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溪從催眠中醒來,眼角一片冰涼,滿是淚水,明明已從前世的記憶中抽離出來,可是自己的眼淚的並沒有因此停下來,她還是無法從前世的情緒中脫離,內心情感太重了,以致無法宣泄,除了眼淚。
“姐姐,那都是前世的事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衛清萱抽了紙巾遞給衛明溪,聲音柔和的安慰道。
衛明溪沒有接過遞過來的紙巾,她知道前世已矣,來者猶可追,今生便是兌現承諾而來。可一想起前世種種,想到容羽歌最後為自己殉情,想到容羽歌為了重遇自己,多受了一世刑罰,衛明溪就心疼得難以自已。衛明溪的雙手捂住的自己的臉,眼淚順著指縫溢了出來。
衛清萱看著流淚不止的衛明溪,想起姐姐和容羽歌之前的種種糾葛,她想起了那佛家的那句話,業不重不生婆娑,萬般皆因前世所積之業。姐姐這一世大概就是為了償還夙世之業而來。
衛清萱默默退出房間,輕輕把門帶上,讓衛明溪自己消化前世帶來刻骨銘心的情感記憶。每個人的心,就像裝著各種各樣情緒的容器,隻有把舊的情緒全部倒出來,新的情緒才能重新注入。
臨到將近傍晚,衛明溪才從衛清萱的辦公室出來,眼睛紅腫,麵色蒼白,本就纖瘦的身體看起來搖搖欲墜,分外柔弱,惹人心憐。
“姐姐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你在我辦公室多休息一會兒,等我下班了,我送你迴去。”衛清萱有些不放心這時候放衛明溪離開。
“不用了,已經耽誤你很多時間了,我沒事,真的。”衛明溪婉拒道,在情緒稍微平複之後,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想要馬上見到容羽歌。那種想見容羽歌的欲望壓過了她的理智,不顧一切的想要見到容羽歌,那麼的焦急且迫切。
“要不讓靜盈送你迴去?她這幾天正好休假。”衛清萱還是有些不放心讓衛明溪一個人迴去。
“我是個大人了,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忙自己的事,不用管我。”衛明溪再次婉拒道,她想一個人去見容羽歌,不想節外生枝,更不想麻煩別人。
“王先生來了,已在諮詢室等你了。”這時候衛清萱的助手進來說道。
“清萱,你忙你的,我真的沒事。”衛明溪輕輕拍了一下衛清萱的肩說道。
“真的沒事?”衛清萱不放心的再此問道。
“真的沒事。”衛明溪語氣肯定的說道。
“那好吧,路上小心一些。”衛清萱見衛明溪決意現在要走,也攔不住,隻能關心的叮囑衛明溪。
衛明溪含笑點頭。
衛明溪從衛清萱的工作室出來,想見容羽歌的心越發迫切,她走向停車場的步伐越發的急促。或許因為今天情緒波動過大,身體本就不能再負荷更多的情緒,已經壓不住心焦和迫切,再加上中午因為沉浸在前世記憶中,根本沒怎麼吃東西。原本就有低血壓的衛明溪,在要到自己車前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製的軟了下去。
來找衛清萱的穆靜盈,剛下車,看到衛明溪走過來,她正打算過去和衛明溪打個招唿,卻見衛明溪身子軟了下去。穆靜盈想也沒多想,速度非常快的伸手去接衛明溪身子,才沒讓衛明溪癱倒在地。
穆靜盈本身就是急診科醫生,很快就判定衛明溪是低血糖導致的昏迷。
穆靜盈趕緊把衛明溪載到最近的醫院,讓給衛明溪輸入葡萄糖。因為不是太嚴重的病癥,穆靜盈沒有通知衛家二老,免得二老擔心。在此期間,穆靜盈出於私心也沒有馬上通知衛清萱,而是給江凝月打了電話。穆靜盈也認識江凝月,她知道江凝月一直喜歡衛明溪,她一直覺得江凝月比容羽歌更適合衛明溪,至少沒有還那麼多阻力。她不知道江凝月有交往對象,隻覺得衛明溪交給江凝月,自己比較放心。
說來也巧,江凝月終於同意跟連薰迴家見二老,車正準備往連家開的時候,江凝月就接到了穆靜盈的電話。
“衛教授昏迷了,現在正在第一醫院輸液,你能過來照顧她嗎?”穆靜盈打電話問江凝月。
“出了什麼事?很嚴重嗎?”江凝月一聽,十分緊張關心的問道。
“還好,不算嚴重,就是需要有人照顧。”穆靜盈據實迴答道。
“好,我馬上過去。”江凝月確定不算嚴重,這才微微放心,但是一想到衛明溪突然昏迷,還是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連薰,去見你父母能改天嗎?”江凝月問連薰。
“怎麼了?”本來非常開心江阿姨終於肯答應自己迴家見自己的父母的連薰,不解的問道。江凝月此刻麵色凝重,非常擔心的模樣,讓連薰以為江家的人出了什麼大事。
“衛明溪昏迷了,現在在醫院,我現在要過去看看她。”江凝月據實迴答道。
“她怎麼會昏迷了,情況很嚴重嗎?”連薰問道。
“靜盈說情況還好,隻是需要有人照顧。”江凝月也沒有隱瞞。
“如果不嚴重的話,可以讓她的家人去照顧。”連薰一聽情況不嚴重,就不希望改變今天原本的計劃。她不希望見父母,變成見衛明溪。
江凝月見連薰不同意,也陷入了猶豫。
“這樣吧,和你父母見麵的時間往後推一推,我去醫院確定衛明溪真的沒事後,我再通知她的家人,然後我再跟你迴去見父母,如何?”江凝月覺得沒見到衛明溪安好,自己始終還是不能安心。
“既然對方說不嚴重,那也不差這一時半刻,馬上就到我家了,吃了晚飯,我們再一起去醫院看衛明溪如何?”連薰覺得見衛明溪也不差這大半個小時,自己的父母都已經在等了。
“我想先見衛明溪。”江凝月堅持自己的立場,在沒確定衛明溪安好之前,這頓飯自己吃得也不會安心。
“行吧。”連薰給自己父母發了一條信息後,調轉車頭,開車前往衛明溪所在的醫院。
等江凝月和連薰一起來到醫院的時候,穆靜盈看到江凝月身邊的連薰有些詫異。
“她是我的女朋友。”江凝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主動對穆靜盈介紹道。
穆靜盈一聽連薰是江凝月的女朋友,就知道自己不該把電話打給江凝月的,隻是她也很詫異,江凝月竟然也找了一個小自己這麼多的女朋友。
麵癱的穆靜盈出於禮貌朝連薰微微點了一下頭。
連薰也隻是冷淡客氣的迴了一個點頭。
“明溪,她到底怎麼了?”江凝月關心的問道。
“衛教授是因為血糖太低而昏迷了過去,輸入葡萄糖之後,已經沒什麼大礙了。”穆靜盈據實說道。
“我進去看看她。”雖然放心了大半,但是見過衛明溪,才能讓她徹底安心。
江凝月和連薰以及穆靜盈一起進入了病房。
這時候昏迷中的衛明溪已經醒來了,還在輸液中衛明溪麵色蒼白,眼睛的紅腫微小。
“你還好嗎?”江凝月見衛明溪的狀態不太好,非常擔心的問道。
連薰看著江凝月對衛明溪擔心的模樣,突然感到非常絕望。
衛明溪看著江凝月、穆靜盈以及連薰,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迴到的前世一般,她們都是自己前世熟悉的人,隻是她們現代的裝束把衛明溪拉迴了現實。
“隻是低血糖,輸液後,沒什麼事了。”衛明溪搖頭,隻覺得自己身子還不夠強健,想到自己前世命壽不長,讓年僅三十八歲的容羽歌因自己殉情,便覺得這一世更要好好把自己的身體養得強健一些,日後才能和容羽歌多相守一些時光。
“那眼睛怎麼這麼紅腫?哭過?”江凝月還是很擔心的問道。
“做了前世迴溯催眠,哭了一場,所以看著狼狽了一些。”衛明溪據實迴答道。
“前世迴溯?”這幾個字對江凝月來說陌生又新奇。
“嗯,前世迴溯,以後有機會再說。”衛明溪覺得一時半刻也說不清,以後有機會再說。
“我讓明華來照顧你。”雖然江凝月很想親自照顧衛明溪,但是想到連薰在等自己,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想把衛明華叫來照顧衛明溪。
“你們有事就先走吧,我等衛教授的妹妹來再走。”穆靜盈知道江凝月如今有女朋友了,確實要顧及女朋友的感受,還是讓衛明華來照顧衛明溪更合適一些。
“我一個人可以照顧好自己,你先都先迴去吧。”衛明溪覺得自己剛才過於想見道容羽歌,確實失了理智。如今想來,就算想見容羽歌,也不該拖著如此孱弱的身體。似乎沒有什麼比養好自己的身體更重要了,從此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我明天再來看你,我和連薰有點事,先走了,麻煩穆醫生了。”江凝月這注意到連薰從來醫院的路上道到進入病房一直一言不發,此刻她的擔心從衛明溪的身體轉移到連薰的心理。
穆靜盈沒有迴答,隻是微微點頭。
江凝月和連薰離開病房,病房裏隻剩下衛明溪和穆靜盈。
衛明溪看著穆靜盈,目光比過往要慈愛許多,像一個長輩一般。上輩子,靜盈守了自己一世,這輩子還能遇到她,真好。
穆靜盈也感覺到衛明溪看自己的目光和之前不一樣了,她知道衛明溪已經想起前世的記憶了,穆靜盈在想,大概前世自己和衛明溪就是認識的人,而且關係應該很好。不然自己這麼冷漠的人,卻對衛明溪有著天然的親切和親近感。穆靜盈突然很想自己,自己和清萱是不是上輩子就認識了。
“衛教授,身體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穆靜盈問道。
衛明溪搖頭。
“靜盈。”衛明溪輕聲喚道,她喚的是前世的慕容靜盈以及這一世的穆靜盈。
穆靜盈被這一聲“靜盈”心頭震了一下,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她知道衛明溪可能叫的是上一世的自己。穆靜盈更確定自己上一輩一定認識衛明溪,而且有著很深的情分。
“謝謝你。”衛明溪看著穆靜盈,由衷的說道,不管是上一世的靜盈,還是這一世的靜盈,自己都欠她一聲謝謝。
穆靜盈不自覺搖頭,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做什麼。
“連薰,對不起。”從醫院出來,江凝月主動對一言不發的連薰道歉道。
“如果迴到剛才,你再做一次決定,你是先來看衛明溪,還是先跟我迴家呢?”連薰看著江凝月,語氣前所未有認真問道。
這個問題問住了江凝月,如果她確定衛明溪確實沒有問題,她會跟連薰先迴家,可是如果不親自來醫院確認,自己大概確實無法安心的跟連薰迴家見父母。
連薰看著無法迴答自己的問題江凝月,突然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以前還會覺得不甘,可現在隻覺得絕望,她知道衛明溪對江凝月來說,永遠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存在,無法被淡化,這將是自己心中永遠無法拔掉的利刺,或許自己真的不夠成熟,也不夠豁達。
“連薰……”江凝月想朝連薰解釋什麼,可又感覺很多的解釋,在此刻都變得蒼白無力。
“江凝月,我們分手吧。”連薰語氣非常平靜的對江凝月說道。
江凝月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也不知該說什麼,她們每一次的矛盾都是衛明溪,無一例外,以後大概還會因此持續下去。衛明溪成為這段感情裏,永遠走不出去的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