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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燁,快起來。”


    明燁在堅硬的木板床上坐起身,狹小的閣樓隔音不是很好,張姨的聲音輕而易舉的透過門板傳來。


    窗外|蒙蒙亮,應該隻有六點多,他下了床打開房門,張姨戴著口罩,眼角滿是疲憊,把手裏的工具箱塞到他手裏,說道:“今天洛洛生日,到時候一群孩子可能上來玩,你打掃三樓,尤其樓梯的欄桿要擦幹淨。”


    明燁沉默著點了點頭,張姨便轉身去了樓下,她要為這個生日派對忙一整天,能多一個幫手是一個。


    明燁按照張姨說的把樓梯欄桿從上到下擦了一遍,他今年十歲,張姨一般隻讓他在早晨和深夜幫忙幹活,這樣可以避開別墅的主人。


    擦到二樓的時候,有個房間門打開,出來一個穿著華貴睡衣的中年男人,他是這個別墅的男主人,名叫周盛南,平日裏很少出現。


    周盛南盯著明燁的衣服看了會,並未走過來,而是皺眉說道:“忙完後就在你的房間休息吧,不用下來幫忙了。”


    明燁看了眼自己破損的袖子,應了聲好,飛快的把樓梯擦完後跑迴了自己的閣樓。


    那是他住了五年的地方,在整個別墅的最頂層,夏天熱冬天冷,屋頂總有雲雀嘰喳,打擾他本就不多的睡眠。


    但那裏視野很好,透過窗子能看到別墅後麵的花園,和花園裏的薔薇秋千。


    他趴在窗戶上往下看去,花園裏昨天專門請人設計布置了一番,繽紛的鮮花和氣球圍繞著一個前幾天搬運過來的小旋轉木馬,他能想象等會那裏有多熱鬧。


    沒過多久張姨又進來,見他開著窗,忙把他扯下,並把窗戶牢牢關上,厲聲叮囑道:“今天你千萬別下去,也別開窗,太太看見會不高興的。”


    張姨對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覺得她的目光像看一隻老鼠。


    他厭恨這種目光,於是抿著唇不說話,麵色陰沉,這是他唯一能表達憤怒的方法。


    張姨臉色更差了,皺眉道:“這樣喜慶的日子,擺這幅臉色給誰看!晚上蛋糕有剩下的自會給你。”


    這是他每年今天的“福利”,周嘉洛剩下的生日蛋糕。


    張姨沒多少時間,又急匆匆的離開了。明燁沒再打開窗戶,而是從床鋪下拿出一個舊本子,又摸出一根半截鉛筆,在本子上畫著樓下的花園。


    他喜歡花園裏的秋千,以前會趁沒人的時候悄悄過去,一個人在上麵晃蕩,但曾經有一次他碰到了周嘉洛,那個小他五歲,動不動就哭的別墅小主人,讓他再也不敢去玩秋千了。


    當時周嘉洛要他陪著蕩秋千,他不知為何沒有拒絕,把周嘉洛抱到了秋千上,小幅度的推動著秋千,生怕他掉下來。


    周嘉洛哇哇的喊著,踢著兩條短腿,興奮的張開手,明燁剛要收手把他拉住,周嘉洛就摔到了地上,額頭在地上嗑出一道血口,令人戰栗的哭聲驟然驚飛架子上的鳥雀。


    明燁手腳冰涼的站在原地,不敢跑,也不敢把周嘉洛抱起來。他像坐以待斃的罪犯,等著別墅的女主人,也是他的母親,過來懲罰他。


    張姨第一個衝出來,忙把哭著的周嘉洛抱到懷裏,明妍緊跟著趕到,二話不說給了明燁一巴掌,幾乎讓他耳鳴。


    “誰讓你下來的?!”


    張姨忙道:“我們先喊醫生吧,洛洛似乎傷口不小。”


    明妍焦急的跟著張姨把哭鬧不止的周嘉洛帶進別墅,明燁用手心碰了碰臉頰,生疼。


    這不是明妍第一次打他,在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因為喊了一聲 “媽媽”,就被明妍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是明妍在明家村生下的孩子,那是一個偏僻閉塞的山村,很多人家無法娶妻,便會從外麵買進女孩,明妍就是其中一個。


    但她顯然和其他逆來順受的女人不一樣,她對命運並不甘心,多次出逃都被抓了迴去,還被迫生下了一個兒子。但好在丈夫是個短命鬼,在孩子沒出生多久後就病死了,最後她終於尋著機會逃了出去。


    明燁是被奶奶撫養大的,但奶奶在他四歲時去世,他後來寄養在姑姑明惠家裏,姑父和姑姑感情不好,姑父發起酒瘋就會打他,姑姑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村裏越多越多的人到外麵討生活,不久姑姑一家也離開了明家村到澤南市打工,偶爾發現明妍攀上了有錢的周家人,這對夫婦像中了彩票似的狂喜,明燁還不知道自己在他們眼裏,已經從礙事的老鼠變成了一座金礦。


    當時明妍隻是周盛南包養在外的情人,周盛南還在與前妻鬧離婚,她的地位並不穩固,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焦慮。


    明燁在被姑姑帶去見明妍前,姑姑對他囑咐了許多次:“明天見到你媽了,如果她不想要你,你就拚了命的哭,大聲喊她媽,沒哪個當媽的不會心軟。”


    他點點頭,悄悄躲在角落,練習了好多遍“媽媽”,這個詞對他而言太過生疏,他從小沒喊過,怕自己明天說不好,那樣媽媽就會不要他了。


    第二天姑姑給他穿上難得買的新衣服,帶著他去了明妍住的公寓。豪華的建築群讓姑姑紅了眼,一路上都在嘖嘖感歎,明燁卻無心觀賞,他緊張的都快唿吸不過來。


    明妍懷了孕,家裏隻有一個保姆張姨,那是她在明家村唯一的朋友,她發達後就讓張姨過來專職照顧她,這個寡言少語的農村寡婦讓她在陌生城市感到放心。


    張姨把兩人帶進房裏,明妍看也沒看明燁,滿臉不耐的對明惠道:“我先說清楚了,你們明家和我可沒關係,別想著從我這兒討什麼好處!”


    明惠看了眼她已是五個月大的肚子,冷笑道:“懷了貴種就忘了賤種?我們家好心收養你,還讓你生了我哥的孩子,我哥死了,難道不該你管你自己的兒子?!”


    明妍這才看向明燁,她之前估計以為這是明惠的孩子,現在臉上滿是驚怒和厭惡。


    明燁被姑姑推到明妍麵前,姑姑催促道:“這是你媽,還不快喊人?”


    他仰頭望著明妍,捏緊了拳頭,緊張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喊了聲:“媽媽。”


    這是他第一次喊自己的母親,也是最後一次,姑姑讓他哭著抱明妍的腿,但不安和期待占據了他的腦袋,整張臉都在發熱,根本流不下眼淚。


    明妍卻直接揚起手甩了他一巴掌,尖聲道:“別這麼喊我!” 她有些神經質的向四周張望了一番,生怕被人聽到似的。


    他被打的踉蹌了一下,臉上火辣辣的疼,卻始終沒有哭,隻是垂下頭走到姑姑身邊想拉她的手,姑姑卻一把推開他,對明妍好聲道:


    “我知道你現在關鍵時期,畢竟那姓周的要知道你以前給別人生過兒子,哪還會和你結婚?隻是我們現在也困難,自己也有孩子要養,根本沒錢再多養一個。”


    明妍用手撫著肚子,大喘幾口氣,神色惱怒道:“不就是錢麼?我給你們錢,你們把他養著還不行?” 她語氣鄙夷,像是用錢解決一個什麼麻煩。


    向來脾氣火爆的明惠當即就罵道:“誰看上你這點賣肉得來的錢!你不養,我就把你以前做的好事告訴那個姓周的,看他還娶不娶你這個破鞋!”


    “我做的好事?如果不是你哥強暴我,你媽|逼著我生,怎麼會有這個孽種?!”


    兩人在客廳聲嘶力竭的大吵一架,明燁站在一邊,用手摸了摸臉,已經沒有那麼痛了,隻是濕漉漉的。


    他不能完全聽懂她們的吵鬧,隻知道,這個世界沒人想要自己。


    後來是一直沉默不作聲的張姨勸明妍:“這小孩你不放在身邊看著,沒準將來就是個禍害,隨時咬你一口。你就對周先生說這是我的兒子,我幫你管著,周先生心慈,不會不答應。”


    或許是擔心他被姑姑一家養成和他們一樣的吸血鬼,明妍最後妥協了,給了明惠一筆之前的撫養費,那五十萬說穿了是封口費。


    自那以後明燁以張姨兒子的身份住了下來,周盛南果真沒為難他,還大發善心的給他出了學費。


    張姨也確實如她所說,牢牢看管著他,不準他和明妍說話,也不準白天出現在別墅一樓,像是一個犯人被關押起來。張姨還逼他當著其他人的麵叫自己媽媽,明燁強著沒喊過一次。


    剛開始他想,日子總比以前好了許多,好歹有地方睡覺,還能上學。


    但他的姑父在澤南市好吃懶做,隔三差五的過來找明妍要錢,拿著他的身份一遍遍威脅,明妍又恨又怕,用錢打發走姑父後就拿他出氣。


    明燁想到這兒,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明妍有許多懲罰他的辦法,餓一兩天是家常便飯,忍一忍就能過去,但他最怕的其實是明妍的高跟鞋。


    這個女人對高跟鞋近乎沉迷,那似乎象征著上層女人的優雅,因而她在家裏也會時常穿著,鞋跟叩在地板上清脆而響亮。


    但當那些美麗而堅硬的皮革鞋尖踢在身上時,會產生極致的痛苦。


    尖銳、刺骨、讓人渾身發抖。


    而他不能哭,否則變本加厲。


    窗外響起了鋼琴聲,似乎還有周嘉洛的歌聲。周嘉洛很喜歡唱歌,明燁也不得不承認,他唱歌確實很好聽。


    他悄悄打開窗戶,露出一條縫,用一隻眼睛朝下看去。


    花園裏有許多人,正中心是一個十二層的大蛋糕,周嘉洛穿的像童話裏的小王子,站在花臺上唱歌。


    其他孩子們也跟著唱起來,清脆琳瑯的歌聲穿過薔薇花架,穿過日光清風,穿過旋轉木馬,在花園上空緩緩升騰,落進他豔羨的眼裏。


    賓客們舉著酒杯,向一身名貴衣裙的明妍恭維著,一向嚴肅的周盛南也笑容和煦。


    周嘉洛唱完歌,被明妍抱起來,吹滅了蛋糕上的五彩蠟燭。


    歡唿聲和掌聲此起彼伏,傭人上來切蛋糕,孩子們一擁而上,領到了自己的那塊,無憂無慮的瘋鬧玩耍。


    明燁吞了下口水,他一個上午都沒吃飯,平日裏是張姨把廚房剩下的飯菜帶上來給他,但今天張姨自己都分|身乏術。


    這時他突然看到人群中心的周嘉洛拿著蛋糕,朝他揮了揮胳膊,旁邊有其他孩子也朝閣樓好奇的望過來。


    明燁猛的把窗戶關緊。


    像是怕自己的羨慕與嫉妒一覽無遺的展露人前,但他確實嫉妒周嘉洛。


    明燁的生日在六月一日,這裏沒人知道也沒人在意,明妍或許記得,但對她而言,那意味著恥辱,而如何給小兒子過好兒童節才是那天最重要的事情。


    他記得去年的兒童節,各式各樣的禮物堆滿了別墅沙發,周盛南更是買了一匹矮腳馬供兒子玩樂,周嘉洛很喜歡那匹馬,當天就在花園裏騎著玩。


    而他也很喜歡,卻隻能悄悄躲在花園的灌木叢裏,隔著纖繁的枝椏,看周嘉洛騎在那匹小馬上,笑語歡聲。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露骨,周嘉洛很快就發現了他,揮了揮小手,衝他笑道:


    “哥哥,一起來玩!”


    一旁的張姨給他使了眼色讓他離開,但他那時竟鬼迷心竅的走了過去。


    周嘉洛從馬上下來,讓他上去騎馬,但張姨在旁,他並不敢,隻是牽著馬走,讓周嘉洛坐在馬上,後來張姨有事離開了,囑咐他看好周嘉洛。


    他從來不會注意天氣,因為陰晴雨雪對他而言沒有區別,卻一直記得那日天空藍的很好,風在林梢,雲雀在叫,他們第一次心無芥蒂的玩耍,一個沉默,一個歡笑。


    他甚至忘了對自己的告誡,遠離周嘉洛的告誡。


    周嘉洛迴去之前送給他一個玩具,是一個皮卡丘,他曾在周嘉洛看的動畫裏瞥到過。


    “洛洛的兒童節禮物,送給哥哥!” 周嘉洛雙手捧著玩具給他,大眼睛裏滿是期待。


    “我不要。”明燁看了眼玩具,冷著臉拒絕。


    周嘉洛仰頭望著他,長長的睫毛撲閃,又說:“媽媽說要學會分享,所以洛洛和哥哥一起分享好不好?”


    明燁臉色卻陰沉下來,周嘉洛還在掰著指頭說媽媽教了他哪些道理。


    “一起分享?” 明燁突然問道,聲音沒有溫度。


    周嘉洛大幅度的點頭,彎著眼睛說:“洛洛和哥哥分享!”


    “你的所有,都能分享?” 明燁蹲下身,和周嘉洛平視著問道。


    周嘉洛懵懵的看著他,沒能明白他的話,但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重複道:“洛洛和哥哥分享!”


    明燁忽的笑了,他在嘲笑自己癡心妄想,而周嘉洛卻以為他在開心,又捧著玩具往他麵前湊,笑著露出兩個酒窩。


    這個別墅裏所有人都會笑,但從來沒有人對他笑,以至於他看到周嘉洛的笑容,甚至覺得有些刺眼,就好像在黑暗裏陡然看到一束光,忍不住要遮住眼睛。


    他垂下目光看著眼前的玩具,知道這隻是周嘉洛眾多兒童節禮物中不起眼的一個,他也知道自己應該拒絕,可他看著周嘉洛眼中閃著光的期待,最終還是收下了。


    就當是送自己的生日禮物,他告訴自己。


    那也是他人生裏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但很快張姨在他的閣樓裏發現了這個禮物,以為是他偷拿了周嘉洛的玩具,將他狠狠斥責了一頓,還告訴了明妍,適逢姑父又一次找明妍勒索錢財,他沒能逃過明妍的“教訓”。


    盡管疼的在地上佝僂著痙攣,他依舊咬著牙矢口否認,從頭到尾沒承認是自己偷的。


    隻是後悔,後悔自己接近周嘉洛。


    沒人會在意一個小玩具,明妍也隻是為了出氣,那個禮物最終沒人記得還給原來的主人,而他也轉頭把玩具丟進了垃圾桶,仿佛在維護可憐的尊嚴。


    但是在半夜,他又悄悄起床,從垃圾桶把它翻了出來。


    他告訴自己,是因為那玩具有一個按鈕,按了會亮,冬天起床時天還是黑的,他需要會發光的東西。


    對,會發光,他陰暗的內心需要光,哪怕隻有一點點。


    可所有人都逃不過貪心,有了一點,就會想要更多。他總是忍不住自己去追逐周嘉洛的目光,看他笑,看他鬧,看他在花園裏無憂無慮的奔跑。


    他會悄悄折一隻紙飛機,從閣樓窗戶裏飛下去,看周嘉洛撲騰著胳膊追它,像一隻飛在雲端的小鳥。


    他會悄悄躲在花園裏,等著周嘉洛發現自己,然後不情不願的和他玩耍,看他用盛滿快樂的大眼睛仰望自己,看他對自己展露孩子氣的笑,看他對自己“分享”一個不起眼的小禮物,再不情不願的收下。


    後來他有了一個木匣子,是來別墅修理花園的伯伯送他的,裏麵收藏著所有周嘉洛送他的小禮物,鉛筆、溜溜球、小汽車……


    還有一罐糖果,聽張姨說是進口貨,周嘉洛隻喜歡吃這一個牌子的糖,用紅色鐵罐子裝著,精致漂亮。


    那罐糖果被他格外珍藏,偶爾才會吃一顆。


    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東西,漸漸裝滿了破舊的木匣子,像一顆顆會發光的星星,在黑暗的夜空裏閃爍。


    而他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星星。


    小小的,閃著光,隻能遠遠的看著,嫉妒著,向往著。


    “砰砰砰——”


    “哥哥!吃蛋糕!”


    門外傳來周嘉洛的唿聲,似乎還有其他孩子的吵鬧聲。


    明燁捂上耳朵,他不想惹事上身,坐在床上沒有去開門,想等周嘉洛自己迴去。


    但周嘉洛卻鍥而不舍的拍打著門,外麵似乎有其他小孩在笑:“洛洛,你騙我們的吧,這裏麵哪裏有人?”


    周嘉洛說:“我哥哥真的在裏麵,我剛剛看見了。”


    他依舊拍著門,口齒不清的唱著歌:“燁哥哥乖乖,把門兒開開……”


    明燁忍無可忍,他怕動靜太大明妍找上來,隻好去開了門。


    周嘉洛雙手舉著蛋糕衝了進去,笑嘻嘻道:“哥哥!蛋糕給你!”


    明燁低頭看了眼那塊香甜軟糯的蛋糕,別開頭冷聲道:“我不要。” 他總是先要拒絕,才會收下周嘉洛的禮物。


    周嘉洛依舊沒有氣餒,笑出兩個酒窩,踮著腳將蛋糕舉的更高了,大聲道:“真的很好吃的,最大最大的一塊給哥哥!”


    其他孩子一進來就被這個閣樓吸引了注意力,他們剛才聽周嘉洛炫耀三樓頂上有個秘密基地,住著一個很厲害的哥哥,他們才舍棄了花園跑上來,卻隻見到明燁,一個看起來一點也不厲害人。


    於是他們轉移了目標,開始翻箱倒櫃,尖叫著找東西,像是在尋寶一樣。


    明燁握緊了拳頭,隻能忍耐,這些小孩他一個都惹不起。直到他看到自己的皮卡丘被一個人拿走,忍不住吼道:“別碰我的東西!”


    那小孩個子挺高,似乎八|九歲,被撇了麵子十分不悅,踢倒腳邊的凳子,哼道:“你的東西?這玩具我在洛洛那裏看到過,是你偷的吧!”


    他顯然是個孩子王,一旁的其他小孩都叫他小宇哥,此時也跟著七嘴八舌的說“偷的偷的”。


    明燁盯著滿麵得意之色的小宇,一聲不發,麵色陰沉。


    小宇有些被明燁的臉色嚇到,但他向來頑劣,不屑一顧的將手裏的玩具拋了拋,問一臉懵的周嘉洛:“洛洛,這東西以前是你的吧?”


    周嘉洛偏著頭看了一會,說:“這是我送給哥哥的。”。


    小宇不信,說:“他肯定偷了你的東西,我找找!” 他將皮卡丘丟到一旁,又翻出一個木匣子。


    明燁看到木匣子的那一刻,眼睛瞬間紅了,像是自己最珍貴的寶物被人掘起,他衝上去要把木匣子搶過來,卻被躲開。


    “沒想到你偷了這麼多!洛洛,你東西被偷了都沒發現嗎?” 小宇將木匣子裏的東西倒了個幹淨,洋洋灑灑落了一地。


    “不是!這是我送給哥哥的!”周嘉洛大叫著,手裏的蛋糕掉了,黏糊糊的粘在地板上。


    明燁沉默的蹲下身把地上的東西一個個的撿起來。


    周嘉洛幫忙撿起一罐糖果,走到明燁身邊,乖乖遞給他,明燁卻看也不看他,兀自撿著其他東西。


    “哥哥,給你。”周嘉洛拿著那個早已過期卻依舊還剩很多糖的罐子,跟在明燁身後,小聲道:“以後我的東西都給哥哥好不好?”


    “你還叫他哥哥,小偷怎麼能當你的哥哥呢?” 有小孩問周嘉洛。


    “老師說,東西被偷了應該報警,要把小偷抓起來。”


    “洛洛,我們幫你們報警吧。”


    一群孩子圍著周嘉洛嘰嘰喳喳的討論著怎麼報警,怎麼抓壞蛋,還有人說要告訴周叔叔和明阿姨。


    周嘉洛在一片哄鬧聲中說不上話,隻能一遍遍的喊著“我哥哥不是小偷!”


    明燁依舊在撿著東西,他把它們撿起來放在木匣子裏,一直垂著頭,沒人能看見他臉上的神色,像是鬥獸場供人觀賞玩樂的困獸。


    小宇突然用腳把木匣子踢翻,東西又滾了出來,他嘻嘻哈哈的笑道:“哎喲,我可沒注意,你再撿一次吧。”


    明燁兀的抬起頭盯著他,眼中翻湧著冰冷的恨意,小宇被嚇到,複又生起氣來,脖子都紅了,罵道:“怎麼,你想打架嗎?”


    他話音剛落,就被明燁一拳砸在臉上,頓時慘叫出聲。


    其他孩子們紛紛驚叫,小宇丟了麵子,揚起拳頭也朝明燁打去,兩人打在一塊,小宇根本不是明燁的對手,還被周嘉洛抱住了腿。


    “不準欺負我哥哥!” 周嘉洛拿拳頭捶他。


    小宇又挨了明燁一拳,氣的眉毛都歪了,吼道:“是他先打我的!”


    周嘉洛攔不住兩人,隻好放聲大哭,聲音響亮,一下子就讓所有人噤了聲,紛紛圍上來勸他不要哭。


    沒多久有幾個家長上來找孩子了,包括帶路的明妍和張姨。


    張姨看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周嘉洛,喊了聲乖乖,忙抱下樓去了。明妍看了眼明燁,問最大的小宇怎麼迴事。


    “這人偷洛洛的東西,還打我!”小宇趾高氣昂的指著明燁。


    小宇的媽媽忙把兒子抱進懷裏,心疼的摸了摸兒子臉上的青腫,對明妍埋怨道:“周太太家裏怎麼會有這樣的孩子,偷東西不說,還打人,一點教養都沒有。”


    另一個太太或許早看不慣明妍,陰陽怪氣的笑道:“孩子的成長環境最重要了,鄉野裏來的人大多有些壞習慣,可千萬別帶壞了洛洛,周太太還是考慮周全些為好。”


    明妍臉色漲紅,惡狠狠的看了眼明燁,硬撐著笑容道:“抱歉,吳太太,這不過是個保姆的兒子,看著可憐留在家裏,誰曾想這樣不省心。等會讓醫生過來給小宇看看。”


    明燁始終低著頭沉默,懷裏緊緊抱著木匣子。


    最後家長和小孩都出去了,明妍留在最後,高跟鞋重重叩在地板上,每一聲都讓他心髒緊縮。


    明妍沒多少時間修理他,隨手拿起桌上的熱水瓶,他看到驚恐的向後退去,但還是被熱水潑在了腿上。


    極致的疼痛使他瞬間紅了眼睛,但他依舊一聲不吭,咬著牙沒落下一滴眼淚,隻是固執的盯著地上那塊被踩爛的蛋糕。


    人們總是逃避黑暗追求光。


    卻不知道,會發光的東西,也會燙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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