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吃醋啊?”
蕭一諾看似童言無忌,實則悄悄觀察著岑柏言和宣兆的反應。
岑柏言冷哼一聲,宣兆則是手腕一抖,勺子差點兒沒掉地上。
“別瞎說,”他溫和地瞪了蕭一諾一眼,“好好吃飯,食不言,忘了老師平時怎麼說你的。”
“我爸那老頭,煩得很,”蕭一諾挪了挪凳子,坐的本來就擠,他還非要往宣兆身上靠,“診斷學太難了,我看文獻都看吐了,再這樣下月期考就掛科了,我爸說下周末你能不能去我們家給我開小灶啊?”
默默坐在角落的卓非凡推了推眼鏡:“我才是這學期的診斷學助教,小師弟,老師怎麼不喊我給你開小灶?”
“因為宣兆師兄是我的心上人啊,”蕭一諾絲毫不覺得害臊,坦坦率率地說,“我要多和師兄獨處,才能追到師兄啊!”
宣兆皺眉:“又在胡說。”
蕭一諾嬉皮笑臉地湊近:“那師兄答不答應?”
小師弟天真又可愛,眼睛亮閃閃的,滿是期待。
——這小子夠能裝|純的,裝的比他娘的原漿啤酒還要純!
岑柏言算是聽明白這仨人的關係了,蕭一諾他爸是卓非凡和宣兆的導師,這小子假公濟私狐假虎威狗仗爹勢,企圖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
他冷眼看著宣兆,篤定地想這瘸子肯定不會答應,他是那麼有分寸的人,明知道蕭一諾對他的心意,又怎麼可能不和蕭一諾保持禮貌距離。
“好啊,”沒想到宣兆竟然答應了,還答應的非常幹脆,“恰好想吃師娘燉的藕湯了。”
岑柏言頓時火冒三丈,這瘸子到底怎麼想的?
敢情宣兆口口聲聲說的“我隻是把你當成好朋友,我知道該怎麼和你相處”這一套隻針對他岑柏言是吧?麵對愛慕他、追求他的小師弟,他就不用保持距離了是吧?
岑柏言連半秒鍾都沒忍住,冷著臉說:“好什麼好?你病好全了嗎你就去給人家開小灶?你怎麼這麼能耐呢?”
宣兆好脾氣地解釋:“我是去.”
“師兄,你朋友什麼脾氣,”蕭一諾瑟縮一下,抓著宣兆的一隻手臂,悄聲說,“他年紀小小就這麼兇,簡直是醫鬧種子選手啊,你以後是要當醫生的,少和這種人來往了。”
他聲音壓的很低,又恰好能讓岑柏言聽見,岑柏言坐在宣兆另一邊,一把將宣兆的手薅迴來:“我不打正經醫生,隻打掛科的傻|逼。”
蕭一諾狀似驚恐地“嗷”了一聲,立刻把宣兆的手重新薅了迴來:“師兄,我記得你上學期急性腸胃炎,缺考了內科學,最後沒及格來著,他罵你是傻|逼,還專打你,你小心點兒,我就說他總有一天要醫鬧的。”
岑柏言勾唇哼笑,剛要奪迴宣兆的手,宣兆抽迴了自己被爭奪的兩隻手,好氣又好笑地說:“你們倆搭檔說相聲呢?”
“老子年級第一,誰稀罕和吊車尾的搭檔。”岑柏言冷嘲熱諷。
蕭一諾不甘示弱:“我師兄稀罕我,還要給我開小灶。”
岑柏言火氣又上來了:“你他媽.”
“打住,”宣兆被他們倆夾在中間,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對岑柏言說,“我的病已經好了,而且我上周就和老師說好了,這個月找個時間去他那,帶幾位師弟一起圍讀傷寒論。”
接著,他扭頭看著蕭一諾,無奈地搖搖頭:“你啊,你明知道老師在辦圍讀會,還非要瞎說,以後不許這麼鬧了。”
他不管對著誰,都一直是這麼溫柔和善的,但岑柏言卻從中聽出了微妙的差別,宣兆和這個小師弟說話的語氣,比對他的要更親近。
“那有什麼區別,反正都是你要來我家,我爸也知道我的取向,也同意我喜歡你,你來不來我都要追你。”蕭一諾厚著臉皮說,緊接著他眼皮一抬,隔著中間的宣兆,和岑柏言飛快地對視了一眼。
這個對視隻有不到一秒的時間,岑柏言卻看見這小子對他露出了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
操!真他媽是一匹大尾巴狼啊!
岑柏言氣得牙癢癢,偏偏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阻止宣兆和蕭一諾親近。
腦子裏交替響起兩個聲音,一個說他們是同門師兄弟,親親熱熱一點兒再正常不過了;另一個不甘示弱地嚷嚷道不行,萬一瘸子被這個傻|逼師弟追到手了怎麼辦?
岑柏言抿了抿嘴唇,小半響才迴過神來,他為什麼一直在和蕭一諾做比較?仿佛宣兆是個腳踩兩隻船的渣男似的。
真正的直男卓非凡琢磨出了點兒興味,笑而不語、津津有味地看著這三個人。
一頓飯吃的是夾槍又帶棍,岑柏言和蕭一諾誰看誰都不順眼。
“我和宣兆師兄關係可好了,怎麼沒聽他說過你這個朋友啊?”
“哦?剛才聽你說你是第一次來他家?”岑柏言笑瞇瞇的,“之前他沒帶你來過嗎?沒給你做過飯嗎?”
蕭一諾咬牙切齒:“以後我會常來看師兄的。”
“.”宣兆給他們一人洗了一個西紅柿,“家裏小,裝不下這麼多人。”
“裝我一個就夠了,”蕭一諾接過西紅柿,順手在宣兆手背上摸了一下,“別裝那個傻大個,多占地方。”
岑柏言盯著宣兆手背,眼底就差沒噴出火來,他抽了幾張紙巾給宣兆擦手。
宣兆朝卓非凡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卓非凡咳了兩聲,在蕭一諾腦袋上拍了一下:“送完材料了,你也看完你師兄了,還蹭了一頓飯,可以走了吧?”
蕭一諾不情不願的,岑柏言端坐在宣兆床上,挑釁地抬了抬下巴,全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態:“這就走了啊,不送了。”
“嘶——”蕭一諾磨了磨牙,抬手就擼袖子。
“好了好了,”宣兆按下他的手,“你少說兩句吧,我送你們出去。”
岑柏言拍床而起:“送什麼送?”
宣兆迴頭瞪他:“你也少說兩句!”
岑柏言悻悻地坐了迴去。
宣兆把兩人送到了樓下,臉上柔和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換上了一貫的冷淡疏離:“師兄怎麼會來?”
卓非凡抬頭看了看這棟連外牆都沒刷漆的破房子:“巧巧說你找了一個破破爛爛的地方住,她不放心,你又不讓她過來看望,她隻好求我來看看。”
“小丫頭,有什麼不放心的,”提起龔巧,宣兆眼底才有了一絲笑意,“我晚上打電話自己和她說。”
要說起來,卓非凡和宣兆勉強能算半個發小,認識了十多年。
卓家和龔家就住在對門,卓非凡和龔巧青梅竹馬,宣兆又把龔巧當親妹妹,三個人一起長大的。之所以說半個,是因為宣兆的性格過於冷淡,卓非凡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瘸了,對誰都保持戒備心,在自己周圍豎起一道牆,不交朋友,也不和卓非凡說除了寒暄之外的話。
“一諾呢,你怎麼也來了?”宣兆問。
蕭一諾嘿嘿笑道:“我這不是追求——”
宣兆一擺手,懶得和他說廢話:“你沒有這麼癡情,上周才換的新男友吧?”
這小子愛玩,沒有定性,他是因為宣兆的臉追求過宣兆,不過追了兩個月不到就放棄了——宣兆就沒正眼看過他,蕭一諾懷疑這位跛腳師兄估計是某方麵功能有障礙,也許車禍的時候傷到命根子了,不然不可能如此性|冷淡。
蕭一諾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我也好奇啊,師兄,我之前見過你家司機來學校接你,開的是邁巴赫吧?你現在就住這兒啊?你不是吧,你為了追上邊那小子也忒委屈你自個兒了!”
他們不知道內情,隻以為這是宣兆為了追求岑柏言而使的小小情趣。
“謝謝,”宣兆很自然地接著蕭一諾的話說下去,“沒有揭穿我。”
“你要演,那我肯定得配合啊!”蕭一諾想想又覺得不服氣,“我追你的時候對你那麼好,還給你寫情書,都沒見你搭理過我。”
宣兆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辦法,我就是喜歡。”
他是一個很習慣說謊的人,甚至能夠精確地掌控自己的情緒,確保每一秒的表情、眼神、肢體動作都能夠實現他想要的目的。
但說出“我就是喜歡”這五個字的時候,宣兆心髒忽地狠狠一跳。
這一瞬間他是失控的,捏造的謊言和真實的想法間有了片刻的混淆。
蕭一諾遺憾地歎了口氣:“要是你對我真有剛才那麼好,我肯定對你死心塌地。”
宣兆從來沒有用那樣親昵的語氣和他說過話,沒有叫過他“小諾”,實際上,宣兆也沒有答應老師去協助組織圍讀會——他認識的宣兆師兄,是優秀、精致、疏離、冷漠且堅硬的,他不住校,不參加集體活動,他不喜歡“人”,也不喜歡動物,準確地說,他不和任何活物打交道。
麵對他們突然的造訪,宣兆絲毫不慌亂,甚至從他們進門前的那一聲“小諾”,宣兆就已經把他們寫進了劇本裏。蕭一諾絲毫不懷疑,即使剛才他們沒有配合宣兆,他的宣兆師兄也完全有能力把這個為了岑柏言編造的謊言圓下去。
“師兄,我有點兒好奇,”蕭一諾眨了眨眼,“你是對樓上那個人演戲呢,還是平時對我們演戲啊?”
一個是溫和可親的,一個是冷淡疏離的,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宣兆師兄你?
宣兆淡淡一笑:“快迴去吧。”
蕭一諾吃味地咂了咂嘴:“你就那麼喜歡他?為了他真是煞費苦心啊。”
宣兆沒有迴答,拿拐棍輕輕敲了敲地,催促他們離開。
與此同時,樓上的岑柏言開了機,未接電話和信息快把手機擠爆了。
“哥你幹嘛啊!媽在家大發雷霆!”岑情語音轟炸。
岑柏言煩不勝煩,掃了眼書桌上的空碗筷,給岑情迴消息:“我洗碗呢,別吵。”——
進度條【75%】
師兄弟不是兆兆安排的,純屬意外助攻,師兄屬於重要角色,不是跑龍套喲
二更會晚點,預計淩晨一點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