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寒霜還當真為了祝寂修下了廚房,他從來沒有做過糍粑,但是印象裏隱約記得一些糍粑的做法,如今箭在弦上,祝寒霜隻好憑借記憶中模糊的印象做了起來。
所幸糍粑所需要的東西廚房都有,祝寒霜用來斬殺魔物和妖族的手,此時卻不慎熟練的揉搓著軟軟的糯米團。
而祝寂修就站在廚房門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祝寒霜笨拙的動作瞅,嘴角在不知不覺中緩慢的上揚了起來,眼底也沾染上了幾分淡淡的笑意。
原本毫無人氣的劍閣,上空卻飄起了尋常人家的嫋嫋炊煙。
仿佛將仙氣和煙火氣息結合起來了一樣,變成了一個特別奇妙的存在。
而被尊為天下第一劍修的祝寒霜正站在黑乎乎的灶臺前,一向感情波動很少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幾分孩子氣的苦惱。
灶臺裏麵的火實在是太大了,祝寒霜從未生過火,他薄唇緊抿,往灶臺前麵一站也不知道該幹什麼。
就連白色的衣角沾上灶臺旁邊的灰塵都不知道。
祝寂修看著這樣的祝寒霜,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歪頭輕笑了起來。
他家師尊平日裏可是最愛幹淨的,白色的衣服一向纖塵不染。
但是就是這樣愛幹淨的師尊,此時卻因為給他做糍粑糕,連白色的外衫上沾了灰塵都不知道。
祝寂修喜歡這樣的祝寒霜,喜歡這樣充滿煙火氣息,會像小孩子一樣苦惱,笨手笨腳又帶著幾分可愛的師尊。
而不是那個永遠披著一個完美的殼子,在眾人眼裏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九州第一劍神。
祝寂修是真的很壞。
他明明可以幫祝寒霜很快的解決灶臺的問題,但是此時他卻雙手抱胸,懶洋洋的靠在廚房門口,盯著自家師尊手忙腳亂的動作。
祝寒霜還不知道祝寂修那一肚子的壞水,好不容易解決了灶臺問題之後,這才堪堪鬆了一口氣。
剛想抬手擦擦被霧氣蒸濕的眼角呢,突然從旁邊橫過來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白皙的手腕。
祝寂修:“師尊別擦,你的手髒。”
祝寂修比祝寒霜矮了不少,他踮起腳尖,用指尖輕輕的在祝寒霜濕漉漉的眼尾處掃了一下。
離開的時候,食指勾起,動作稍顯親密的刮了一下師尊挺拔的鼻梁。
祝寒霜:“?”
祝寂修把手收了迴來,藏在身後,剛才碰過祝寒霜眼尾的指尖揉了揉,輕聲道。
祝寂修:“師尊鼻尖上沾到糯米粉了。”
祝寒霜信了,他揉了揉祝寂修頭頂的狐貍耳朵,隨後伸出指尖點了點他的額頭,示意讓祝寂修去外麵等他。
祝寂修這次倒是聽話,出了廚房的門,就去把祝寒霜給他做的藤椅搬了過來,正對著廚房門擺放。
那醜兮兮的藤椅上還鋪著他昨天從自家師尊身上剝奪來的白色長衫。
隨後祝寂修躺了上去,也不幹別的,就睜著兩隻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祝寒霜瞧。
最後把祝寒霜盯得受不了了,師尊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裏麵隨意掏出一本書,扔到了祝寂修的懷裏。
祝寂修抱著書,收迴了視線,頭上的狐貍耳朵動了動,舒舒服服的枕著自家師尊的衣衫,窩在藤椅裏麵,翻起書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祝寒霜終於折騰出來一鍋糯米糍了。
但是當他看清自己做出來的糯米糍到底長什麼樣子的時候,整個人變得更加沉默。
這不是糯米糍,倒像是糯米粑粑。
黏糊糊的不成個團子樣,醜的不行。
祝寂修:“做好了?”
祝寂修走進廚房,剛想看一眼糯米糍呢,就被祝寒霜一把捂住了眼睛。
祝寂修歪頭的動作一頓。
祝寂修:“師尊?”
在祝寂修看不見的地方,祝寒霜的眼睛有些做賊心虛的往別處瞟了瞟,好半晌才開口道。
祝寒霜:“醜。”
聞言,祝寂修抬手拽住了祝寒霜的手腕,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
祝寂修:“嗯,我知道。”
祝寂修:自家師尊連灶火都不會升,怎麼可能會做飯?
更別提做的還是難度係數挺高的糯米糍。
他拉開祝寒霜的手,自己掀開蓋子探頭望去,一眼就瞅見那些爛泥扶不上牆的糍粑,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祝寂修:“噗。”
祝寒霜頓時覺得臉麵大失,他堂堂九州第一劍神親自下廚,還廢了老半天的功夫,衣服都弄髒了才做出這麼一鍋糍粑,其中的辛苦隻有自己知曉!
他是知道自己做的糍粑到底有多難看,卻沒想到祝寂修竟然這麼不給他麵子,當眾笑出聲。
這樣一想,祝寒霜的小脾氣也上來了,他一甩衣袖,輕哼了一聲,冷著一張臉跨門而出。
丟下祝寂修一個人站在鍋前。
直到自家師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祝寂修這才用筷子夾了一點糯米糍,也不嫌燙,直接塞進嘴裏。
糍粑雖然做的難看了點,但是味道尚可。
比他吃過的任何一個東西都好吃千萬倍。
祝寒霜一共做了5個黏黏糊糊的糍耙,最後都被祝寂修給吃的幹幹淨淨。
他吃完糍粑之後,又自覺的把災難現場般的廚房給打掃了一遍兒,這才擦幹淨手去了祝寒霜的房間。
師尊剛洗完澡,正穿著一件單薄的貼身裏衫靠在床邊,發尖還在低著水。
祝寂修的眼神暗了暗,他去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走到祝寒霜身邊坐下,幫祝寒霜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祝寒霜早就消氣了,他單手支撐著下巴瞥了祝寂修一眼,姿態隨意又慵懶。
敞開的衣領中是大片兒白皙光滑的肌膚,臉頰因為剛洗完澡的原因不再像往日一樣蒼白,夾雜著幾分粉紅。
祝寂修的眼神看似無意的將祝寒霜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兒,把眼底的情緒藏的極好。
祝寂修:“師尊做的所有糍粑,我都吃完了,下次師尊還做給我吃好不好?”
祝寂修的手指穿梭在祝寒霜烏黑的發絲間,指尖愛不釋手的揉搓著那柔軟的發梢。
聞言,祝寒霜輕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下來,半晌他轉身看著祝寂修開口道。
祝寒霜:“明日,學劍。”
祝寂修揉搓的動作一頓,有些詫異的抬頭問道:
祝寂修:“學劍?是跟師尊學麼?”
畢竟祝寒霜是九州第一劍神,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好的老師了。
但誰知祝寒霜搖了搖頭,接過他手裏的毛巾自己擦了起來,難得開口多說了幾個字:
祝寒霜:“你師兄。”
此言一出,祝寂修臉上的笑容立馬變了,他支愣起頭上的狐貍耳朵,開口問:
祝寂修:“不是師尊你親自教我麼?”
祝寒霜當然想親自教祝寂修啊,但是他每天隻能說10個字。
哪怕祝寂修再聰明、再天姿卓越,也不可能在祝寒霜每日僅10字的教導下學會精妙的劍法。
不是祝寒霜不想教祝寂修,而是他不能教。
看著祝寒霜隻是低頭沉思,並不說話,祝寂修誤解了祝寒霜的意思。
祝寂修:“師尊,你是不是還在嫌棄我是人妖混血,所以才不願意親自教導我?”
聞言,祝寒霜一急,他飛快的抬頭,張口剛吐出一個字……
祝寒霜:“我……”
【我沒有這個意思。】
但是除了那個“我”字,後麵的字祝寒霜是一個都無法說出口。
係統心虛的的聲音在腦海裏麵迴蕩。
係統:【寒霜……那個……你今天的10個字已經用完了……】
此言一出,祝寒霜一愣。
他沒想到今天竟然這麼快就用掉了十個字。
想要再說話,就隻能等到明天了。
祝寂修靜靜的看著祝寒霜,眸色深沉如夜,眼神雖然平靜,但是在平靜之下卻隱藏著即將要翻起的洶湧波浪。
他在等祝寒霜給他一個解釋,哪怕隻是簡簡單單一個“不”字也好。
但是……沒有。
祝寒霜什麼都沒跟他說,隻是情緒莫名有些激動的看著他。
半晌,就在祝寒霜準備拉著他的手,往上麵寫點什麼東西的時候,祝寂修終於累了,他半垂下眼簾,狐貍耳朵和狐貍尾巴一起垂落下來。
祝寒霜急了,他趕緊抓住祝寂修的手,剛想在對方手上比劃寫字呢……
卻沒想到祝寂修竟然一把將他的手甩開。
祝寂修:“我明白了。”
祝寂修抬眼,這幾日總是帶著淡淡笑意的眼眸,在這一刻仿佛又迴到了祝寒霜第一天見到他的那樣。
空洞又布滿黑暗。
冷漠又帶著疏離。
祝寒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被祝寂修甩開的手,心髒猛地瑟縮了一下,一陣發疼。
祝寂修:“師尊,弟子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祝寂修恭恭敬敬的對著祝寒霜行了一個無比完美標準的禮。
這是入劍閣以來,他第一次對祝寒霜行禮,臉上沒有笑容,有的隻是浮現在眼底的冷漠。
行完禮之後,祝寂修毫不猶豫的轉身朝門外走去,身子挺得筆直。
期間一次都沒有迴頭。
當門“哢噠”一聲輕合上的時候,祝寒霜下意識的想開口叫祝寂修的名字……
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這是祝寒霜第一次,無比厭惡係統給他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