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關行處理文件速度很快,有些高層拿不下主意的緊急文件他掃一眼就能定下來,饒是如此,他也是用了足足一個上午的時間才將積壓好幾天的事情忙完。
徹底交代完事情後,宋關行飛快地跑迴辦公室,打算拿好中午的藥去實驗室找宋羽河。
但剛到辦公室,就發現辦公桌上有一張便簽紙,上麵是宋羽河留的字。
「哥哥,我去蒲寸了,藥已經拿了。
小止」
宋關行看到“蒲寸”那兩個字頓時一陣牙疼,但此時的他已今非昔比,努力運了運氣,一沒阻攔二沒跳腳,冷靜得可怕。
反正隻要宋羽河開心,他找什麼薄先生厚女士,自己都能順著。
與此同時,宋羽河已經帶著一小包藥來到了蒲寸。
蒲寸的前臺已經認識他了,見他走過來,記起來明特助的叮囑,也不攔他,甚至還準備好了電梯卡。
宋羽河手搭在大理石的臺子上,襯得他的手指越發蒼白,隱約還能看到青色血管上的針眼:“你好,我找……”
前臺忙說:“這是薄總辦公室的電梯卡,您可以直接進去!
“啊。”宋羽河愣了一下,說,“薄嶠現在在辦公室嗎?”
他很少直接叫薄嶠名字,說出來後莫名覺得奇怪,舌尖抵在唇縫抿了抿,又低低叫了聲:“薄嶠……”
前臺說:“不在,薄總現在應該在實驗室!
宋羽河迴過神來,說:“那給我去實驗室的電梯卡吧,謝謝。”
前臺:“……”
前臺幹巴巴地說:“先生,實驗室裏全是蒲寸的商業機密,沒有薄總準許……”
她沒說完,宋羽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正打算打開光腦去聯係薄嶠,一旁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想去看實驗室啊?”
宋羽河一迴頭,見到薄華彩將長發一撥,笑著朝他看來。
“姐姐!彼斡鸷右苫蟮卣f,“你還沒迴南淮星嗎?”
前臺眼睛都不自覺瞪大了,這個看起來和薄總如此親密、甚至還在員工間有各種傳聞的少年,竟然直接叫大小姐薄華彩“姐姐”?
薄華彩麵不改色地應了,走上前摸了一下宋羽河的腦袋:“迴去幹嘛啊,秦現都被調來南淮星當交換老師了,我再迴伏恩裏還有什麼意思?”
交換老師?
宋羽河似懂非懂,他好像隻知道學校交換學生來對方學校讀書,從來不知道還有交換老師的。
見他還像之前那樣呆呆傻傻的,薄華彩沒忍住笑了起來,說:“想去找薄嶠?”
宋羽河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想去看看先生做的實驗。”
薄華彩挑眉:“inc靶向藥?”
“嗯。”
“那可真是機密!北∪A彩彎著眼睛,伸出手勾了勾宋羽河的下巴,故意逗他,“你怎麼對這個有興趣。恐安皇沁在沉迷仿生人嗎?”
宋羽河並沒有覺得得病有什麼不能說的,認真地說:“我得了赫拉綜合癥,想看看靶向藥具體的數據!
薄華彩的手指一頓,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就連一旁眼巴巴看著等著吃瓜的前臺也是一愣。
“怎麼會……”薄華彩臉色難看,上上下下看了看宋羽河,果然發現他病弱了許多,之前本來就尖的下巴現在更瘦了。
她一時間無法接受,但又知道宋羽河的性子肯定不會開這種玩笑,隻能艱難開口:“多久了?”
宋羽河說:“確診大概一個月了!
薄華彩默不作聲。
怪不得這段時間薄嶠像是瘋了一樣,開始推inc的進度。
薄華彩神色憂愁地和前臺打了個招唿,將乖巧的宋羽河拉著上了電梯。
宋羽河還在那問:“是去實驗室嗎?”
薄華彩本來心情都降到穀底了,見這傻孩子還惦記著去實驗室,沒好氣地瞪他:“去,當然去,誰不讓你去,我宰了他!”
宋羽河聽到這句熟悉的口頭禪,微微一怔,笑著彎彎眼睛:“嗯,謝謝姐姐!
薄華彩見他還在笑,無聲歎了一口氣,拿出光腦給秦現發消息。
【刻薄的。耗阒烙鸷由〉氖聠?】
很快,秦現迴了。
【秦現:他又發燒了啊?也是,他免疫力不怎麼好,換季好像很容易發燒,我周末去看看他!
【刻薄的。喊l燒個鬼!他是赫拉癥!】
秦現那邊好久沒有迴複,直到兩人都下了電梯了,秦現的通訊才直接發了過來。
薄華彩讓宋羽河在這裏等著,又讓人去找薄嶠來接他,走到了一旁的茶水間接通了響個不停的通訊。
秦現急得不行:“剛剛光腦摔死機了——怎麼迴事?什麼赫拉癥?!我怎麼從來不知道,誰告訴你的?”
薄華彩眉頭緊皺:“剛剛羽河親口告訴我的。”
秦現倒吸一口涼氣,飛快道:“我馬上就過來!”
“你過來幹嘛?”薄華彩倒了一杯甜絲絲的果汁,想了想又加了一勺蜂蜜,擰著眉頭說,“他現在在蒲寸看靶向藥的數據,你就算來了也沒什麼用!
秦現:“可是我……”
薄華彩:“你先上完課吧,他一時半會也從實驗室出不來,晚上再看看他有沒有時間!
秦現焦急得不行,薄華彩先安撫好了他,又端著果汁走迴去,發現宋羽河還在那乖乖地等。
薄華彩心一軟,走上前將果汁遞給他:“喝嗎?很甜!
宋羽河有些為難:“我……我哥哥不讓我胡亂吃東西。”
薄華彩還以為他嫌外麵的東西不幹淨,就見宋羽河看著那果汁,大概有點口渴想喝,小心翼翼地問:“赫拉癥能喝果汁嗎?”
薄華彩一愣。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刻薄無情的女人,但在聽到宋羽河這句話,卻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
這孩子……太讓人心疼了。
怪不得秦現那個鋼鐵直男對感情這麼遲鈍,卻總愛照顧宋羽河。
薄華彩將果汁塞到他嘴裏,朝他一笑:“能喝!姐姐這些年也研究過不少赫拉癥的數據,隻要不吃太刺激的就都可以!
宋羽河這才有些高興地接過杯子,小口小口抿了起來。
幾句話的功夫,薄嶠得到消息,也從實驗室快步走了出來,見宋羽河果然來到這裏,眼鏡下的眼睛有些詫異。
薄華彩看到他,朝他一吹口哨:“喲,今天怎麼把自己捯飭得人模狗樣的?前幾天我見你胡茬頭發亂糟糟的,邋裏邋遢糙得很吶!
薄嶠:“……”
薄嶠穿著白大褂,加上銀邊眼鏡,眼神冷冷從鏡片下看過來時,顯得有種斯文敗類的感覺。
他早就習慣了薄華彩的打趣,也沒理會,走到宋羽河麵前,眼神明顯溫柔了下來:“你怎麼來這裏了?”
宋羽河說:“我想看inc的數據!
但凡換個人說這句話,薄嶠早就叫人把他趕出去了,但說這話的是宋羽河,薄總當即點頭,像是答應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好啊。”
薄華彩在一旁默默翻了個白眼,也沒打擾他們,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走了。
薄嶠將宋羽河帶到蒲寸實驗室,蒲寸的藥物研究人員瞧見薄嶠帶來個半大孩子,全都眉頭緊皺地看過來。
薄嶠不想讓宋羽河受任何委屈,直接說:“這是宋氏的宋流止,機械大賽的冠軍!
眾人一愣,後知後覺想起來今年機械大賽的冠軍,似乎是製作出來有自主意識仿生人的奇才。
這一下,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變了,也沒有人想要將他趕出去。
薄嶠見狀鬆了一口氣,低頭看向宋羽河:“你想看什麼數據?”
“病毒數據!彼斡鸷诱f。
薄嶠有些詫異,他本來以為宋羽河是打算看看靶向藥的部分製作數據,卻沒想到他要的竟然是病毒。
“你要病毒數據做什麼?”薄嶠也沒拐彎抹角,直接開口詢問。
宋羽河說:“我想了解赫拉癥病毒數據,將病毒做成‘病毒’,用在仿生人身體的程序模擬!
薄嶠怔住。
當時薄嶠剛認識宋羽河時,他曾被薄嶠的學生一句話忽悠著坐下來聽了薄嶠一節課。
那句話是:“仿生機械零件和人體器官不分家嘛,上一節我們薄老師的課,對仿生機械也是很有用的!
——當時宋羽河把這句話寫在了課後作業上。
那時薄嶠還不以為然,可是現在……
聽到宋羽河這句話,薄嶠感覺自己又被打臉了。
將病原體做成“病毒”數據在仿生人身上做程序模擬的新穎方式,還從來沒有人提出來過。
宋羽河神色認真,並沒有其他赫拉癥病人的絕望和自暴自棄,也沒有因為薄嶠說可以做出靶向藥就毫無作為,隻將希望放在靶向藥上。
因為宋羽河不擅長人體和藥物,所以赫拉癥這件事中,薄嶠總是本能地把他當成需要保護、需要解救的人,也正因為這個,他這段時間強行逼著自己全身心投入藥物研究中,唯恐將宋羽河的滿心期待摔成粉碎,毀了他的那種信任。
但此時薄嶠突然鬆了一口氣。
宋羽河並不會將希望全部放在別人身上,更不會理所應當覺得薄嶠必須要在三年內研究出來藥來救自己。
他很理智,很清醒,更知道如何利用自己最擅長的事來做出最有用的行動來。
薄嶠長時間以來緊繃的心神驟然放鬆,視線落在宋羽河那張素白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心口像是被什麼重重錘了一下,讓他四肢百骸都在微微發暖。
“先生?”宋羽河奇怪地看著他,“怎麼啦?我不太方便看病毒數據嗎?”
薄嶠如夢初醒,沒注意到自己臉上的不對,匆匆說:“當然可以!
宋羽河“哦”了一聲,又看了看他,走上前來,高抬著手將手掌貼在薄嶠紅到耳根的臉上。
宋羽河剛從外麵進來,手還是冰涼的,掌心貼在薄嶠臉上時,將他冰得一哆嗦。
薄嶠詫異看著他。
“你的臉好燙。”宋羽河擔心地說,“你又生病了嗎?”
薄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