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友，”電話那頭的宋洲咋咋唿唿地像個票販子，“房子要伐？”


    梁真：“？？？”


    “旁友，我們樓盤三期開賣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見梁真很給麵子的沒掛斷自己的推銷電話，宋洲迅速開始單口相聲表演，“我們這個樓盤位於濱江路市中心，對，就是地王鹿城廣場的那個濱江路，選擇這個樓盤你不僅能尊享甌江夜景，還能與地王做鄰居。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你不用地王的價格，就能輕鬆享有地王周邊的全溫州最時尚最in的購物商場以及超五星級豪華酒店。步行十分鍾就能抵達國際一流的甲級cbd，從此不再受早晚通勤困擾�！�


    “啊，那挺好啊，”梁真還真在認(rèn)真聽，“還能跟你做鄰居呢�！�


    “兄弟，眼光要放長遠來看啊，”宋洲聽梁真這語氣，是覺得有門了，“我們再來看學(xué)區(qū)，選擇我們的樓盤，你選擇的就是溫州實驗小學(xué)，溫十二中，溫州外國語——”


    “停停停！”梁真叫停了，“你跟我講什麼學(xué)區(qū)啊，”他笑，剛想說他和邵明音就兩人，又突然冒出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腦洞，比如邵明音真的能……


    “你們以後沒孩子，這萬一以後要二手賣掉，別人有孩子的肯定要看的啊，”宋洲道，“而且這個樓盤戶型的選擇特別多，從40平loft到350平豪華江景房應(yīng)有盡有，怎麼樣，心動了嗎？兄弟搞個帶花園小別墅嗎，門前再把你那輛gtc4停上，多帥哦�！�


    “不是，”梁真問他，“你們家是資金周轉(zhuǎn)不過來了嗎，需要你這麼搞推銷�！�


    “我們家能出什麼事，是——”宋洲長長地“誒”了一聲，長話短說地跟梁真講他那還沒到盡頭的追愛之旅。高雲(yún)歌上班的那個鞋廠老板是上個月跑路的，沒帶走小姨子但是帶走了高雲(yún)歌半年的工資。美人有難他能無動於衷嗎，當(dāng)然是要抓住機會好好表現(xiàn)了啊，於是就沒有自己出麵但把高雲(yún)歌介紹到了自家的售樓中心。可高雲(yún)歌不唱歌是真的悶，別說像其他售樓人員那樣巧舌如簧白菜吹成翡翠，他都快談妥的客戶都能被別人搶去。宋洲能樂意能心安嗎，但又不能讓高雲(yún)歌發(fā)現(xiàn)是自己在後麵幫忙，他就隻能各種騷擾認(rèn)識的朋友讓他們找高雲(yún)歌買房，曲線救國的幫他掙點提成。


    “合著是這麼一迴事啊，”梁真感慨，“還真沒見過你對誰這麼動心思�！�


    “那可不是嗎，愛情這杯酒我喝了醉不醉就看兄弟你買不買房了哈�！�


    “你這麼一提我還真挺心動的，”梁真一本正經(jīng)道，“房子也確實是剛需，我和邵明音總不能一直租著，總要買個寫自己名字的�！�


    “那還等什麼啊，”宋洲在那邊都搓手手了，“我給你內(nèi)部折扣�。　�


    “這感情好。對了，你不是說還有40平的loft嗎，你再給我介紹介紹這個唄。”


    宋洲：“……”


    “喂？”梁真看了看屏幕，還亮著呢，“那我買loft的話，你還給我內(nèi)部折扣嗎？”


    宋洲聽他這麼一講，一口老血都能吐出來，賣出個loft高雲(yún)歌能有幾個錢的提成。


    “你爸不是幾百萬幾百萬的在砸你那個絕美愛情公司嗎，”宋洲咆哮道，“買別墅啊，小洋樓！小花園！”


    “那我不公款私用了嘛，”梁真不為所動，他是真的對大戶型不太感興趣，“再說了，我算了下我自己的存款，按江濱路的地價，我現(xiàn)在也隻能拿出個loft的首付�！�


    “l(fā)oft？！”宋洲快絕望了，“上下兩層加起來就八十平，我送個小情人我都拿不出手！”


    “喲謔，那你送個帶花園別墅給高雲(yún)歌啊，”梁真也有恃無恐，“你看人承你情願意做你小情人嗎？”


    宋洲沉默，宋洲吃飽了兄弟的狗糧，宋洲卒。但賣出loft的提成也是提成，為了追愛宋洲隻能再次滿血複活，並且給了梁真一個限時折扣。限時不是他故意難為兄弟，而是誰買loft還能有折扣的，他怕高雲(yún)歌事後一想不對勁，就加了點花樣進去。


    而宋洲的電話確實讓梁真上心了。他是不奢望這輩子能和邵明音進民政局領(lǐng)結(jié)婚證了，但能一起在購房協(xié)議書上簽字，以後拿同一本房產(chǎn)證，那不也算是綁在一起了嘛。這事兒梁真越想越美滋滋，還會莫名其妙就笑起來，以至於邵明音以為他前段時間忙音樂節(jié)的合作忙傻掉了。但當(dāng)他問梁真出了什麼事情沒，梁真就總是神秘兮兮地一句話不說，倒是好幾次邵明音看到梁真在查銀行卡餘額，當(dāng)上一場商演的尾款終於打進來了，梁真看著那數(shù)字不笑了，而是很酷的對邵明音進行眼神放電。


    盡管那副模樣在邵明音眼裏就像是把嘴巴卡在籠子縫隙裏的小哈士奇，但出於對小朋友的關(guān)愛和體諒，邵明音隻是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梁真頭發(fā)又長到可以勾髒辮的長度了，就像不會計較梁真偶爾的呆萌，邵明音也不會特意說出來，他很喜歡看梁真從額頭把頭發(fā)往後撩的動作。


    梁真問他今天正常下班吧，邵明音說是，梁真就故作神秘的讓他下班後在派出所裏等，他開車來接。


    梁真還能有什麼車，但gtc4太招搖了，他就把那輛雷克薩斯lx開過來了。這種大型suv由梁真這個身高體型來開不要太有感覺，邵明音坐上去後就不是很敢往梁真那邊看，也忘了問他們究竟是去那兒。等車停在售房中心門口了，邵明音才反應(yīng)過來。


    梁真往中間的箱子裏一翻，很快就拿出了一個文件夾，是提前把他們兩需要用的證件都準(zhǔn)備好了。邵明音低頭看了看自己還穿著的製服，是想說梁真太衝動冒失了，但抬頭看著一臉期待的梁真，他就隻是笑。


    和邵明音進去後，梁真果然看到了高雲(yún)歌。他之前就和高雲(yún)歌聯(lián)係過，也提前看過戶型。但邵明音是第一次來，一進樣板房後梁真注意力就全在邵明音的表情上，是很在意他對自己的選擇滿不滿意。


    而一進那個loft的樣板房，走過玄關(guān)，廚房和浴室，邵明音看著那個大臥室，根本收不住笑。


    “和那個老小區(qū)的戶型差不多吧，”梁真說著就走到臥室內(nèi)側(cè)的那個大飄窗，坐下後弓起一條腿，手也無意識的做出彈吉他的動作又放下。這個戶型和他之前住了兩年的出租屋最大的不同就在飄窗的設(shè)計上了，但梁真還是很喜歡，他都能想象以後的日子裏，他和邵明音會坐在這個飄窗上，他彈吉他，邵明音手裏的是手風(fēng)琴。


    邵明音也走過來了，仰著頭看這個loft的二樓，樣板房將二樓設(shè)計成衣帽間並且又放了一張小床，梁真就說他的設(shè)想以後可以在那兒放架鋼琴。


    “是嗎？”邵明音問，“大明星現(xiàn)在要走藝術(shù)家路線了嗎�！�


    “又不是我彈，”梁真傾身過去，握住邵明音的手，“我以後在家裏練歌，還要勞煩您給我降調(diào)升調(diào)吶�！�


    有什麼比四十平的loft更適合兩個男人過二人世界嗎，邵明音和梁真的答案都是沒有。兩人都沒太猶豫，就到售房中心的一樓準(zhǔn)備簽各種合同了，期間梁真按照宋洲的提示“抽了個獎”，果然拿到了一個不錯的優(yōu)惠。


    隨後梁真就坐迴邵明音旁邊了，手時不時地在大腿上擦，那樣子是挺緊張的。他沒看邵明音，因為一看就忍不住笑，倒是邵明音看他那羞澀樣子，很寵溺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手往下放在別人看不見的桌下，握住了梁真的手。


    梁真說道，“我覺得自己現(xiàn)在像在領(lǐng)證。”


    “這個樓盤建好至少要個三年吧，房產(chǎn)證還早著呢，”邵明音頓了頓，是想到梁真購房的貸款不是按第一套房子的貸款率來的，“你也不是第一次買房，有什麼好緊張的。”


    “以前那算什麼啊，我還沒成年我爸就把幾處房產(chǎn)寫我名下了，他要不說我都不知道我是有房的人。但這次不一樣啊，我自己買的，錢也是自己掙的，”梁真扣著的手指更緊了，“而且是把你和我的名字寫在一起。”他看著桌上的印泥，“等下還要一起摁手印吶�！�


    邵明音補充：“還要一起還貸款�！�


    “對啊，”梁真一臉憧憬，“我們綁在一起啦！”


    這時候高雲(yún)歌和另一個男售樓走過來了。高雲(yún)歌和邵明音一起迴辦公室，是問一些關(guān)於公積金的問題，男售樓則是迴了前臺。


    這個男售樓梁真有印象，從他和邵明音進售樓中心後他就老愛往他們兩身上瞟，跟有斜視似的�，F(xiàn)在梁真一個人坐在那兒，他也不放過，邊往他的方向看邊和旁邊的同事不知道在聊什麼，還引得別人也往自己看。


    梁真覺得有點被冒犯了，就走過去想讓那人別那麼看自己。不走近還好，一些“cpy”“gay”之類的關(guān)鍵詞梁真就聽的清清楚楚。


    梁真簡直無語了，他是顧客，給你們送錢來了你們管我gay不gay。梁真有點鬧心了，但也沒打斷爭吵，就直接壓著嗓子說了句“閉嘴”。


    那男銷售先是被唬住了，確實不說話了，但又覺得被佛了麵子。再加上他和高雲(yún)歌有些矛盾，梁真又是高雲(yún)歌的客戶，他就很不甘心地又嘀咕了一聲。梁真本來已經(jīng)打算走了，聽他那幾個字那語氣，瞬間就有怒意了。


    “你剛剛說了什麼？”梁真手在前臺上一拍，那聲響一出來其他工作人員和來買房的都往這邊看了，那男銷售肩膀更是一抖，是慫了。


    “沒、沒說……”


    “警察前麵你加了什麼形容詞來著？”梁真幫他迴憶。他現(xiàn)在脾氣已經(jīng)很好了，但牽扯到邵明音，他火氣就上來了，那是他捧手心裏的，平時拌個嘴他從沒贏過還輸?shù)眯母是轭�，他怎麼聽得別人說邵明音壞話。


    梁真站直身子，垂眼冷漠地看著那個坐著的男銷售：“道歉�！�


    但不知道是被嚇著了還是不服，那男銷售縮著脖子，愣是一句話也不說。梁真又好氣又好笑，踱步走了兩個來迴，覺得自己有必要教育一下這個對lgbt群體有偏見的男同胞了。他人本來就高大，隻有他一個人在那兒說確實顯得挺咄咄逼人的，但那男銷售就像個鵪鶉，尤其是看到有人拿手機在拍了，看鏡頭的眼神特別無辜。


    梁真那個氣啊，大大咧咧說了句“兩個男的來買房怎麼了，我們以後還同張房產(chǎn)證吶！”。隨後他側(cè)過頭，剛好看到有人在拍，梁真情緒也沒控製好，衝拍攝者也是一吼。見那人還在拍，他就想拿過來刪掉，但沒走幾步，就有人比他攔著了。


    “梁真，”邵明音攔著他，“你別衝動！”


    梁真能聽出邵明音語氣裏的嗬斥，好像梁真的火發(fā)得無緣無故，他也覺得梁真做錯了。梁真眉毛瞬間就撇下來了，是覺得委屈，看著邵明音的眼神也特幽怨。


    邵明音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了，安撫地握著他肩膀剛要說些什麼，就看到其他人落在這邊的目光和越掏越多的手機。


    “乖，我們先迴家，”邵明音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房子下次再買�！�


    梁真就這麼被邵明音先哄迴去了，迴去路上梁真也和邵明音說了到底怎麼一迴事，邵明音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就轉(zhuǎn)移話題說他的公積金可以用，程序走十幾個工作日就能取出來用於買房，這確實讓梁真心情愉悅了，一迴到家就把售樓中心裏的不愉快全忘了。梁真手機沒有開微博提醒，所以等他接過邵明音遞過來的手機看到那個視頻，他可能真的是全網(wǎng)最後一個知道這個視頻上熱搜的人。


    而等梁真重新打開微博，在一眾從未見過的id發(fā)來的私信裏，他的粉絲群依舊排在很前頭，一個個都如同老母親一樣感慨萬千，是覺得運勢來了真的擋都擋不住。她們樂此不疲安利這個安利那個安利了兩年沒把梁真弄火，梁真在售房中心懟了兩分鍾，梁真火了。


    梁真火了，靠著那個罵人不帶髒的視頻，他喜聞樂見並且自己沒有一點點防備地從地下進入主流大眾的視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