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死是活。
蕭霽沒有發出聲音,盡量安靜地接近了過去。
但是那人卻像是已經覺察到了他的接近。
“別……”
那個身影捂住了自己的臉,身子猛烈地顫抖了起來,他似乎是在畏懼著蕭霽的接近。
“蕭哥,我變成怪物了,你別看我……”
這就是段聞舟在殺死了魚怪之後卻還是沒有迴去找蕭霽的原因。
他在和魚怪戰鬥的時候,因為吃掉了太多被魚怪所感染的屍體,所以自己也被感染。但是因為段聞舟的體質,他現在又處在被完全感染和沒有被感染之間的一個半感染的狀態。
他現在已經完全丟失掉了人類的模樣。
所以段聞舟自覺已經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找他的蕭哥了。
畢竟他的蕭哥那麼好看,又怎麼會喜歡上已經變成醜八怪的他呢!
但是蕭霽卻並沒有遠離,反而距離他越來越近了。
“沒事的。”
看著這樣的段聞舟,蕭霽的心裏也難得有些不舒服。
如果段聞舟沒有失憶,他根本就不用用這種誘騙加上欺詐的方法來讓對方幫他做事。
他隻要像是往常一樣開誠布公地說明就好了,他們本來就是隊友,蕭霽對於自己人向來都不錯。
但是段聞舟在這個世界裏卻忘記了自己之前在學院裏麵的記憶,徹底成為了一個土著。
所以蕭霽才不得不用這種方法,隻是蕭霽雖然這樣利用段聞舟,但是心中卻也有著九成的把握,對方是不會死的。
並且段聞舟身上還有著兩件保命的咒物,蕭霽能確定保證對方的人身安全。
隻是蕭霽卻算錯了這個世界的段聞舟實在是很玻璃心,他一個平時那樣大大咧咧,看起來沒有一絲煩惱的人,居然也有著這樣脆弱的時刻。
因為害怕自己變成了怪物而被他的蕭哥放棄,所以不願意迴去找蕭霽。
還是小孩子,得哄。
蕭霽歎了一口氣。
他伸手打開了籠子,籠子的門並沒有被鎖上,他不過是輕輕一拉就開了。
“蕭哥你不要進來嗚嗚嗚,我的渾身都臭烘烘的嗚嗚嗚,我不幹淨了。
你不要管我了啦,讓我在這裏死掉算了嗚嗚嗚!”
段聞舟猛得把頭扭過去,他的後背上也布滿了那種閃爍的魚鱗,上麵隨著他的動作開始掉落簌簌的粉末。
他也變成了那種半人半魚的怪物。
但是一種清新的香氣卻驟然傳來,這種香氣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麵格外清晰。
就像是給這冰冷逼仄的空間中投入了一股陽光。
段聞舟的鼻子動了動。
似乎是聞到了什麼。
他的肚子叫了起來。
但是一點鮮亮的紅色卻隨機落入了他的眼中。
那是如此鮮豔耀目的紅色呀,幾乎刺眼。
重點是,它現在是出現在一個本來根本不可能拿著它的人手中。
那是一隻嬌豔欲滴的玫瑰,麵色清冷的醫生將玫瑰送到了段聞舟的麵前,隻是他的眼中卻多了一點淡淡的無奈。
蕭霽曾經被人送過無數次的玫瑰,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別人送玫瑰。
因為城裏麵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了,他走遍了全部的花店,最後才找到一支最漂亮的紅玫瑰。
“送你的,不要?”
那抹鮮豔的紅在段聞舟的眼前閃動著,像是一簇煙火,砰的一下在他的心上炸開了。
“要要要!”
他一下子轉身,本來想要用手去抓住玫瑰,但是他的手卻已經變成了滑膩膩的魚蹼,抓不住。
他隻能用嘴巴咬住玫瑰的花莖,一點都沒有在意花刺紮破了他的嘴唇。
蕭霽鬆開了手,接著手電筒的燈光看向段聞舟的臉。
他的臉上也已經出現了那種大塊的魚鱗,但是那烏黑的眼睛裏麵卻還殘留著原本的影子。
“別看。”
段聞舟又想縮脖子,聲音弱弱的。
“很醜啦,沒有人喜歡的。”
蕭霽的手指很長,又很細,像是一件藝術品。
這樣的藝術品順著花梗落在段聞舟起伏不平的臉上。
他半跪在了段聞舟的麵前,注視著他的臉。
他醜陋的,並不美麗的臉。
段聞舟一直都是怪物,他在努力地掩飾著這一點。他的童年是在那樣的病態的實驗室中進行的,被當成牲口一樣的飼養。
他最害怕的就是被別人說,自己並不是人類。
而是一個異類。
一個注定被所有的人排斥在外的,沒有人愛的,人人指點的,異類。
之前他淡定,是因為他的異常是可以被控製的,他能夠在自己想要的時候放出觸手。
但是現在,他臉上的鱗片卻在告訴所有人,他就是一個怪物。
一個沒有父母的,也沒有人愛的怪物。
蕭霽又歎了一口氣。
他似乎已經看懂了段聞舟的全部想法。
手電筒咕嚕嚕在地上滾開,燈光閃爍出一道破碎的彩虹。
在黑暗中。
半跪著的男人俯身,隔著那朵被靜心選出的,全城最美麗的玫瑰花,親了親段聞舟的唇。
他的唿吸撲打在了段聞舟的臉上,是清新的,幹淨的,情欲的唿吸。
“就算是你忘記了全世界,也不能忘記我愛著你。”
“我喜歡你。喜歡身為人類的你,也喜歡身為怪物的你。”
柔軟的花瓣撲打在段聞舟的臉上,帶著輕輕的顫動,但是不是風。
蕭霽又親了親他開始生長出鱗片的,怪異的臉。
漂亮得像是工藝品一樣的手落在怪物因為長時間缺水所以幹燥的皮膚上。
“所以別哭了,嗯?”
【笑死,會還是醫生會,饕直接完蛋】
【這對cp好香啊!我還能再磕!!】
【救命救命,醫生真的好好看】
【等等,這個場現在是不是隻剩下醫生和饕了,救命啊!五個場這是不是最快結束的?】
【哈哈哈哈,我要看饕殺了醫生,醫生的這個特性話說,在沒有其他被感染者的情況下,醫生是肯定會被饕殺死的對吧】
【絕了,所以接下來的劇本就是相愛相殺嗎?】
【好香好香啊!!】
【真是瘋了,你們知道這些都是些什麼怪物嗎?居然這也能磕起來?】
【現在的年輕人啊……】
【就是,才過去了幾十年,人類就已經墮落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嗎?】
【我特麼愛幹什麼幹什麼,別老是拿著什麼黑暗時代來說事?ok?】
【嘖,你們好好看節目不好嗎?接下來才是高能!】——
半個小時後,已經異化成了半人半魚的段聞舟趴在蕭霽的膝蓋上,眼睛還是濕漉漉的,他剛才哭了好一會了。
從蕭霽剛剛開始親他就開始哭。
蕭霽慢慢地用手撫摸著他的頭和後背,好容易才把人哄好。
“現在開心了嗎?”蕭霽問。
“嗯!蕭哥你真好!”
【蕭哥身上香香!蹭蹭蹭!】
【嗚嗚嗚嗚我愛蕭哥,蕭哥是世界上最好的!】
【臭零號!之前都不讓我們出來,害得我們和蕭哥相處的時間都少了很多!】
【蕭哥舔舔!】
因為害怕自己徹底變成了一個沒有人要的怪物,段聞舟剛剛連身後的觸手都沒有敢放出來。
現在他的九條觸手就像是小狗一樣圍繞在蕭霽的身上,有的還軟乎乎地在他的身上蹭蹭,趁機纏繞上他的手腕和腰身。
蕭霽本來是會嫌棄他的觸手黏黏糊糊的全都是粘液,但是看到段聞舟這次在考試裏這麼慘,也就不在意了。
他難得這樣軟,段聞舟就有點忍不住得寸進尺,仰起頭來,趴在他的頸窩裏唿吸著他身上帶著淡淡的薔薇花香的空氣。
從這個角度,他能看見蕭霽紋在脖頸上的紅色薔薇花。
“雖然玫瑰花也很好,但是我還是喜歡薔薇。”
特別是蕭哥身上的。
【那是我紋的薔薇花,蠢貨!】
【把你的手拿開!】
一聲囂張的男子的聲音突然從他的腦海中響起。
段聞舟愣在了原地,剛剛這聲音雖然和一號到九號他們一樣,都是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來的,但是語氣和語調卻也完全不一樣。
他的其他副人格都是小孩子,也絕對不會說出類似於蠢貨這樣類似於辱罵的話。
所以剛剛在他腦海裏說話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他的變化引起了蕭霽的注意,他對於其他人的情緒變化向來都很注意。
“怎麼了?”
“沒,沒事!”
段聞舟吞吞吐吐。
蕭霽看了一下自己屏幕中的彈幕,大部分都是包含著惡意的猜測他們中的那個會死,那個會活到最後。
現在大部分的人都在猜測死的那個人會是蕭霽,畢竟他的武力值肯定是打不過饕的,並且在他身上那種神奇的特性的吸引下,饕在沒有其他競爭者的情況下是很有可能對他動手的。
他湊到了段聞舟的耳邊,狀似無意地開口。
“你相信我嗎?饕。”
他的聲音很輕,所以在觀看節目的那些觀眾們並沒有聽清楚他到底是說了些什麼、
“相信。”
段聞舟立刻迴答。
雖然他現在一點也不知道蕭霽所說的這個是什麼,但是他從內心深處卻是在無時無刻不深深地相信著眼前的男人。
他不知道這種熾熱的情緒是什麼,如果是用人類的情緒來表明,那大概就是愛吧。
他覺得自己愛他,所以他願意去相信他。
“我不會害你。”
蕭霽遠離了他,輕聲說道。
在黑暗中,他色澤淺淡的眸子閃爍著淡淡的金光,就像是一隻隱藏的野獸。
“請相信我。”
他的手中抓住了一把鋒利的刀,直直地插入到了段聞舟的心髒裏。
他的手很穩,不管是在救人的時候,還是在殺人的時候。
“我不是在殺你。”
明明做出這樣的動作,但是他的眼神卻還是堅定的,他的臉上沒有出現表情的波動。
無法感受任何正麵的情緒,負麵的情緒又被克製,他已經很難像是一個正常人那樣的去思考。
他有時候做出的反饋其實隻是旁人所希望他做出的反饋,但是他實際上卻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出這種響應的感受。
“我是在救你。”
段聞舟身後的觸手顫抖起來,向著裏麵不斷蜷縮,然後又舒展開,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血色花朵。
段聞舟這具身子的生命力實在是太強,蕭霽不得不拔出刀子,重新刺入他的胸口。
九條觸手在蕭霽的身邊舞動著,有好幾次幾乎都要克製不住本能的攻擊欲望。
殺死所有敢於傷害他們的人,這是刻印在段聞舟血脈中的東西,但是在此時卻削減了。
“蕭哥……”
段聞舟任由蕭霽用一種極為痛苦的方式殺死著自己,努力克製著自己進攻的欲望,甚至是連一絲反抗都沒有。
“你……不要騙我……”
蕭霽用手蓋上了他的眼睛,手中的刀再次刺入了他的胸口。
【嘖嘖嘖,傻子饕,被醫生騙得團團轉】
【等等,醫生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啊,為什麼我剛剛聽他說得話,似乎裏麵有著什麼意思……】
【哈哈哈哈,他能知道什麼,不過是都來騙饕的而已,他怎麼可能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笑死,醫生老騙子了,肯定是騙饕的啦,這樣一來,這場就結束了!】
【果然最後贏的就是醫生啊!醫生yyds!!】
【愛了,我賺了好多基地貢獻點啊!醫生好棒!】
【可惜他這次贏了】
【對啊……可惜他這次贏了】
【他贏了,就再也沒有下次了】——
就在蕭霽終於將段聞舟殺死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道冰冷的提示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這提示並不是學院的提示,而是在這個世界裏麵傳出來的提示。
【d98分組,剩餘異種數量:1,預計結束時間:0小時。】
【恭喜你,成為第五次毀滅計劃d98分組獲勝者,世界重構中,請蘇醒。】
【請蘇醒。】
整個世界都開始像是一個巨大的泡泡氣球一樣破碎開來。
原本這世界中的建築,地麵,天空,都開始旋轉,顏色開始混合,就像是一瓶被打翻了的彩色墨水瓶,裏麵的燃料全都混合到了一起。
蕭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也出現了變化。
他原本被剝奪的裝備開始在他的身上出現,並且他的臉上也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烏鴉麵具。
魚懶懶地在他的腦子裏打了個哈欠。
【好久不見啊,小烏鴉。】
【並沒有很久,而且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
【開玩笑啦,嘻嘻,你不會當真了吧?】
蕭霽站在地麵上,看著這個原本就顯得無比虛假的世界徹底破碎,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站在無邊的黑暗中。
【3d-876,烏鴉醫生,已蘇醒。】
蕭霽睜開眼睛,或者是說在之前,他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睜開過自己的眼睛。
他看見了一塊白色的頂棚,他用手去推了推,但是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捆綁在了下麵,似乎是用某種高強度的材料,他甚至都無法掙脫。
接著那他眼前的白色的東西向著一側劃開了,一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一個身上穿著防護服,頭上帶著防毒麵具的男人正拿著槍對著他。
蕭霽略微側了側臉,看見了在他的身邊還有另外五個人,他們都是一樣的裝備,無法分清楚他們到底那個人是那個人。
“醫生,請在三十秒內迅速離開睡眠艙,並且進入到禁錮d區,穿戴好禁錮裝置,否則工作人員將直接對你進行射殺。”
有磁性的低沉女聲響起,很顯然,有人正在通過監控視頻看著這裏的一切,並且在給人下達指令。
“重複一遍!請在三十秒內迅速離開睡眠艙,並且進入到禁錮d區……”
蕭霽坐起身來,那幾名防護麵罩立刻遠離了他,就好像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蕭霽能注意到雖然遮擋住了臉,但是他們中有人拿著槍的手卻還在輕輕顫抖,顯然對於蕭霽極為畏懼。
“好的。”
他很順從地走到了那個被標紅的區域,在手腕和腳腕上都帶上了沉重的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壓下去的鎖鏈,那些防護罩們立刻像是餓狼一樣地撲了上來,又在他的身上補上了幾道束縛帶,將他捆綁得就像是一隻馬上就要被抬去烤了吃的羊羔。
“你好,我能請問一下現在的時間嗎?”
蕭霽在這期間一直都很順從,直到全部的裝備都被穿戴完畢,他才抬起頭來,很隨意地低聲詢問身邊的一個防護麵罩。
他經過仔細的觀察,這個人明顯是一個新手,他握住槍的手也是顫抖得最為厲害的。
防護麵罩明顯愣了愣。
但是蕭霽隨機放低了聲音,用更為輕柔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我之前一直在那個設備裏,已經不知道外麵是過了多長的時間,如果你能告訴我的話,我會很感激你的。”
“我……我不能……和你說……”
那個被蕭霽問話的防護麵罩愣在了原地,他吞吞吐吐,但是視線卻還是一直控製不住地想要落在蕭霽的臉上。
“砰!”
一顆子彈穿透了他的麵罩,直接將他擊倒在地。
“任何人禁止與3d-876對話。”
那個女聲冷酷地說道。
“違令者,殺。”
在這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於和蕭霽對話了。
蕭霽被抬上了一個類似於擔架的東西,接著就是一陣顛簸。
“ill。”
蕭霽輕聲唿喚。
“我在,主人。”
ill溫柔的聲音在蕭霽的耳邊響起,在這種困境中再次聽到它的聲音的確是很讓人感到慰藉的一件事。
“你現在還能發出監視器嗎?”
“不能主人,這裏似乎是一件防守極為嚴密的實驗室,並且安裝有動態監控和紅外檢測裝置,我無法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放出監視器。”
ill的聲音有些低落,很顯然是在為了沒有能幫上蕭霽的忙而不開心。
蕭霽安慰了他幾句。
他的心中卻並沒有多少驚恐,經曆了這麼多場考試,這種生死一線的經曆,蕭霽早就已經習慣了。
更何況,這個世界的本來目的,很快也就應該會展示在他的眼前了——
他在這個期間可能被注射了大量的鎮定劑。
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還是穿著那身裝備,隻是現在的位置卻是在一個房間中。
房間的牆壁是玻璃的,在他的前後左右還有著好幾個人。
他們的身上穿戴的是和蕭霽身上所相同的裝備,有的還要更過分一些。這些人裏麵有男有女,甚至還有看起來年紀很小的小孩子,還有看上去行將就木的老人。
在蕭霽的身邊的房間裏,就有著一個身高近乎三米的小巨人,他幾乎全身都被纏繞上了密密麻麻的鎖鏈,整個人都像是被纏繞成了一張卷餅。
此時他正坐在地上,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身上的鎖鏈,而是用手抓著自己麵前的盤子裏麵的鮮肉,大快朵頤。
在蕭霽旁邊另外一個房間裏麵,則是有著一個女人。
女人有著一頭烏黑濃密的波浪長發,麵對著牆壁,在她的房間裏麵有著一架鋼琴。一陣陣悠揚的鋼琴聲從她的房間裏傳出來。
隻是在這原本動聽的鋼琴聲中卻夾雜著些許指甲蓋摩擦的聲響,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響起來一次,聽到就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在蕭霽的斜前方,是一個看起來還不滿月的小嬰兒,嬰兒被裝在一個灌滿了某種液體的玻璃大罩子裏麵。讓它漂浮在空中,可是就算是這樣的情況,那個小嬰兒卻一點都感覺不到一樣,隻是格格地笑著,好奇地用眼睛張望著周圍的人。
它長大了口,從裏麵吐出了一股淡淡的白煙,在它的麵前散開。
在蕭霽的對麵的房間裏做著一個枯瘦得幾乎就剩下幾塊骨頭的老人,他穿著一件很是嘻哈風格的襯衣,臉上帶著墨鏡,打扮得極為新潮。
這裏一共有五個人,其中蕭霽和他身上的鎖鏈是最少的。
他也發現了蕭霽正在看他,推了推自己臉上的墨鏡,對著蕭霽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
“你好啊,醫生,我們又見麵了!真的是好久不見啊。”
“你是什麼人?”
蕭霽將臉上的烏鴉麵具推到了一邊,問道。
同時他也看見了貼在老人房間門口的標簽。
【2d-654:先知
等級:危級】
他又看向自己的其他幾個鄰居。
鋼琴女的標簽是:
【3d-98:彈鋼琴的瑪利亞
等級:死級】
那個小巨人的標簽是:
【3d-07:泰坦之子
等級:死級】
小孩子的標簽是:
【3d-891:火神
等級:死級】
而蕭霽自己的標簽則是:
【3d-876:烏鴉醫生
等級:死級】
“他們都叫我先知,不過你也可以叫我神棍。本質上這區別也並不大,相信我的人叫我先知,不相信我的人叫我神棍。”
他帶著墨鏡,蕭霽看不見他的眼睛。
但是仍然能感受到他茫然中帶著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的整個人都在被審視。
“哦哦,我看到了。”
先知突然大笑了起來,他笑得渾身顫抖,就像是看見了什麼極為好玩的事情一樣。
“你看見了什麼?”
蕭霽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這個老人,對方總是給他一種知道些什麼但是就是不告訴他的感覺。
“我看見了,你的婚禮,和另外一個人一起。”
老人俏皮地挑眉。
“那可真是一場盛大的婚禮啊!”
“你如果再不說點有用的,我就離開。”
蕭霽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別啊別啊。”
老人笑起來。
“好啦!現在看來,目前能夠交流的人也隻有我們兩個了。”
在場的五個人中,那個小巨人還在忙著吃東西,女人在彈鋼琴,小孩子則是根本就沒辦法開口說話。
所以這神棍說得還真的沒錯……
在離開了那個虛幻的世界之後,蕭霽原本一直出現在自己視野中的那些彈幕也不見了。
他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才是所謂真實的考場世界。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蕭霽直截了當地問道。
雖然他這話說得模糊,但是蕭霽卻知道那個老人一定是知道自己到底指得是什麼的。
“這就說來話長了。”
老人歎了一口氣。
他的墨鏡往下滑落了一下,露出了些許下麵的眼皮。
蕭霽能看到他原本眼睛在的位置現在隻剩下了一個駭人的黑洞。
“你知道黑暗時代嗎?”
這個世界的人類原本的發展曆程是和蕭霽所在的時代差不多,甚至還要更快速一點。
但是就在第三次科技革命到達頂峰,即將到達科技的突破點時,一個研究量子化學物質實驗室中卻突然製造除了一個黑洞。
這個黑洞最初的時候很小,隻有針尖那麼大,但是很快,它的體積就開始膨脹,到了拇指那麼大。
研究人員原本欣喜若狂,以為這會是一項改變世界的發現,但是後來這個發現的確是改變了世界,但是卻並不是向著正麵的方向改進,而是向著反麵的方向改進。
這個黑洞並不會吞噬任何東西,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黑布,但是卻沒有任何人能接觸到他,並且它能隨意去往任何地方。
他就像是另外一個次元的落入這個世界的魔法帷幕。
三天後,這個黑洞就徹底遮蓋了整個國家的上空,太陽的光線都被它遮擋。
一個周後,全球都沒有了太陽。
全世界都陷入了恐慌中。
一個月後,那黑布卻悄然消失了,就像是他出現時那樣突然。
這是無法被人類所掌控的,魔法的力量。
但是在那之後,人類發現這個世界上,卻出現了很多怪物。
這些怪物中的有些是突然出現的,也有些是由人類所異變成為的,但是他們全都有著一個特點,就是具備某種超能力。
這些能力有好的,也有壞的,有的能為人類所用,也有的造成了無數的人類傷亡。
為了控製這些有著異能的人類,人類傾盡全族之力,建立了一個名為【異種收容所】的組織。
專門用來關押,並且處理世界上出現的怪物——後來這些怪物被更名為異種。
這些都是和人類不同的,已經成為了另外一個物種的異類。
但是異種的數量卻也越來越多,人類的數量逐漸縮減。他們不得不建立了一個被高牆所環繞的基地,在這裏包圍人類文明的最後一點火種。
明白了這些背景後,蕭霽對於這個世界裏自己的身份也就有所理解了。
“所以,我們就都是這個,異種了?”
蕭霽說道這裏的時候卻想到了更多。
異種,在他第一次進入學院的時候,就被學院所告知,學院的全名就是異種學院,但是實際上,蕭霽卻很少在學院中聽到【異種】這個名稱。
異種,他在這個世界裏麵的身份是異種。
或者說,所有進入學院裏麵的那些考生,他們的身份也都是異種。
學院和這個世界,到底有著什麼關係?
那個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巨大黑洞,又蘊藏著什麼秘密?
學院挑選學生,難道其實也並不是隨機挑選,而是有目的地進行選擇一些有著特別身份的學生嗎?
蕭霽隱隱約約間感受到,這個世界裏麵蘊藏著的,恐怕是一個關於學院的巨大秘密。
“是的,就像是你看見的這樣。”
老人聳了聳肩。
“我們這些倒黴蛋,就是被人類所抓住的異種,被關在他們的基地中,他們想要怎麼對我們,就怎麼對我們。”
“毀滅計劃是什麼?”
“你知道咒物嗎?”
蕭霽的眼睛驟然瞇起。
“嘿嘿,看來你也已經猜到了,人類憑借什麼能和能力如此強大的異種來對抗?”
“正是因為他們有著咒物,而所謂的咒物是如何產生的?”
蕭霽心中雖然對這件事情早就有所懷疑,但是直到這個世界才確定了下來。
他垂下眸子,眼中沒有什麼感情,但是說出來的話卻無比冰冷。
他想明白了這所謂的真實。
“咒物,就是在異種——或者說是我們死後所生成的。”
隻有這樣才是唯一的解釋,異種本身的異能在死後變成咒物。
而人類正是依賴這些咒物才能抗衡異種的強大力量,在這樣的黑暗時代裏存活下來。
這個世界的咒物,和學院中的咒物一定也有著某種關聯。
他們這些學生從入學開始就依賴的強大咒物,居然都是曾經死在學院中的考生的遺物……
“現在已經是距離【幕布】離開的第568年,人類文明在異種的威脅下茍延殘喘,物資匱乏,人類日益失去生存的希望。”
“越來越重的絕望情緒籠罩了人類,為了激勵人類生存的信心。
為了證明異種也是可以被殺死的,【毀滅計劃】被提出。這是一個浩大的計劃,異種收容所每年都會選出幾批異種,將他們共同投入一個巨大的幻境世界之中,並且誘導他們自相殘殺,接著利用直播的形式,將這些異種廝殺的場景直播出去。
而觀看這些直播的人類卻以此取樂,就像是古羅馬的那些貴族觀看野獸的廝殺一樣。”
“今年有五場比賽,而我們這五個人,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先知露出陰慘慘的笑。
“而最後的獲勝者,也就是我們,就要在盛大的直播下被綁在十字架上用烈火焚燒致死,我們死後化作的咒物,就會成為他們的武器。”
“所以隻有我們這些獲勝的人會死去,而剩下的那些失敗的異種則是會被重新關押迴到異種收容所裏麵,是這樣對嗎?”蕭霽說。
這樣子的話,起碼在他們的那個考場中,段聞舟是沒有什麼風險的。
在被蕭霽所“殺死”之後,他就會離開那個世界,重新被作為一個收容的異種被囚禁起來。
或者說,全部死在那些世界裏麵的異種都是沒事的。
但是贏得了這些比賽的人,也就是他們五個,卻要被當成最為強大的祭品被殺死。
“然後人們就會知道,原來他們也並不是這麼弱小,原來就算是這樣強大的異種,也是能被殺死的,也並非是刀槍不入的。”
並且最強的,能夠在這樣的試煉中存活下來的異種,最後卻也要死在人類的手中,這是一件多麼嘲諷的事情呀。
“我們行刑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是明天早上。”先知老人說道。
他推了推臉上的墨鏡。
“在朝陽中,我們將會被綁在十字架上,被全身點燃聖火。”
“而那些弱小的人類卻在這火光中得到慰藉。“
“我知道了。”
蕭霽說道。
“所以,如果你要行動,就盡快行動。”
老人的臉抽動了一下,上麵的肌肉扭曲。
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睛,不過蕭霽猜測,在剛剛是他對著自己眨了眨眼。
他的那雙盲眼,似乎是能看到一些什麼。
“西南方向是好運的方向。”
“吱呀——”
就在他們的聊天結束之後,房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全身機械的機器人走了進來,它的雙眼中照射出淡淡的紅光。
此時,在基地的中央,巨大的屏幕上被呈現出現了蕭霽五人的身影。
來往匆匆的人身上的衣著各異,路邊有著很多乞丐。
但是就在這畫麵出現的時候,不管是乞丐還是在高樓最高層的富豪,都將視線落在了這屏幕上。
#第五次毀滅計劃·審判之夜#
在畫麵中,身穿黑色作戰服,胸口別著白色十字架徽章的女人麵帶微笑。
她胸口的徽章表示出了她的身份,她是異種收容所權限最高的人,也就是所謂的典獄長。
這裏是收容所,也是一所巨大的監獄。
彈幕就像是井噴一樣地湧了出來。
【艸!這次真的是絕了!】
【收容所的那群吃軟飯的家夥這次是怎麼迴事,本來上幾屆都沒有什麼死級的咒物出來的。這次居然一下子就放出來了四個!】
【我看看啊!醫生,泰坦,鋼琴女,還有火神!等等,這個老人是什麼來頭?】
【他是先知,但凡是他說出口的話,在一定程度上都會轉化成為“真實”,雖然這貨隻是一個危(2d)級別的,不過他的危險性一點都不比剩下的那幾個低!】
【這次真的是絕了!!接下來一定會有一場好戲】
【嘖嘖,醫生果然還是把饕給殺了啊,也是怪饕實在是太過於天真,醫生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樣他不死誰死啊!】
【不過恐怕就算是醫生也沒有想到,如果贏了這場比賽,反而要死吧哈哈哈哈】
【為什麼我看著醫生要死了這麼開心?】
【我們真的要殺死他們嗎?醫生那麼好看,我真的舍不得他死啊嗚嗚嗚!】
【樓上閉嘴!你已經忘記了在過去的那些時光裏,有多少人死在了這些異種的手中嗎!
他們最大的價值,就是在我們的手上死去!並且被做成咒物,供我們使用!】
【嘻嘻,這幾個異種一死,我們基地又能多上好幾個強大的咒物吧】
【按照常理來說,死級的異種,最後產生也應該是高級的咒物,不知道這次基地會多出什麼樣子的咒物,我還真是期待能】
彈幕又吵了起來。
蕭霽現在卻看不見這些彈幕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蕭霽看了先知對於自己眨了眨眼睛。
接著,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蕭霽又能看見那些彈幕了,並且這些彈幕更多,也更快速地劃過他的視野。
蕭霽再也沒有出聲,看來之前自己能夠看到彈幕也是因為先知老人看到了什麼。
他看見自己之後的第一句話是:又見麵了。
在此之前,他一定是預料到了些什麼,所以才在蕭霽的身上留下了後手。
對於這種將自己當成棋子的行為,蕭霽其實並不十分反對,隻要能完成考試,他對於一切其實都很無所謂。
彈幕在蕭霽的視野中一閃現就消失了。
蕭霽坐迴到了角落裏,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天亮。
現在他們正處在直播中,起碼今天晚上,他不準備采取行動。
那個進來的機器人就是來監視他們的。
他閉上了眼睛,根本就沒有入睡。
在離開了那個虛構的世界後,蕭霽所有的咒物就也都迴來了。
他閉上了眼睛,就像是陷入了一場夢境中。
實際上,他也的確是陷入到了一場夢境中……
高級咒物【織夢人】
這件從來都沒有被蕭霽所使用過的咒物,終於顯露出了它的價值。
【咒物名稱:織夢人
咒物類型:輔助類
咒物等級:高級
咒物效用:
可以隨意進入任何一人的夢境中,以靈體形態進入其夢中,為其編織其夢境,並且改變其潛意識。持續時間不能超過三十分鍾,並且每場考試隻能使用一次。
咒物說明:他在誰的夢裏做夢?他在他夢裏夢見了誰?】——
深夜,萬籟俱寂。
在這間房間之外,卻是燈火通明,幾十名全身武裝的警衛守衛在了門口,他們的職責就是不管什麼人都不能讓他們離開。
而在收容所外麵,也就是基地中,卻是進入了狂歡中。
在那場災難發生之前,人類往往會因為各種奇怪的原因來慶祝節日,但是在那之後,人們卻發現他們已經失去了慶祝節日的資格。
直到毀滅計劃開啟之後。
即將處死這些異種的這前一個夜晚,就是他們唯一的節日。
但是就算是再大的狂亂,等到接近淩晨三點的時候,人群也開始疲憊了起來。
在異種學院的深處。
典獄長也打了個哈欠。
她的眼神開始飄遠了,無法專注於自己眼前的文件上。
“典獄長大人,要不然您先睡一會?”她身邊有人提醒。
“明天的毀滅計劃最後一環,一定不能有任何差錯。”
典獄長囑咐到。
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的心中始終有著一絲抹不去的淡淡的不安,但是那困意很快就更重了。
她終於抵抗不住這睡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二十分鍾後,她睜開了眼睛。
“去把醫生帶過來,我要見他。”
隨從目瞪口呆。
“可是典獄長大人,現在距離行刑隻有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了,您真的要……”
典獄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隱晦的光。
“我的話,從不需要重複第二遍。”
“在這座監獄裏,我就是法律。”-
這所彌漫開來死亡氣息的房間裏麵,很快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鋒利的刺刀放在蕭霽的脖頸上。
長相過分俊美的醫生睜開眼睛,看向將自己挾持起來的兩位全身武裝的人,並沒有任何反抗。
【哎?醫生怎麼突然被帶走了?之前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啊】
【就是啊,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這可是死級的異種,要是從那所見鬼的收容所裏麵跑出來,我們就全都完蛋了!】
【嘖,就算是異種又怎麼樣,還不是要被我們人類關起來,要生要死,全都是我們說了算】
四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將蕭霽押送進入到了一個白色的房間中,所有的監控都被切斷了。
一個女人坐在蕭霽的對麵。
她胸口閃爍著耀眼的金色徽章。
士兵們按照自己耳麥中所接受到的命令,關上了門。
在離開的時候,最後的那名士兵看見他們的典獄長大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那名醫生走去-
……
“停下。”
蕭霽說道。
典獄長的眼皮在拚命地翻動著,正在努力從他的控製中醒來,這個女人的意誌力簡直強到了可怕的程度。
蕭霽之前使用【織夢人】這件咒物操縱了她的潛意識,並且增加了一些催眠和暗示,順利地讓她將自己帶到了這裏。
但是不過是剛剛一看見他,典獄長就有從催眠中醒來的征兆。
“ill。”
蕭霽輕聲說。
一隻隻蜜蜂出現在蕭霽的身邊,同時那困在蕭霽身上的一道道鎖鏈開始往下掉落。
蕭霽的手中出現了一隻藥劑,他將藥劑注入到了典獄長的身體裏,很快女人的身體就不動了。
而後,蕭霽從自己的儲物櫃裏麵取出了從學院超市裏麵購買的道具【扭曲假麵】,將之覆蓋到了典獄長的臉上。
他自己也帶上了一個麵具,猶豫了一下。
他將魚所在的那個烏鴉麵具摘下,放在了地上躺著的那個蕭霽的臉上。
【這就已經開始卸磨殺驢了?】
魚陰陽怪氣地在他的腦海裏麵嘲諷。
【不虧是你啊小烏鴉,你的血真的有一點點熱氣嗎?】
“如果沒有麵具的話,他們會懷疑的。”
蕭霽說道。
他換好了衣服,好在兩人的衣服都較為寬鬆,粗粗一看根本就看不出區別來。
蕭霽最後將原本自己身上的那些鎖鏈都捆在了地上那個蕭霽的身上。
隨後他觀察了一下,按響了自己耳朵上的耳麥,告訴他們可以將人帶出去了。
此時距離蕭霽被帶進來不過是過去了短短十五分鍾。
蕭霽能確定,典獄長身上的這些藥劑能保證她睡到行刑。
他在典獄長被當成另外一個自己帶出去之後,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ill的小蜜蜂正趴在他的衣領上,瘋狂地掃描收集著周圍的一切信息。
【主線任務已更新。
主線任務(真):找到【審判者】。】——
異端收容所,中央計算器。
淩晨五點。
【收到一條申請請求。
申請進入地點:【咒物收容室1、咒物收容室2、咒物收容室3、咒物收容室4、咒物收容室5】
申請人:典獄長·尼萊爾
申請理由:為了保證接下來的行刑順利進行,需要去咒物收容室內選取部分咒物。
申請審核中……
審核通過!
正在修改權限中……
時長,半個小時……】
【檢測到新型病毒侵入係統中……
檢測中……
滅殺中……
提示!提示!
核心數據正在被篡改!
即將發出最高警報,措施:通知全部收容所工作人員
該病毒將會徹底導致收容所的防禦措施癱瘓
警報提醒正在被【典獄長·尼萊爾】修改中
修改為:安全演戲·編號:67238
修改申請中……
申請通過……
警報已解除。】
蕭霽在眼前的屏幕上敲擊進入了最後一行代碼。
看著銀灰色的屏幕重新恢複成為了原樣。
“主人,已經順利地侵入到了第一層防衛係統中,所有監控設備和部分攻擊機關已經被關閉。”
“我正在繼續破解剩下的程序,預計攻略成功時間:20分鍾。”
“繼續。”
蕭霽站起身來,他現在用的是典獄長那張柔美又女人味十足的臉。
“好的主人。”
ill誇讚他。
“您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最美麗的那個。”
現在距離最後的行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蕭霽的計劃中,他需要在這一個小時內盡全力找到那個主線任務中所提到的【審判者】。
現在是所有人的精力都被馬上就要到來的行刑所吸引,但是一旦這個時機過去,那麼沒有典獄長記憶的蕭霽很可能很快就會暴露。
並且有著為了能夠順利行刑當做借口,有很多事情也都比較好做。
“我要去拿點東西,你不用跟著我。”
接下來那麼蕭霽的目的,就是找到這個收容所中的咒物儲存室。
在這裏選擇合適的咒物,更有利於他接下來的行動。
跟在他身後的副監獄長眼神狐疑了一瞬。
“馬上就要行刑了,我覺得現在做的準備已經足夠了,不如我們就這樣……有什麼事情,也等著行刑結束之後再去處理。”
有著黑色長發的美麗女人轉過身來,語氣比以往的還要冰冷。
“不要我說第二遍。”
副典獄長沒有多說什麼,他跟著女人走在空蕩蕩的螺旋長廊中。
異種收容所的格局是一個向下的深坑,從上到下,異種的危險性依次升高,從最低的【生級】,再到更進一步的【懼級】,再到接下來的【危級】和最後的【死級】。
目前異種收容所已經開發出了200多層的區域,用於關押這些可怕的異種。
而咒物則是主要存放在其中的幾層中,就是為了在有異種逃脫時,能夠及時取用。
女人和他一起進入到了咒物存儲室中。
雖然女人這樣說了,但是副典獄長卻還是堅持跟著她進入到了咒物存儲室內。
“噠噠噠——”
他聽見女人的鞋跟落在地麵上撞擊發出的聲響,空間將這聲音放大,就像是一隻正在擇人而噬的惡獸。
“你為什麼一定要跟著我來呢?”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停住了腳步,轉而對著他說了這樣一句奇怪的話。
他的脖子的位置突然傳來了一陣刺痛,就像是有一隻蜜蜂剛剛在他的脖子上刺入了一根毒刺。
但是這是被嚴密防守的異種監獄中啊!這裏怎麼可能會蜜蜂?!
來不得想到這個問題,副典獄長,看見女人那張柔美的漂亮的臉扭曲了一下,她的瞳色變得淺淡,就像是兩塊價值連城的琉璃。
“你……”
你不是典獄長……
你是……!!
副典獄長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一切,但是卻已經晚了。
他想要努力唿喊出聲,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的臉色慢慢泛上青紫色,眼珠凸出,舌頭也耷拉了出來。
女人越過他的屍體,在高高的貨架上尋找著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咒物:羊頭鑰匙(高級咒物)
能打開任何一扇被封鎖住的門,但是每開一扇門都會吸收一部分持有者的鮮血,越是難開的門,吸取的鮮血也就越多,直到持有者死亡】
【咒物:聽心者(中級咒物)
佩戴後能夠聽到自己任意一定範圍內人的心聲。】
【咒物:虐殺(高級咒物)
製作出一個虐殺的幻境,所有被幻境所籠罩住的人都會在心中產生此生最為痛苦的迴憶】
【咒物:尖叫俘虜(高級咒物)
在有任何一個人接近時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這種尖叫聲直擊於心靈,無法被任何物理手段阻擋】
【咒物:悲傷人偶
可以傳染一種名為悲傷的病毒,傳播方式未知,被悲傷人偶所感染的人將會喪失掉一切對於幸福的迴憶,永遠得陷入進入到悲傷中】
【咒物:麻醉劑
任何被擊中的生物都會陷入進入昏睡中,時長為6~12小時不等。】
……
這些咒物全都是隻有這個世界中才可以使用的,無法被帶出這個世界。
但是這些咒物卻能夠在接下來蕭霽的計劃中,為他提供強大的幫助。他取走了全部的咒物,放到了他的儲存空間中。
可是這些咒物的消失卻也引發了更高一級別的警報。
刺耳的警報聲在這收容所中響起。
蕭霽轉身,身下的長裙翻出一道道波浪。
既然現在咒物已經拿到,那就再也沒有繼續隱藏下去的必要了。
“ill,屏蔽掉周圍所有的監視器。”
“已經屏蔽,檢測已經有378人正在向著您的方向趕來,請注意隱藏。”
蕭霽打開了儲藏室的大門,正好對上了一個向著他衝來的士兵。
“不許動!舉起手來!”
光明枷鎖開啟,子彈撞擊在半圓形的防護罩上,四處彈開。
【害怕、恐懼、不可思議、絕望、害怕……】
眼前人的心聲被傾聽進入到了蕭霽的腦海中。
一隻麻醉劑直接插到了士兵的脖頸上,對方應聲倒地。
蕭霽隨手又拋出了【虐殺】【悲傷人偶】和【尖叫俘虜】這三件咒物。
一大片淡粉色的霧氣籠罩在了儲藏室的門口。
蕭霽不過是稍微接觸到了一點,就看見了一道道血紅色的痕跡從眼前劃過,他似乎是躲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裏,手腳都被鎖鏈束縛住。
在幾乎被一半泥土所遮擋住的窗戶外麵,有著一個高大的身穿黑衣的身影,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巨大的恐懼在這一瞬間擊中了蕭霽的心。
他全身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幾乎就要被這樣的恐懼擊垮。
這樣的情緒在他的心上蔓延了幾秒鍾,很快蕭霽就從這種莫名的恐懼中反應過來。
【影閃】固定一個方向,隨機出現在這個方向的40mx40m內。
蕭霽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一個等人大小的女性玩偶取代了他的位置,它的身上穿著一件格子襯衫,皮膚是那種就像是塑料假人的那種柔軟的塑料。它的嘴角微微下撇,看起來很是悲傷的模樣。
一個正在向著門口接近的士兵突然間注意到了這個人偶,接著,他就像是被這個人偶身上的悲傷所感染,嘴角也下撇,變成了一副悲傷的表情。
更多的士兵則是被虐殺的霧氣所迷惑,痛苦地在其中掙紮著。
“ill,幫我找出饕和影貓所在的房間號。”
“已經找到,全部其他的異種信息已經傳送給了您。”
“謝謝。”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所有的考生都是以異種的身份,進入到了這場考試中。
也就是他們現在應該都被關在這所異種收容所裏麵。
蕭霽與一個士兵擦肩而過。
蕭霽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的眼睛眨動了一下。
【被愛者光環】【誠如神靈所言】同時發動,加上他在這個世界裏麵的特殊設定,這個士兵眼中很快就充滿了沉迷。
將那把白色的羊頭鑰匙交到了這個士兵的手中。
蕭霽低聲在他的耳邊輕語。
“用這把鑰匙去打開r-065和w-768的門,如果順利打開,你就按照順序繼續去打開別的門,明白嗎?”
士兵熱切地看著蕭霽的臉,盡管他現在使用的還是典獄長的那張女人的臉,但是他身上的那種誘惑力卻一點都沒有衰減。
“好的。”
士兵說道,他想要去抓住蕭霽身後的長發,但是卻被躲開了。
“那就快去。”
在剛才還對他無比溫柔的人現在卻又冷酷了起來。
士兵恍恍惚惚地拿著鑰匙,向著蕭霽剛才所告訴他的方向前去。
“主人,沒有查詢到關於審判者的任何消息,審判者並不是對於異種的稱號。‘
或者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個異種因為某種原因在數據庫中被隱藏了存在。”
蕭霽停下了腳步。
他用從學院裏麵出售的一次性手套隨手開了幾扇門,直到咒物【影閃】的冷卻時間結束。
他現在需要的是場麵越是混亂越好,因為越是混亂,他就越是能渾水摸魚。
找到那個所謂的【審判者】。
“多謝了,告死鳥。”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黑暗中出現,在他的頭後麵,生長著另外一張臉。
他的手中舉著一把巨大的斧頭,上麵還在流淌著鮮血。
這位顯然是學院裏麵的考生,隻是現在對於蕭霽來說,學院裏麵的考生和這裏被關押起來的其他異種並沒有什麼區別。
除了學院裏麵的考生身上的咒物可能更多之外。
並且在之前的考驗中,五場中可是隻有蕭霽一個人“倒黴地贏了”,雖然這個考場裏的考生不少,但是能幫上忙的卻是不多。
現在蕭霽隻希望段聞舟和影貓能快點出來。
段聞舟在的話,蕭霽這裏也能多一份武力保障,影貓則是可以去尋找那個所謂的主線任務中的“審判者”。
“審判者可能是在最深的地方。”
雙麵男人在路過蕭霽的時候,和他說道。
“你如果想要找到他的話,就要去更深,更深的地方。”
蕭霽也有這種預感,如果是按照異種的等級來安置順序,越往下麵的關押的異種就越是強大,那麼最下麵的那個監獄中,關押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怪物?
此時【影閃】的冷卻時間也已經好了,於是蕭霽就繼續利用這件咒物穿透空間。
他這次直接穿透來到了電梯井中,在開啟了緊急的警報後,電梯已經停運,除非是打破上下兩層的障礙,否則不同層根本就沒有辦法往來。
這也是為了防止某一層出現異種逃脫的封閉手段。
蕭霽直接破開了脆弱的電梯門,看向下方黝黑的電梯井。
光是已知的深度就有200層,而這異種收容所到底有多深,在ill目前所探查到的資料上根本就沒有顯示。
蕭霽閉上了眼睛,從上麵一躍而下,他手中的罪刀出鞘,在牆壁上不斷減速。
劃出一道道刺目的火花。
這裏是完全漆黑的,根本一點光亮都沒有。
下滑了好一會,蕭霽將手電筒咬在口中,觀察四周。
他現在懸浮在空上,上麵下麵都是一片漆黑,根本就沒有辦法判斷出這裏已經是到了什麼地方。
但是在他的腳下還是能看到一扇扇正在不斷往下的電梯門,說明他現在還沒有到達監獄的底部。
他借力在電梯的井壁上一蹬,將罪刀從牆壁裏麵拔出來,繼續往下滑去。
“主人,需要我給你講個笑話嗎?”
ill似乎是擔心蕭霽害怕,幾隻尾巴亮著淡淡黃色光芒的機械蜜蜂跟在蕭霽的身邊,為他照亮黑暗。
“不用擔心我,ill。我不會害怕。”
蕭霽再次止步,這次他又下滑了很久的距離。
就連原本在耳邊的警報聲也都輕了,隻是不知道現在上麵已經亂成什麼樣子了。
蕭霽繼續往下滑去,這次他決意一定要滑到底,所以根本就沒有收手。
十分鍾,還是半個小時?
時間在這黑暗中都被拉長。
終於蕭霽感覺到這無邊的黑暗已經冒出了一個邊,將他陷入到了邊緣。
蕭霽能感受到在他的身下,已經沒有了牆壁。
這是一件極為詭異的事情,原本蕭霽一直都是在一個豎井中往下滑行,但是直到現在,他的下麵,那屏障卻消失了。
ill的機械蜜蜂帶著一點點尾巴光在周圍飛舞著,但是周圍入目的卻全都是黑暗。
空虛的,空洞的,什麼都沒有的黑暗。
這下麵就是一個巨大的無底的黑洞,連蕭霽自己都不知道如果鬆開手,自己到底會去到哪裏。
最大的可能恐怕就是被這無邊的黑暗所吞噬。
他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先知老人和他說過,在這個世界的異變之初,那個標誌就是黑洞的出現。
現在蕭霽感覺,那個黑洞其實根本就沒有離開,而是就藏在了他的身下。
就是這個廣闊得幾乎沒有邊界的空間。
而異種收容所就像是一個蜂窩一樣的豎桶,四處無依無靠地生長在這無邊的黑暗中。
越是往下,電梯門就越是陳舊,在異種收容所中沒有樓梯。‘
而電梯也隻能坐到地下231層,那下麵的這些樓層,可能已經很多年都沒有人來過了。
越是下麵的樓層,電梯門就越是陳舊。
簌簌的沙土從蕭霽插入罪刀的位置落下,蕭霽用雙刀支撐住身體,但是他的整個下半身卻也已經陷入到了那個黑洞中。
他往上移動了一下,看到了那扇被隱藏在整個監獄裏麵的,最底層的門。
那電梯門已經破破爛爛的,幾乎不能被稱之為門,而隻是幾片金屬板,電路也已經破損不堪。暴露出了裏麵的金屬線頭。
從那偶爾的縫隙中,也看不到一點的光亮。
蕭霽用罪刀順著邊緣將那已經破碎不堪的電梯門敲下去,最後隻有一個黑洞洞的,像是某種饑餓的野獸的大口一樣的門在衝著他打開著。
蕭霽閉了閉眼睛。
“ill,這門是什麼方向?”
“西南方。”
ill的迴答很果斷。
“和那個所謂先知預言的內容竟然真的一樣啊。”
人工智能對於難以解釋的玄學似乎也很感興趣。
“難道他是真的看到了什麼?”
蕭霽縱身一躍,跳入到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