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要上班的,金旭從北京迴來後連著上了十來天的班,才得來今天一日閑。但這比起以前在白原工作時已經好了不少,起碼金旭自己很滿意。
尚揚在床上總是記吃不記打,不久前還口口聲聲地對金旭的亂來恨入骨髓,現在又牢牢摟著人家恨不得將骨髓都融在一起,動作和語氣裏還有著隻事後才見的粘人勁,慢吞吞地說:“我不耽誤你工作,中午再去,我想去看看……”
金旭不等他說完,又來吻住他,這一下吻得深還久,等親完了,尚揚一臉笑瞇瞇:“能不能去啊?”又被吻住。
如此反複了幾次,尚揚也忘了先是想說什麼,濕潤的眼眸和嘴唇都微張著,一副被親累了的模樣,身上的真絲睡衣輕軟貼膚,現出胸肌的輪廓,黑色布料和白皙皮膚交映著緞似的光澤。
金旭覺得他現在十分好欺負,膽大妄為地上來一頓搓圓揉扁。
尚揚臉有點紅,唿吸也漸顯狼狽,但沒反對。等金旭越來越不像話,他才小聲製止:“想睡覺……困了。”
金旭每到這時倒也很聽話,隻是又來吻了他一遍。
“這怎麼好,你一說話我就想親你。”金旭道。
“你胡說,”尚揚道,“我不說話你也想親我,找什麼借口。”
“說得很對。”金旭感覺今天可以了,能留到明早再可持續發展,笑著與他蹭了蹭唇,又吻了吻,才去關掉了燈。
尚揚側過去背過身,擺出不再跟金旭膩歪,準備睡覺的架勢,道:“明天你起床就上班去,別叫我,我要多睡會兒。中午去你們食堂蹭午飯。下午我自己迴來,收拾好東西就去機場,五點的飛機。”
金旭聽前半句讓他起床就走,還好笑地想,老婆長得美,怎麼想得更美。聽了後半句,他不作聲了,分明不太想麵對又要分離的這件事。
兩人在此事上的所思所想是差不多的,尚揚說完也覺得心情灰暗,就也沉默了。
過了會兒,就在金旭以為晚間活動結束,也準備睡了時,聽尚揚語氣低落地說了句:“你要不要再親親我?”
金旭沒動,也沒迴應,在黑暗中勾起不懷好意的唇角。
“不要裝睡。”尚揚不信他就這麼睡著了,說,“不親我就睡了。”
兩個人都在欲擒故縱。尚揚的心機淺得跟他的附屬腺體差不多,還不到一分鍾就敗下陣來,不可思議地轉迴頭去看金旭,懷疑這人不會真睡著了吧?在這光線底下,他也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湊近了些,驀然發現這家夥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宛如一個守株待兔的狡猾獵手,不等兔子做出反應,被獵手一爪按住,上來就親得天崩地裂,和關燈前那陣溫吞的親法徹底不一樣了。
第二天早上,金旭起床時按著尚揚的要求,輕手輕腳,沒吵醒他。人,還是應該稍微要和動物區分一點,不能太循著本能為所欲為。主要是昨晚加過餐了,好吃也得省著點吃。
搞完了個人衛生,出來準備換製服,金旭剛把當睡衣穿的t恤脫了,開衣櫃拿製服襯衣,從穿衣鏡裏看見床上的尚揚,惺忪著眼睛在看他。
衣櫃門啪一聲被推得關上。本來要穿好製服去愛崗敬業的人轉身迴來,一頭撲迴了英雄塚裏。
窗簾縫隙透進光來,晨起的小鳥嘰嘰喳喳。
“小鳥說,”博學多聞的金旭翻譯且讚歎地說道,“尚主任好腰。”
周日的八點出頭,愛崗敬業的金隊長被叫去開會,在會上,上級的上級針對近期工作做了總結點評,其中點名批評了金旭一個短句。還是因為常亞剛案。
雖然和國保對口調查的內容無關,這案子也已移交給了刑偵方麵,但這“錯”,終歸是出在了金旭帶隊盯梢期間。
散了會,金旭頗為鬱悶地迴了辦公室,拿出和這案子有關的記錄和筆錄看了又看。
——尚揚他爸爸說的沒有錯,這事辦得不漂亮。萬一真成了他的“代表作”,那可真就是十年辛苦無人問,一朝失手全係統都知道,還丟臉丟到北京去了。
那晚跟常亞剛,最後把人“跟”死的隊員被金隊長叫進來,還有點惴惴不安,怕是隊長挨批又來批他,進門就先認錯:“金隊,我這兩天深刻地反省過了……”
“你是準備當領導嗎?打什麼官腔。”金隊長開會聽了一套,散會迴來還得再聽一套,煩得很,不給麵子地打斷了,直奔正事地問道,“那兩個打架的小販,這兩天有沒有什麼異常?”
事發當晚,引得死者常亞剛圍觀的“熱鬧”,是兩個賣小吃的攤主打架。案發後金旭就帶人找過這兩個攤主,當時詢問和調查,能證實是兩個普通人,學曆不高,一直靠擺攤做小本生意為生,兩人都沒有違法前科,也沒有發現任何與常亞剛“上線”有關聯的跡象。
不過金旭還是安排了隊員再觀察他們幾天,是他們倆打架才引發了現場混亂,而嫌疑人趁亂殺害了常亞剛,以一場有預謀的兇殺案來看的話,金旭覺得這場混亂不該僅僅隻是個巧合。
被他安排去做這事的,就是那晚跟常亞剛的隊員。
隊員道:“沒發現什麼不對,其中一個這幾天都沒出攤,像是有點被嚇著了,另外一個休息了一天,換到其他地方擺攤了,也沒敢迴職高旁邊小吃街。”
他這會兒機靈點了,不等金隊長再發問,自己就趕忙接著匯報其他方麵的進展:“常亞剛那天買的東西也都沒丟失,除了水果摔壞爛了點,其他酸奶啊零食啊都原封不動地存放在物證室,技偵做過防爆檢測、毒物檢測、毒品檢測,確認沒問題,周警官帶人開箱檢查過,就是正常商品,沒有夾帶異物。”
這一點其實金旭早已經知道了,還是等隊員說完,才道:“今天再接著跟小販一天,確認沒問題就撤迴來。”
“好。”隊員道,“隊長,我看這情況,這事應該跟咱們國保沒什麼關係,等排除了小販跟竊密組織的關係後,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吧?”
上級已經給他們支隊下派了其他任務,與常亞剛泄密有關,但與常亞剛被殺案無關,這才是國保的“正經”工作。金隊長也安排了其他隊員去跟進這部分工作,派去盯兩個小販的則是那晚大意失荊州的隊員。
金隊長卻道:“這麼會安排,要不你來當隊長。”
隊員:“……”
他的心思也很正常,事兒吧是沒辦好,但查下來一看,跟自己、跟部門都沒關係,那撇幹淨還不是正好?已經能甩脫的責任了,還非得再扛起來?何必這麼難為自己?
偏他們隊長就不這麼想,道:“人折在咱們手上,你說不管就不管了,能不管嗎?能心安理得讓刑偵給擦屁股?你不想管也行,我安排你去幹別的,將來想起來,後悔了,可別怨我。”
隊員臉上紅白交加,他也不是新人了,雖然隊長說話不好聽,但意思很明白:事兒是咱們辦砸的,你們不想擔責,想撂挑子,可以,隊長自己擔了。
重點是在“咱們”,其實究竟是誰辦砸的,隊長是替誰擔這責,當事隊員心裏能不清楚嗎。
“隊長,有事當然一起擔。”隊員道,“周警官那邊需要幫手的話,我們也沒二話,聽隊長安排。”
金隊也把譏諷收了,恢複了平常神色,道:“行,幹活去吧,認真點。”
家裏,尚揚起床,吃過早飯,看離中午還有段時間,便把衣服和床品都洗了,又替金旭打掃了下室內衛生,最後晾了衣服。
出門前,又想起來折返迴去,順手收一下垃圾袋,看到床頭簍裏的東西,製造這些的時候不覺得,光天化日見了麵,讓穿著得體一身正氣的尚主任老臉一紅,趕忙係好,並紮緊了袋口,帶下去扔掉。
這半天,金旭既忙碌且難捱,到了中午下班時間,立馬把東西一收,去單位門口等著,等得還有點納悶,明明尚揚說出門了,這麼近,怎麼這麼半天還不到?
正想著,尚揚從路那邊過來,手裏提著一個漂亮的大紙袋,他看見金旭等他,立即揚起笑臉來,金旭迎上去接了他手裏的東西,還挺沉,看了眼,是各色水果切盒,裝了好幾大盒。
“一半拿去請你們隊員吃,另一半給周玉的。”尚揚道。
“……”金旭作勢要把紙袋子還他,道,“原來不是給我吃的啊?找誰給誰打電話,我走了。”
尚揚才不接,道:“不要鬧。空著手來串門,這我怎麼好意思。”
金旭理直氣壯道:“那有什麼?我去你們單位就天天空著手。”
是,他那半年是空手,可是研究所的、刑偵局的,常打交道的老幾位,誰沒喝過尚主任請的咖啡,吃過尚主任請的水果?
但尚主任當然不會這麼說,而是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樣道:“你是誰,又厲害還有名氣,我有什麼本事,隻是平平無奇有點錢的小領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