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似乎有著什麼東西的唿吸聲。
有個有個淡淡的光點出現在了蕭霽的眼前,是綠色的,像是某種生物的眼睛。
蕭霽打開了手電筒。
整個房間都被照亮,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和上麵那些寬敞的樓層相比,這裏幾乎窄小得過分。
但是它的高度卻很高,幾乎有著普通的樓層兩個那樣高。
蕭霽落在這個房間裏麵的時候,就感覺到自己的腳下是踩到了什麼東西。
在打開手電筒之後,蕭霽看到無數的電纜線從他的腳下延伸了出去,黑色的電纜線就像是黑色的蟒蛇一樣將地麵覆蓋得嚴嚴實實,就連一絲地麵都沒有露出來。
這些電纜相互糾纏,但是卻都連接在了一個圓形的光球上。
在房間的中央有著一個十字架,或者說是一個被電線所纏繞滿了的十字架。
在十字架上綁著一個有著一頭白色頭發的小男孩,他全身幾乎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都被金屬線纏繞。
這些電纜的作用就是從他的身上取電。
這才是基地能夠這麼多年來都長盛不衰,而且還有能力和外麵的那些異種對抗的原因。
在之前的時候,蕭霽就懷疑過,因為在這樣一個小的基地中,是很難實現自給自足的。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發電,不管是火力發電還是水力發電,基地所在的位置似乎都不滿足。
但是這個被困在異種收容所最深層的小男孩卻是給了蕭霽一個答案。
原來整個基地的電力供應,都是從他的身上來的。
在小男孩的身上,已經被那些金屬絲束縛得變形,有很多金屬絲線深深地陷入到了他的皮膚裏麵。並且在他的身上還被粘貼著很多標簽。
他就像是一架機器一樣任人擺布,被看成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但是卻不是一個人。
並且蕭霽一看見他的白發,就想起了在現實世界中的重白。
重白,在現實裏失蹤了……
但是這個小孩子的樣子,卻和重白有著七八分相似,蕭霽覺得如果重白小時候的臉,可能就是和這個小孩子的模樣一模一樣吧。
並且蕭霽還迴想起了在他參加的那一場深度夢魘遊戲中看見的那個小男孩,似乎也是這樣的小男孩……
【主線任務:找到【審判者】已完成!】
這個時候主線任務完成的提示音卻已經傳了出來。
這個看起來無比柔軟的小男孩,居然真的就是【審判者】?
同時,主線任務更新了一次。
【更新主線任務:【抉擇】,是救贖還是毀滅,做出你的選擇!
這個主線任務的講解同樣不明不白的。
蕭霽卻不再在意這些,他伸出手去,用罪刀將束縛在小男孩身上的那些金屬絲線全部割斷。
他很注意,不讓罪刀的刀鋒去傷害到小男孩。
但是這些金屬絲線卻已經和小男孩的肌肉融合到了一起,無法分離。
如果想要徹底地將這些絲線從男孩的身上扯下來,就要將他整個都切成無數小份。
男孩在這樣的疼痛下,也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和重白一樣,都有著一雙兔子一樣的,無害的,無辜的濕漉漉的眼神。
“哥哥!
在看見蕭霽之後,重白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盡管蕭霽的臉上此時正帶著扭曲假麵,但是男孩卻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哥哥!你終於來找我了!”
他伸出了已經被纏繞成了一段一段的手指,努力想要去觸碰蕭霽的衣角。
“哥哥!你終於來找阿白了!
蕭霽摘掉了臉上的扭曲假麵。
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是應該不認識眼前的這個男孩的,但是他卻突然間感受到了一股極致的悲傷。
這種悲傷的情緒突如其來,還沒有被蕭霽遲鈍的情感感受中心感受到,就已經徹底地控製住了他的淚腺。
一滴眼淚從蕭霽的眼中滑落,滾落到了他的鎖骨上。
血紅色的薔薇花伸出一支,用柔軟的花瓣蹭了蹭懸掛在蕭霽的鎖骨上的那滴淚水。
“你是誰?”
蕭霽問。
“我是阿白!”
男孩說道。
“我就是哥哥最喜歡的阿白呀!哥哥!”
他的目光純澈,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撒謊,但是蕭霽的記憶中,卻一點都沒有這個男孩的記憶。
他……究竟是誰?
自己真的曾經認識過他嗎?
蕭霽陷入到了巨大的疑惑中。
不過男孩卻極為高興。
“哥哥,你果然沒有騙人,你說讓我睡一會,然後等我醒了之後,我就能看見你了,還能看見光!”
蕭霽的頭疼了一下,這種麻木的感覺就像是被一根軟木頭重重地撞擊了一下太陽穴,也不算疼,但是卻極為麻木,因為麻木,就連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但是我現在為什麼身上這麼疼啊。”
男孩看向蕭霽,委屈巴巴地和他撒嬌。
“哥哥,我好疼啊——”
蕭霽的頭又疼了一下。
一些破碎的場景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漆黑窄小的房間,同樣被囚禁在房間裏麵的人,隻是這次被囚禁的卻並不是這個小男孩,而是蕭霽自己。
巨大的,十字架形狀的白光。
炙熱的太陽。
在蕭霽的視線中,他看見那個男孩衝他伸出了手,柔軟的手指觸摸到了他的脖頸。
他似乎是在和他索取一個擁抱。
蕭霽就像是被蠱惑一樣靠了過去,孩子的身上並沒有什麼氣味,軟軟的,就像是一塊沒有味道的棉花糖。
他的視野開始旋轉,小男孩的臉也開始旋轉。
他的下巴拉長,臉型也發生了改變。
小男孩在瞬間長大,他的臉變成了白皇帝,變成了重白。
他的白發在風中舞動,他開心地對著蕭霽笑。
他漂亮的紅眼睛濕漉漉的,像是兔子。
“哥哥,你會帶我走嗎?”
他小聲地對著蕭霽問。
“我原來的哥哥死掉了,你願意當我的哥哥嗎?”
“那我以後也有哥哥了!”
他距離蕭霽的距離忽近忽遠,他的身材更高,他的臉上佩戴上了麵具。
所有的情緒都變成了惡鬼的臉。
他肆無忌憚,他放聲高笑,他滿口胡言,他醉倒花叢,他顛倒人間。
他俯身過來,用兩根手指捏住蕭霽的下巴,無數的薔薇花從他的指尖冒出,蔓延到了蕭霽的身上。
他為他烙印上紋身。
在學院裏麵,很少有考生會去紋身。
因為紋身是學院中的一種展示自己的方式,不管是學院烙印,還是每一場考試的結算烙印,都是能夠被所有人看到的。
可是他就是要為他落上紋身。
他要他知道,要所有人都知道。
他是他的東西。
他一出生,就知道他是他的東西。
他注定將他占有。
“鬼爵?”
蕭霽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張臉。
“你看,我就說,我們很快就會見麵的。”
蕭霽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方。
周圍的一切都是錯亂的光線,淩亂的建築和破碎的殘骸。
鬼爵鬆開了他的下巴,往下抓住了他的衣領,咬上了蕭霽的唇。
冰冷的,就像是某種正在進食的野獸,肆意地公布著自己的地盤。
蕭霽全身的薔薇花就像是沸騰了一樣的四處生長,甚至已經到了他的臉上,數量也越來越多,幾乎要將蕭霽的全身都占據。
和薔薇形成對比的卻是鬼爵的動作,除了接吻之外,他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地方接觸到蕭霽的肌膚。
他舉著蕭霽的領子,將他推在牆壁上,從下向上親吻著他。
“寶貝,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守婦道?”
“身上有了我的紋身,就已經是我的人了。居然還和別的人接吻……這就是對你的懲罰。”
蕭霽的頭痛更加劇烈。
“你是審判者?”
他努力接著接吻的空隙,問道。
“是的,我是!
鬼爵臉上的表情扭動了一下,吊死鬼的麵具晃悠著長舌頭。
“我不是在第一次考試的時候就告訴你了嗎?”
蕭霽的第一場考試名為審判日,在這場考試裏麵,所有的考生都要經過一個自己的審判罪行的房間。
“這是我的權利,也是我要做的事情!
鬼爵臉上的表情很難判斷,聲音中卻是似笑非笑的。
“你是白皇帝的另外一個人格,你沒死?”
蕭霽又問。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但是我可以用一個簡單的比喻來告訴你!
“如果一棵大樹的一根不起眼的枝條折斷了,但是樹沒有死,那麼這根不起眼的枝條,又會死嗎?”
“況且——”
鬼爵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死而複生的事情,學院裏麵進來發生得也不少啊!
蕭霽沉默了一會。
“所謂的抉擇,又是怎麼迴事?”
“很簡單啊,寶貝!
鬼爵咬住了他脖頸上的一朵薔薇花,在上麵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咬痕。
“你本來不應該有這麼多問題的,但是你卻忘記了太多的事情,以至於甚至連這樣的事情都要來問我!
“就是你現在需要做出一個選擇,你在這個世界裏也應該看到了那些人類的嘴臉,他們醜陋,自卑,膽小,卻又自大,他們可憐,但是卻又可恨。
他們恐懼我們的力量,但是他們卻又不得不利用我們的力量來進行戰鬥。
他們舉辦這樣無聊的比賽,選出勝利者來將他們殺死,以此來獲得成就感。
他們恐懼事情,但是卻又被他們恐懼的事情所吸引。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們醜態畢露!
“所以啊寶貝——
你現在需要做出的抉擇有兩個,第一個,就是殺死人類。第二個,就是拯救人類。
你如果現在就將外麵的那個白頭發的小男孩殺死,那麼不出一個周,沒有電力來源的人類就會死去。
但是如果你不殺死他,那麼原本無辜的他就會繼續在這裏接受這種折磨,永遠永遠都無法解脫,而人類卻在利用這無辜者的鮮血,來茍活!
“所以現在你覺得,到底是應該選擇救贖他們,還是毀滅他們?”
所有的選擇權,都在你的手中。
“或者說,你覺得這樣醜陋的人類,值得你去拯救嗎?”
破碎的八音盒從蕭霽的身後像是一條魚類一樣遊過。
頭痛漸漸舒緩了下來,從脖頸的位置傳來的劇痛取代了頭痛,成為了新的疼痛來源。
鬼爵還在不斷地催促著他。
“快點快點,快點做出選擇,你究竟是想要救贖他們,還是想要毀滅他們?”
蕭霽伸手去自己的胸口,但是無心之玉卻已經不在那裏了。
他被這些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疼痛折磨得神經都在跳動,盡管之前受過如此嚴重的傷,但是疼痛感卻沒有一次比這次更讓他不舒服的。
“根本就沒有什麼嗎抉擇!
蕭霽開口。
“人類僅剩下的抉擇,隻有一個!
他看向自己麵前的鬼爵,他的腦後露出了一些柔軟的白發。
蕭霽現在已經知道了鬼爵是白皇帝的另外一個人格,他對於白皇帝的印象還算是不錯,因為他和重白有些相似的緣故。
蕭霽的語氣低沉溫柔了下來。
“所謂的基地的存在,就是一個謊言,從你在比賽裏麵假扮紅色小醜開始,就已經露出了馬腳。
人類需要異種,因為他們所使用的咒物,都是從異種的身體裏麵產生的。但是異種也是同樣需要人類的,因為隻有人類,才能異變成為異種!
就像是考場裏麵的學生,他們為什麼每一個人都有著一個獨特的id,並且有著自己的那個天賦。
並且天賦是可以進行升級的,天賦越是高的考生,死後所生成的咒物,等級也就越高。
所以才會有低級中級和高級的咒物劃分。
“你早就已經將整個基地都掌握在掌心,在人類經受不住誘惑,用異種作為供電源頭之後,就已經落到到了你的陷阱中!
“你努力控製住人類的社會,不讓他們因為恐懼分崩離析,並且還能不斷地異變誕生成為新的異種。
隻要人類不完全滅絕,那異種就永遠還有著生機和源頭。
異種必須依托於你口中醜陋又邪惡的人類才能生存,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會讓人類真正地滅絕!
蕭霽直接點破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在這一種收容所內,看似是人類看押了異種,但是本質上卻是異種控製住了人類!
“你,或者說是白皇帝,雖然肉體是被關押在了這裏,但是也因此有了掌控全人類的能力!
“最弱小的卻是最強大的,圈養者才是統治者,這就是這個畸形的世界裏,被隱藏起來的真相!薄
在蕭霽說完了上麵的這些話之後,蕭霽的係統提示就出現了,這是提示他世界觀已經被破解了。
並且主線任務的後麵也加上了已完成三個字。
原本的兩個選項都被劃了下去,最後出現的卻是一個血紅色的【真正的真相】幾個大字。
“哈哈哈哈哈哈!”
在聽完了蕭霽的話之後,鬼爵卻驟然間大笑了起來。
他麵具上惡鬼的臉都蕩漾出一層淡淡的波動,笑得就像是看見了世界在他的眼前毀滅一樣開心。
“是的呀!
鬼爵伸出手摘下了麵具,他手指上的薔薇花戒指閃閃發光。
他這是第一次在蕭霽的麵前摘下了麵具,在他的身後,露出了一張和白皇帝長得一模一樣,隻是眼眸的紅色更加深邃的眼睛。
他的臉看起來也更加成熟一些。
鬼爵又在蕭霽的唇上響亮地親了一口,他親吻的時候並不像是平常的親吻,而是一定要撕咬著皮肉,不像是愛人之間的親昵,更像是進食。
“本來是想要騙你一下的,但是卻沒有想到被你看破啦!”
“所以,這是對你的獎勵,喜歡嗎?”
蕭霽抬起自己的手,麵無表情地在剛剛被鬼爵咬了一口的唇上擦了一下。
耳邊的係統提示很快響了起來。
【提示:你已經完成本考場內的全部任務,你即將返迴到異種學院中!】
【檢測您在本次考試中的任務完成質量較高,判定中……因為考生的年級較低,直接提升考生年級,告死鳥成為四年級考生】
【請迴到學院中接收你的成績單,在本次考試中,你有天賦覺醒,此為第三次覺醒,極為重要……
提示:請立刻返迴到學院中……】
蕭霽點擊了立刻同意。
“寶貝,你馬上就又要離開了,我再送你一個禮物!
就在蕭霽馬上就要返迴學院,但是卻還沒有迴去的這個時間,蕭霽聽見鬼爵在自己的耳邊說道。
蕭霽保持沉默,就是最明顯的拒絕。
他直到現在都沒有忘記,在收下了鬼爵第一次送給自己的禮物後,自己有多後悔。
但是鬼爵從來都不會那種會給人拒絕的機會的人。
但凡是他想要送出去的禮物,從來都不會送不出去。
這次也是一樣。
蕭霽雖然已經明確地表示出了拒絕,但是鬼爵卻對著他鞠了一躬。
“這本來就是應該送給你的禮物,是關於你老師的記憶哦,我可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我鬼爵可是從來都騙人的!
蕭霽低頭看去,隻看見一朵薔薇花已經落在了他的手指間。
但是這朵薔薇花的顏色卻不是像是蕭霽身上的紋身那樣的血紅色,而是白色的。
這是一朵純白色的薔薇花,就和純白薔薇這個社團的名字一樣。
這明明隻是一朵看起來很普通的薔薇花,但是蕭霽卻隻不過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他的眼前再次出現了那個叫著自己哥哥的小男孩,他有著一頭柔軟的白發,他叫著自己哥哥。
但是蕭霽卻一點都迴想不起他的樣子。
他的臉是模糊的,他的臉變成了一朵巨大的白色薔薇花。
蕭霽不由得更加深,更加深地陷入進入到了那朵花的花蕊中。
他的神智已經全都都被這朵花攫取。
甚至是連自己耳邊的唿喚都沒有聽清楚。
【係統提示:考試正在嚐試進入深層夢魘考場中【記憶之井】,此考場之前從未被開啟。】
【提示:進入此次考試將會極為危險,建議考生暫時放棄進入考試的意願!
【提示:……】
蕭霽卻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伸出了一隻細長白皙的,就像是被雕刻的玉石一樣的手,落在了那朵薔薇花的花蕊上。
一股巨大的吸力從中傳來,直接將蕭霽吸入其中。
【考生已確認·深層夢魘考試·記憶之井·正式開啟!
【歡迎來到考試,告死鳥!
【本考場考生數:1
累積進入次數:1
累積通關數:0】
在最後的迷蒙中,他聽到鬼爵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傳來。
【這是你最後的一場考試,不管你最後做出什麼樣子的選擇,你隻要相信你是正確的,就可以走下去!
【還有別忘了,我愛你!
【你並不是沒有人愛的,我們都愛著你】
【此生此世,永永遠遠】
【考試【記憶之井】,即將開始!
劇烈的頭痛再次傳來,蕭霽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片黑暗。
一個巨大的時鍾出現在了蕭霽的麵前,樣式古樸十分,漆黑的鍾身影和周圍的黑暗模糊在了一起。
“哢嚓——”
周圍很安靜。
蕭霽隻能聽到鍾表走動的聲音。
他仰起頭來,看向這個神秘而巨大的鍾表。
剛才係統已經有了提示,他這次的考試已經開始了,但是蕭霽卻沒有受到主線任務的講解。
這個世界出乎意料地簡單,簡單得,幾乎什麼都沒有。
但是很快蕭霽就想起了這個世界的名字——記憶之井。
時間和記憶,這隻鍾表和這些又有什麼關係?
這個鍾表的指針原本是在不緊不慢地往前跳動著,但是就在蕭霽的視線落在他上麵的一瞬間——
那原本像是正常鍾表一樣的指針卻停住了。
那纖長的金屬指針左右擺動了一下,緊接著居然逆時針跳動了一小格。
“噠——”
很快這指針就開始旋轉起來。
飛快地,順著逆時針的方向轉動起來!
蕭霽的頭又開始疼痛起來,就像是有人想要將他的記憶從腦子裏翻出來……
他的身影開始後退。
在時間被後退的同時,蕭霽自身的時間也後退了。
他又聽到了係統的提示聲音,但是這次卻是從後往前念的。
時間……倒流了。
記憶之井,原來是這個意思,這是一口囚禁你的所有記憶的深井。
從進入這個考場開始,人就要開始,重新經曆一遍自己曾經經曆過的事情。
隻是這一次,卻並不是從一個經曆者的身份,而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來看。
蕭霽站在那個時鍾下麵,但是此時,另外一個自己卻是出現在了黑暗中。
他迴到了剛剛進入到這場考試的時候。
那鍾表又跳動了一下,緊接著,蕭霽看到自己迴到了上一場考試的最後。
有著一頭白發的男人咬在他的脖頸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剛要咬在了一隻嬌豔的血色薔薇上。
鬼爵。
接著蕭霽就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觀看了一下自己上一場考試的經過。
和他記憶中的並沒有什麼不同。
也許是因為這記憶隻是他自己的記憶的緣故,他並不能距離記憶中的自己太遠,否則就會陷入到身影閃爍不動的亂流中。
而在這場考試之後,蕭霽又順著他的記憶線迴到了學院中。
那響亮的哢嚓聲不斷地在蕭霽的身邊響起,每一次響起,時間就會往前前進一小段。
用這種方式,將蕭霽進入異種學院後的一場場考試全都放了出來。
【異種收容所】
【墮落童話】
【永生之淵】
【鬼怪列車】
【霧山精神病院】
【惡咒島】
還有他的第一場考試……
【審判日】
七場考試,不到半年的時間,蕭霽就順利地從一個新生成為了一個四年級的考生。
瘋狂的晉升速度中也蘊藏著一個個的極致的危險。
但是蕭霽卻都渡了過來。
他安靜地,就真的當自己是一個旁觀者一樣觀看著,心中沒有什麼感情波動。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蕭霽當時真正經曆的時候,都沒有什麼感觸,這樣再看一遍更是如此。
終於,他走到了記憶的盡頭。
也就是蕭霽剛剛從他的第一場考試審判日中睜開眼睛……
再往前,是他在桌子上睡了過去,因此而進入到了異種學院中。
再之前,就是沒有老師度過的八年時光。
蕭霽從大學畢業,順利地成為了一名心理醫生。
他遇上了那個在他麵前自焚並且還自稱為愛的瘋狂的患者……
他開始無法忍受老師離開後的痛苦,他開始嚐試一次又一次自殺
但是蕭霽的那種古怪的恢複體質,卻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活下來,沒有辦法死去……
他重新迴到了學校,但是這次卻沒有選擇心理學,而是拿起了手術刀。
他成為了一名外科醫生。
蕭霽的十六歲到二十四歲的這段時間是黑色的,或者是說,在老師離開後他就已經失去了存活的欲望。
直到他在學院中重新找到了老師的線索,才能讓他冰冷的心中燃起了一團火焰。
……
在之前就是六歲到十六歲的這十年時間,這段時間,老師還沒有離開。
這是蕭霽過得最為平靜的十年。
平安夜的那場大雪淹沒一切,蕭霽至今還能感受到雪花落在自己手指上的冰冷觸覺。
盡管他有時候也隱隱約約地能感受到,老師對待他似乎有著和別的父母對待他們家的孩子不一樣,但是蕭霽卻還是沒有懷疑。
畢竟老師什麼都會教導他,在他的整個童年和少年的時光中,他是他的父親,家人,朋友,他是他的整個世界。
他不明白什麼才是開心的情緒,自從從這個世界上誕生開始,他就沒有感受到任何愉悅。
“書上說,人是因為要感受幸福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他看著八歲時的自己拿著書問那個總是身穿一身黑衣的男人。
“老師,可是,什麼是幸福呢?”
如果連幸福都無法感受到的人,是不是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隻為了受苦。
這樣的人生,還有繼續活下去的價值嗎?
男人沉默了一會,沒有說話。
終於他起身,窗外正是黃昏,火一樣的雲彩鋪滿了天空,就像是暈開的鮮血。
“你被誕生到來到這個世界上,不是為了幸福,而是為了完成你應該做的事情!
“為了這件事情,你必須要舍棄你的幸福,舍棄快樂,舍棄所有。
但是隻要你能夠完成這件事情,你的出生就是有意義的!
蕭霽伸出一隻虛空中的手,落在老師的臉上,但是卻像是鬼魂一樣一穿而過,什麼都沒有留下。
十年的時光轉瞬即過。
蕭霽留戀地看著自己越變越小。
終於迴到了他和老師初遇的時候,老師將六歲的他從地上抱起來。
“帶我走吧。”
他聽見小小的自己對著男人說道。
這是一切的開始。
但是就在下一秒之後,那哢嚓聲之後。
老師就消失了。
時間的迴溯就是這樣的無情,當你以為一切剛剛要開始的時候,卻已經結束了。
蕭霽迴到了孤兒院中。
他被卷到了一場綁架案中,在這裏遇上了小小的段聞舟。
他在這裏沉默寡言,就算是有著這樣漂亮的臉蛋,但是卻還是沒有人喜歡他。
當看見自己終於變成一個小繈褓被院長被門口抱起來的時候,蕭霽的心緒微微起伏了一下。
他以為自己接下來會看見自己的父母。
雖然有著老師,但是蕭霽對於那將自己遺棄的父母,卻還是心懷一點想象。
每一個從孤兒院中出來的孩子,心中或多或少都會出現一點這樣的幻想。
但是蕭霽的這點已經不剩下多少的幻想卻很快又被眼前的場景打破了。
他看見一個打掃衛生的中年婦女,將他從地上撿起,放到了孤兒院的門口。
這個時候的蕭霽大約就有了幾個月大。
蕭霽本以為時間會繼續往前走,這樣他就能看到他的父母。
但是時鍾卻在這裏發生了卡頓。
在下一次哢嚓聲響起之後。
蕭霽看到的並不是充滿消毒水氣味的醫院,而是……一個墳墓。
那墳墓的上麵,掛著一張熟悉的照片……
那是蕭霽自己的照片——
照片上麵的蕭霽很年輕,看起來也隻有二十多歲的模樣。
而一陣陣嬰兒的哭泣聲,正在從墳墓中傳來。
此時正是深夜,一片漆黑的墓園中,卻響起了充滿生機的,嬰兒的哭泣聲。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墳墓前,這個人……正是老師!
盡管他全身都裹著黑色的披風,但是蕭霽卻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他動了動手指,那墳墓就整個炸開,露出了下麵的墓穴。
男人彎腰,從墳墓中將小小的嬰兒抱了出來。
嬰兒似乎是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氣息,伸出柔軟的手指,在寒風中抓住了他的衣服。
他的哭泣聲小了下來。
但是男人看他的眼神,卻無比複雜——
就算是蕭霽控製情緒的能力再強,看見這樣的一幕,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的震動。
他的生命竟然是從墳墓中出現的。
這說明,自己目前經曆過的一輩子,的確已經不是他的第一世了。
並且竟然是老師發現的自己,他認識上一輩子的自己。
蕭霽覺得心中的疑惑,終於在這裏可以得到解答了。
果然,隨著“哢嚓聲”的繼續。
蕭霽看到了上一輩子的自己,那也正是在【墮落童話】的考試中。
就和他之前經曆過的一樣,在老師被血疫感染之後,蕭霽給他喂食自己的鮮血。
最後,老師活了下來,但是蕭霽自己卻死去了。
老師帶著他的屍體,迴到了現實世界中,將他安葬。
蕭霽徹徹底底地看見了自己上世的經曆。
上一世蕭霽的經曆要比這一世的好很多。
他雖然也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但是很快就被一戶好心的人家收養,他還是沒有辦法感受到情緒,卻也能勉強維持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後來就和這世的蕭霽一樣,在二十四歲的時候,蕭霽進入到了異種學院中,並且在其中經曆了很多場考試。
他一進入學院中,就遇上了老師。
老師當時還是四年級考生,他的id是修羅。
他對待蕭霽的態度十分好,幾乎是補償一樣地將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放到了他的眼前。
老師雖然還是冷漠的,但是他對待這個時候的蕭霽卻是可以稱得上是溫柔。
和這一輩子老師對他的冷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霽也很快就成長成為了一名四年級的考生,之後的劇情就是蕭霽所知道的那樣。
上一輩子的蕭霽最後死在了墮落童話的世界中。
但是這次蕭霽卻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他看見老師滿頭的黑發都染上了鮮血的顏色,變成了刺目的鮮紅。
男人抱著他的屍體坐在鮮血中,他右手的手心長出了一隻眼睛。
一隻蒼白的,沒有顏色的眼睛。
那眼睛轉動了一下,盯住了男人。
“是你啊,看看!就是你殺死了他!”
“如果你遠離他,他就不會遇上這樣的事情了!
“蠢貨,廢物!你殺死了我們最愛的人,隻是因為你的貪念!你究竟在想什麼呢?
居然還祈求想要和他有一個好結果?”
那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聲音癲狂地大笑了起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這是你自己做的啊!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愛上你,他已經失去了愛上一個人的能力。
而你又有什麼資格去愛他?”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那眼睛轉動得越來越快,似乎下一秒就要從男人的掌心飛出來。
“你和他唯一的結局,隻有死亡!”
“如果你想要他完成他應該做的事情,那就是這樣的,死亡!隻有死亡!”
修羅隻是抱著蕭霽的屍體,默不作聲地聽著自己的右手在滔滔不絕地說道。
下一秒鍾,他舉起了手中的鐮刀。
他砍斷了自己的右手。
“我知道,應該做出什麼樣子的選擇!
“哈哈哈哈!”
那掉落在地的右手卻還在不停地大笑著,滾動著,但是卻沒有人在意他。
“你們之間是注定沒有好結局的!”
男人垂下衣袖,遮擋住自己消失不見的右手,用單手抱著蕭霽的屍體,離開了這個考場——
原來老師失去的右手是在這個時候嗎?
蕭霽心想。
似乎是老師的身上出現了某種異變,讓身上某些部分會出現自己的意識……
那隻右手是這樣,後來失去的左臂,是不是也是如此?
時間很快就又來到了蕭霽這輩子的生命的盡頭。
這一次,會是結束嗎?
當蕭霽又看到了一個墓碑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這仍然不是最初的開始。
他已經熟悉了耳邊的哢嚓聲,也不知道究竟是過去了多久。
三輩子,恐怕很少有人能有這麼長的記憶。
如果每一個人的記憶都是一口深井,那蕭霽的記憶恐怕就是一個無底的黑洞。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裏麵到底隱藏了寫什麼。
將蕭霽的兩次死亡作為中介點。
他這起碼已經是第三次複活了。
之前的第二輩子是死在了考試中。
那久遠的第一世又是怎麼迴事?
這一次的照片上麵的卻隻是一個小男孩,看起來隻有六七歲的模樣。
蒼白又瘦弱,隻有從那雙眼睛上才能看出一點蕭霽的影子。
這一世的蕭霽同樣是在孤兒院中長大的,但是和之後卻不一樣,因為這次根本就沒有人來領養他。
此時正是戰亂的年代,能源戰爭尚未落幕,多的是這種找不到父母的孤兒。
蕭霽孤零零地在孤兒院中生長到了四歲,因為陰鷙的性格,無人問津。
直到戰火終於蔓延到了他們所在的地區,他們這些孤兒沒有辦法離開,成為了被遺棄的垃圾。
所有孤兒院的孩子們都或是死在了戰火中,或者是死在了戰爭後麵的瘟疫裏。
但是隻有蕭霽,因為那種奇異的體質卻存活了下來。
他隻需要很少的食物就能生存,並且就算是受傷也能很快恢複。
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蕭霽發現了老師的蹤影。
他會時不時出現在這個小蕭霽的身邊,但是卻隻是靜靜地看著,不采取任何措施。
蕭霽站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看著小小的蕭霽在屍堆中像是一隻小老鼠一樣翻找食物。
“你是能夠幫他的!
蕭霽說,他知道這裏的老師肯定聽不到自己的話。
“但是你為什麼沒有出手?”
男人默不作聲地看著,過了一段時間後便轉身離開。
在戰亂平息後,蕭霽被救出,但是很快卻又被當成了實驗樣品送去了實驗室中。
因為有人想要研究,他是不是因為身上有著特殊的基因,才能在那樣的屍堆中不被感染病毒,存活下來。
蕭霽冷淡地看著那個麵色蒼白的自己躺在實驗桌上。
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興奮地用手術刀剪開他的肚子,然後攝影,錄製傷口愈合的情況。
“看他!多幸運的孩子!他就像是被上帝祝福過!
就算是受了多重的傷,他都不會死!”
“有沒有試著去切斷他的脖子?”
“砍斷了肢體也可以再生!這個男孩一定是可以轟動世界的!”
“有了他,我們實驗室可以發一打的論文!”
蕭霽在這裏看到了他在之前的記憶碎片中看見過的場景。
小小的男孩身穿實驗服,蜷縮在牆角,他身上沒有傷口,但是幾乎每一寸皮膚都曾經被剖開,像是研究倉鼠一樣仔細研究。
老師再次出現,身穿白大褂,來到他們的實驗室進行參觀。
他的身份明顯極高,眾人都在他的麵前,為他鼓掌,熱切地為他介紹著蕭霽,如同在介紹一隻小動物。
男孩安靜地注視著他們,色澤淺淡的眸子裏麵沒有任何神情。
如果不是他無法死去,他恐怕早就選擇自殺了。
“你是可以救他的!
蕭霽站在男人的身邊,從他的記憶裏麵迴顧慘烈的過去。
“你為什麼沒有出手?”
男人默不作聲,但是在離開的時候,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八音盒。
那是一個圓形的,白色的八音盒。
隻要打開蓋子,就能從中流淌出悅耳的音樂。
這是蕭霽所熟悉的,那個八音盒……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這個八音盒的來曆。
男孩接過八音盒,繼續蜷縮在牆角。
老師轉身離開了,他再也沒有出現。
直到蕭霽死去的那一天。
因為蕭霽的鮮血被研究發現,有著能夠治愈一切傳染性疾病的能力,堪稱為靈藥。他被不斷地抽取身體內的鮮血,有無數達官顯貴用盡權勢和金錢,隻想從這個小孩子的血管中爭奪出一針靈藥,為自己保命。
蕭霽的身子迅速瘦弱下去。
他這輩子死的時候甚至還沒有六歲大,但是眼神裏麵卻滿是冰冷和滄桑。
他抓著那個八音盒,因為那是他這輩子受到的唯一的禮物,也是唯一一個屬於他的東西。
在他短短的,六年的生命中……
實驗室將他隨意丟棄到了一個廢棄的地下室裏麵,隻打算等著他死去之後,再趁著他的血液還沒凝固,多抽一點血。
他能看見一扇窗戶,一扇一半隱藏在地下的,一半暴露在空氣中的窗戶。
光芒是彎曲的,就像是月亮。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看見過月亮了。
好想,再去看一看啊。
他伸出布滿了針孔的手臂擋在麵前,現在的他已經沒有辦法去愈合這些傷口了——
接著他將那個八音盒抱在懷裏,安靜地睡了過去。
音樂聲響著,他再也沒有醒來。
……
那鍾表原本連綿不斷的哢嚓聲突然停了。
就像是鍾表突然卡住。
周圍陷入到了一種詭異的靜止的畫麵中,聲音在這裏都被吞噬,周圍的空間似乎在向著裏麵擠壓著,發出輕微的爆破聲。
轉瞬即逝。
“值得麼?”
蕭霽聽到有人在說話,用的是一種無比嘲諷的語氣。
“憑什麼活下去的人是他們,但是你卻要因此而死?”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在根本感受不到快樂的人生中,一遍遍輪迴著感受痛苦!”
“蕭霽,我問你,你覺得真的值得嗎?”
原本躺在地上,已經停止了唿吸的男孩,突然睜開了眼睛。
隻是他此時的眼睛卻變成了鮮血一樣的紅色,他的頭發也變成了血紅色。
那個在臨死去之前被蕭霽抱在懷抱裏麵的八音盒中伸出了無數細長的血紅色根須,這些根須牢牢地紮在蕭霽的胸口,將這個血紅色的八音盒和蕭霽緊緊地纏在一起。
蕭霽原本瘦小的身子開始生長,他身上的傷口開始愈合,而那顆在他胸口的血色心髒也開始跳動了起來。
他站起身來,準準地看向了蕭霽所在的位置,就像是真的能夠看見他一樣。
“遵從你的內心,你是不是也曾感受到憤怒,為什麼被用這種手段強迫對待的是你!為什麼那個男人明明有能力出手相救,卻隻是對你視而不見!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的人類全都是如此邪惡的,貪婪地盯著你血管裏麵的解藥?”
血發的蕭霽走到了蕭霽的麵前,他已經成長到了和原本的蕭霽一樣高,此時正在麵對麵對著他冷笑。
“你覺得,你甘心嗎?”
蕭霽看著他,默不作聲。
但是血色頭發的蕭霽卻似乎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甘心!
那血紅色的八音盒逐漸陷落進入了他的胸口,終於和他融為了一體。
“就算是我有解藥,也是我需要心甘情願地給出來,而那些卑微又可笑的人類?”
“他們不配!
“你是誰?”
蕭霽問。
“我是你,是另外一個你,一個從這輩子你的憎惡中產生出來的,痛苦的靈魂。”
“你可以叫我,血醫!
紅發蕭霽說出的是第二世的蕭霽的id。
“你看,雖然這個世界的人對我們這麼壞,但是我卻還是沒有放棄他們,我真是一個多麼好的人啊!我決定成為一名醫生,去拯救他們!
他們並沒有什麼很大的錯誤,他們隻是生了病,生了自私的邪惡的貪婪的病癥,不管是人類還是異種,他們全都生了病。
而我的誕生,就是來拯救他們的!
他笑著,伸出手去撫摸蕭霽的白發。
“不要繼續走下去了,和我一起,迴到學院裏麵,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治愈,好嗎?”
“如果你繼續走下去,看見的未必會是一個很好的結局!
“但是如果你現在止步,我就可以許諾你一個完美的,純潔的,沒有任何瘟疫的美好未來!
血醫揮了揮手。
學院裏麵的場景出現在了蕭霽的麵前。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進來了多久,但是學院中卻儼然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些原本已經死去了的屍體重新站了起來,他們的頭發變成了鮮紅色,就像是被鮮血所浸染。
他們的身體變得堅硬,目光呆滯,就像是一群群喪屍一樣遊蕩在學院的街道上。
在街道兩側的窗戶上,蕭霽看到了一張張驚恐的臉。
這些是被困在學院裏麵的考生。
原本已經被【解藥】所壓製下去的血疫再次卷土重來,因為血疫而死去的人也全都是像是活死人一樣站了起來,並且重新有了神智。
他們獲得了新生,並且開始瘋狂地崇拜起了一名叫做【血醫】的人。
而血醫的長相,則是和蕭霽的一模一樣。
“看到了吧,學院現在已經全部陷落,大部分考場世界也已經被我控製!
血醫大笑起來。
“隻要再給我一點點的時間,我就能夠讓整個世界上的人都被治愈。”
“所以——”
他再次向著蕭霽伸出一隻手。
“不要繼續走下去了,和我一起迴到學院吧。”
蕭霽觀察著自己的臉,他能夠判斷出這個自己的話是絕對的真心的。
“哦,還有那個男人!
血醫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笑了起來。
“不值得的,隻要跟著我迴到了學院,什麼樣子的男人都隨便你挑,就算是和那個渣男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都沒有關係!
就在血醫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周圍的黑暗也越來越中,能夠隱隱地聽到有什麼東西的爆裂聲傳來。
“蕭霽,想好了沒有,我們的時間可是不多了。”
“我是強行進入到這個世界裏麵的,能夠停留的時間不長。”
“好。”
蕭霽點了點頭。
“我決定了!
“哦?”血醫歪著頭看他,臉上露出一種彎著眼睛的笑瞇瞇的表情。
牆壁正在向著四周塌陷,周圍露出的是巨大的黑洞,隻有有著門的那一麵牆還在。
“那麼,請告訴你,你的選擇吧……”
他湊到了蕭霽的耳邊,吐息撲打在他的耳側。
他的紅發就像是一團炸開的火焰。
“我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