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日,第一個受害者出現的時候到達警視廳,那個汗如雨下的男人抖如篩糠,當他解開衣服露出腰間捆綁的炸彈時,爆處組的精英小隊帶著防護頭盔猛吸一口氣。
太不是人了,這些受害者因為綁著複數量的炸彈,這三天甚至連動都不敢動。
黑澤秀明在炸彈被爆處組拆除後走過去觀察。
這隻是最簡單的炸彈,甚至根本不需要圖紙爆處組就可以應對,看來現在這些隻是開胃小菜,真正困難的還在後麵。
黑澤秀明迴想了一下那天看過的資料,沢田綱吉到達日本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半,坐上新幹線的時間在下午五點。
他看向目暮警部,“我昨天告訴您注意新幹線,您去做炸彈排除了嗎?”
“做過了,一共檢查出五個,現在已經全部秘密拆除。”
“我要跟三橋說話。”黑澤秀明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等到下午受害者到場的時候,把三橋和楠田建二都搬到停車場,和受害者在一起,如果不能順利拆除炸彈,就讓他們一起上天。”
目暮警官沒有立刻答應,因為這顯然不合規矩。
“對外就說這樣做是為了逼犯人招供如何正確拆彈。”黑澤秀明走到臨時關押犯人的房間,看向房間內被綁在椅子上的三橋。對方顯得非常冷靜,在看到他的一剎那甚至露出了驚喜而向往的神情。
“你們沒說前來審訊的是這樣的小漂亮。”三橋說話的時候臉看向目暮,但眼睛卻黏在黑澤秀名的臉上。
目暮警官低語,“他喜歡銀發碧眼的男性,有受虐傾向,我們這邊的審訊員會跟您一起,保證您的安全。”
“不用了。”黑澤秀明拒絕道,“我覺得他想跟我單獨談談。沒事的,目暮警部。”
三橋立刻笑起來,對著目暮警部輕聲挑釁:“聽到了嗎?沒事的,目暮警部。”
黑澤秀明走到三橋的對麵坐下,他們中間隔著一米寬的鐵質桌子,而這個距離顯然讓三橋感到不滿,他努力身體前傾想要靠近,但沒有任何效果。
“楠田建二呢?”黑澤秀明問。
“哦,他?”三橋發現靠近無用後閑適地靠在拘留椅上,想讓自己看上去帥一點,“他第二天就撐不住了,真脆弱。但最想看他撐不住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黑澤秀明沒有迴答,隻是笑了一下,看上去像是默認了這個事實,“你很聰明,改裝了目前為止最為危險的炸彈,你在組織裏的地位不低,對嗎?”
“我沒有義務迴答你的問題。”三橋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沉醉的瞇起眼,“你身上有咖啡的香味,我很喜歡……我改主意了,我們玩一個遊戲,如果我輸了了就把炸彈的圖紙都給你,如果你輸了……我希望你能用那雙帶著咖啡香味的手扇我一巴掌,記得打重一點兒。”
黑澤秀明沒有掌摑別人的樂趣,這個三橋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受虐狂。
他十分聰明,擁有高智商犯罪者普遍的毛病——近乎變態的掌控欲。他們喜歡掌控他人情緒的感覺。
黑澤秀明可以慣著自己控製欲強到無藥可救的哥哥,但不可能慣著一個毫無關係罪犯。
而且,他太清楚怎麼對待這樣的人了。
“你應該清楚,現在掌控局麵的人是我,你是死刑犯對嗎?你渴望疼痛,坐上電椅這種行刑方式讓你感到興奮。而我有權利將執行方式換成槍斃,子彈對準你的頭部,因為人體保護機製,直到真正死去你都不會感受到疼。”
三橋的表情驟然變化,一瞬間陷入暴怒,但很快又平靜下來。
黑澤秀明輕笑一聲,“在見到你之後,有一些事實並不需要你自己告訴我。”
他瞇起眼,故意露出一個相當輕蔑的表情,“你自以為的‘聰明’在我這裏不值一提,你在組織的地位不低,但是卻遊離在外圍。看來你們的組織更喜歡實幹派的人,不喜歡你這種有著特別嗜好身體還不好的技術人員,他們更喜歡身體素質良好的殺手,哪怕他們沒有你聰明。”
三橋在黑澤秀明的刺激下猛地向上一竄,動作卻被束縛住,拘留椅發出咚得一聲。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毫不猶豫地戳破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和憤怒。
黑澤秀明滿意地靠在椅子上,顏色淺淡的唇開開合合,“你還陽痿,所以才會迷戀疼痛的感覺,那會讓你覺得自己還是個男人。”
他說完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在三橋的理智上插上最後一刀,“等真的需要你的時候,警衛員會帶你去停車場的,聊天結束了。對了,森穀帝二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他是你的上司嗎?還是頂替了你在組織中的位置?”
“哦,他頂替了你。”黑澤秀明嘖了一聲,惋惜道,“看來你也沒有聰明到無法替代嘛。”
黑澤秀明閑庭信步地走遠,將身後囚室中三橋發出的狂怒咆哮甩在身後。
要的就是這種失去理智到想要將他千刀萬剮的憤怒,否則接下來的計劃怎麼進行呢?
黑澤秀明再次迴到停車場的時候,看到這個停車場的警視廳大門已經圍滿了記者。
有記者看見了他,手裏的話筒舉得老高,揚聲詢問:“您真的能成為日本警界的明燈嗎?您如何保證這麼多受害者在拆彈過程中絕對安全?”
黑澤秀明冷冷瞥了他一眼,甚至想現在就去揭穿這個記者的外遇史,但現在還不是他接受采訪的時候,還得再等等。
他站在警視廳門口停了一會兒,確定至少有三家報社的直播鏡頭拍到自己後才離去。
現在不清楚琴酒是不是這個任務的總負責人,根據之前所獲得的線索來看,琴酒在這場行動中的地位隻高不低。
必須讓琴酒通過電視或者車內廣播知道他在警視廳進行危險的拆彈工作。誰都可以在新幹線上安排阻撓交易的事情,唯獨琴酒不可以。
“情況怎麼樣?”黑澤秀明看向已經換了兩撥的拆彈人。
拆除炸彈這個工作考驗著所有人的理智和心性,換下來的爆處組精英們將防護服脫了一半,攤在地上喘氣,像是一網兜缺水的魚。
“還算好,目前沒有碰到特別棘手的炸彈,都順利解決了。”目暮警部用手帕擦臉上的汗,“或許不會有更兇險的炸彈了。”
像是為了反駁目暮警官,一個男人從出租車上下來,明明已經五月,卻穿著厚重的棉衣。
他拖著沉重地腳步走到警視廳的大門前,對著堵在門口的記者們敞開衣服。
從胸部到肚子,他的身上一共綁了三排炸彈,這些炸彈的倒計時甚至都不一樣,最長的為三小時,最短的隻有45分鍾。
記者瞬間退向兩邊,為這個男人讓開道路。
黑澤秀明眼神一凜,“現在幾點?”
目暮抬起腕表看了眼,“剛好兩點三十,怎麼了?”
“一級警備!撤離辦公樓,這是最後一個受害者了。”黑澤秀明迅速下達指令,然後對目暮警部道,“我要去接受記者采訪,說的不一定都是真話,警察局內部任何消息都不要透露給媒體,否則會功虧一簣。”
——“是!”
爆處組課長與目暮警部異口同聲。
黑澤秀明走到還麵露呆滯的男記者麵前,看了一眼他的工作證,“中田是嗎?我接受你的采訪。”
中田愣了一瞬,然後欣喜若狂地舉起麥克風,險些懟到黑澤秀明嘴裏。
“這次的事件是恐怖襲擊嗎?”
“確實屬於恐怖襲擊,犯人所得到的炸彈屬於前段時間已經被抓住的一級犯三橋,他是死刑緩刑,我們需要從他的嘴裏逼問出他的同夥,那應該是一個體量龐大的黑幫組織。”
黑澤秀明神情嚴肅,仍誰來都看不出他是在撒謊,他在對著電視對麵正在觀察他的琴酒撒謊。
“我們已經有了應對策略,屆時,會讓三橋與被害人共同留在停車場,為了防止自己也被炸死,一定也能敲開他的嘴。”
謊言的精髓是半真半假。
“這會不會不太人道?”中田咄咄逼人。
“人道?”黑澤秀明嗤笑一聲,“如果沒有警視廳,這次將會造成數以百計的傷亡,你怎麼不去跟受害者談人道?”
中田的臉色漲的通紅。
“我對人類的繁衍不敢興趣,但是——”
黑澤秀明的話讓中田感到不妙,那種采訪到警界明燈即將甚至加薪的狂喜幾乎瞬間就不複存在,他想立刻離開,當做根本沒來過這裏。
“中田先生,重婚違法,你甚至欺騙了一位女高中生,二課會在十分鍾之後審問你,這是你最後一次報道了,和你的觀眾和粉絲分告別吧。”
黑澤秀明對著鏡頭乖巧地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要走迴拆彈處。
三橋已經被安置在受害者身邊。
“等一下!”一位女記者高聲道,“黑澤警官,我是日賣電視臺的記者,名字叫水無憐奈,請問我可以進入現場做現場報道嗎?全國都很關心這次的案件!”
黑澤秀明先看向她期盼的神情,然後迅速將她從上到下掃了一眼。
有趣,偽裝的很專業,組織在媒體裏麵的臥底?不,也不一定,說不定和那個安室透一樣穿著八層馬甲,扒都扒不完。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沒問題,看在您十分正義的份上。”
水無憐奈聽到黑澤秀明意味深長的話,動作一頓,但很快裝作無事發生,跟上了黑澤秀明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