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其實並沒有聲音發出。
有也被女孩的尖叫聲掩蓋。
但山顏看到那根突然冒出來的木棒敲在古輝的後腦勺時,她覺得自己聽到了極為動聽的脆響。
古輝連同抱著的山顏一起倒在了地上。
山顏看著握著木棍、戴著木頭麵具的男子,嘴巴張得大大,眼睛也瞪得大大。
男子伸出手。
山顏下意識握住。
男子把山顏拉了起來,並對她低聲吩咐:“繼續尖叫、哭喊。”
山顏立即哭喊起來,她正好需要發泄心中的恐懼和慶幸。
唐博低頭看倒在地上的古輝。
這位大概太興奮了,腰部以下某個位置非常顯眼。
唐博指了指古輝用來傳宗接代的某部位,問女孩:“想報複嗎?”
山顏毫不猶豫地狠狠點頭。
唐博攤手,對昏迷中的古輝道:“抱歉,本來應該對你進行化學閹割,可這裏缺乏相應手段,我們隻能把化學改成物理性質,希望你不會介意。”
見河蟹也沒有意見,唐博就義務地幫助古領主進行了一個小小的淨身手術,全摘取那種。
途中古領主疼醒過來一次,可沒等他發出聲音,就又被木棒給敲昏過去。
淨身手術當然不能完全解決問題,可考慮到古鼎還小,而他現在也暫時不想引起綠麻城注意,所以他還不能讓古輝死。
不能搞死對方,又不能讓對方有精力有餘力繼續找他麻煩,那麼就隻有一個辦法。
大約五分鍾後,守在門外的侍衛互相對視,裏麵那個女孩不再尖叫和哭喊,看來他們很快就要有一位領主夫人了。
侍衛們一直等到晚飯時間,管家過來詢問要不要給領主和那位紅山領小姐準備晚食。
侍衛敲門詢問,沒有得到迴應。
他們一開始以為領主“過於勞累”睡得比較沉,但當他們等了一會兒再次敲門詢問,仍舊沒有得到迴應後,侍衛們終於覺得不對勁,推門而入。
他們的領主大人躺在床上,這很好。
但床上不見那名紅山領小姐的身影,而且領主睡得太沉。
侍衛一邊請罪,一邊靠近床鋪,伸手去推古輝。
古輝陷入了昏迷,不但如此,他還失去了男人的象征,那團象征就被放在他的枕頭邊。
管家和侍衛聯手封鎖了消息,他們隻對外說有人擄走了紅山領的大小姐並打傷了想要保護山顏的領主。
三樹領在尋找傷人和搶人的強盜,但侍衛頭領和管家都還算比較有成算,他們沒有浪費太多精力在尋找兇手上,而是在極力救治古輝和隱瞞古輝昏迷不醒的消息。
管家和侍衛們分析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他們一致認為出手傷害古輝並救走紅山領大小姐的人九成就是紅山領主。
隔壁的白鹿領?
拜托!那位剛剛繼承領主之位的小領主正焦頭爛額地應付那些討厭又難對付的貪心稅務官,哪可能顧得上跑來找鄰居麻煩?
除了分析兇手,三樹領的管家和領主侍衛們已經在商量要不要去白鹿領接迴他們的小少爺,唯一的、正統的、具有繼承權的婚生子古鼎。
管家和領主侍衛們原本都沒把古鼎當迴事,但現在情況已經完全不一樣。
如果古輝不能醒來……就算他醒來,在他沒有了男性傳代的能力後,又沒有其他孩子的情況下,古鼎就成了三樹領唯一的指望。
城堡裏的人沒有幾個希望綠麻城收迴三樹領領地以及古家的爵位,尤其是直接受益的管家和領主侍衛們。
管家甚至因為古輝昏迷不醒,心裏生出了億點點野心。
小少爺古鼎外表看起來隻有四五歲,實際年齡也不過才十一二歲,什麼都不懂,如果古鼎想要順利繼承領地,那還不得靠他們這些老人?
也許管家不懂得什麼叫挾天子以令諸侯,但他心裏卻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另一頭。
唐博救出那位紅山大小姐後,並沒有跟她交代自己的身份,他對付古輝是主要,救人隻是順帶。
他也不指望這位大小姐被他營救後就會對他感激無比,進而給他一堆幫助。
相反,如果他和這位大小姐交代真實身份,以後才會麻煩不斷。
“恩人,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嗎?我明白您不想暴露身份,但隻是一個代稱也行,我至少要知道是誰救了我。以後如果有人來到紅山領,報上您的名字,山顏必將迴報。”女孩叫住唐博。
唐博覺得這個女孩很有頭腦,看在對方聽話又聰明的份上,他改變嗓音報上一個代號:“河蟹。”
山顏不知道河蟹是什麼,她甚至沒有見過螃蟹,但她牢牢記住了這個發音。
唐博並沒有把女孩隨便丟在路上,他找到了已經來到三樹領附近的紅山領隊伍,看到女孩進入那個隊伍才離開。
因為這個小插曲,導致唐博迴去的時間比預定遲了很多。
但唐博跟管家交代過他要出去的事,也叮囑過管家一旦稅務官們想要見他,就盡量拖延時間。
管家巴福對付稅務官們可謂經驗豐富,以前老領主就把交稅和應付稅務官的事都交給他,後來唐澤變成領主,更是不會管稅收的事。
當古輝借給稅務官的幾個人走遍整個白鹿領也沒有查出什麼不對,迴來就開始按照古輝的吩咐瞎胡扯。
“白鹿領在修建城池,這是以前十幾代的白鹿領領主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小的們不知道他哪裏來那麼多財富,請稅務官大人務必查個清楚。”
“白鹿領人肯定隱瞞了什麼,他們都不敢看我們的眼睛,問他們任何問題,他們都隻會搖頭,一個個都害怕得不得了。”
“小的懷疑白鹿領有商隊,以前白鹿領從沒有交過商稅,但以後還請稅務官大人多多考慮。”
留峰聽著這幾個人匯報,不住點頭。
等這個幾個人匯報完畢,留峰轉頭麵向管家巴福:“讓你們領主出來吧,睡了這麼長時間,他也該睡夠了。”
巴福立刻去找唐博,但臥室裏和小廳堂都沒人。
巴福淡定地在自己老臉上狠狠甩了幾巴掌,打的右邊臉頰紅腫起來,這才走迴客廳。
所有人都看到了巴福紅腫的右臉。
稅務官們挑挑眉,心裏都明白這是明顯打給他們看。通過這點也能看出那位新領主的脾氣不太好,而且太不懂得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
巴福低著頭,滿含恭敬和歉意地道:“少爺現在有些不便,他說白鹿領沒有在修建城池,也沒有商隊,他所有的錢都用來買奴隸了。如果諸位不信,就由我帶領諸位去諸位懷疑的地方查看。”
巴福又隱晦地點明他是府裏的管家,少爺管的事還不如他管得多,對領地情況更清楚的也是他。
三塔郡首府的稅務官已經打算見好即收,可留峰卻不甘心沒有占到便宜就這麼迴去,他非要唐博出來見他。
管家轉了一圈,把病重的老爺唐澤給抬了出來。
唐澤一到客廳就不斷咳嗽,一副隨時都會斷氣的模樣,還想拉住稅務官的手,跟他們哭訴白鹿領的貧窮,希望能減免白鹿領部分稅收。
就算留峰和三塔郡首府的稅務官心裏都十分看不起唐澤,可表麵,他們都要給這位男爵爺一些麵子。
這不是給唐澤麵子,而是給整個貴族。
稅務官們可以刮中小領地的油水,這是抓著雞毛當令箭。但他們也很清楚,絕不能對領地的主人們欺壓太過,更不敢讓自己的地位明顯淩駕於領主們之上。否則得罪了整個貴族體係,他們以後也別想有出頭之日。
留峰一看到唐澤那副馬上就要死掉的重病樣,就想離他遠遠的。當聽到管家巴福提議,由他帶領稅務官們去他們覺得可疑的地方走一走,留峰立刻答應。
於是管家巴福就帶著稅務官一行,又把白鹿領走了個三分之一。
巴福很想走完,但嬌貴的稅務官留峰大人走不動了,他也親眼看到了那些被挖開的溝渠。
彎彎曲曲的溝渠再怎麼瞎扯,也不可能扯到城池地基上。
而村民們在稅務官們的銅幣誘惑和皮鞭威脅下,說出口的全是對新任領主的恐懼和對把秋收糧食幾乎全部拉走的抱怨。
抱怨並不太正確,正確說應該是怨恨。
但村民們不敢暴露出自己的怨恨,他們害怕領主驅逐他們,逼迫他們在寒冷饑餓的冬季離開家園,給那些新買迴來的奴隸騰地方。
留峰問了不下十個村民,男女老少都有,他也看出了村民們對新領主的怨言和痛恨。
這樣的領地、這樣的領民,怎麼可能藏有秘密?
而一個幾乎把領民們的糧食都搶光用來交稅的領主,也不可能是個富翁。
留峰被金幣迷惑的大腦這時候總算肯想一想三樹領和白鹿領的關係,他也想起了白鹿領新老兩個領主跟他說的話——三樹領主才是真正有錢人。
眼見白鹿領確實不像是能榨出太多油的樣子,留峰已經不打算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他還不如轉道三樹領,從那位古領主手上多拿點好處。
不是威脅那位古領主,而是交換。
他可以給白鹿領多加一些人頭稅,再加上商稅,相信三樹領主會十分高興。
留峰為自己的聰明點讚,對管家巴福拿腔拿調地說道:“貴領地的實際情況我已經調查清楚,等迴去後,我會如實向大公稟報。”
實際上像他們這樣的小稅務官怎麼可能見到高高在上的綠麻大公,但留峰喜歡用這招來彰顯自己的身份和恐嚇小領地的主仆們。
管家巴福誠恐誠惶地請留峰務必要對大公多多說白鹿領的好話。
趁大家不注意,巴福一臉肉疼地塞了個小錢袋給留峰。
留峰摸了摸袋子,心裏不滿,就這麼幾個金幣就想打發他?
等到後來他打開袋子發現裏麵隻有五個銅幣,差點氣炸,這讓他給白鹿領定稅都按照小領地的最高額來定。
“聽貴領地的村民們說,唐領主把他們耕種的糧食幾乎都收走了?而這些糧食的數量連交稅都不夠?部分稅糧還是唐領主掏腰包自己補上的?”這時還不知道錢袋裏裝的隻是銅幣的留峰問。
巴福承認,正要再次哭窮。
留峰打斷他道:“冬季馬上就要來臨,貴領地原本就有八百多人,現在人數更是翻倍,你們沒有糧食要怎麼過冬?我能去庫房看看嗎?我很擔心你們的糧食庫存。”
留峰怕巴福找借口拒絕,快速道:“我必須看到所有實際情況,才能如實稟告給大公。”
巴福為難,推拒幾次,惹得留峰不耐煩道:“如果你沒辦法做主,就讓你們的領主出來!”
巴福無奈,隻好帶領稅務官們去查看府中庫房。
三塔郡的稅務官在心中搖頭,這位來自綠麻城的稅務官的要求已經快要越過那條危險界線,要求查看一個領主府的庫房,這可是隻有秋稅交不上來的情況下,稅務官才能提出的要求。
可現在白鹿領已經把秋稅交齊,按理,他們根本沒有理由也不應該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
看看白鹿領管家和奴仆們屈辱的表情吧,如果他是白鹿領領主,肯定受不了這個侮辱。
留峰想要查看庫房可不是為了羞辱白鹿領主,他是想看看這個府邸有沒有隱藏什麼好東西,他隻是想要在離開前,再刮一層油而已。
白鹿領領主的庫房幹淨得可以跑馬。
三樹領的人湊近留峰,小聲跟他說:“也許他們把東西都藏起來了,挖個山洞或地窖,我們當然找不到。”
三塔郡的稅務官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公道話:“我聽說白鹿領主親自帶隊去四塔郡買奴隸,迴來也不過才幾天。山洞也好、地窖也好,難道不需要時間準備?可秋收結束才多長時間?我們收的稅糧也都是今年的新糧,可沒有半粒陳糧。如果你們有陳糧,會用新糧交稅?”
留峰故意找茬:“連領主府的庫房都這麼幹淨,那唐領主要怎麼養活他的子民?那可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千五百人!”
巴福愁苦地插話:“少爺就是愁這個才病倒了,他打算先跟周圍的領主們借一些糧食,如果借不到,就租地。再不行,就隻能……”
“聯姻。我還沒娶親,如果今年冬天實在難熬,我會考慮娶一個富有的妻子。”唐博從臥室方向走入客廳,毫不臉紅地說道。
稅務官們:“……”知道貴族們的優點之一就是皮厚,但臉皮這麼厚、明說自己要靠老婆的年輕貴族,他們還是首見。
“少爺。”巴福和奴仆們行禮。
唐博走了幾步,就打著哈氣十分疲累地坐在了奴仆拉開的椅子上,更加直接和無恥地說道:
“諸位,天色不早,我心中十分樂意招待你們留下來過夜,不過我們白鹿領的情況你們也都看到了,你們這麼多人留下來吃飯,我壓力很大,更沒辦法每個人都款待白麵包,實際上就是我自己,恐怕接下來的日子都隻能吃堅硬的粗黑麵包。你們嚐過我們的醃肉了嗎?那真的是美味,可惜也沒有多少了。或者你們願意嚐嚐我們白鹿領的特產,麥麩野菜湯?”
鬼才想吃你的麥麩野菜湯!留峰一聽唐博竟然把那惡心的發臭的醃肉當美味,更加不想留下來。
而三塔郡首府的稅務官恰好在收稅時也聽到了一些關於紅山領主正在給長女尋找合適的丈夫的事,他下意識就把唐博的話和紅山領嫁女的事聯係到了一起。
這位稅務官還在前往三樹領的途中,把他腦補的內容告訴了留峰和其他人,也讓留峰和其他人徹底相信白鹿領是真沒錢——領主都打算靠聯姻來維持整個領地的生計,還不要臉皮地明說了出來,這要不是窮到一定程度,誰好意思?
留峰決定把這件事當做笑話講給三樹領主聽,說不定那位領主大人聽得開心,會再多送他一些好處?
稅務官們和押糧隊士兵終於離開。
“那個綠麻城稅務官一定會說我們的壞話,明年我們說不定要多交兩到三成稅。”巴福麵帶憂心地提醒唐博,他不明白為什麼唐博要故意激怒那個稅務官。
那個裝了五個銅幣的錢袋,他寧可不給。
可少爺明說了,要賄賂對方可以,但隻能給那麼多,還讓他一定要給。
巴福想,等會兒那位稅務官打開錢袋,必然會以為那是一個羞辱。
“這比我們掏大把金幣賄賂他,讓他以為我們有錢要好得多。”唐博兩腿翹到桌子上,非常沒有貴族樣兒地懶懶說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白鹿領的‘實際情況’勢必會通過那些稅務官和運糧士兵的嘴巴傳出去。而且你以為我們的大公真的會隻相信稅務官的話?”
巴福了然:“您認為那些士兵中有大公的眼線?”
唐博給了管家一個“這種事是必定”的眼神。
巴福細細思量,恍然大悟:“我懂了,大公會從士兵口中知道我們白鹿領實際十分貧窮,別說再加稅,就是原本的秋稅都難以交納,這是第一個好處。而稅務官的咄咄逼人,讓年輕的您忍無可忍,就腦袋一熱做了不顧後果的事。這會讓大公認為您……並不是一個威脅?”
巴福越說越明白:“另外,被激怒的貪婪稅務官不但沒有給我們減稅,反而給我們增加了很多,而大公在無意戳破稅務官說謊的情況下,以後我們就算做一些稍微出格的事,比如成立商隊或者侵占一些無人領地,大公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是某種交換?”
唐博微笑。還有一個好處他無法告訴巴福,隻有那個稅務官留峰先給他們白鹿領定下過分的稅,做出實際的惡事,成為白鹿領的敵人,他才能對留峰、對運糧隊下狠手。
“派人去紅山領,就說我要聯姻,越大張旗鼓越好。”
管家心喜,少爺想要成婚?這真是好消息。
一直躲在暗處偷聽的古鼎探出腦袋:“你要娶妻?”
唐博一看管家喜悅的表情,知道對方誤會了,連忙補充:“不是真娶,隻是要讓外人都知道我們白鹿領缺錢缺糧。古鼎,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