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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予安在床上煎熬了很久,他茫然的盯著屋頂燈光,雪白的牆壁森嚴緊鎖,像一座囚牢。


    好不容易漸漸入睡,但睡得不深,總是在做夢。小時候玩耍的別墅花園,十二年前的大雨,江畔煙火下的告白,停車場裏明妍尖銳的罵聲,鍾弗初最後看向他的目光……


    最後一個夢,他被鎖在一個黑漆漆的櫃子裏,見不到一絲光亮,他在沉悶炙烤的熱潮裏大聲尖叫,恐懼浸入四肢百骸,卻渾身不能動彈。


    淩晨時他陡然驚醒,發現背上都是冷汗,坐在床上撫著胸口喘了會氣,赤著腳下床走出了房間,在路過明妍房間時連唿吸都屏住了。


    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公寓大門前,毫不意外的發現門被反鎖了,根本出不去,他有些惱的跺了下腳,原地站了會後,又走到客廳,摸著黑在地板上尋找自己的手機。


    腳心被細小的碎片劃破也沒注意,摸索了好一陣後,終於在沙發後麵找到了已經殘破不堪的手機。


    明妍或許是以為已經摔壞了,也或許是氣的忘了這迴事,並沒有拿走。他像偷到鑰匙的囚犯一樣,緊張而振奮的拿著手機迴到了房間。


    萬幸,還能打開,他蹲在地上抱著手機,愣愣的看著破碎屏幕裏鍾弗初的照片,那不過就是數個小時前的事情,鍾弗初接他迴家,在夜色裏轉頭看向他,目光像風一樣柔和。


    暗光映在他微紅的眼睛裏,心裏卻漸漸平靜下來,那是自恃愛意尚固的平靜,他打開微信,又盯著鍾弗初的頭像發了會呆,然後才開始打字。


    「對不起。」


    「你還好嗎?」


    「我替媽媽向你道歉,我會努力和她說清楚。」


    「我被關在家裏了,但我一定會努力逃出來和你見麵。」


    ……


    他想鍾弗初或許睡下了,在最後發送了五個字:


    「想你的安安。」


    然後他給徐行發了微信,把這個公寓的地址發了過去,讓他過來解救自己,這種時候隻能靠兄弟了。


    做完這一切後他親了親鎖屏上的照片,又悄悄溜出去,把手機放迴原來的地方,以免明妍突然想起來又歇斯底裏。


    焦灼不安的心總算緩和了點,他終於踏實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鍾,他感覺右腳腳心有些痛,一看有道傷口,是昨晚溜出去時被劃破的。


    他忍著痛走出房間,明妍居然不在,沙發後的手機果然已經消失,大門依然打不開,他又走到廚房看了眼冰箱,有不少吃食,看來明妍倒是沒氣的打算讓他餓死在這裏。


    他從冰箱裏拿出三個小番茄和一個雞蛋,手忙腳亂的給自己下了碗不成樣的麵,坐在餐桌上食不知味的吃著。


    吃著吃著就開始想鍾弗初。


    他歎了口氣,吃了幾口就放下了,走到大門前盤腿坐下等徐行。


    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就聽到捶門的聲音,他激動的站起來透過貓眼看,果然是徐行在外麵,沒想到徐行變得這麼靠譜。


    “周予安,你還活著嗎?我來劫獄了!” 徐行在外麵插著腰大吼大叫。


    “門被鎖了,你沒帶開鎖的人嗎?”周予安把額頭抵門上大聲喊道,倒真像個急於逃獄的罪犯。


    “開鎖匠馬上就來,我提前過來看你還健在沒。”


    “……謝謝。”


    周予安想了想,找了紙和筆給明妍留了一個小紙條,放在客廳茶幾上。


    沒過一會,開鎖匠來了,不知道徐行從哪兒找來的人,居然沒核實業主身份,什麼流程都沒走就開始鼓搗門鎖,很快就把門給搞開了。


    周予安激動的跳出去,準備給徐行一個擁抱,被徐行推開。


    “別別別,男男授受不親!” 徐行給開鎖的人結了錢,摟著周予安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打量他,詫異道:“到底怎麼迴事?還有你臉上被哪隻小野貓給撓了?”


    周予安摸了摸自己的臉,傷口已經結痂不怎麼疼了,倒是腳心還有些痛,導致他走路有些不自然,他垂下目光道:“我媽打的。”


    徐行聳了聳眉毛,更詫異了:“你媽恨不得把你捧手心裏,居然會打你?”


    周予安把昨晚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下,徐行聽著聽著麵色嚴肅起來,道:“你這也太慘了,姓鍾的呢?他作為你的男朋友,不會臨戰脫逃了吧?”


    周予安垂頭喪氣道:“他被我媽罵的可慘了,我現在都有點不好意思見他了。”


    徐行想了下明妍的脾性,打了個冷噤,拍了拍周予安的肩膀,瞎安慰道:“沒事,別難過,出櫃呢,就跟出軌被抓一樣,熬一熬就過去了。再說罵幾句又沒少塊肉,他要是真喜歡你,不會介意太久的。”


    周予安也覺得鍾弗初不會一直記恨,但他心裏還是非常愧疚。


    徐行要帶周予安去吃飯,周予安卻覺得沒有胃口,他急匆匆的去買了個新手機,拿到手機第一件事就是下載微信登錄賬號,但並沒有看到鍾弗初的新消息。


    現在都下午了,鍾弗初如果看了手機,就一定會看到他的信息,為什麼不迴呢?


    難道真的還在生昨晚的氣?


    他又開始給鍾弗初打電話,一顆心隨著提示音七上八下,但對麵始終沒有接通,他不放棄的連續打了五六個,俱是如此。


    他捏著手機,心頭陡然湧起不安,隱隱之中覺得有什麼已經改變,但自己卻不知道。


    “能不能送我去漢南醫院?” 周予安突然抓住徐行的胳膊,目光急切。


    徐行愣著答應了,一路風馳電掣的往醫院趕去,途中他見周予安不停的看手機,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歎氣道:“沒準兒他忘記帶手機了,再說醫生那麼忙,可能正在做手術,你別這麼緊張啊,搞得好像他不要你了一樣。”


    他本意是安撫,周予安卻睜大雙眼茫然的看向他,下一秒就要落淚一般。


    “哎哎哎,我說錯了,再怎麼也是你不要他,哪兒輪得到他不要你。” 徐行拍了下方向盤,轉移話題道:“今晚搬迴我那兒去,你家要是不給你錢了,就找我拿。”


    周予安卻隻是低頭看著手機不說話。


    微信裏和鍾弗初的對話框,最後一句還停留在「想你的安安」。


    鍾弗初的頭像依舊是自己。


    他心裏突然稍稍平複了點,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鍾弗初可能就是忙的沒時間看手機吧。


    車子一到漢南醫院,周予安就跳了下去,醫院人流如織,他忍著腳心的疼飛快的跑著,路上差點撞到來往的病人,他從來沒發現到胸外科辦公室的距離有這麼遙遠。


    一路奔到辦公室,這裏他來過許多遍,每一個人他都見過,連窗臺有幾盆綠植他都一清二楚。


    可今天鍾弗初怎麼不在?明明是工作日。


    “予安?” 李慧婷發現最近周予安來的有些勤,還沒來得及問有什麼事就聽他問道:


    “弗初呢?” 周予安扶著牆大口喘氣,自從做了手術後他就沒這麼跑過了。


    李慧婷愣了愣,眼前的青年頭發淩亂,神色慌張,她都沒注意到稱唿上的奇怪,以為出了什麼事,忙說道:“鍾醫生今天請假了,沒有來,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請假。”


    “請假?”


    周予安迷茫的看著鍾弗初的桌子,那裏收拾的很整齊,曾經他在那裏吃過鍾弗初給他買的蛋糕。


    鍾弗初從來不是隨意請假的人,昨天早上他在床上求他請假都沒有成功,怎麼會突然請假?


    “發生什麼事了?”李慧婷覺得周予安有些不對勁,擔憂的問道。


    周予安搖了搖頭,忘了告別,直接向鍾牧遠的病房跑去,但病房裏並沒有那個老人,更沒有鍾弗初,他問護士,護士說鍾牧遠昨天下午就出院了。


    他茫然的走在醫院走廊上,想了想又跑去陸齡久的病房,曾經他在那裏看到鍾弗初撫琴,彼時往事紛湧而至,他才知道原來鍾弗初一直記得十二年前的自己。


    “予安?你怎麼過來了?找我的嗎?” 陸巖正坐在沙發上,詫異的看著衝進來的周予安,站起身朝他走去。


    周予安看向病床上的老人,陸齡久今天沒有清醒,鍾弗初也不在這裏。


    “問你話呢。” 陸巖將手放在周予安的肩膀上,捏了下。


    周予安迴過神,皺眉掙開陸巖的手,問道:“弗初今天有來過嗎?”


    陸巖挑了挑眉,抱著胳膊笑道:“你居然是來找他的,你們……” 他目光曖昧的看了眼周予安,卻見他神色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這是?看到我也沒必要這麼難過吧,好歹你也喜歡過我。” 陸巖聳了聳肩。


    周予安沒心情理他,直接走出了病房。


    既然鍾弗初真的沒來醫院,那就一定在家裏。他提起精神向醫院外跑去,徐行正在車裏等他,見他進來問道:“沒看到人?”


    周予安垂著頭嗯了一聲,過了會說:“我想迴家看一下,或許他在家裏。”


    徐行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家是哪個,什麼都沒說的啟動了車。


    路上周予安又給鍾弗初打了電話,卻發現關機了。


    “你到底在慌什麼,不過就是被你媽發現吵了一架而已,姓鍾的還能蒸發了不成?”徐行看了眼拿著手機發呆的周予安,有些不解他的失態。


    “我也不知道。” 周予安搖了搖頭,他就是莫名覺得不安,而且這種不安越來越濃稠,隻有見到鍾弗初才能踏實下來。


    到了小區後,徐行沒放心周予安一個人上去,跟在後麵。


    周予安走到鍾弗初家門前,頓了一會才開始按門鈴,按的很急,一聲接著一聲,讓人無端焦躁。


    徐行看了眼時間,周予安已經按了五分鍾了,一個人影都沒有,他還在那兒固執的按著。


    “祖宗,別按了,人肯定不在裏麵,再按門鈴都要壞了。”


    周予安這才放下手,他更茫然了,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辦,隻好順著門坐在地上,對在一旁轉來轉去的徐行道:“你迴去吧,今天謝謝你了。”


    “你不會就在這兒一直等著吧?” 徐行蹲下來摸了摸周予安的額頭,納悶道:“你傻了嗎?”


    周予安抱著腿,將下巴放在膝蓋上,垂著眼睫道:“我就是想看到他,你不用擔心我。”


    徐行站了起來,說:“那我迴公司了啊,你有什麼困難就找我。”


    周予安點了點頭。


    他坐在地上發呆,突然發現自己總是在鍾弗初家門口等他,第一次搬到這裏的時候,他在這裏等著給鍾弗初一個驚喜。鍾弗初生日前的晚上,他在這裏等著給鍾弗初生日祝福和蛋糕。


    現在,他依舊在這裏等著,心裏卻一片空蕩蕩。


    他想等鍾弗初迴來了,他要好好道個歉,撒個嬌,吃昨晚沒吃到的雞蛋番茄麵,然後在他床上打滾。


    對他說,無論父母怎麼反對,他都不會放棄。


    可他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太陽落了山,星星上了班,都還沒等到。


    最後他屁股坐麻了,幹脆迴到自己家裏搬了把椅子出來,跟個門神似的守在鍾弗初家門前,又拿了些以前買的零食,墊了墊肚子。


    大概在晚上九點多的時候,他在自己的嗬欠聲中聽到電梯“叮”的一聲響,困意頓時一掃而空,急忙衝向電梯,正好撞上出來的鍾弗初。


    “弗初!” 周予安激動的撲了上去,抱住鍾弗初的脖子,那一瞬他幾乎要開心的落淚了。


    “你去哪兒了,我等了你好久啊。”他像以往那樣,臉頰在鍾弗初的脖子上輕輕蹭著,睫毛掃在他的皮膚上,尾音拖的又軟又綿長。


    以往鍾弗初會伸手摟住他的腰,然後在他耳邊低低的說話。


    可現在沒有。


    他抱了一會終於察覺不對,放開了手,抬頭看向鍾弗初,怔住了。


    他從未看到過鍾弗初如此疲憊的樣子,仿佛在萬裏沙漠中無望的穿行,著衣而襤褸的行走著,更難以形容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冰層之下似乎隱藏著無盡的痛苦與絕望。


    那目光太過沉重,壓的周予安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他不知道鍾弗初怎麼了,他隻知道自己心頭的不安越來越濃重,幾乎要將他溺斃。


    “周予安。”鍾弗初突然叫他的名字,聲音沉啞的仿佛喉嚨裏塞滿了砂子。


    周予安茫然無措的睜大眼睛,手指掐著手心,不是說好叫他安安嗎?怎麼會……


    他直覺鍾弗初要說什麼自己並不想聽的話,於是慌亂的拉住鍾弗初的袖子,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我,你是在生我媽媽的氣嗎?我,我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和她說清楚……你等我一段時間好不好?我可以……”


    他磕磕巴巴的說著語序混亂的話,卻被鍾弗初打斷。


    “周予安,就到這裏了。”


    他眼睫狠顫幾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怔的重複道:“就到這裏?”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可能。”


    周予安聽到鍾弗初丟下這句毫無溫度的話,腦中一片空白,好像被人丟進汪洋大海裏,看著頭頂的天光,有海鳥掠水而過,他卻怎麼也浮不出海麵。


    鍾弗初已經走到了門前,移走了他的椅子,正在開門,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讓他身體顫動了下,如從噩夢中驚醒。


    他在鍾弗初進去之前,衝過去拉住了他的胳膊,用自己都沒察覺的哭腔說:“我不同意!你憑什麼這麼說!”


    他手裏死死攥著,眼眶通紅的瞪著眼前冷漠的人,昂著下巴提高音量道:“你明明喜歡我,明明說過不會放開我!難道就因為我媽,你就要反悔?”


    像一個被大人哄騙了的小孩,分明強裝出理直氣壯質問的樣子,聲音卻在顫抖,眼睛已經模糊的看不清人影。


    鍾弗初沉默的看著他,將他的手扯開。


    然後無情的關上了門。


    眼淚終於滾落,他心裏又氣又痛,用手捶門,大聲罵道:“你這個騙子!”


    可騙子不要他了。


    他怎麼也想不通,談的好好的戀愛居然就這樣無疾而終。


    沒有解釋,沒有緣由,像是做了一場虛妄的美夢,將將開始就結束了。


    周予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裏的,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在了大街上。


    “予安,你怎麼了?”


    宋滌新認了好一會才確認那是周予安,走過來一看這小學弟居然滿臉都是眼淚,剛要繼續詢問,下一秒周予安就把額頭靠在了他的肩上,啞著嗓子道:


    “小新哥,他不要我了。”


    宋滌新愣了愣,伸出手拍了拍周予安的背,大概猜到了他說的是誰,可鍾弗初怎麼可能不要周予安?他那樣鄭重的將這份感情放進心裏,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般,怎麼會說不要就不要了?


    “到底怎麼了?” 宋滌新拉著周予安到一旁的咖啡館坐下。


    周予安哽咽著將昨晚和今天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宋滌新越聽眉頭皺的越深。


    “我什麼都沒有做錯,他就要和我分手,你說他可不可惡?”周予安握緊拳頭,問宋滌新,眼睛通紅的尋求認同。


    宋滌新沉默良久,突然問道:“予安,你是不是改過名字?”


    周予安怔了怔,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問這個不相關的問題。


    但宋滌新表情很急切,再次問道:“是不是?”


    周予安愣愣的點了點頭,說:“我以前叫周嘉洛。”


    周嘉洛。


    宋滌新痛苦的閉上眼睛。


    這個世界究竟在開怎樣的玩笑。


    數天之前,鍾弗初突然說要結束諮詢,他欣然應允,並提出進行最後一次諮詢的建議,鍾弗初答應了,在當天晚上去了他新開的工作室。


    在那裏,鍾弗初終於向他講述了他埋藏二十年的記憶。


    還有他原先的名字。


    明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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