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涼意無端端地竄了上來, 這一幕似曾相識。
曾被某個男人突然降臨的恐懼再次出現。
“顧青輪,就這一次,你能不能……”劉雪陽的聲音很低, 含著乞求。
哪怕隻有一次, 別過去。
綿綿淡淡地掃了眼被抓住的手腕,劉雪陽是用了力的,連骨節都泛著白。
也許是從綿綿的眼神中品出了點什麼,劉雪陽神情微變, 他鬆開了手。
就這樣看著綿綿頭也不迴地遠離,就像曾經一次次那樣。那個男人的存在像是孤島上的燈塔,輕易地成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沒出現便罷, 一旦出現了, 其餘的人都泯然於眾了。
劉雪陽低著頭,望著自己手掌出神,苦澀蔓延至心口,閉上了眼。
這樣的態度,已經再清晰不過了。
他無法再懇求下去,在顧青輪麵前,他還想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綿綿在白沉麵前站定,兩人的目光對撞, 奇異的, 激不起絲毫火光。
看似平靜, 卻像是冰封下的暗流, 正在積蓄澎湃的浪潮。
綿綿著了魔。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白沉一開始發出的一個音節:ruan。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跳動的頻率緩下來後, 才意識到問題, 白沉那個發音不知道是誤發, 還是有指向性的?
白沉難道又受了什麼刺激想起來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綿綿就頭皮發麻。
不管了,先試探了看看。
綿綿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其實可以解釋。”
白沉平淡地掃了他一眼:“先拍照,有什麼迴去再說。”
“哦。”
綿綿應了聲,不自覺地跟過去。
白沉看上去太平常了,就好像綿綿從來都沒離開過。
就是這種平常的狀態,才讓他愈發忐忑。
那邊譚坦正喊著大家按照身高和性別站,身後的攝影師也準備就緒。
綿綿本來理所當然站在白沉身邊,卻很快被班上的幾個男生給擠出了他的寶座。周圍同學一擁而上,將最後一排排位打亂。在他們一同走來的時候,大家的dna就動了,要知道這兩大佬都已經一年多沒交集了,屬於那種王不見王的情況。
特別是一些比較迷他們在體育課比試視頻的同學,總是扼腕這對屏幕cp分道揚鑣。
推推搡搡的,再一迴頭綿綿和白沉中間已經插了好幾個人了。
站在綿綿旁邊的男生擠擠眼,小聲說:“看我們貼心吧!”
綿綿:“……”真是謝謝你們了。
綿綿剛要張口,卻見白沉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輕輕拍了下男生肩膀。
男生驚訝地迴頭:“沉哥,怎麼了?”
“讓個位置。”
見男生一臉驚悚,白沉還狀似耐心地解釋了一句:“我和他差不多高。”
實際上白沉比綿綿還高幾厘米,標準的寬肩長腿,隨便一走都仿佛帶著風。
男生往旁邊擠擠,與一旁的邢星等人交換了眼神,心照不宣地盯著他們的動向。
大新聞!兩位大佬疑似握手言和!
因為這兩人已經不說話很久了,他們沒想到能在畢業前夕能解決這世紀大難題。
綿綿眼梢都洋溢著招搖。
他望著白沉不說話,神情中的得意快掩不住了,白沉懶得理會他。
白沉沒這時候算賬的打算,從小孩急急離開,匆匆而歸,就能思考個七七八八。
他想讓阮綿綿的畢業,不留遺憾。
讓他能開心一會是一會兒。
等算賬的時候,別哭就好。
無論是前世的顧青輪,還是現在的綿綿,畢業對他們來說都是裏程碑似的大事。在這樣的大事中,要是能和白沉站在一起,意義格外不同。
綿綿湊了過去:“還是你懂我。”
白沉斂眉:“別看我,看鏡頭。”
隻有在綿綿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晦暗的驚人。
今天是高三拍畢業照的日子,每個班級都在選心儀的拍照地點,因為操場最寬敞,這裏算是熱門打卡地。
何老師依舊在外圍維持各班秩序,雖然畢業了但大多數同學看到他依舊規規矩矩的,畢竟高中三年都活在他的鐵麵無私中。
但這些規矩的同學中絕不包括九班的,他們這群人也是讓何老師最頭疼的。
馬靈書朝著他招招手,喊道:“何老師,一起來拍照啊!”
“給你邊角c位!”
“沒你就少了點味道,快來快來!”
馬靈書一喊,綿綿也跟著起哄,幾個男生七嘴八舌地喊著他過來。
何老師哭笑不得,果然看到最邊角的位置預留了個位置,誰要這樣的c位啊!
他是美術老師,雖然平時兼管紀律,但他教的班級太多,基本不出現在畢業照上麵。
他朝白沉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怎麼的,心中五味雜陳,最後化作欣慰,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這會兒譚坦在看攝影師調鏡頭,等調整好,也匆匆站到何老師身邊。
隨著攝影師一聲“茄子”,大家最正式的一張照出來了。
第二張照就沒那麼多要求了,身邊同學不少脫了校服,有的開始搞怪了,綿綿則一直偷瞄身邊的人,他也想和白沉留下點什麼。
“今天星兒怎麼這麼安靜,我好不習慣啊!”
“後麵幾張至關重要啊,星哥你快說點什麼,咱擺什麼pose好?”
邢星抹了把臉,也不敢再看田甜的方向,他振作精神,拍拍手,高喊道:“來來,大家燥起來,一起脫外套,扔到天上!”
碧空萬裏,在攝影師倒數聲中,幾十件校服在半空中飛揚而起。
校服起飛的瞬間,綿綿忽然扣住身邊人的手掌。
白沉沒有掙脫,在不經意間,手指穿插,十指緊扣。
綿綿一抖,沒動。
因為校服的遮擋,沒人看到這隱藏的一幕,唯有鏡頭記錄了下來。
填報誌願結束後,大家三三兩兩地在學校拍照留念。
綿綿也拖著白沉到處拍,特別是足球場籃球場,兩人比試的室內操場等等,都要有合照,綿綿一看白沉像是沒追究他離開的樣子,立刻就抖擻起來了,這會兒情緒正高漲著。
後麵就是邢星都看不下去了,喊上白沉和校籃球隊合影。
“你們什麼時候和好的?”見白沉不說,邢星也對這個答案沒什麼好奇,隻道,“我看輪哥那架勢,恨不得在學校每一處留下印記,又不是以後不能來,至於嗎?”
白沉慢悠悠地走著。
迴頭看了眼遠遠跟著綿綿,卻不敢靠近的劉雪陽,收迴視線,道:“他喜歡就隨他。”
邢星的表情五彩紛呈,好半晌才擠出一句:“你這也太寵了…”
綿綿邊走邊翻看剛才拍的合照,又在腦海裏問情聖們,有沒有儲備功能,把這幾張照片存檔一下,以後的世界還能迴味迴味。
沒這規矩,但情聖們表示可以,不過隻能在最後的世界放送,就當是給他的福利。
綿綿略感遺憾。
他迴到班級,將自己的課桌整理了下,發現一本一個多月前劉雪陽借給他的參考書。綿綿想了下,撕了一張空白的紙,寫了一段文字後,將字條放入參考書中,趁著劉雪陽不在位置上,放到他的抽屜裏。
晚上大家約著畢業聚餐,地點定在學校附近一家知名中餐館。
因為這次高考後,大部分人都要各奔東西,加上都成年了,點菜時就有男生點名了要酒。
“酒呢,這畢業後的最後一餐,咱應該儀式感一點?”
“要要要,這個必須有!”
“紅的,還是黃的?”
“黃的,黃的,是男人就該要黃的!”
楊周周翻了個白眼:“你們男生真是……”
馬靈書壞笑:“這可是你們自己多想的,我們可是什麼都沒說!”
“沉哥呢?”
“輪哥也不在啊。”
“我有多久沒看到他們兩的名字並列了,好懷念!”
“時隔一年多,總算等到他們和解了!”
“嗚嗚嗚嗚嗚,值了值了。”
綿綿他們來的晚,白沉被譚坦單獨喊去了辦公室,耽擱了點時間。
邢星眼尖地看到了兩人,笑道:“這不是來了嗎?”
“兩位祖宗,讓我們好等,就差您二位了!”
“你們是不是和好啦?這算不算一笑泯恩仇,我剛看到學校論壇裏的學妹們和過年一樣!”
“我說遲到了,你們是不是要有點表示啊?”
他們本來想說來點懲罰項目。
白沉卻笑了下:“這頓我請。”
“這多不好意思,aa就行吧。”
這家店,可不便宜。
“你們這就格局小了吧,白爺是誰!這家店白爺可是有股份的。”
“我去,我是不是幻聽了?”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又覺得如果是白爺就很合理?我是不是壞掉了!”
“服務員,快,給朕上82年的啤酒!”
“沉哥,我舍不得你啊,但我考不上清大!!!”
“沒了沉哥,我仿佛人生失去了方向!”
綿綿看這群男生鬼哭狼嚎,差點笑出來,靠在白沉肩上偷笑。
白沉看了眼身邊賴著自己的人,皺著眉:“軟骨病嗎,好好走路。”
綿綿:“……”他不舍的情緒,嘩啦啦掉的七零八落。
圓桌邊,隻剩兩個空位,其中一個就在劉雪陽旁邊。
綿綿有種芒刺在背的刺激感,躊躇著沒選擇,卻見白沉直接挑了離得遠些的位置坐下。
將那唯一的空位留給了綿綿,正是劉雪陽身邊的。
劉雪陽發現,白沉似乎從沒把他放在眼裏過。那種強大的自信令人炫目,這人冷得像沒人類的情緒,所以,是不是連嫉妒的情緒都不會有?
他們剛坐下沒多久,菜就上來了。
男生們推杯換盞,女生們則是邊吃東西,邊說著悄悄話,有的不舍的,抱成了一團。
綿綿破天荒的沒加入周圍吵吵嚷嚷的氣氛中,埋頭吃飯,在腦內和情聖們交流,還剩最後三小時。
綿綿知道自己的終極任務,他隻是想多相處一點時間,想再拖一拖。
這一拖,就拖到快截止了。
他這才臨時抱佛腳,仔細查看之前世界怎麼攻下白沉的。
這一看,差點被自己以前的操作給震撼出太陽係。
按照前兩次的經驗總結,用常規辦法,根本不可能成功。
綿綿急眼了,還剩這麼點時間,他能有什麼好辦法,總不能再靠著投機取巧,和白沉對他的縱容,可勁兒造吧?
不行,太沒人性了。
不是灌藥,就是利用眼瞳異能,也太卑鄙了。
我阮綿綿絕對幹不出這種事的!
綿綿食不知味,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攻略。
白沉看了眼神遊天外的小孩,長指彎曲,扣了扣桌子。
綿綿迴神,看向他。
白沉:“專心吃飯。”
綿綿低頭時,白沉給他夾了一筷子糖醋肉。
與此同時,劉雪陽夾的菜也如期而至,與白沉的筷子錯開。
綿綿愣了下,心驚膽戰地對劉雪陽說:“不用給我夾,你自己吃吧。”
白沉喝了杯旁邊的水,喉結輕微滾動。
隨口道:“他不吃胡蘿卜。”
劉雪陽臉色一白,他當然不知道,因為他根本就沒機會和顧青輪一起吃飯。
綿綿背後染了一層薄汗,隻盼著這聚餐快點結束。
他總覺得,白沉是故意把這個位置給他的。
中途,白沉被一通電話喊走了,邢星端著酒來到綿綿身邊。
“是兄弟的,陪哥哥喝幾杯!”
綿綿看到酒,靈光一閃。
給自己倒了好幾杯,蒙頭全喝了下去,看得邢星都懵了。
我雖然失戀很難受。
但你倒、倒也不用這麼真情實感。
他哪知道,綿綿這會兒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下方某個地方還涼颼颼的,就怕白沉隨時翻臉。
很急迫,又不敢表現出來。
另一桌,有人說著:“我最好奇的還是,沉哥後麵到底找沒找女友?”
“我這兒好幾個女生在打聽他。”
綿綿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頰有些紅,神情有些迷離,看的一些女生心跳不已。
“轉告她們,她們沒、戲!”
男生們笑開了,故意說:“她們沒戲,難道你有戲?”
綿綿點點頭:“對。”
“不行嗎?”
大家眼淚都快笑出來了,不停對著綿綿輸出。
“你怕是不知道,咱們沉哥可對同性沒絲毫興趣。”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就是綿綿還沒轉學過來前,曾有個漂亮男生有意無意地出現在白沉四周,但被白沉幾句話差點說哭了。
那之後,他們就知道,同性這兩個字,是白沉的禁區。
綿綿見他們不信,也沒爭辯,坐了下來,一把箍住邢星的脖子。
他放低了聲音:“除了她,真不考慮別人?”
“嗯。”邢星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看了眼不遠處在和楊周周哭哭抱抱的田甜。
“既然這樣,就別輕易放棄。”
邢星滿是苦澀:“她都有男友了,我不可能…”
綿綿翻了個白眼:“誰說人一輩子,隻談一次戀愛的?”
你就不會等嗎?
機會到了,見縫插針。
意思是等他們分手再上位?
邢星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激動地望著綿綿,半晌拍了拍綿綿的肩。
“你真夠壞的,”壞得讓人心動,幸好他是直的,“要誰被你看上,估計插翅難飛啊!”
綿綿挑了挑眉,單手抵著空酒杯,眼波流轉,滿是風流恣意,勾人的很。
看的邢星小心髒噗噗的跳,夭壽了,這是妖孽投胎的吧。
邢星被同學拉著走開了。
劉雪陽在旁邊聽了全程,特別是在綿綿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心口一震。
他的聲音幹澀:“既然你這麼說,為什麼非他不可?”
綿綿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盯著桌麵上的花紋好一會兒,就在劉雪陽以為他不會迴答的時候,綿綿開口了。
“不一樣。”
他是遙不可及。
我的星辰,還沒夠到呢。
劉雪陽不懂,綿綿也不解釋。
兩人相對無言,綿綿撐著下頷看著周圍,在水晶燈下顯得隨意極了。
劉雪陽看著看著,有些收不迴眼神。
他以為顧青輪不會再理會自己,就像以前那樣。
沒想到綿綿說:“你借我的書,放你抽屜了。”
其實參考書還不還無所謂,再說現在高考都結束了,更是沒什麼用處了。
但劉雪陽很珍惜這少有的對話機會,迴說:“好。”
白沉出去接的是白景的電話,說的是白檀擇日就是死刑執行日,在那之前多次要求見白沉,都被白景擋了迴去。
白沉表示知道了,這本就是他給白檀定下的結局。
兩人聊了幾句,白景拖了許久才祝他們畢業快樂,依舊是這麼隱晦地表達感情。
“過幾天,要不要迴家慶祝下?”白家依舊是他們的家,他們共同長大的地方。
白沉望著走廊窗外的夜色,緩聲道:“不了。”
“白景。”
“嗯?”
“要好好的。”
白景心一軟,認識白沉那麼久,從沒聽過白沉說過哪怕一句軟話。
這麼幾個字,是那麼難得。
他正想再說點什麼,白沉卻掛斷了電話。
白沉迴來時,就看到小孩迷離地笑著,正和幾個男同學打賭要吹瓶。
還沒開始,白沉就走了過去:“夠了。”
白沉眼神一掃,幾個男生訕訕地散開,也不敢再拉著綿綿胡鬧了。
聚餐結束後,同學們各自依依惜別,綿綿走得歪歪扭扭的,幾乎半靠在白沉身上。
“白沉,你自己行不行啊,要不要來個人幫你?”
“不用。”說著,單手扣著綿綿的腰。
他們叫的車子來了,一群人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有女生喃喃道:“我是不是被輪哥給帶偏了,看他們一起走就覺得,好踏馬配!”
“我以為就我這麼覺得呢!”
“這是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咱們沉哥與人這麼靠近?”
“可不是嗎,沉哥有潔癖。你們還記得之前那個餘綿綿,她想拿沉哥的水杯,也不等問就自顧自用了,咱沉哥狼人啊。表麵不說什麼,等人走了,直接把那水杯扔了,那之後連水杯都沒用過。”
眾人倒吸一口。
“嘶,無情如斯!”
“嘶,冷酷如斯!”
劉雪陽也是目送他們離開的一員,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即將要失去什麼的踩空感。
他想起綿綿餐間的話,忽然有了種衝動,現在就想迴學校看那本書。
他也喝了一兩杯,憑著一股酒勁,非要拿到不可,翻牆進了學校。
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模式,來到了高三九班,迴到自己位置上,在黑暗中找到了那本參考書。
來到窗邊翻看了起來,一張紙條掉了出來。
劉雪陽不記得自己夾過東西,他彎身撿了起來,當借著月光看到上麵的字,他握著紙條的手不由的發緊。
很簡單的兩句話。
——我早就認識他,遠在你之前。
——你很好,但我給不了你想要的。
劉雪陽怔忡地看著。
其實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舍棄一身氣運,跟來這個世界到底是為了什麼。
僅僅是執念嗎,還是想重新讓顧青輪選擇?
要說選擇,前世不就已經注定了,他就算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但原來,顧青輪比他自己還清楚,他想要的是什麼。
是一個答案。
末日世界,分明是他們先相識相知的,憑什麼白沉一來,就分手?
他臨到老了,忘不掉,看不透,想不通。
這股不甘,延續至今。
那兩人是早就認識,但不是自己以為的。
而是,別的世界吧。
劉雪陽抹了下不知何時落下的淚。
慢慢的,爭先恐後地奪眶而出。
顧青輪毫不留情地拒絕他,是不想給他絲毫希望。
既然不可能,何必留多餘的遐想空間。
但這張紙,卻代表著那人並非無情。
他給了自己追尋兩世的答案,將不多的溫柔留了一些給他。
劉雪陽捏著那張紙,又笑了。
……
白沉拖著個醉鬼迴家,這是他自己買的排屋,一梯兩戶。
綿綿還靠在白沉肩上,昏昏欲睡,倒是安靜的很,沒說什麼胡話。
電梯門一開,就看到對門開了門。
出來的還是熟人,是白若楠。
白若楠看到他們,也有點被當事人抓包後的手忙腳亂。
她尷尬地解釋道:“這是羽生哥的房子,我就偶爾過來住住。”
她之前和白羽生說過,搬到這兒遲早會被發現,到時候惹得白沉不悅,說不定又要搬走了。
白羽生就不聽勸,偷偷摸摸地買了隔壁的屋子。
白沉頷首。
絲毫不驚訝,看著早就知道。
白若楠見白沉沒反喃對,鬆了一口氣。
她又看向白沉半拖著的人。
“這是,青輪?”
白沉不欲多解釋什麼,白若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一年多她都被顧青輪拒絕過幾次了,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多留。
在電梯門快合上的時候,她隱約聽到白沉說了一句話。
“再見。”
電梯門,關上了。
那兩個字,像是代表著什麼。
進了屋,綿綿被白沉放到大床上時,他的心跳就快不是他自己的了。
他沒錯,他一直在裝醉,醉酒的人想幹什麼,不都挺順其自然?
他本來打算在白沉彎下身的時候,借著酒勁,一舉壓住人的,奈何白沉放下他就直接走了。
綿綿錯失良機,在懊惱間,卻聽到不遠處的落鎖聲。
嗯?
好像有點不對,這聲音怎麼聽著怎麼像是……
反鎖?
綿綿全身的寒毛都快倒豎了,他意識到不對了。
憑著他對危險的嗅覺,他嗅到了暴風雨前黎明的氣息。
他的腦海霎時刮起了風暴,當機立斷問情聖們有沒有什麼可以防身的?
情聖們說,防身就簡單了,綿綿這一世還沒怎麼用過情聖附身的技能。
[除了附身外,還有別的嗎?]
多備點,以防不時之需啊!
的確有,綿綿在末世世界裏的身份,擁有雷電和眼瞳的異能。
因為他擁有拯救百萬人口的功德在身上,他可以在一定時間內使用這項異能。
情聖們看綿綿蠢蠢欲動,又不得不提醒他。
[但無論是附身,還是異能,你對上白沉,還是要小心。]
綿綿想到那兩次穿越的梗概中提到過,他加了這些buff好像、大概、應該都沒幹過白霄。
此時,白沉迴來了。
綿綿的聽覺放大,他聽到拖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音,聽到鏡框擱在桌上的聲音,還聽到男人坐在床邊,床墊凹陷的聲音。
白沉垂著眼,慢條斯理地撫摸著綿綿的臉。
綿綿的所有神經都快爆炸了,他在積蓄力氣,決定給白沉一個出其不意。
現在迴想看看,白沉一直不發作,不會就是為了降低他的戒心吧。
如果真的是,那麼白沉很成功,他的確以為白沉不追究了。
他怎麼就掉以輕心了?
居然敢小看白沉,誰給他的勇氣?
綿綿欲哭無淚,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不得不說,這次的心理戰,他輸得一敗塗地。
綿綿繼續扮演著喝醉的人,他還在等時機,但白沉帶著涼意的手指正在下移。
居然已經解開他的扣子了!
一顆。
兩顆。
越來越多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阮綿綿最怕什麼?
這個小孩是白霄親自教出來的,繼承了白家人的特色,傲得沒邊。
前麵的世界,他既然敢用盡手段將白霄給睡了,那麼他就絕對不可能再接受自己被壓,他的傲慢讓他隻想成為王。
白沉看著任由自己予取予求的人,那濃密的睫毛還微顫著,白沉輕笑了一聲。
他緩緩俯下身,綿綿能感覺到那人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
白沉倏然貼上那張紅唇,重重地吮了下。
綿綿唿吸一滯,在這種不應該的時候他居然產生了沉溺的危險情緒。
就在此刻,他聽到細微的金屬碰撞聲。
很輕,不仔細聽根本捕捉不到。
不能再等了!
綿綿猛地睜開眼,兩人滿是兇烈情緒的眼眸撞上,這次一觸即發!
綿綿提起膝蓋朝著白沉的腰部襲去,迅速後退。
白沉側身躲過,似乎對綿綿的反擊早有所預料,他的拳頭迅速積力,向綿綿的肚子砸去!
這是要在第一時間,讓綿綿失去反擊能力。
綿綿立刻朝著床下一滾,轉動身體,躲避這一擊。
而在他原本躺著的地方,被砸出一個凹洞,連床都震動了幾下。
恐怖的力度,刁鑽的角度。
綿綿瞪大了眼睛,喘著粗氣,像一隻獵豹一樣盯著眼前的人,不敢錯過對方一絲一毫動作。
就在他們剛才對峙的時候,一個金屬物掉在床邊。
是一把手銬。
還是局部加絨的,很有情趣,用在什麼地方不言而喻,綿綿臉色很不好。
白沉要上他!
他剛才要是慢一秒,就再也無力迴天了!
他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這才正常。
前兩個世界他能得逞靠的又不是實力,白沉是個什麼性子,又怎麼可能願意屈於人下?
能讓他成功兩次,都很不可思議了。
兩人對視著,氣氛窒息,剛才摩擦過的肌膚,灼熱著。
白沉望著不遠處全副戒備的小孩。
“不裝醉了?”
白沉麵上的溫和不複存在,聲音低沉沙啞。
話音剛落,他一手撐在床墊上,小腿以床為支點,用驚人的彈跳力踢向綿綿。
綿綿險險地滾向牆邊,這次還是被臺風尾掃到,綿綿不敢停留,再次動作時就隱約看到白沉的拳風到來。
太快了!
綿綿幾乎看不到他的動作,附在太陽穴上的青筋在狂跳。
附身!
殺手情聖立刻附身。
白沉絲毫不留情麵,他早就想親自揍這個混賬東西了。
綿綿接受的是疾風暴雨般的拳腿相加,拳拳到肉,絲毫不含糊。
白沉將他這具年輕的身體開發到極致,無論是爆發力還是技巧、力量,都登峰造極,每一次動作都漂亮利落地堪稱模板。
往往一個攻擊還沒結束,下一個接踵而至,綿綿連唿吸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帶入了這高強度的攻擊中,就算情聖附身,也隻能不斷防守。
綿綿再次被揍到腰,在一次掀腿踢的時候,他腹下三寸堪堪被掃過。
綿綿的鬢角落下一滴冷汗,他有些絕望,根本打不過。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要是被白沉抓住,等他的是什麼?這可是積累三世的爆發!
氣氛越來越熱。
空氣像是在燃燒。
綿綿再次躲過白沉的一次鎖喉,迅速扭動身體,想往門口逃去。
白沉早已洞察到他的意圖,就在他要動作時,卻見綿綿因跑得太快,撞上臥室書桌旁的椅子。
哐!
是血肉撞上木頭的聲音,速度太快,撞得是結結實實的。
綿綿抱著腳踝蜷縮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從白沉的角度,能看到綿綿痛得發紫的臉孔。
臉色是很難假裝的,白沉打算暫停教訓,快步走來,蹲下來就要查看。
就是現在!
當白沉對上綿綿的眼神,卻在瞬間被那雙不知何時變成紫色的瞳孔懾住。
是瞳孔異能!
綿綿剛才撞到,是真的撞到,隻有真實才能騙過白沉。
痛也是真的痛,但臉色卻不是真的,他在那幾秒鍾切換到影帝情聖,將一個被撞到疼痛的人演的入木三分。
他在賭!
賭白沉會停下來查看。
幸好。
他賭贏了。
他在這幾分鍾,連續切換了兩個情聖,外加利用白沉對他的縱容,出其不意地用了異能。
幾相相加,總算反製了白沉。
綿綿立刻翻身壓住白沉,剛才的對峙讓他的唿吸依舊很急促,過了好一會,心跳才漸漸歸位。
在這期間,他不敢放鬆異能。
分明做著最大逆不道的事,但他臉上的表情堪稱委屈。
“我好痛啊,您也太狠了。”
他身上還是有幾處被白沉招唿到的,那些疼痛化作一絲絲電流,湧向四肢百骸,反而讓他興奮地不能自已。
這次,差一點,他就要失敗了。
他不敢看白沉滿是殺意的目光,隻蹭著男人的頸側,滿足地歎息。
“您還是心軟了。”
“畜生…”白沉擠出了兩個字。
“畜生,那也是您的畜生。”
白沉試圖脫離掌控,綿綿隻能繼續加強異能的輸出,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就會透支,這具身體不比末日那具已經被淬煉過的,得到短暫的異能後,他是無法長久使用的。
白沉的攻擊性太強,他能感覺到力不從心。
不過,隻要能得到他,忍點通算的了什麼。
綿綿撫摸著白沉耳朵後方的痣,也許早在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那癮就種下了。
他輕柔地將一個個吻落下,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小貓,惹人憐愛,但白沉知道這都是假象。
綿綿吻上了他肖想已久的痣。
“給我吧…爸!”
白沉一晃神。
恍惚間,好像看到第一個世界,那個小時候摔倒了,隻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找爸爸的小屁孩。
綿綿的記憶始終被封鎖著,最後這個詞,是他擅自加的。
他總覺得,這個禁忌的詞,是他們之間最難言的羈絆。
……
………………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交交疊疊,影影重重。
那根送綿綿的腿骨項鏈,在白沉的肌膚上不斷拂過。
滾燙的汗順著綿綿脖頸,掉在白沉胸口,幾乎要燙傷的溫度。
綿綿的腦海中,響起了十秒倒計時。
他不舍得抽身,這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戰利品啊。
綿綿閉上會眼,再次睜開。
含著眷戀與決然,以及對未來的期待。
“這次,一起走。”
白沉不會迴答他,他的眼神冷得像冰,睜眼看著綿綿一點點失去唿吸。
在綿綿離世的剎那,白沉蹦直的唇線,顫了下。
白沉聽到了心髒驟停的聲音。
那一刻,他發現。
驟停。
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
佛不渡我,你可能渡?
《本書禁閱·不渡》/童柯
完
作者有話要說:
總算帶著一起走了!!
第二部 結束啦,謝謝大家的一路相伴!可以的話麻煩寶寶們點個五星,這對小破文來說很重要~如果因為jj規則隻能打四星,可以【不打分】嘛~謝謝大家啦,鞠躬! .
那麼,第三部 《本書禁閱·破曉》見啦,期待重逢那天的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