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博和古鼎忽然一起轉頭看向路邊。
他們已經快要離開白鹿領, 這次他們沒有走西邊的四塔郡,而是走的東邊。
這條路將經過灰石村,再進入那片毫無人煙的灰石荒地, 再越過紅芋領那條蝌蚪尾巴,繼而往原始叢林進發。
等到了原始叢林邊沿,他們會沿著原始叢林一路向北。
“出來吧。”唐博道。
其他人這才警覺。
遠處冒出一條人影。
古鼎對那人影招手:“阿浪,過來。”
阿浪摸摸鼻子, 晃裏晃蕩地就過來了。
白豆和鹽韌看是熟人, 都衝阿浪笑了笑。
“領主好,老大好!”阿浪行禮, 很大膽地抬頭問:“領主,您要遠行嗎?”
唐博也給阿浪和阿吉上過不少課,對這大膽又厚臉皮的少年印象不錯, “是啊, 你想跟著一起?”
阿浪飛速點頭,眼中滿是期盼。
唐博想了想,“行吧,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你這個年紀也能出門長長見識了。正好還多一匹騾子, 你會單獨騎騾子嗎?”
阿浪又瘋狂點頭, “老大教過我!
阿吉太小, 很多跑腿的事, 古鼎都交給他了, 他眼饞大人能騎馬, 就纏著古鼎找人學會了騎騾子。
多出的那匹騾子是假裝用來馱行禮的, 那上麵就兩個裝了輕便衣服的麻袋, 看著鼓鼓囊囊, 實際沒什麼分量。
唐博看看阿浪,索性讓鹽韌轉迴頭去問阿吉要不要跟他一起出門,阿鼠、阿浪,包括古鼎都是小孩,既然帶了三個,他也不在意再增加一個。
主要是唐博很喜歡阿吉那孩子,幼小,卻意外的很穩重,而且那孩子不但聰慧,還被他家人教導得很好,教好了,絕對是個經世之才。
從預計的路程來看,他至少要離開白鹿領兩三個月時間,等他離開後,管家雖然也能教授阿吉等優秀學生一些知識,但總不如他親自教的好。
任務是很重要,帶小孩子也確實不方便,但唐博會為這點退縮他就不是唐博了,本質上,他就是個隨心所欲的人。
古鼎得知唐博想把阿吉也帶上,有點吃醋,不過想到阿吉是他看重的小弟,那股酸味又很快消失了。
鹽韌接到命令,心裏有點反對帶這麼多小孩,但想到領主的能力,二話沒說就掉轉頭去接阿吉。
阿吉聽說能和領主以及老大一起遠遊,本人非常高興。他家人更是覺得榮耀無比,就是擔心阿吉太小,會給領主添麻煩,更怕領主因此厭煩阿吉。
唐博考慮到阿吉年齡過小,確實需要有人照顧,而他們這一行人,除了阿鼠都是大男人,照顧孩子上恐怕會有所欠缺,就把阿吉姐姐白明珠也帶上了。唐博想著,多個白明珠,阿鼠也能有個伴。
這下好了,消息傳開,不知多少人羨慕妒忌起這對姐弟的運氣,不久還有人傳出領主看上了白明珠,帶著她就是想讓她一路“侍候”的話。
阿吉一家為此很憤怒,他們可不是賣女求榮的人,更從不希望女兒成為貴族老爺的情婦。後來查出這話是大狗先說出來的。阿吉父親不顧大狗父親的麵子,跑去大狗家把大狗訓了一通。
大狗父親為此狠狠打了兒子一頓,還讓大狗給阿吉一家賠禮道歉。大狗怕挨揍,老實道歉了,但心裏更加痛恨妒忌阿吉一家,甚至對自己家人都充滿怨恨。
而那時唐博一行已經快要到達烏雲領。
因為有任務時限,唐博在路上沒怎麼耽擱,隻是略微觀察了一番沿路的地理狀況和風土人情,再給時間讓鹽韌畫下地圖。
鹽韌畫地圖和隊伍休息的時候,唐博就給幾個小的上課,包括廚娘阿鼠和來照顧弟弟的白明珠一起。
阿鼠一向把唐博視為天,唐博說什麼就是什麼,唐博讓她學習,她聽不懂也要拚命學。
而白明珠則異常珍惜這個機會,她知道她是借了弟弟的光,她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丟臉的。她沒有弟弟那麼聰明,但她願意付出更多的努力,她也不求超過弟弟,隻希望能學好領主傳授的知識和本領,將來找出自己擅長的領域,為領主做事、為家裏解憂。
唐博跟白明珠接觸一段時間後,倒是對這個女孩有點另眼相看了。別看白明珠隻有普通人的聰明度,但她太會做人,而且處事大方公道、做事仔細認真、安排事務條條不紊,沒多久白豆和鹽韌都習慣把日常事務交給她安排。
就連皮傑都很欣賞白明珠,認為這女孩生為女孩可惜了,還暗中跟白豆和鹽韌說,如果白明珠出身再好點,說不定能當個小貴族的妻子幫助管家。
唐博對皮傑的話嗤之以鼻,他從地球現代過來,自然不會把女性的最高成就局限在貴族管家婆的位子上。他看白明珠可堪造就,自然就起了用她的心思,對她的教導也更加花心思,並偏重讓她管實務,主要是後勤。
後勤佳,奪天下。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的。
現在人還不怎麼重視後勤,甚至把管理後勤者當做打雜的。但在地球現代,後勤之重沒有一個人可以忽視,後勤就代表了實力和穩定。
一個隊伍如果後勤管理混亂,那這個隊伍必定完蛋。
白明珠發現領主在教導大家表格的用法後,就有意教導她管理一些瑣碎雜事,還讓她做詳細記錄,就更加用心。
阿吉這孩子太小,還沒有察覺姐姐在隊伍中地位的變化,但他姐姐每天變得更加忙碌,他還是能感受到的,小孩為了不給人添麻煩,努力學會照顧自己,盡量不給姐姐找麻煩。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阿吉雖小,但自己穿衣吃飯洗澡,那是完全沒問題的。騎騾子長期趕路並不舒服,吹風淋雨更是不舒服,但阿吉從不哭鬧,隻實在受不了才跟抱著他同騎一匹騾子的鹽韌說一聲。
阿浪已經十二歲,這小子大約是從小寄人籬下又沒人管、幾乎是自然生長的緣故,特別厚臉皮,但也特別會看人眼色,他見白明珠很忙,就主動接過了照顧阿吉的活計,幫白明珠分擔了不少壓力。
阿浪和阿吉同為古鼎的小弟,關係處得還不錯,阿吉又懂事,阿浪照顧他並不辛苦。且阿吉聰明學得快,可以和阿浪共同討論知識,又很崇拜會玩敢野的阿浪,阿浪也樂得和阿吉待在一起。
阿浪和阿吉一路上幾乎同吃同睡,白明珠和阿鼠睡在一起,兩對的關係火速升溫,比在白鹿領時親密多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才是親兄弟和親姐妹。
唐博得到古鼎提醒,做了兩個大皮袋搭在騾子背上,可以讓阿吉和阿鼠疲累的時候坐在皮袋裏打盹休息。
唐博原本想讓古鼎也進皮袋,但被古鼎拒絕。
古鼎振振有詞地說他已經十二歲,不是真的小孩,他可以自己騎馬。
唐博看他四五歲孩子一樣的外表和個頭,隻能認命地帶著他。
古鼎路上騎馬騎累了,就橫坐在馬背上,讓唐博抱著他。
唐博覺得這孩子在跟他撒嬌,但他沒說破,古鼎這小孩很要麵子,尤其在兩個小弟麵前。
“領主,前麵就是烏雲領了,我看到了一個村落!丙}韌騎著騾子迴來稟告,仗著他某方麵的特質和才能,他在隊伍中擔任了斥候的角色。鹽韌本身也不拒絕這樣的任用,就連小小的古鼎還經常單獨出去探路呢。
唐博撩開眼皮,對鹽韌擺擺手。
鹽韌拴好騾子走過來,看到營地裏兩個女孩坐在馬車車廂邊沿在說悄悄話,三個小毛頭混在一起不知耍著什麼,而領頭人的唐博則半躺在一張躺椅上打盹,忍不住想笑。
真是太有生活氣息了,而且特別安逸,任誰看到他們這一支隊伍,都不會想到他們是從千裏之外而來,而且還是在冒險途中。
白豆和皮傑招唿鹽韌趕緊到火堆邊上坐。
白豆望向唐博,憨憨地問:“領主,我們今晚去那個村落休息嗎?”
唐博懶懶搖頭:“我們不去烏雲領,也不去那個村落,明早直接去鹽韌說的有可能產鹽的鹽礦地。”
皮傑道:“我們有馬車,有足夠的食物和幹淨的水,也不用特意進村,免得驚動當地人,多出什麼麻煩就不好了!
如今皮傑也知道唐博有一個白鹿靈特賜的本領——他可以使用白鹿靈的神之空間,把自己的東西暫時存放在那裏,需要時再拿出來,特別方便!
這個本領讓皮傑羨慕得一塌糊塗,也對唐博更加死心塌地。能被神靈真正青睞的領主能有幾個?他能跟上這麼一個領主就是他的幸運。
看到鹽韌迴來,三個小毛頭和兩個女孩一起跑過來,想要聽鹽韌都探查到了什麼。
鹽韌在火堆邊坐下,接過阿鼠遞過來的熱湯,對小姑娘笑笑道謝,喝了兩口才對唐博說道:“這樣的話,我們就得往東北方向走,如果繼續往北就會進入烏雲領範圍!
“有什麼問題嗎?”唐博敏感地問。
鹽韌抱著湯碗不太確定地道:“這邊我從沒有來過,隻看過地圖。但這裏給我的感覺很古怪!
“哦?怎麼個古怪法?你發現了什麼?”白豆一邊轉動烤架上的獸肉,一邊好奇地問。
鹽韌扭頭看向村落方向,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那個村子外麵掛了很多白骨哨。”
白骨哨不是某地特產,而是到處都有,是一種用骨頭做成的哨子,可以吹響,也可以掛在屋外當裝飾品。
不過用來當裝飾品的極少,絕大多數地方的村民都把白骨哨當做一種辟邪物和防身物。
據說白骨哨被風吹出的響聲可以嚇退邪祟,還可以嚇退野獸。
但白骨哨也有缺點,就是這玩意在刮風的時候,尤其是晚上,特別吵。
所以村落有掛白骨哨的,但大多都是意思意思,隻有打獵的人和在野外行走的人身上才會常備白骨哨,很少有人會在固定地點掛上很多。
顯然鹽韌說的那個村落,外麵掛的白骨哨的數量已經到了讓人驚訝的程度。
“這附近野獸很多?”唐博問。
白豆負責打獵,聞言迴答:“還好吧,這個時節,隻要是比較密集的林子和草原都有不少野獸出沒。不過我們這裏距離水源比較遠,附近應該不會有太多野獸聚集!
唐博隨身有個十立方米的淨化水池,倒不用每次休息都尋找有水源的地方,這也讓他們避開了很多危險。
“如果野獸多,村外會挖很多陷阱,但我沒找到多少陷阱!丙}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木製小人遞給唐博,“我發現了這個!
其他人還好,皮傑一看這東西,立刻跳起來,伸手就把小木人給打落,更大聲嗬斥鹽韌:“這是魔偶,你怎麼能拿來給領主!”
鹽韌嚇了一跳,有點慌張地道:“我不知道,我就是看到那村落外麵的樹上和草叢裏綁了不少這種小木頭人,覺得有點古怪,就拿了一個。我想領主見多識廣,也許知道這是什麼!
“魔偶?”唐博示意皮傑不用那麼緊張,但他也沒有撿起地上那個小木人,隻問皮傑:“魔偶是什麼?”
古鼎和幾個小孩都湊過來看,也沒有人手賤地去撿那個魔偶。
皮傑抬手,對鹽韌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一臉虛汗地坐下,“魔偶就是用來召喚魔族的東西,據說這東西可以讓魔族附身,可以用來許願,也可以用來詛咒,用途很多,但不管是什麼用途,這種魔偶都不是好東西!
“為什麼魔族可以附身在這種魔偶身上?”唐博更好奇了。
皮傑抹汗,“這裏很可能有屠魔教的教徒!
“屠魔教?”唐博覺得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仔細迴憶,才知道這是原身的記憶。
不過原身對屠魔教知道的也不多,隻知道這是目前雙月星發展最好、教眾也最多的一個宗教組織,並在世界各地都有,就連各國內廷都有屠魔教的教徒任職,和宮廷藥師分擔除魔除祟的任務。
但隨著屠魔教的發展,藥師在除祟方麵已經越來越少沾手,這方麵的事務幾乎都被屠魔教教徒包攬過去,甚至有些地方發生瘟疫和災害,當地貴族也不再找藥師,而是跑去找屠魔教教徒除魔。
就唐博來看,這個屠魔教的發展應該還處在初期,還沒有完整的教義出現,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神靈領導,說是教派,更像是一個鬆散的巫術組織。大概這也是各國統治者能允許它發展的原因?
“既然叫屠魔教,為什麼他們能利用魔偶召喚魔族?”古鼎不解,他從沒有聽說過屠魔教。
皮傑滿是崇敬地道:“因為他們能控製魔族,屠魔教一向認為利用魔族來解決魔族才能體現他們的厲害。這種魔偶就是屠魔教徒最常用的法術之一,如果你們仔細看,就能看到這木偶身上有些古怪的圖案,據說這就是魔文,除了魔族,就隻有屠魔教徒才知道怎麼用!
“那這個木頭人身上已經附有魔族了嗎?”鹽韌擔心,一臉想要把那個木偶踢進火堆裏的表情。
皮傑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我聽說隻有屠魔教徒才能接觸這些魔偶,如果是其他人動了,就會……”
“會怎樣?”大家都緊張起來。
“會倒黴,會被附身,我也不知道!逼芸粗}韌滿臉同情。
鹽韌臉色變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唐博從躺椅上坐起身,打了個響指,口中念叨了什麼,彎腰從地上撿起那個魔偶。
大家一起緊張地喊:“領主快放下!”
古鼎湊到唐博身邊,也要伸手去摸。
被唐博拍開小爪子。
唐博對眾人擺手,表示他有白鹿靈護體,不會有事。實際上他身懷河蟹之力,任何邪祟都無法傷害他,他才敢上手研究這個魔偶。
他不知道這個魔偶有沒有被魔族附身,但他確實在拿起魔偶時,感到了一股古怪的能量。
但那股能量在接觸到他後,就像被燙到一樣縮迴了木偶體內。
唐博來了一點興趣,示意鹽韌伸手。
唐博握住了鹽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