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係上哥哥了,那什麼,他說他現在.”岑情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岑靜香,吐了吐舌頭說,“他在洗碗。”
“洗碗?”岑靜香壓抑著怒氣,“長這麼大連垃圾都沒扔過,他洗的哪門子碗?”
岑情不明白媽媽為什麼這麼生氣,上去抱住岑靜香的手臂晃了晃:“媽,哥不迴來就不迴來唄,老爸的生日宴不是照樣辦嗎?”
“你懂什麼,”岑靜香眉頭緊皺,“給你哥打電話,讓他立刻趕迴來。”
岑靜香瞪著她:“讓你去你就去!”
岑情嚇得一個激靈,她從來沒見溫柔的母親發這麼大的火,恰好萬千山推門進來,岑情就和見著救兵似的:“老爸快救救我!”
“怎麼了?”萬千山看了一眼雙手抱胸的岑靜香,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麼了,給岑情使了個眼色,“方叔叔到家裏了,他家小公主鬧著要見小情姐姐呢,你快去吧。”
小姑娘猛點了兩下頭,拎著裙角跑了,萬千山笑著走上前:“怎麼了,這麼大火氣?”
他樣貌非常儒雅俊秀,鼻子上架著金框眼鏡,定製西裝一絲褶皺也沒有,名貴的黑曜石鑲鑽胸章低調又不失奢華。
岑靜香歎了一口氣:“還不是柏言。”
“柏言不是學校有急事嗎,孩子大了,讓他忙自己的。”萬千山說。
岑靜香瞥了他一眼:“你啊,就是縱著他。”
她的情態絲毫不像四十多歲的中年女子,眼角眉梢都掛著嬌嗔,和他們十幾歲初戀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一眼瞥得萬千山神魂蕩漾,於是他上前抱住了岑靜香,說道:“當年我就說了,柏言就是我的親兒子,我不縱他誰縱他。”
岑靜香笑著在萬千山的胸口輕拍一下:“既然柏言是你的親兒子,千山,那讓柏言改姓的事情?”
萬千山答應過,隻要岑柏言改姓宣,就立刻把名下兩家企業登記給柏言。
“這個不急,”萬千山攬著岑靜香的肩膀,曉之以理,“本來借著這個機會,我想正式把柏言介紹給商場上的朋友,既然柏言不在,那下次吧。”
他嘴裏說著撫慰的話,心裏卻在慶幸,岑柏言不來好啊,他不來真是再好不過。
他沒耐住岑靜香日複一日的枕邊風,不小心鬆了這個口,要正式讓岑靜香三人入主萬家。
承諾給出去他立即就後悔了,他的發妻宣諭畢竟還沒有死,他們在法律上還是夫妻關係,加上他當年是入贅的,如果沒有宣家的支持,就沒有他現在的成就。
萬千山是個男人,男人沒有不在意麵子的,那群人私底下怎麼嚼他的舌根、說他拋妻棄子奪家產都無所謂,然而他一旦正式宣布了岑靜香的地位,這樁醜事就等於搬上臺麵了——他自己的親兒子都沒有跟他姓,竟然要一個小三的兒子隨他的姓,丟人。
他正是兩難,沒想到岑柏言竟然要缺席,正好給了他一個絕佳的借口。
岑靜香眼神一暗:“可是千山——”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有的是機會。”萬千山打斷他。
岑靜香再了解不過萬千山,她知道萬千山喜歡溫柔順從的女人,於是也不再多說,默默垂下了頭。
“我知道你心裏委屈,”萬千山垂頭看著懷裏的女人,耐心地安撫她,“我已經把臨海別墅登記給柏言了,小情還沒有成年,等她明年上了大學,我就給她在市中心買一套房。”
岑靜香心中一喜,但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彰顯喜悅的蛛絲馬跡,低眉垂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無名無份地跟著你十幾年,不是為了這些。”
“我怎麼會不知道,”萬千山輕歎一口氣,“這麼重要的場合,柏言不在確實不好,這樣,我再給柏言買套房,明天帶你去買包,你想要什麼就買什麼,好不好?”
岑靜香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千山,我們隻有你了,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萬千山心頭湧過一陣暖流,頓時覺得自己無比高大,他懷裏的女人全心全意地依靠著他啊。
他禁不住想起十多年前,他重逢了在飯館洗碗的岑靜香,發黃的工服遮不住她的秀麗,她一見到萬千山,兩行眼淚瞬間從眼眶中撲簌流下,顫抖地喊道:“千山.”
萬千山正沉浸在迴憶之中,管家敲了敲門:“先生,商會長來了。”
“好,來了。”萬千山整了整衣襟,對岑靜香說,“我先下去,你收拾收拾,記得戴上翡翠鐲子,打扮的富貴點兒。”
岑靜香嬌嗔地瞥了他一眼,笑著說:“放心吧,我怎麼可能讓你丟人。”
待萬千山出了房門,岑靜香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十指緊緊絞在一起。
二十幾年前她就知道了,萬千山雖然愛她,但更愛他自己的麵子、金錢和權勢。
岑靜香精心裝扮一番,戴上了象征當家主母的翡翠鐲子準備下樓,正走到走廊上,聽到樓下商會長和萬千山的談話。
“千山,貴公子今天不在?”商會長打趣,“我家這小公主可是一直念念不忘。”
“爹地!你說什麼呢!”少女嬌羞的聲音隨之響起。
萬千山笑著說:“柏言有事,迴不來。”
“不是柏言,是宣小公子,”商會長說,“宣老祭日,我帶小丫頭去祭拜,恰好遇見小公子,確實一表人才。”
“不是啊爹地!”少女焦急地說,“我喜歡的是柏言哥哥呀!”
“你別說話,”商會長喝斥女兒,“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啊對,對,”萬千山聲音有些不自然,“小兆他也有事情。”
商會長話裏有話地說:“千山,到了你這個位置應該明白,我們也不是有什麼門第之見,隻是咱們這個圈子的人,還是看重出身的。”
萬千山嗓音緊繃:“是是是,會長說的有道理。”
樓梯轉角處,岑靜香十指深深切進了虎口,胸膛因為怒火而劇烈起伏。
萬千山唯唯諾諾的態度更是讓她心寒,原來就算她無名無份地跟著萬千山十多年,她也始終隻是個外室,她的兒子再出色、再優秀也是登不上臺麵的。
海港市大學城的爛尾樓裏。
宣兆推開家門,看見岑柏言站在小灶臺前,擼起袖子雙手叉腰,看著氣勢十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找誰幹架。
“沒吃飽嗎?”宣兆換上拖鞋,調侃道,“還是在拜灶王爺?”
岑柏言說:“我拜拜灶王爺,他能幫著洗碗嗎?”
原來他這架勢是要洗碗,宣兆笑出了聲:“大少爺,還是我來吧。”
岑柏言不願意承認自己麵對這些碗筷一籌莫展,雙手抱臂,哼了一聲說:“那你來吧。”
宣兆脫下棉外套,戴上圍裙,推了推岑柏言說:“你讓讓。”
“我監工。”岑柏言下巴一抬,“再磨嘰扣你工錢。”
“你這人.”宣兆無奈地搖了搖頭,擰開水龍頭。
他衝幹淨一個碗,岑柏言很自然地接過,用洗碗布把水漬擦幹淨。
“碗底也擦擦,”宣兆迴頭看了他一眼,“哎,手勁不要那麼大,碗要被你擦穿了呀!”
“真講究。”岑柏言悻悻地說,把手裏的瓷碗翻了個麵,擦起了碗底。
宣兆笑著說:“你平時在家裏不幹活的嗎?”
“有保姆。”岑柏言對著窗戶看了看那個碗,又白又亮,非常滿意,於是得意地吹了聲口哨。
“那你們家保姆夠累的。”宣兆吸了吸鼻子。
“靠!”岑柏言笑罵道,“你說我難伺候?”
宣兆笑而不語。
又擦幹淨兩個碗,岑柏言終於忍不住了,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哎,你那個師弟,喜歡你啊?”
“他年紀小,沒定性,說著玩的。”
岑柏言怎麼聽宣兆這迴答怎麼覺得敷衍:“他都追了你一年半了,連他爸你導師都知道這事兒,也沒有反對。”
宣兆關上水龍頭,他背對岑柏言、麵對著窗戶站著,岑柏言緊緊盯著窗戶上宣兆的倒影,想要分辨出宣兆低垂的眉眼中是什麼情緒。
“你也覺得他人不錯,認為我們般配麼?”沉默了小半響,宣兆輕聲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岑柏言生硬地說,接著喉結一滾,“你.你就沒想過找個人在一起。”
“我這樣的,”宣兆垂頭盯著自己的左腿,自嘲道,“還是不拖累別人了。”
“別說屁話。”岑柏言皺了皺眉,很快又敏銳地抓住這句話裏的破綻,“你不想拖累你師弟,那你喜歡他?”
“.”宣兆不知道岑柏言是怎麼推斷出這個結論的,哭笑不得地說,“他隻是我師弟,你那麼介意他做什麼?”
岑柏言背脊一僵,手裏的碗險些砸在地上粉身碎骨,很快他就掩飾好了自己的僵硬,立即矢口否認:“我在意那傻|逼?我是覺著他這人一看就不靠譜,你就算找對象也得長點心。”
宣兆垂眸:“那你覺得,我找個什麼樣的才是靠譜的。”
“.”岑柏言忽然詞窮。
他心裏隱隱浮現出一個迴答——你可以不要找對象,不要談戀愛嗎?
氣氛瞬間有些緊繃,但宣兆永遠能夠在失控之前把場麵拉迴來,他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我下樓喂狗,你去嗎?”
“喂狗?”岑柏言一愣。
“嗯,”宣兆點了點頭,“樓下有一隻小流浪狗。”
岑柏言忽然笑了:“我知道,我見過它。”
宣兆彎腰從櫥櫃裏拿出一罐已經開封的狗糧。
他當然知道岑柏言見過,他還知道岑柏言給那隻髒了吧唧的狗撐傘,搭了一個避雨的小窩。
這罐狗糧不是為它準備的,而是為了岑柏言準備的。
“你見過?”宣兆吃驚地問,“什麼時候?”——
二更在十二點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