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秀明在安室透震驚的眼神中麵露不解。
鍋,怎麼就炸了呢?
高木警官在跟他討論菜式的時候沒有說到這種情況啊。
“我能進去嗎?”安室透詢問。黑澤秀明看起來實在是太狼狽了,他銀色的頭發上掛著一點咖喱湯汁,還未換下的警察製服更是狼藉一片,麵頰處還有一絲刮傷,可能是被爆炸後的碎片劃傷了。
“嗯。”
黑澤秀明將上次安室透來時穿的拖鞋拿給他,“裏麵有點亂。”
縱使安室透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看到“案發現場”的時候還是大吃一驚。
高壓鍋的邊緣卷邊了,它的蓋子四分五裂得散落在廚房地上,有一瓣甚至飛到了外麵的沙發邊。
過稀的咖喱湯從灶臺流淌到地上,煤氣灶的閥門甚至都還沒關。
“煤氣閘在哪裏?”
“嗯?”黑澤秀明看向安室透顯得過於嚴肅的眼睛,鍋子爆炸和煤氣閥門有什麼關係?
雖然想不明白,但他還是迴答道:“在……”
在哪兒?
他從不關心煤氣閥門在哪兒,因為平常根本不燒飯。
沒關係,仔細想想,一般來說進門處會有一個總閘,所有的閘門都會在那裏。
黑澤秀明冷靜地抬起手指了指門口鑰匙掛牆邊上的閘門蓋,“在那兒。”
安室透:……
公共公寓內每個房子的裝修可能不同,但是格局和電路布置都是差不多的。
為了安全著想,這種有很多層的公寓往往不會允許改造,所以黑澤家的線路布局應該和他家的差不多。
反正無論在哪兒,都不會在電閘裏。
安室透關上手邊的煤氣開關,然後在灶臺下麵的櫃子裏找到了煤氣閥門。
黑澤秀明眼睜睜地看著安室透彎下腰,然後伸手關上了什麼東西。用沒得到中飯和晚飯的胃打賭,那是剛剛被他指錯了的煤氣閥門。
為什麼凡是跟飯有關的東西都會和他的認知與推理產生一定的偏差?
這不合理,這完全不合理!
黑澤秀明從執事在報複的陰謀論想到高木是黑手黨派到警視廳害他的臥底,無論哪種推論都不可能造成現在這種情況。
那應該是鍋出了問題。
“糟了啊。”安室透道,“這個東西在清理好之前都不能用了。”
他將那個爐子的一部分拆下來,然後苦惱地皺起眉,“完全被食物殘渣糊住了,疏通需要時間。”
安室透拿起擱置在一邊的長柄勺搗了下鍋裏慘不忍睹的咖喱湯。全是糊,甚至看不到一塊直徑超過一厘米的完整食物。
黑澤秀明,23歲,警界明燈,日本公安的希望。
他在燒咖喱的時候用高壓鍋大火燒了四十分鍾,將裏麵的食材全部燒成了渣。
然後沒等高壓鍋內外氣壓一致就強行開蓋,造成了高壓鍋爆炸。
因為放水過多和爆炸,導致湯汁噴湧而出,澆滅了灶臺明火,然後他連煤氣開關都不關就去給訪客開門,廚房沒有爆炸都算是運氣好。
這段飯操作失誤的地方太多,安室透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處開始幫助黑澤秀明改正。
他委婉地從一切的起點開始詢問:“你為什麼要用高壓鍋燒咖喱?”
黑澤秀明十分自信地迴答:“因為高木警官說要用最大的鍋,這樣吃起來會有幸福感,這原來是高壓鍋嗎?”
他甚至不知道高壓鍋長什麼樣!
安室透歎息道:“實際上,燒咖喱用最普通的湯鍋就可以,而且為了湯汁風味,最好不要蓋蓋子。”
黑澤秀明恍然大悟,“原來我一開始打不開是因為氣壓問題,嗯!”
“明天換一口鍋的話,我就能成功了!”
安室透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再次看向那一鍋湯。
他不知道明天聰明的黑澤警官會不會炸鍋,但燒飯是肯定不會成功的。
那個咖喱塊沒有掰碎,現在居然粘在了鍋底,在剛剛的攪動中散發出一股糊味。
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在放多了水的同時做到把食物燒焦,而且還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
失敬。
安室透為那個高壓鍋蓋上一個不屬於它的鍋蓋,就像為受害者的屍體蓋上遮臉的白布。
“我來之前剛好在做飯,現在應該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吃?”
黑澤秀明想到上次的奶香小餅幹,不可避免地吞咽一下。
沒想到目前打了四份工的臥底先生這麼熱情好客,高木警官說得沒錯,他果然是個好人。
反正今天的額度也花完了,如果不去吃就得餓著,反正大家都是公安,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黑澤秀明換下髒掉的製服,簡單擦了一下頭發,心安理得地跟在安室透去了304.
一進門,奶油的香味鋪麵而來,肚子也不爭氣地咕了一聲。
“餓了嗎?”安室透將蘑菇湯盛在碗裏放在黑澤秀明麵前,“今天嚐試的新菜式,奶油南瓜蘑菇湯,雖然用的是這幾種原料,但在外觀上看更像奶昔,也看不到使用的原料。”
黑澤秀明嚐了一口,沒有鹽味,說不出來,反正就是好喝。
好喝到令人熱淚盈眶地連幹一整碗。
今天,是他人生中最悲慘的一天,哪怕是來到這個虛擬世界以前,他也沒有嚐過食不果腹的滋味,這是第一次餓肚子。
黑澤秀明捧著碗,出神地想,有得必有失,他都白得一個哥哥了,餓一天肚子好像也沒什麼。
這麼一思考,消失一天的精氣神立刻煥發出來。
“我想要再來一碗。”黑澤秀明將空碗遞給安室透,滿臉寫著餓。
安室透哭笑不得地給他盛了第二碗,“你被管家斷了經濟來源嗎?”
黑澤秀明幹飯的姿勢微微一頓,安室透居然能從短短十分鍾之內看出他經濟來源沒了。
“我還以為公安都和風間哲也一樣,隻會執行命令,不會自己思考。”
安室透選擇性忽略那句對公安的“挑釁”,殘忍地指出他的錯誤,“那個人叫風見裕也。”
“無所謂,我從不記笨蛋的名字。”
“為什麼?”安室透再次忽略笨蛋兩個字,他已經完全掌握了和黑澤秀明聊天的方法,隻要順著毛哄就很好說話。
“人的腦容量是有限的,就算我能記住的東西比較多也要珍惜一點,不能浪費四個字的儲存量給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哦,我叫什麼名字?”
“安室透。”黑澤秀明秒答,然後補充,“假名。”
“看來我的名字並不是很占用你的儲存空間。”安室透說完這句,將熬製完成的黑椒醬淋在牛排上,因為多了意料之外的訪客,他不得不將牛排切成兩份,然後又增加了意大利麵和煎雞蛋。
他端著盤子走到黑澤秀明麵前的時候,對方期待的表情讓他想起了安德森太太養的那隻長毛波斯貓。
那隻有著賽級血統的貓聽到開罐頭聲音的時候也是這種眼神。
黑澤秀明才不管安室透在想什麼,他迫不及待舉起刀叉,吃上了今天的第一口肉。
是和牛,軟糯鮮滑,湯汁十足,不愧是拿著四份工資的臥底先生,可真有錢。
今天和高木去市場的時候他盯著那些生肉發了一會兒呆,對價格了如指掌。
和牛2500円才能買到一斤,那時候他的身上隻有400円。
黑澤秀明吃完的時候,安室透剛剛吃了三口。
“你為什麼會被你的管家斷掉經濟來源?”安室透職業病犯了,控製不住想掌握別人的所有信息。
“因為那天你在警視廳前庭貿然拆彈?”
“錯了,實際上是我哥哥,他把我的卡停掉,想讓我認識到以身犯險的錯誤,然後辭去公安的職位呆在家裏做一個乖寶寶。”
黑澤秀明吃飽了,有力氣思考了,說的話也開始不客氣了。
“隻要公安廳發了工資,他就管不住我了,再忍30天就行。”
“他做什麼工作?”
黑澤秀明心道:他跟你是同事。
但這話不能說,他不能賭安室透是不是精通微表情,於是拿出了說謊的最佳狀態,“他做的工作很賺錢。”
安室透停止探究,一般來說成為公安以前都會有家庭背景調查,能坐上那個位置,意味著黑澤秀明的檔案十分幹淨,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岔開話題,“風間成為了你的下屬。”
“是的,上麵想讓他做你和我之間的聯絡員,但顯然,我們不太需要。”黑澤秀明聳了下肩,看向掛在冰箱邊上的鍾,“他應該很快就會給你發信息了。”
話音剛落,郵件提醒的聲音響起。
黑澤秀明和安室透同時拿出手機,上麵是風見裕也發來的郵件消息。
「今晚兩點,米花大黑大廈酒吧“cocktait”酒會接頭,接頭目標身穿黑色馬甲正裝,墨綠色波洛領結。」
安室透看向手機上的字,「今晚兩點,米花大黑大廈酒吧“cocktait”酒會接頭,他會來找你。」
“為什麼是兩點?”黑澤秀明極其不滿,“你不睡覺?哦,我忘了,你每天最多就睡4小時。”
“這個酒吧是組織產業,今晚兩點會有一場任務交接,我們在這裏見麵不合適。”安室透皺著眉,雖然風見裕也還不知道這個酒吧是組織產業,但他選的接頭地點實在夠離譜。
這也算是個公安?
“如果要交換情報現在就可以,不需要去那裏。”
是的,但黑澤秀明還是想去,因為他想知道任務交接到底長什麼樣。
“我幫你叫了家政服務,現在應該差不多打掃好了。”
這句話屬於委婉的趕客,黑澤秀明不可能聽不出來,他禮貌地起身告別,裝作對米花町大黑大廈毫無興趣的樣子迴家。
淩晨一點,定下的鬧鍾準時響起,黑澤秀明一個激靈爬起來,穿戴整齊,沿著導航開始趕往大黑大廈。
沒辦法,沒錢打車。
但他最終沒能到達那個地方,在半路被綁架了。
本來可以把那個不算強壯的綁匪頭都打歪,但在反抗的中途他聽到了對方的自言自語:
“這樣的話人就夠了,可以去交任務了,嘿嘿。這次我一定能獲得代號,瑪格麗塔那家夥,少看不起人。”
瑪格麗塔,雞尾酒的一種,由龍舌蘭調製而成。
黑澤秀明猛吸一口綁匪手帕上的迷藥,十分配合地睡了過去。
探查大廈有什麼意思?他喜歡更刺激的。
作者有話要說:
安室透:我是一位精通人性的飼養員
琴酒:弟弟叛逆,哥哥歎氣。(伯萊塔上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