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祝寂修和沈千澈都沒有說話,他們兩個人互相對望著,忽然一陣大風(fēng)吹了過來,揚起了地上的梨花瓣,白色迷亂了人的眼,也遮擋住了沈千澈泛著水光的眼睛。
沈千澈:“你看,祝寂修,你剛才碰到了,但是我一點都沒生氣。”
或許是因為有白色的梨花瓣當(dāng)遮擋物,沈千澈放下了自己在祝寂修麵前的逞強,捏著劍柄的手在微微顫抖,他說話的聲音很勉強,眼角漸漸地濕潤了,咬緊下唇不想哭出來。
看著這樣的沈千澈,祝寂修洗茶壺的動作一頓,他安靜了兩秒,隨後把茶壺放在旁邊的石臺上,一臉平靜地朝沈千澈走了過去。
沈千澈:“別……別過來……”
沈千澈抬起手,慌張的擦著自己的眼角,他手足無措的看著祝寂修,身子也後退了兩步,剛準備轉(zhuǎn)身把自己的懦弱藏起來的時候,就把祝寂修一把拉住了手腕。
祝寂修:“想哭就哭,這裏是劍閣,不是別的地方。”
祝寂修:“你是沈千澈,是劍閣名正言順的二弟子,是師尊坐下出了名的絕世天才,是皇朝公主慕櫻的師弟,是我祝寂修的師兄。”
祝寂修:“在這個地方,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慕櫻、我、師尊都是可以包容你所有負麵情緒的人,劍閣是你的家,是你的容身之所,是你的棲息之陸,是你的淨(jìng)土。”
祝寂修和沈千澈平視著,他看著沈千澈呆愣的神情,抬起手指,緩慢地擦了擦沈千澈的眼尾,一向毫無波動的暗紅色眼眸,在此時卻柔和了下來,祝寂修開口輕聲道:
祝寂修:“沈千澈,你還記得,你第一天見到我的時候,你對我說了什麼?”
沈千澈:“……”
祝寂修對沈千澈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他彎下腰,折斷了一株月根草,隨後抬手緩慢地將那朵白嫩嫩的月根草插在了沈千澈的耳邊。
祝寂修眼中帶笑,眉目間滿是溫柔的神情,這個時候他臉上的神情和祝寒霜是那樣的相似,那朵白色的小花就這麼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沈千澈的耳邊。
是一抹幹淨(jìng)的,沒被任何人汙染過的白色。
祝寂修摁住沈千澈的手腕,讓沈千澈把小木劍給收了迴去,當(dāng)初沈千澈半跪下來才能平視的小狐貍崽崽,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他一般高了,在沈千澈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祝寂修緊盯著沈千澈,開口道:
祝寂修:“二師兄,你還記得當(dāng)初你是怎麼對我說的麼?或許你不記得了,但是我還記得,你對我說……”
祝寂修:“小師弟,願你在劍閣的每一天,都能像這朵月根草一樣,永遠朝陽,不沾黑暗。”
祝寂修抬手,一如沈千澈以前對他做過的那樣,輕輕地揉了揉沈千澈的頭頂,他的動作很輕很輕,是沈千澈當(dāng)初的力道,是帶著愛憐和珍重的撫摸。
沈千澈:“小師弟……”
沈千澈感受著頭頂上難得溫柔的力度,眼睛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熱度,又重新翻湧上來,眼淚不聽使喚匯聚在了眼眶裏麵,隨著他不由自主的一眨眼,眼淚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祝寂修:“然後,你還對我說了一句話,你還記得麼?”
祝寂修:“你對我說,隻要你沈千澈還活著一天,我永遠都是咱們劍閣最寶貝的小師弟,誰敢欺我辱我,你手裏的劍定會出鞘,為我討迴場麵,也保我今生無憂。”
祝寂修:“這麼長時間以來,恭喜你,沈千澈,你成功做到了。”
祝寂修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沈千澈,他的手放在了沈千澈的後腦勺上,把他的頭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開口繼續(xù)道:
祝寂修:“如果是痛苦的事情,那就忘掉他,如果是難過的事情,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陪你喝一壇桃花酒,如果是無法忘記的事情,那就試著去淡忘掉。”
祝寂修:“沈千澈,你不是沒有家的孤兒,你有慕櫻,有師尊,有我。”
祝寂修:“劍閣,永遠以你為永不敗滅的榮耀。”
聽到了祝寂修說的話,沈千澈再也控製不住自己身體裏麵壓抑已久的情緒了,他緊緊地抱著祝寂修,就像抱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哭的直哽咽。
沈千澈:“小師弟……嗚嗚嗚……”
祝寂修垂下眼簾,拍打著沈千澈的背部,安撫著二師兄的情緒,一開始二師兄的手還老老實實的搭在他的肩膀上,隨著時間的推移,祝寂修察覺到不對勁兒的地方了。
祝寂修:“沈千澈!”
祝寂修猛地把沈千澈給推開了,他一臉憤怒地看著自家這個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的二師兄,抬起腳狠狠地踹了一下他的腿。
祝寂修:“你的手剛才在摸哪裏呢!”
聞言,沈千澈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他咳嗽了一聲,臉上的淚痕還沒有擦幹淨(jìng)呢,就像一個被老師懲罰的小學(xué)生似的,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了一下祝寂修臉上的神色,開口道:
沈千澈:“那個……其實啊……我就摸了一小下啊,真的就摸了一小下你的……狐貍尾巴……”
祝寂修快要被沈千澈氣死了,他的尾巴隻有師尊可以摸,那個地方本就敏感,剛才沈千澈摸的還是靠近尾巴根的地方。
祝寂修:“我的狐貍尾巴,是你可以碰的麼?”
聽到祝寂修這麼說,再搭配上祝寂修臉上的神情,沈千澈的心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他一臉哭泣地看著祝寂修,咆哮道:
沈千澈:“憑什麼!憑什麼啊!你剛才不是還說劍閣是我的容身之所,我是你祝寂修的二師兄麼!怎麼你二師兄現(xiàn)在想摸一下你的狐貍尾巴,就這麼難啊!”
祝寂修:“嘖,今天晚上洗澡的時候,要多洗兩遍兒尾巴了。”
沈千澈:“祝寂修祝寂修祝寂修!你這個小狐貍崽子!你沒有心!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千澈掏出小木劍,就在空中開始比劃起來,剛才那些溫馨感動的氛圍瞬間消失不見了,明明兩兄弟不久前還互相擁抱抒情呢,現(xiàn)在就開始打起架來了。
祝寂修:“你那把劍,不送迴去麼?”
祝寂修微微揚起下巴,讓沈千澈低頭看自己手裏的劍。
沈千澈捏緊了手裏的劍柄,他在原地安靜了三秒之後,就揚起頭來,對著祝寂修燦爛一笑,道:
沈千澈:“我現(xiàn)在就去把小木劍給送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