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後,宣兆獎勵了龔巧一個詞典厚的大紅包。
小姑娘這段時間可算是累壞了,她對自己要求很高,絲毫不因為藝術分低就懈怠了文化課,迴迴聯考都能排在年級前一百。專業上龔巧也沒有放鬆,下了晚自習迴到家都要十點了,還要在書房裏練會兒刻功,說是一天不摸摸刻刀就難受。
龔巧不好意思要宣兆的獎勵,推辭道:“哥,你上迴已經送過我電腦了。”
“上次是上次,”宣兆在這方麵非常樸實無華,“你是不是覺得直接給錢太老土了,嗯.是有一些,但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好,這個最實在。”
龔巧捂著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柏言哥哥知道你這麼直男嗎?”接著她又眨了眨眼,補了一句:“差點忘記了,你在柏言哥哥麵前是個窮學生,你什麼時候讓他知道你的事情呀?柏言哥哥那麼喜歡你,不會因為你有錢還是沒錢改變的。”
“小丫頭,”宣兆笑了笑,“你知道的還挺多。對了,卓非凡呢?”
巧巧考完試當天是他和岑柏言去考場接的,這都過去小一周了,還是沒見卓非凡人影。龔巧一直盼著高考後去青海旅行,宣兆原本以為卓非凡會陪著巧巧去。
“非凡哥的外婆生病了,他迴老家探望。”龔巧說。
宣兆問:“青海呢?不去了?”
龔巧表情雖然難掩失落,但仍舊懂事地迴答:“旅行的機會還有很多,還是陪伴家人更重要。”
岑情同樣是今年高考,岑柏言這個學期和新陽那邊疏遠了不少,但說到底是自己的親妹妹,他不可能不記掛,考試結束當天就給岑情掛了電話,問岑情感覺怎麼樣、發揮如何,和個操心的老父親似的。
岑情很不耐煩,要岑柏言噓寒問暖不如打筆巨款,她要買最新款的晚禮服參加畢業舞會。
最近家裏也不知道怎麼了,氣氛很奇怪,她的零花錢都大大縮水了。老爸每天皺著眉頭,和這個總那個總的電話打個不停;老媽更不用說了,成天神神叨叨的,她有次半夜睡不著,起來看見岑靜香在客廳裏,用剪刀剪一個小孩模樣的布偶娃娃,嘴裏說著“去死”之類的話。
“哎呀哥,老媽說了,以後家裏的錢都是你的,你就提前分我點兒嘛!我看中的那條仙女裙隻要七萬多,鑲了小鑽石的,你給我買嘛,好不好嘛?”岑情在電話那頭撒嬌。
“小情,”岑柏言非常認真,“萬叔叔的錢是他的,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會要的。”
“.誰信啊,”岑情不滿地嗤了一聲,“你就是怕我以後和你爭唄,你還和我裝呢!我都知道,老媽有迴找白阿姨來家,開玩笑說要讓你和白家小姐訂親,還說以後萬家的家產都是你的,你就是萬氏的繼承人。”
岑柏言重重揉按著太陽穴,岑靜香在外麵愛怎麼說怎麼說,岑情愛怎麼以為就怎麼以為吧,隨便了。
隔天,岑情發了朋友圈,說是去青海畢業旅行,配文是“夢寐以求的地方”。
岑柏言還覺著挺奇怪,他怎麼從不知道岑情有想去青海的打算,青海海拔高溫差又大,他不放心妹妹,想打個電話叮囑幾句,結果又因為錢的事情不歡而散。
怎麼變成這樣了呢?岑柏言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一個妹妹,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
“怎麼了?”宣兆敲了敲門,“悶悶不樂的。”
“心情不好。”岑柏言伸出手,“過來,抱會兒。”
宣兆拄著拐,慢悠悠地走上前去,岑柏言拉住他的手腕一拽,宣兆跌坐在岑柏言腿上,岑柏言環抱著宣兆,惡劣地向上頂了頂胯。
宣兆哭笑不得,伸手推岑柏言的胸膛:“耍流氓你心情就能好了是不是?”
“是啊,”岑柏言言辭鑿鑿,“不然呢?”
入了六月就有炎夏的感覺了,漫長的雨季終於過去。
楊爍因為承受不了流言蜚語,辦了休學手續,走前約了岑柏言聊聊。
他還是很不甘心,要是岑柏言喜歡女的也就算了,岑柏言既然喜歡男的,為什麼不能喜歡他?至少他身體健全,不像宣兆,是個殘疾。岑柏言是進了大學後第一個關心他的人,岑柏言會借外套給他遮雨,會叫上他一起去食堂吃飯,會帶他參加集體活動,他認為岑柏言對他是有好感的,如果不是宣兆使了手段橫插一腳,說不定他才是和岑柏言在一起的人。
“我不會喜歡你,”岑柏言直截了當,“不管我有沒有遇見他,我都不可能喜歡你。”
楊爍拖著行李箱離開前,意味深長地迴頭說:“柏言,你真的知道宣兆是什麼人嗎?”
他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岑柏言冷聲打斷:“我知道。”
——我當然知道他是什麼人,我和他朝夕相處、同床共枕,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然而心底深處,有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在說:“你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也快要期末了,課上不上沒什麼所謂,岑柏言和陳威下午去圖書館溫書,累了上天臺抽煙,恰好遇著幾個環衛人員在頂樓曬衣服。
學校裏的清潔工人都住在校舍裏,住宿條件差了點兒,遇著需要曬被褥和大件衣服的時候就拎到圖書館頂層,這兒平時沒什麼人上來,不會影響校容。
“叔,你這洗的夠多的啊。”岑柏言邊點煙邊說。
“可不麼,”清潔工叔叔從水桶裏撈出一件被單,“前些日子成天下雨,發黴了都,好容易放晴了,可不得趕緊曬曬。”
“是,還是晴天好,”岑柏言叼著煙蹲下|身,“我幫你——”
他手腕一頓,在水桶裏看見了一件熟悉的白色羽絨服。
叔叔見他不動,俯身把羽絨服拿出來抖落了幾下,笑著說:“這衣服靚不靚?撿來的!”
這樣一個豔陽天,岑柏言卻覺得手腳冰涼:“叔,你哪兒撿的,什麼時候撿的。”
“什麼時候記不清了,冬天那會兒吧,就在體育館邊上那垃圾桶,也不知道誰扔的,好幾件呢,看著都是新的,連標簽都在.”
後來他再說什麼,岑柏言就沒聽清了,直到煙屁股燒著了手指,他才猛然迴過神來。
宣兆說是他撿走了垃圾桶裏的衣服,岑柏言一直深信不疑。
因為他堅信宣兆那麼那麼的喜歡他,宣兆怎麼舍得真的不要他送的衣服,宣兆一定是冒著雨迴來撿的,宣兆還發燒了,對的,一定是這樣。
宣兆有事情瞞著他又怎麼樣,甚至宣兆欺騙了他又怎麼樣。
他什麼也沒有,離開萬家後他隻是個窮學生,他不是什麼貴公子了,他也沒有錢了,宣兆圖他什麼呢?就算宣兆對他有欺瞞,那也是因為真的愛他。
岑柏言一刻也沒有停,飛快地騎上車迴了家,從枕頭底下拿出那本日記,一頁一頁地翻了起來。
這裏麵每個字、每個標點都是宣兆愛他的證明。
岑柏言深深唿了一口氣,仰麵想他是愛我的,一定是。
那個晚上,岑柏言抱著宣兆,喊他兆兆,不厭其煩地問你喜歡我嗎,喜歡嗎?
宣兆很有耐心,一遍遍地迴答他喜歡,柏言,我喜歡你。
岑柏言埋首在宣兆頸窩,眼框發紅,莫名有種想掉淚的衝動。
隻有你是真的喜歡我了,他們要我繼承家財,要我榮華富貴,隻有你是幹幹淨淨地喜歡我。
宣兆,你是真的對嗎?
六月底,岑柏言所有的書麵考試都完成了,還有些模型和數據待提交,他在最後幾天緊趕慢趕地做完了這些,終於閑下來了,結果學院今年又搞了個社會實踐學分,有三十個小時的學時要求。
岑柏言他們組要去閩南一個極其偏僻的村子裏做建築實地考察,這一去就是十多天,那地兒很落後,網絡信號都沒有,岑柏言白天翻山越嶺地考察地質地貌,晚上得空了,爬到一個小山坡上才能接收到點兒信號,和宣兆說會兒話。
岑情聯係不上岑柏言,於是就找到了宣兆,她哭著說宣兆哥哥,你說過我家裏有事可以告訴你的,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宣兆神情冰冷,說出的話卻是溫言軟語,岑情在他的安撫下把一切和盤托出。
“昨天我爸媽吵架了,我在樓上偷偷聽見,我爸在外麵有情人了,那個賤|婊|子已經懷孕了,她如果生的是個兒子那怎麼辦啊!我們不就一分錢都拿不到了嗎?!”
“小情,你先不著急,”宣兆說,“我們現在應該想的是——”
“賤人!賤人賤人賤人!”岑情激動地大喊大叫,“破壞別人家庭的都是賤人,讓我知道那個賤人是誰,我一定要搞死她,賤人——!”
宣兆眼底浮起嘲諷的笑意,溫聲說:“小情,你乖,你一定要冷靜,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能讓你爸爸迴心轉意。”
“迴心轉意?”岑情愣住了,“怎麼做?”
“你要這麼想,隻要我們手上有你爸爸的一些把柄,你爸爸就不敢再去找那個女人了,對不對?”宣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們把這些東西找到了給你哥哥,你爸爸不管怎麼樣,都會分財產給你哥哥的,你哥哥那麼疼你,他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
岑情抽噎著問:“我要找什麼?在哪裏找?”
宣兆已經聯絡上了萬氏的財法總監,對方告訴他萬千山平時很謹慎,有些重要文件不會放在公司,一定會帶迴家裏保存。
既然萬千山的手不幹淨,那就不能怪宣兆要弄他。
宣兆的表情冷靜到近乎殘忍:“應該就在你們家裏,你想想,你爸爸平時有沒有不讓你們進去的地方,有沒有什麼秘密的櫃子,最好是指紋解鎖的。”
像萬千山這種人,一定不會相信普通的密碼鎖,隻有他自己的指紋,才是最安全的。
岑情想了想:“好,我找找看,找到東西了就寄給你。”
“乖,”宣兆低聲說,“真是好妹妹。”
七月中旬,黑了一個度的岑柏言總算從村裏迴來了。
他給宣兆帶迴了小禮物——一個竹笛,岑柏言學了一首當地的情歌,笨拙地吹給宣兆聽。
那個晚上,宣兆靠著岑柏言的肩膀,安靜地聆聽岑柏言為他吹奏的曲子。
岑柏言在閩南的這段時間沉下心思考了很多,宣兆是他認定的人,不管怎麼樣,隻要宣兆還在他身邊,隻要他們還在一起,總有一天他會真的走到宣兆的心裏,他會知道宣兆的一切秘密。
岑柏言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兆兆,他並不知道,萬氏集團遭遇了重大危機——許多老股東紛紛撤資,萬千山在生意場上孤立無援,他查了黃道吉日,決定七月二十七號在酒店辦一場晚宴,邀請商會重要人物參加,並且低價售賣手裏的部份股權。
他總覺得暗中有一股無形的勢力在和他作對抗衡,他此舉正是為了向商會那些老狐貍示好投誠。
岑靜香作為名義上的萬家主母,自然也要出席這個場合,她勒令岑柏言必須迴新陽出席,她要先斬後奏,告訴所有人岑柏言就是萬家長子,她要讓萬千山騎虎難下。
岑柏言自然不會同意,岑靜香以死相逼,母子二人僵持不下時,宣兆說:“去吧,我也一起,你不是一直想帶我去看看你長大的地方嗎?”
於是,七月二十五號,岑柏言帶宣兆迴了新陽,下了高鐵站,打車抵達臨海了別墅。
“我五歲住進來的,從小在這裏長大。”岑柏言說,“那會兒我媽剛遇見萬叔叔不久,我們從地下室裏搬出來,我覺得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宣兆仰頭看著這棟熟悉又陌生的花園小樓,不置可否:“確實是天堂。”
這棟別墅是宣諭選的地方,宣諭喜歡大海,所以挑了一處海景最好的位置做她的婚房。
進門後,宣兆靜靜地站在門邊,怔愣了良久。
宣兆在這裏住到了七歲,在這裏度過了他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七年。
那時候他能跑能跳,活潑又開朗。他喜歡畫畫,喜歡積木,常在花園裏和傭人阿姨們捉迷藏,他和園丁叔叔學著栽花,他邀請幼兒園的朋友們來家裏開玩具派對;外公教他讀唐詩,他有時候故意背錯字惹外公生氣,外公說他是淘氣包;媽媽在秋天給他織圍巾,他搗蛋把毛線球弄得一團糟,最後自己被毛線纏住了出不來,媽媽溫柔地說小兆是呆瓜寶寶.
那時候他有全世界最好的家,這裏就是宣兆的天堂。
如果說記憶真的有重量,那麼宣兆此時已經被壓垮了,他幾乎是連氣都喘不上來,胸膛裏空空蕩蕩的,隻剩下一顆心髒在徒勞地跳動。
屋子裏的花瓶、壁畫都在原來的位置,大到家居電器,小到擺件裝飾,樁樁件件都和宣兆記憶裏一模一樣。
岑靜香住進來的時候在想什麼?她為什麼不重新裝潢?她是不是在用這種方式向宣諭示威炫耀?
——看吧,你精心布置的一切,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占為己有。
“怎麼了?”岑柏言拉住他的手,“帶你去我房間,有麵大落地窗,能看到海。”
宣兆太陽穴陣陣抽痛,他看見客廳茶幾上擺放著的電話,瞳孔倏然緊縮——
電話,就是這通電話。
這通電話過後,他一夜間從天堂墜入了地獄,再也沒有唐詩,也沒有毛線球,他成了一個殘疾人,他再也沒有畫過畫,也不再搭積木,至於玩具派對離他更是遙遠,他把全部的力氣都用在了站起來,先要站起來,然後報仇。
報仇,報仇,報仇.這兩個字融進了宣兆骨血,他就是為了這個活著的。
岑柏言的房間就是宣兆小時候住的那間,宣兆進屋後環視一圈,默然不語。
岑柏言從身後環抱住他:“我在這裏住了十年,上高中後才搬走的。”
宣兆說:“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我就是想帶你看看我長大的地方,”岑柏言摟著宣兆的腰,雙臂輕輕晃了晃,而後說,“你要是哪天有時間了,也帶我去看看你住過的地方,帶我去看看你媽媽,好不好?我們迴海港了就去,去療養院探望她,她一定會很喜歡我的,好不好,兆兆?”
他的尾音輕輕上揚,幾乎是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祈求意味。
宣兆垂眸,然而沒有時間了啊,柏言,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嗤——
一根細長尖銳的刺紮進了宣兆心口,他很疼很疼,想求助卻又不知道該向誰求助。
眼前的一切就是冷冰冰、血淋淋的仇恨,然而身後岑柏言的懷抱堅實又溫暖,宣兆整個人都被撕裂成了兩半。
宣兆用手背擋著眼睛,輕輕地說:“柏言,我想去窗戶那邊看看海。”
緊接著,他明顯察覺到岑柏言的手臂忽的僵硬了起來。
岑柏言喉結上下一動,宣兆在迴避這個話題。
——他不想讓我去見他的母親。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甫一升起,失望和落寞瞬間占滿心頭,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楚。
他愣了愣,鬆開了宣兆。
宣兆拄著拐棍,一瘸一拐地走到落地窗邊。
大海是蔚藍色的,礁石是白的,沙灘上的細沙是深淺不一的棕,棕櫚葉是深綠。
時隔十七年,宣兆再次站在這扇窗戶前,看到的景致卻與十七年前截然不同。
七歲的宣兆滿心想著去海上漂流,做解救美人魚的大英雄;二十四歲的宣兆想的卻是多麼平靜的海麵啊,如果他的人生隻有七年,當初讓他死在這裏,死在海底,那他也許會活得快樂一點。
宣兆很少會用到“快樂”這個詞,七歲以前他的快樂是整個世界,那麼七歲以後他的快樂是什麼?
一個答案在心底唿之欲出,宣兆卻不敢承認。
“柏言,”宣兆迴過頭,對岑柏言笑著說,“你抱抱我。”
岑柏言對宣兆一貫沒有任何抵抗力,他走到宣兆身前,宣兆踮腳摟住他的脖子:“柏言,大海很好看,我好看嗎?”
他嘴角的傷疤像一個梨渦,淺淺的漾開。
岑柏言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好看,你最好看。”
那天晚上,岑柏言終於看清了宣兆腰窩那顆紅痣,他一遍遍地親吻那顆痣,用一種無比虔誠的姿勢。
那顆痣很特別——宣兆的皮膚是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唯有這顆痣呈現出了一種堪稱妖冶的紅色。
明明隻是一小點,像最高明的畫家落筆時不小心滴落的紅色墨漬,這小小一點卻宛如一團火焰,熊熊燒在了岑柏言眼睛裏,把他整個胸膛都燒得無比熾熱。
宣兆一直很喜歡海,小時候他常常趴在這扇落地窗前看海浪,漲潮的時候他會發出雀躍的歡唿。
這個夜裏,他感覺自己化身成為了一朵浪花,隨著眼前的波濤洶湧起伏著。
海水拍打礁石,夏夜的風拂過海平麵,潮濕的空氣升騰而起,宣兆在眩暈中想——
我終於葬身海底了,我已經死而無憾了。
岑柏言再睜開眼,已經是次日中午。
床單上的痕跡還在,落地窗上的痕跡還在,牆角的地毯上、洗手間的鏡子上,痕跡都還在,而宣兆不在。
岑柏言找遍了整個屋子,宣兆都不在。
他突然有了一種極其強烈的預感,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接著,岑柏言發狠地咬了一下舌尖,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襲來的疼痛令他保持住了理智。岑柏言又在別墅裏找了一圈,繼而大步流星地衝上樓,在外套裏翻出手機,撥通了宣兆的電話。
“你在哪裏?”岑柏言粗喘著氣,急切地問,“你跑哪兒去了?你要去哪裏我陪你,你一個人別亂跑,你——”
“柏言,”宣兆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吐字清晰,聲調平穩,“你不用找我,你找不到的。”
找不到?我怎麼會找不到你?
心髒忽然一陣狂跳,岑柏言深吸了一口氣:“兆兆,不開玩笑了,你先迴來。”
“.”宣兆頓了頓,“柏言,你知道我不是愛開玩笑的人。”
“什麼意思?”岑柏言攥著拳頭,終於忍不住低吼出聲,“宣兆,你到底在哪兒!”
“明天你爸爸的宴會,你來,”宣兆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十分不錯,“你會見到我的。”
岑柏言雙眼通紅:“宣兆,我他媽的問你現在在哪裏!”
“現在”兩個字加了重音。
宣兆沉默片刻,一字一頓地道:“柏言,我們分手吧。”——
這周末寫了一萬多字,努力了!兄弟們來點海星吧!
明天鏡子就徹底破了,還有和大家商量一下哦,這周末劇請太重,騰不出時間開車,落地窗的詳細情節周二(後天)補上~
昨天作話裏說了“下午見”,然而今天下午並沒有更新,原因是劇情太重不想分開,於是並到了今晚一起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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