瑰。”
57氣得要翻白眼了:“就那寸草不生的地,給你個玫瑰你能種活嗎?”
宋羽河不和他一般見識,興高采烈地吃飯。
吃完飯收拾好東西後,薄嶠說:“你打算種什麼品種的玫瑰?有照片嗎?我看看。”
宋羽河將光腦拿出來,給他翻自己剛才拍的照片。
隻是他劃照片時劃過了頭,剛好停在了拍攝流銀穩定器的畫像上。
薄嶠眼尖看到,微微一愣,而後愕然看向宋羽河。
宋羽河見狀嚇了一跳,連忙把照片劃過去,怯怯地看著他,唯恐薄嶠罵他。
薄嶠和他的約法三章其中就是不準帶仿生人迴來,宋羽河將這個仿生人的臉也一並算進去了,恨不得直接把照片塞嘴裏吞下去,這樣才能不給薄嶠添麻煩。
薄嶠忙說:“沒事,我能看看那副畫嗎?”
宋羽河見薄嶠不生氣,才放下心來,又把照片劃了過來,遞過去。
薄嶠接過來,問他:“這是你仿生人的臉?”
“嗯。”
薄嶠迴想起當時宋羽河畫57時那鬼畫符一樣的畫像,本來想要質疑的,但想了想宋羽河那可怕的學習能力,也就沒多問。
“這裏。”薄嶠指了指畫像的左臉,“是不是有一道疤?”
宋羽河詫異看他:“先生怎麼知道?”
薄嶠的心猛地開始劇烈跳動。
確定了。
宋羽河的仿生人,就是當年隨著仿生人艙一起掉落下去的薄嶠的仿生人。
宋羽河不理解這代表了什麼,薄嶠卻心跳如鼓,連拿光腦的手指都有些發抖。
當年那個孩子……
真的並沒有死。
薄嶠深吸一口氣,打開特助的通訊號。
【薄三喬:想辦法把航空公司收購,我要盡快知道當年nf65484a上的全部乘客名單。】
明特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