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九妄看著那一百張清心符,他也確實伸手抓住了什麼,抓住了楚星沉的手腕。
他眼眸烏沉沉的,問道:“你自己呢?你也被罰了一百張不是嗎?”
楚星沉聳了聳肩,道:“我才煉氣期,就算晚上嗑藥畫,也畫不完兩百張啊,我就算了,隻要哥哥你不受罰就好了。”
燭九妄嘴唇動了動,移開眸子,道:“我不需要,你自己留著用吧。”
楚星沉氣鼓鼓,對你這麼好,你還不領情?
楚星沉反手抓住他的手,將清心符放在他手心上,說道:“不,你需要,你很需要,你要是拒絕我,我不但如廁跟著你,你洗澡,晚上睡覺,我也跟著。”
嘶,好主意,和主角同床共枕,抵足而眠,古時人不就通過這種方式加深友情的嗎?
楚星沉暗搓搓算計著,要如何自然的要求晚上主角和自己一起睡。
他露出的那截手腕潔白的跟玉做的似的,燭九妄一個晃神,還未來得及多看兩眼,楚星沉便已經起身,朝外走去。
雞鳴響起,到了弟子們起床的時間。
金丹期才能辟穀,煉氣期築基期弟子在入門後可每月領三十粒低階辟穀丹,低階隻能抵一天效用。
楚星沉服下辟穀丹,金旺抱著清心符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兄、兄弟,我真是受不了。”金旺氣喘籲籲的說道。
楚星沉靠在門上,挑了挑眉。
“他娘的,被人白眼看不起就算了,我那同院的同修,居然毀我一晚上好不容易做完的課業,他故意把水潑到我的符籙上,讓我無法跟姚老交差。”
金旺氣的一張小胖臉都紅了。
楚星沉滿臉嫌棄,“嘖,你念一下自己的名字,金旺,好歹也與那魔尊同音,怎的人家的霸氣狠戾一點都沒學到。”
說這話時,燭九妄也剛從屋中走出,愣了下。
金旺委屈的不行,“這名是我爹給我起的,我爹隻是凡間一個小小的商人,哪裏認識那魔尊呀,誤打誤撞罷了。”
楚星沉側過臉,看到了他家小崽子,便道:“哥哥,瞧見沒,這就是沒出息的表現,哥可千萬不能跟他學,被欺負了要麼打迴去,要麼,迴來找我……”
金旺過來,本打算尋個安慰,畢竟同為煉氣期,沒曾想還遭到了嫌棄。
打迴去?說得輕巧,拿什麼打?拿他煉氣期的修為嗎?
金旺隻覺得這兄弟是運氣好沒跟築基期分到一個院子,否則,被欺負了指不定要怎麼哭鼻子呢。
“你清心符畫完了嗎?一會姚老要來檢查。”
金旺掏出被水浸濕的十張清心符,歎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姚老看到我這課業會不會生氣。”
“沒畫。”楚星沉言簡意賅。
金旺瞪大了眼睛,“你不畫?你不怕被罰?”
“罰就罰唄,也不差這一條了。”
學堂內,弟子們激情討論著昨夜藏書閣的那道驚雷。
“方才朱師兄去過藏書閣,確定了,就是驚雷符被人解出來了,不止驚雷符,還有問答壁上其他問題,也都被解出來了!”
“神人啊!”
“嘶,難道是掌門出關了?好心給我們這些弟子解惑?”
“沒有吧,如果掌門出關,各大長老一定會通知的。”
“那你說是誰,能一晚上把問答壁上的難題全解了,坤字班的前輩嗎?”
楚星沉走了進來,在自己的座位落座,目光環視四周,聽著眾人的討論聲,神情隨意的撥弄著桌子上的筆。
“我覺得不是,求驚雷符的朱師兄自己就是坤字班的,他會不知道坤字班都是什麼水平?能解早就解出來了。”
前座的弟子摸了摸下巴,深思道:“無極宗什麼時候多了一號這麼厲害的人物了?”
金旺湊過來,小聲道:“你們昨晚有聽見驚雷聲嗎?據說有不明高手把藏書閣的難題全解了。”
“啊,聽到了。”楚星沉神情恍惚,仔細看眼神裏還帶著一絲心虛。
燭九妄目光落在他身上,道:“藏書閣,你昨晚也去了。”
楚星沉幹笑道:“可不是,我昨晚走的太早了,不然就能看到那高手的真容了,哥哥也有不懂的問題嗎?有什麼告訴我,我下次去的時候替哥哥寫上去,等高手來答。”
“我想問,如何在高修麵前壓製自己的修為從而不被發現。”燭九妄低聲道。
楚星沉心髒跳了下,幹巴巴道:“應該沒有這種方式吧?在渡劫期大能麵前任何偽裝都是無用的,除非對方也是渡劫期,若有人隱藏修為進入宗門,長陽仙人一定能看出來的。”
最後,怕燭九妄不信,他還強調了一聲:“一定。”
燭九妄收迴目光,輕笑道:“也是。”
姚夜一早便來到了無涯居。
姚夜脾性暴躁記仇,他還記得那兩個煉氣期小東西偷泡龍泉打傷他的事。
他昨日特意布下了一百張清心符的課業刁難他們,整整一百張,以他們煉氣期的修為,是肯定完不成的。
姚夜已經開始思考要怎麼刁難這兩個小輩了。
打手心或者麵壁?不行,太輕了。
“姚老好。”
弟子們積極向他打著招唿。
“嗯。”姚老走進學堂。
弟子們立馬正襟危坐,原本屋中的討論聲,也頓時消散。
姚老看著這些弟子,道:“課業都做了嗎?十張清心符,放在桌子上給我檢查。”
弟子們不敢懈怠,將十張符籙整齊的放在桌子上。
姚老一邊檢查,一邊從各弟子身邊走過,被檢查完的弟子,悄然送了一口氣。
“你們的一百張呢?”姚夜伸手,敲了敲楚星沉的桌麵。
“哥哥的一百張不是在這,至於我的,我沒畫。”
這話落,弟子們倒吸了一口氣,這煉氣期腦子沒問題吧?姚老布下的課業都敢不做?
果然,姚夜聽到這話,眸中掀起怒火,他怒道:“你不畫?你不畫你想幹什麼?你來無極宗是為了做什麼的?來虛度時日的嗎?我布置的課業你就這麼不放在心上?滾出去!”
“你呢?”
姚老你望向燭九妄。
“我哥畫了,我滾就行了,你別為難哥哥。”楚星沉說完,欲往外走去。
熟料,燭九妄也跟著道:“沒畫。”
楚星沉:“???”
楚星沉震驚的看著他。
這小崽子搞什麼!他不是幫他畫了嗎?
好氣!
姚老瞬間又炸了,“你也不畫?你也是來無極宗玩的?看看人家築基期,都比你們認真!你們憑什麼不畫?憑你們煉氣期的修為嗎?啊?你也給我滾出去!”
於是,楚星沉和燭九妄二人,雙雙被姚老趕出了無涯居。
楚星沉低著頭,臉色有些不好看,他臭著臉站在他身邊,說道:“我替你畫好了,為什麼說自己沒畫?”
就這麼浪費他的一番心意嗎?
楚星沉不爽極了,覺得是這小崽子不識好歹。
“我隻畫了三十八張,那六十二張是你的,你不必為我做這麼多。”燭九妄目光複雜。
“那是我心甘情願為你畫的,你就這麼糟蹋我的心意?燭九妄,你是覺得我對你好,便可以肆意妄為了嗎?”
這是燭九妄頭一次瞧見楚涸對他發脾氣。
這一刻的楚星沉,在燭九妄眼裏,比任何時候都要生動,像個真人。
“是。”
楚星沉愣了下。
“以後還會對我好嗎?”燭九妄輕聲道,他聲音低啞,“不必如此的,我不識好歹。”
楚星沉賭氣一般說道:“我愛對誰好對誰好,就對你好,你長得好看,我就對你好。”
楚星沉低著頭,沒瞧見燭九妄眼中一閃而過的淺淺笑意。
姚夜檢查完課業,走了出來,乾字班的弟子除了這兩個刺頭,其他的都很乖巧,課業也按時完成了。
有了對比,姚夜更加生氣了,這兩個煉氣期怎麼迴事!修為差還不學好!他們到底是不是來修煉的!
“伸手!”姚夜窩火道。
楚星沉不解,試探著伸出一隻手。
姚夜折了一隻柳條,用力朝他手心抽去。
姚夜想來想去,都沒想到更好的懲罰方式,懲罰的太過火又怕這兩個煉氣期受不住,還是打手心吧。
楚星沉可憐巴巴道:“打我就行了,你不要打我哥。”
姚夜被氣笑了,說道:“死小子,怕被打還不做課業?誰慣的你?”
楚星沉狡辯道:“其實我哥做了,隻是想陪我一起受罰,你打我就行了。”
怕姚夜不信,楚星沉指了指課桌下,道:“姚老不信,可以去桌子下麵搜一搜,我哥應該扔桌下了。”
姚夜去伸手掏了掏,好家夥,果然在桌子下麵淘到一疊清心符。
楚星沉得意的看著燭九妄,道:“不識好歹又怎樣?你拒絕不了。”
姚夜猶豫了一下,最終隻懲罰了楚星沉一個人,“滾迴去。”
楚星沉捧著通紅的手心進屋,他望向一旁的燭九妄,道:“哥哥,好疼,你幫我吹吹。”
說完,將手遞了過去。
楚星沉本以為他會拒絕,因為最近一直都是他單方麵討好燭九妄,燭九妄對他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掌心傳來一陣熱意,身邊的少年低著頭,竟真的替他吹了兩下。
燭九妄抬眸,道:“還痛嗎?”
楚星沉呆呆的搖了搖頭。
有什麼可痛的,他可是渡劫期修士,以他身體的強度,就算姚老直接往他身體上捅個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隻是在裝可憐,引起燭九妄的同情罷了。
如今看來,他這一招還是有成效的,燭九妄竟迴應了他,他再也不是昔日那個單方跪舔的舔狗了。
起碼迴應了不是?
楚星沉又開心了。
他收起手,故作矜持道:“其實也不是很疼了。”
“再吹兩下?”燭九妄眼尾輕挑,仿佛帶著小鉤子。
楚星沉慌亂的移開眸子,道:“不用了不用了。”
現在的燭九妄,好像跟之前的有些不太一樣了,起碼之前的燭九妄絕不會說出再吹兩下這種話。
燭九妄收迴目光,將清心符放好,隨後掏出一個小藥瓶,道:“之前長陽仙人給我的,還沒用完。”
楚星沉還未說完,手被人輕輕握了一下,他側首,便瞧見燭九妄抓著他的手,指尖上沾了一點藥,替他慢條斯理的塗抹著。
燭九妄雖是燭家的棄子,言情舉止卻貴氣優雅,不輸任何世家子弟。
楚星沉手動了動,道:“我自己可以。”
燭九妄便將藥放入他的手心。
楚星沉抓著藥瓶,沉思片刻,心不在焉的看著桌麵,直到教劍術的禦靳長老出現。
“我想問下,乾字班還有不會禦劍的弟子嗎?”禦靳長老朗聲問道。
他是一名劍修,正直嚴厲,自身就像一把秉公執法的劍。
全乾字班弟子的目光,刷刷的望向了最後一排的楚星沉和燭九妄。
“長老,他們不會!”
金旺連忙擺手,道:“不包括我!我會了,我這兩天練習過了,雖然禦劍禦的不好,但我會了。”
楚星沉迴過神,坦然大方的說道:“是啊長老,我和哥哥不會。”
禦靳皺著眉,道:“都出來。”
顯然劍術課是要在外麵上了。
無涯居中央廣場的空地上,學子們排隊站在那裏,禦靳給他們分發了普通的長劍。
“那兩個不會禦劍的呢?過來。”
楚星沉便拽著燭九妄,道:“哥哥,來。”
他好像又忘記了燭九妄先前的那點不對勁,對他又熱情了起來。
“我親自演示一遍,我希望大家都能認真看,禦劍練的越熟練越好,這在遇到危險時,能夠第一時間逃跑自保。”
禦靳拔出自己的劍,扔到半空中,隨即跳了上去,他對楚星沉和燭九妄道:“你們上來吧,我讓你們體驗一次禦劍的感覺,感受一下劍意,說不定就會了。”
楚星沉立即望向燭九妄,道:“哥哥,你身體不好,你先上,我在後麵扶著你。”
這劍並不大,站三個人已經很擠了。
燭九妄不語,一隻手搭在楚星沉腰上,腳下輕點,抱著楚星沉跳了上去,站在禦靳身後。
禦靳見此點了點頭,“好,我飛了,你們都抓好。”
腰上的手並未鬆開,燭九妄眸光落在楚星沉臉上,道:“病弱也並非一無是處,這點高度還是能上得來的。”
楚星沉張了張嘴,怎麼迴事?主角迴應他之後,他反倒感覺不自在了,這不正是他希望的嗎?燭九妄對他好些,等驚妄殺上門,他便能安然躲在主角身後當鹹魚。
他半個身體幾乎都在燭九妄的懷裏,楚星沉別扭的動了動。
耳垂從某處柔軟上擦過,楚星沉呆了一下,意識到那是燭九妄的唇後,他頭一次,感到了不好意思。
楚星沉往前挪了挪。
劍登時晃了晃,禦靳道:“小家夥,動什麼,站好別亂動,本來位置就不大,帶你們圍著無涯峰繞一圈就下去,怎麼樣,這就是禦劍的感覺,暢快吧?”
楚星沉:“……”
不暢快謝謝,他快尷尬死了。
燭九妄卻好像什麼也沒發覺一般,低聲道:“別給長老添麻煩。”
誰給長老添麻煩了!還不是他,非要站在他身後,老老實實被他保護不好嗎?
楚星沉瞪了他一眼。
楚星沉不滿的表情太過明顯,燭九妄發出一聲悶笑,胸腔震動,說道:“不高興?為什麼。”
楚星沉輕哼一聲,說道:“怎麼會,和哥哥一起禦劍我太高興了,哥哥,你學會了嗎?禦靳長老這麼努力的教咱們,咱們可不能叫他失望。”
小崽子,你最好趕緊學會,禦劍這種低級技能你要學多久?
對,他隻是在幫助主角提升而已,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主角變強,他才能過的更好。
燭九妄對楚星沉來了興趣,想知道他為什麼對自己好,他到底瞞了自己什麼,楚星沉身上的一切,都跟謎團一樣。
之前的他對楚星沉不在意也不關心,全然將對方當做空氣,今早那句話後卻有些不一樣了。
這小東西,可能是他在無極宗唯一的樂趣了,偶爾逗兩下也挺有意思。
“那阿涸弟弟會了嗎?”燭九妄靠在他耳邊,嗓音低沉。
楚星沉:“???”
楚星沉猛地迴過頭看向他,一臉受到了震撼的樣子。
誰?誰是阿涸弟弟!你怎麼這麼肉麻!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下本文等級劃分: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大乘,渡劫,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