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看著海因裏希那張冷臉, 即刻腦補出一場強a弱b、七年之癢、強取豪奪帶球跑的苦情大戲,她的嘴唇動了動, 最後礙於海因裏希的身份,隻是咬了咬牙道:“元帥,你可真行。”
莫名其妙被凱瑟琳諷刺一遭的海因裏希皺眉看著她氣急離去的背影,問:“她在和你說什麼?”
林緒同樣疑惑,如實迴答:“她說……我太瘦了,讓我補充營養?”
海因裏希聞言認真打量林緒,這幾日林緒食宿顛倒,是又瘦了不少,身上還穿著周平波帶來的海因裏希尺碼的作戰服,此刻顯得空空蕩蕩。
隻要一碰,就可以壓走空蕩的空氣,握住林緒纖細的手臂和肩膀。
之前好不容易養胖了一點……
“是瘦了, 要多吃一點。”海因裏希一動不動, 樸實地說。
“我盡力。”
“醫生怎麼說?”海因裏希看了眼林緒手邊的藥, 藥瓶上的紅藍標誌他沒見過,但可以認出幾個藥名。
主要是抗輻射混亂、促進機體修複和平穩機體狀態而藥。
“問題不大, 過幾天就好了。”他說著把小藥瓶塞進了衣兜裏。
“嗯。”海因裏希應聲。
兩人靜靜站著, 彼此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湧動,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要塞內部的白色人造光僵硬冰冷, 讓軍帽帽簷在海因裏希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他把自己一絲不茍地裹在軍裝裏, 脊背挺直, 冰冷、禁欲, 又威嚴。
又好像一把枷鎖, 文明的禮節規矩將人隔膜, 深沉的迷戀是刺痛人的禁忌,被束縛在嚴謹之下,湧動著,卻不知如何僭越。
在無邊的荒漠和無人注視的冷月之下,這把枷鎖似乎有所鬆動,但迴到鋼鐵要塞中,它好像又慢慢變得牢固,等待著下一次擊碎。
阿諾德站在走廊拐角處,為元帥和林先生留出空間,海因裏希從沙星迴來後泄露出的些許信息素氣味讓他敏銳地察覺到,或許兩人在那顆星球上發生了什麼。
他貼心地站在遠處,讓海因裏希一個人去見林緒,兩人站在原地聊了幾句,阿諾德隻聽到模糊的語句,當兩人朝著拐角走來,他終於聽清。
“蟲族源頭被切斷,剩下的蟲族在深淵艦隊、金十字防線軍和埃蘭艦隊的合作下撐不了多久。金十字防線從沒出現過蟲族,帝國希望將所有出現在這裏的蟲族盡數消滅,以免他們繁衍生息。
“深淵艦隊會繼續停留一段時間。”
阿諾德快要暈厥了,元帥,給您製造機會,您就用來和林先生談戰況?
但在海因裏希和林緒走向他時,阿諾德立正站直向海因裏希敬禮,表情肅穆,完全看不出正對海因裏希抓心撓肝地抱怨。
海因裏希頷首,阿諾德退後一步跟在他身後,讓林緒和海因裏希並肩走著。
“我派了一支小隊返迴新月特區,和帝國方麵對接黑洞的後續處置,帝國也派來專案組調查加裏耶等人的問題。我準備把你和加裏耶的對話錄音做過模糊處理後,作為證據交給他們,可以嗎?”
“嗯。”林緒點點頭。
海因裏希又問:“加裏耶的意識基本恢複,你要不要去見他?”
“不了。”林緒迴答,有專業人員負責,他沒必要親力親為,“元帥,我迴維多利亞號,能每天告訴我案情的實時進展嗎?”
“好。”
二人正好走到一個岔路口,牆麵上的方向標閃著綠光,林緒準備拐彎離開要塞,海因裏希忽然喊住他。
“林緒。”
“嗯?”林緒停住,看向海因裏希。
“你可以直接叫我海因裏希。”
林緒的目光定在海因裏希依舊冷峻的臉上,輕輕笑了笑,“好,海因裏希,記得每天聯係我。”
阿諾德不遠不近地聽著兩人對話,在心底聲嘶力竭地為開了點竅的海因裏希吶喊,元帥快衝!
可海因裏希隻是看著林緒的背影逐漸遠去,隱沒在要塞探照燈的光芒中,什麼也沒說。等林緒的背影完全消失,他轉身準備繼續工作,眼神瞥到阿諾德。
阿諾德立刻壓下眉毛和嘴角,表示自己是正直嚴肅的元帥副官-
自然演化號上來自海文星的乘客全部被暫時隔離在要塞內,接受單獨審查。
負責執勤看管的士兵都認識伊卡,所以在他進入戈德裏克的房間時沒有阻攔,隻是囑咐一句“請注意安全。”
房間裏,戈德裏克在讀一本紙質書,看到伊卡時,笑著請伊卡坐下,神情放鬆,似乎沒有為自己被軟禁而困擾。
但伊卡的一句話讓他臉色巨變。
“林博士見到了放出蟲族的黑洞。”
“那他現在……”
“還在,沒有離開。”
戈德裏克放下書,用力揉了一把臉。
冕下上一次不告而別,就是因為流亡艦隊因不滿方舟艦隊高層,逃離地球的人類就此分裂,祂或許是對人類的道德感到失望,又或許是厭惡方舟艦隊企圖操控祂的野心。
戈德裏克和伊卡所在的低語教發現林緒時感到極度的驚訝,他們不明白冕下為什麼會迴來,也不明白冕下為什麼會選擇這種寄居於人類的方式迴來。
還忘記了一切。
“我在黑洞遺跡處發現了這個。”伊卡調出一個三維投影,投影中焦黑的物體隻能勉強看出形狀,可戈德裏克一看就知道,這是在冕下的技術指導下製造的黑洞發生器。
“我以為隻有我們低語教有這項技術。”伊卡第一次吐出質疑的語氣。
戈德裏克歎氣,“不是這樣的,總還有些人記得五百年前的事。”
“襲擊者來自海文星。”伊卡仍不相信。
戈德裏克看著他,坦白:“是記憶者。他們是……一群脾氣古怪的人,當年帝國篡改曆史時,他們極度抗拒,便逃到海文星尋求庇護。但帝國的政治手段最後還是成功了,隻要幾十年,人們就能忘記一切。記憶者從此不再繼續進行明麵上的活動,這個組織傳承著曆史和記憶,卻從不向外界透露。
“我原本隻當他們是自娛自樂、不成氣候,沒想到能搗鼓出這麼多亂子。”
“為什麼?”伊卡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讓蟲族圍攻深淵艦隊?”
“記憶者記得,但卻不打算讓已經忘卻的人類再想起帝國血腥的奠基和騙局,攪亂人類重新建立起的繁榮偉大。他們是激進的保守主義者,以為毀滅深淵艦隊就能阻擋人類探尋母星的腳步。”
……
伊卡走出戈德裏克的房間時,腳步沉重。
他剛加入低語教時,一切都還很平靜。
廣闊美麗的白色教堂中,來來往往著信仰冕下的科學家,暢談著科學與真理。
“一神在上,指引我通往真理之路。”
冕下留下的喻言點燃他們的激情,向他們保證,未來的科學能夠解決一切現在解決不了的問題*,祂證實真理的終極。
但隨著古地球被發現,潛藏的危機浮上水麵。
“你來這裏做什麼?”一聲帶刺的質問喚醒迷迷瞪瞪的伊卡。
伊卡抬頭一看,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啊……修機器人。”
他來見戈德裏克沒有被報備。
伊卡拍了拍滑過腳邊的清潔機器人,機器人被他按住,滋兒哇亂叫,眼睛處的紅光閃得十分可憐。
卡爾特將軍看著這個小omega迷糊的樣子,又想到沉迷的兒子,氣不打一處來。他給了身後軍官一個目光讓他們退開,隨後對伊卡說:“我希望你能離我的兒子遠點。”
伊卡看著他想了半天,總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這位,好一會兒,就在卡爾特將軍要掛不住冷臉時,伊卡後知後覺:“噢,你是說瑞恩。”
“沒錯。”
“不行。”伊卡迴答。
他還要借著瑞恩去見林博士,他不可能離瑞恩遠點-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伊卡根據戈德裏克的建議,暗示專案組去查一查孟莫實驗室的情況,果然把黑洞發生器和基因定向技術和孟莫實驗室對上了號。
孟莫實驗室是記憶者的資助方,記憶者長期隱姓埋名,在此之前根本沒想過要幹什麼極端刺殺行動,完全沒有掩飾資助信息,順藤摸瓜便找全了所有可疑人員。
海文星不受帝國法律轄製,帝國無權幹涉海文星內部事宜。
但深淵艦隊派迴的小組向海文星科技倫理審查會遞交了相關罪證,海文星上一切自由,但自由不可超過人類道德底線,記憶者引誘蟲族攻擊人類的行為決不被海文星接受。
審查會決定將孟莫實驗室相關人員驅逐出海文星,接受帝國法律審判。
這些人雖然認罪,卻拒絕說明動機,但在嚴重危害帝國安全的犯罪行為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帝國最高法庭認為是否說明動機不那麼重要,隨後,帝國最高法庭判定涉案人員叛國罪,當即流放遠星係。
自然選擇號上的孟莫實驗室相關人員也被扭送迴首都星接收審判。
蟲族騷亂已經基本平息,海因裏希大部分時間都在要塞處理這起案子的後續工作,同時每天和林緒通話,告知案件進展。
說完公事,他還會問問林緒身體恢複得如何。
林緒每一次都迴答一切正常,但聲音卻總透著倦懶,有幾次甚至在通話過程中直接睡了過去。海因裏希沒有掛斷通訊,坐下來在林緒和林緒身邊兔兔貓的唿吸聲中處理文件,等林緒醒了,就叫他去吃飯。
負責林緒生活起居的許星報告說,林緒最近不喜歡喝營養劑,海因裏希就讓九號餐廳每日送烹飪食物,但林緒的食欲似乎也不是很高。
今天海因裏希返迴維多利亞號,讓九號餐廳準備這幾天林緒勉強吃得進去的幾樣菜,請林緒來餐廳吃飯。
這是阿諾德的建議。
還是在上次的桌位,落地窗映著白銀要塞重新開放的航空港,來往艦船的發動機如同明亮的流星。
林緒到達時,海因裏希正在看後勤儲備補給報告,這一場蟲族戰爭中,深淵艦隊損失不小,需要在要塞進行一番修整補充。
見到林緒抱著小黑坐下時,海因裏希放下光腦。
這也是阿諾德的建議,他苦口婆心:“元帥,你和林先生難得見一次,如果每次都是在談工作,這和兩個政務機器人有什麼區別?”
桌上菜肴琳瑯滿目,但林緒最近一直沒有胃口,他隻是想來見海因裏希。
在通訊裏隔著光屏看到的人影和真人還是不同,真人看起來更深邃、更立體,林緒的目光刮過海因裏希的眉骨、幹燥的薄唇、扣得嚴絲合縫的軍裝領口、摘下白手套後骨節分明的手指……
一股難以按耐的躁動讓林緒繃緊了腰和大腿。
他看著海因裏希,手上卻不停地摸著小黑的毛,有時候揪揪它的耳朵,小黑最近總是被林緒大力擼毛,敢怒不敢言地縮在林緒腿上。
“林緒?”海因裏希看著林緒迷蒙泛紅的眼睛,覺得他狀態似乎不太對。
林緒咬住嘴唇。
他一直以為這股躁動是他想要見到海因裏希本人,但見了本人,卻覺得更難受了,身體一陣又一陣的發緊。
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亨普爾兩難問題的啟發,簡單描述舉例就是說,有一個現在物理學不能解決的問題,有人說未來總會解決這個問題的,這麼說合理嗎?因為所知的當下物理學無法解決,而未來物理學又是不可知的,並不能知道未來物理學是否能解決問題。更複雜詳細的論述涉及對物理主義的疑問,感興趣可以搜搜看-
林老師為什麼難受呢?因為孕期會口口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