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揚瞬間黑了臉。
袁丁這未來神探,馬上就懂了金旭是什麼意思。他給尚揚當徒弟那陣子,早就發現了,總有色批想泡尚主任!
但未來神探又很有眼力,裝作聽不懂,甚至幹脆裝作沒聽見金師兄說了什麼,隻對尚主任道:“這人還真的就是姓井。”
尚揚:“……哦。”
袁丁道:“具體歲數我就不知道了,應該跟你們倆差不多,背景要是能對得上,應該就是同一個人了。哦對了,說他還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搞智能終端的。”
同款家世,同款上市公司,還姓了一個不常見的“井”姓,看來被卷進這案子的,真就是那位井軒同學了。
“是我的一個高中同學,十幾年沒見過了,春節聚會碰巧見了一麵。”尚揚說清楚他和嫌疑人沒有私交後,才問道,“他為什麼會被當成嫌疑人?聽你剛才介紹死者的情況,這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能有什麼交集?”
袁丁沒有參與這起案件,隻是聽局裏同事提過,道:“不清楚。我聽說,是在死亡現場,就那出租民房裏,發現了嫌疑人的指紋,民房裏是沒監控,不過附近有監控拍到嫌疑人的奔馳車在當天有經過那裏。”
井軒和男死者之間能有什麼交集?這似乎是兩個根本不會在社會中遇上的人。硬要說的話,死者是男的……尚揚模糊冒出一個猜想來,又覺得不應當。
“死者長得帥嗎?”金旭卻已經問了出來。顯然他的猜想和尚揚是同一個方向。
袁丁愣了下,秒懂了,道:“不會不會,死者有老婆有孩子,都快四十了,來北京是當外賣員,整天風裏來雨裏去的,我看過一眼照片,說是五十歲都行……不可能是那樣。”
尚揚沒有說話,和袁丁這直男聊這方向的話題,讓他有點不自在。
金旭對此全不在意,隻琢磨案件,奇道:“那嫌疑人去死者的住處做什麼?”
可惜袁丁也隻知道這麼多。
午休結束,接著上今日下午的班,尚揚做著事,發現缺點東西,到資料室裏找了找文獻,迴來路上經過隔壁辦公室,駐足隔著門上的窗,看了看坐裏麵其中一張工位的助手。
金旭對著電腦屏幕,手裏轉著一支筆,一副神遊的模樣。
看他那樣,尚揚也知道了,九成九是被中午聽來的案子饞到了。
尚揚迴了自己辦公室,拿座機打了個內線電話,打完以後,又通過內線叫隔壁助手過來。
金旭敲開門,以為尚主任找他這助手有事做,還沒問,尚揚卻開口讓他上樓去,到刑偵局的某個辦公室。
金旭茫然道:“去幹什麼?”
“你在研究所的見習也快結束了,我安排你去觀摩學習一下其他部門的工作節奏和方式,”尚揚端著領導架子,用叮囑下屬的口吻,說道,“去了以後少說話,要多學習,不要對別人的工作指手畫腳。明白嗎?”
“好的,主任。”金旭明白了,一臉忍不住想笑,正要走,又不太放心地迴頭問,“這合不合規矩?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尚揚把架子一收,笑道:“不會,又不是讓你去當神探,是讓你去學習,學完迴來要交學習報告的。快去吧,領導看好你。”
金旭這才興衝衝地走了。
先前這段時間,尚揚就有意識地介紹他和刑偵局的同事們多接觸,在單位餐廳和單位健身房裏也經常見,因此他現在真去了人家的地盤,都不能算是生人,他自己的氣質和做事方法,與刑偵局那幫人契合得很,一過去應該就能順利融入。
尚揚也不是太擔心他,埋頭繼續做自己手頭的事,還忙著準備不久後那個重要會議的內參材料。這和去調研不同,相關工作和所有材料都是應該是要對級別不夠的金旭遵循保密原則。現在把這“無所事事”的助手趕去其他部門學習,這做法不但不違反規定,還是知人善任、人盡其才的優秀人事安排。老杜聽了都說好。
忙到傍晚,過了下班時間,金旭還沒迴來,尚揚就也安排自己加班,做事順便等他。等到了七點半以後,研究所這層早已靜悄悄,一點人聲都沒有了。
走廊裏一陣腳步聲,金旭推開尚揚辦公室的門,道:“幸虧我看了一眼你辦公室的窗,發現亮著燈,不然我就直接迴家找你了。”
尚揚道:“你們忙完了?等我一下,讓我存好文檔。”
也許是因為此時沒別人,也許是因為下午做了自己更喜歡更擅長的工作,金旭有種當助手時沒有的神氣,踱步進來,說:“小揚慢慢來,我不著急。”
“是我著急!”尚揚敲了幾下鍵盤,又滑動鼠標,道,“快跟我說說,你學習得怎麼樣了?”
說的是學習,實際當然是在關心那件案子的進展,安排金旭去“學習”,也不過是變相地讓他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到案情。
“挺好。”金旭果真深入地接觸到了,說,“你的老同學井軒,被解除嫌疑了。”
尚揚發出一聲:“啊?!”
金旭存心曲解他的意思,道:“怎麼你還有點失望?盼著他是兇手嗎?不是吧尚主任,他也就追了你幾天,罪不至此。”
“才不是……”尚揚道,“不是說現場有他的指紋,還拍到他的車了嗎?這是怎麼排除掉嫌疑的?”
金旭道:“餓了,不想迴去費勁做飯了,找地方吃一口?再慢慢說。”
他倆離開單位,去了附近一家平時就常來的麵館,就在單位和住處之間,晚飯時間熙熙攘攘,食客眾多。
兩人要了兩碗麵,一份炸小黃魚和一盤時蔬,金旭格外喜歡這家的小黃魚。
“下個月迴去就吃不著了,”金旭道,“等會兒問問廚子,這裹料裏都擱了什麼。”
尚揚給他灌雞湯道:“沒事,你努努力,爭取在十四五目標實現之前,搶先實現天天吃這家小黃魚的目標。”
金旭很識大體地說:“別,還是十四五更重要,納稅人的幸福必須淩駕在我的幸福之上。”
“不要陰陽怪氣。”尚揚道。
兩人都笑起來。尚揚感受到了金旭的某種變化,去年死強著非要休假的迷茫感沒了,緊繃的狀態變得鬆弛了很多,重新變得積極而自信。他不記得自己撒酒瘋時發生過什麼,把金旭的良性變化歸功於這個健康充實的長假。
“言歸正傳,你快跟我說說,”尚揚以不會被旁邊其他食客聽到的音量,問金旭道,“我的老同學是怎麼被排除嫌疑的?你去現場看過了嗎?”
金旭道:“沒去現場。昨天下午死者的房東報的案,現場采證在昨晚就全部結束了。法醫判定人已經死了三天,三天前你同學的車經過那附近,被監控拍到,但這就是巧合,那旁邊就是家大奔馳店,車是去做保養的,開車的還不是趙同學本人……”
“人家姓井。”尚揚無語了,又警告他說,“在其他人麵前更要注意,不能這麼編排人,控製一下你自己。”
金旭隻得道:“知道了。三天前開了奔馳車去做保養的,是井同學的司機。”
他把案發地點告訴了尚揚,尚揚比他清楚本地的情況,道:“旁邊是有好幾家豪車品牌4s店。案發地城中村裏都是平房,十幾年前就說要拆,根本就拆不起。”
因此房子都比較老,條件很差,不過房租在北京來說也是異常便宜,在那裏租房住的,大部分是從事體力勞動的外來務工人員。
“開車經過那裏的是司機,井軒沒去過?”尚揚接著問道,“那奇怪了,井軒留在現場的指紋什麼情況?”
金旭道:“是很奇怪。現場隻發現了一枚屬於他的指紋,在屍體旁邊的桌麵上,但那不是他自己留下的,是被人套取了指紋以後,人為地粘在那裏的。”
技術部門經過認真的查驗,發現那枚指紋旁邊有極其微細的膠狀痕跡,這對於刑偵局的技偵大佬們來說不是難題,見識過類似的犯罪手法,兇手使用膠帶一類物品粘取到他人的指紋,再把他人指紋印在薄膠膜上,最後將印下來的指紋留在案發現場,想要誤導警方認為指紋的所有者才是真兇,以達到幹擾辦案、嫁禍的目的。
而井軒的車輛又恰好在當天到過案發現場附近,這“嫁禍”差一點就成功了。
“就是說,他是無辜的,被人陷害的?”尚揚疑惑道,“那他和死者有什麼關係嗎?他自己怎麼說?”
金旭道:“他不認識死者,和死者沒有任何關係,沒見過麵,也沒聽說過這個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誰要這樣害他,說自己從沒跟人結過怨。”
尚揚從他語氣裏沒聽出他的傾向,問道:“你覺得他說謊了嗎?”
“不知道。”金旭道,“我是去觀摩學習,沒見到嫌疑人,不能瞎判斷。刑偵局的技偵都是大牛,他們的結論不會有錯,井同學沒去過現場,人不是他殺的。但在這個案子裏,他是不是無辜的,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