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秀明的視線凝固在那三根銀發上。
他看了看頭發,又看了看赤井秀一。
男人的臉仿佛被膠水黏住的假麵,沒有絲毫愧疚的表情,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黑澤秀明的耳朵一時間隻能聽到腦子裏熊熊烈火燃燒的聲音。
“你在公交車上的時候拔的?”
“是你掉的。”赤井秀一緩緩否定,從容至極。
“嗬。”黑澤秀明短促地笑了一聲,諷刺道,“每次見麵的時候,你總能給我一點驚喜。”
“——黑澤警官!”風見裕也到達現場。
黑澤秀明瞥了正在下車的風見一眼,對赤井秀一快速地說道。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邀請我加入fbi,實際上是想控製住我,因為你懷疑我和另一個案件有關係。”
隱去關於組織的部分,剩下的一切就沒什麼好遮掩的了。
“明明我才幫你們破了案,你非但不感激,還要繼續懷疑我,真討厭。”
黑澤秀明說著,皺了皺鼻子,“第二次見麵你又借機拿走我的頭發,想要做dna檢測,是懷疑我的dna樣本落在犯罪現場所以想要偷我的頭發進行排查?”
赤井秀一剛剛張口想要接話,黑澤秀明就立刻自問自答道:“顯然不是。”
“你想要給我做dna檢測隻可能是因為在臥底的地方看到與我長相相似的人,懷疑我們可能有血緣關係,所以想要通過dna檢測驗證自己的猜想。”
“本來我對你有點改觀。”黑澤秀明頓了頓,聽著風見裕也漸漸接近的腳步聲,壓低聲音,“除非你告訴我fbi對烏鴉軍團的調查進度,否則我現在就在風見裕也麵前大聲喊破你fbi的身份,然後告訴他你在搞非法調查。”
赤井秀一:……
茱蒂也是非法調查,為什麼她就不再報複行列?
“那當然是因為她很勇敢還衝上來幫了我,畢竟拿了我頭發的人隻有你一個,不是嗎?”
黑澤秀明說完,立刻轉身,看向有些氣喘的風見裕也,“別跑得那麼急,我真的一點事情都沒有,隻是三個劫匪而已。”
“什麼叫隻是三個劫匪!”風見抬高聲音,“您知道日本一年有多少人死於搶劫嗎?”
“多、多少?”
總不會多餘20吧?
“去年死在銀行搶劫案和公車搶劫案中的受害者就有78人,占到惡性重案比例的0.7%!”
黑澤秀明掃了一眼身邊的赤井秀一,他帶著口罩,看不清下半張臉的表情,但光靠上半張臉露出的眉毛和眼睛,黑澤秀明就能判斷他現在的情緒。
他在偷笑。
“咳咳。”赤井秀一邊掩唇咳嗽,邊借機鬆開手,那幾根屬於黑澤秀明的頭發從指縫間掉落。
“咳咳咳,抱歉,我有點感冒了,這邊的煙味有點重,不過說起來,日本還真是一個安全的國家。”
“當然,我們現在正在變得越來越好,以後會越來越安全的。”風見裕也立即接話。
黑澤秀明逐漸疑惑。
這個fbi是完全不在乎暴露身份嗎?還敢挑釁?
還有你,風見裕也,你完全聽不出他在諷刺對嗎?
“咳!”
黑澤秀明重重咳嗽一聲,威脅地看向赤井秀一,剛想說什麼,風見裕也的手機鈴聲就響起來。
這位木訥的男人接起電話,立刻變得可靠。
“喂?這裏風見。”
“是的,已經確認了黑澤警官的安全,公交車劫匪也已經被逮捕了,可以將停留在橫濱港口上空直升飛機上的宮地伊樹帶迴了。”
宮地伊樹?
今天是宮地伊樹逮捕的第三天,按照手續速度,今天應該就是審訊開始的時間。
會這麼巧嗎?
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黑澤秀明對這通電話產生了好奇,他朝著風見裕也的方向側移一步,豎起耳朵去聽這通電話。
風見裕也看到黑澤秀明略微有些別扭的姿勢,幹脆開起免提,兩人走到遠離人群的地方繼續和押送宮地伊樹的警官通話。
“務必確保宮地伊樹的安全,他是我們好不容易捉到的活口,而且在組織中有一定的級別,一定知道一些秘——”
“——你幹什麼!喂!把槍放下!”
風見的話沒有說完,電話的揚聲器裏傳來一個驚慌至極的聲音。
“啪——”
手機落地的聲音從揚聲器傳出。
黑澤秀明的腦海中立刻拚湊出現在的景象。
打電話的人配槍被某個人搶了,他用這把警用配槍對準了誰?
應該不是打電話的這位警官。
因為,槍支如果對準的是打電話的警官,那麼這個警官絕不敢輕舉妄動。
這種情況下,他不會也不敢扔掉這個正在通話的手機。
所以搶到配槍的人應該用槍對準了宮地伊樹,或者另一個正在開飛機的公安。
說不定,搶槍的人就是宮地伊樹呢?
“快把槍放下,你別想不開,你犯下的拿起案子唯一的受害人不是你殺死的,你不會被執行死刑,別想不開啊!”
先前那位打電話的警官的聲音帶著強烈的電流聲隱隱約約地從揚聲器中傳出來。
黑澤秀明立刻意識到,搶奪配槍的人是宮地伊樹,但他對準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他想要自殺。
“滋滋——”電流聲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風見裕也緊張地看著自己的手機。
“哈哈哈!”宮地伊樹猖狂大笑,“我自己的生命,隻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裏!”
“審訊?別開玩笑了,我絕不會坐在黑澤秀明的麵前!他是一個惡魔!”
你是一個可以窺伺人心的惡魔,任何人在你麵前毫無隱私。
黑澤秀明低下頭,許久沒有修理的劉海遮住眼睛。
好久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評價了。
“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宮地伊樹一字一頓地說。
他的聲音宛如一顆長了腳的長釘,很快從那個觸屏手機的揚聲孔裏鑽進耳朵。
黑澤秀明微微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站在原地繼續聽下去。
“警局裏的蛀蟲可不止有我們組織的臥底,最信任的人才是最有可能背叛你們的人,被耍得團團轉吧愚蠢的公安們,你們誰能聰明得過那盞在你們前方亮起的明燈呢?他遲早有一天會燙到你們的。”
“砰——”
黑澤秀明被這聲槍響嚇得反射性地抖了一下。
電話那邊的雜音消失了,掉在地上的手機被撿起來。
剛才那名警官的聲音再次響起。
“東京時間,上午11:39分,宮地伊樹奪過護送警察的配槍飲彈自盡,抱歉,風見警部,是我的失職。”
“迴去加強訓練,我先掛了。”風見裕也沒有多說,迅速掛斷電話看向黑澤秀明,“你還好嗎?黑澤……黑澤警官?”
“嗯?”黑澤秀明迴過神,露出笑容,“沒關係,我很好。”
“我不信。”
風見裕也迅速接話後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對,立刻補救,“就是那個……之前開會的時候說過,如果發生這種你看上去就很不好但是硬說自己很好的情況,就要稍微多問幾句,不能轉身就走。”
黑澤秀明鼻子有點酸,“真的沒事。”
風見裕也沉默了,他情商再低也知道肯定是有什麼問題。
說話的聲音都帶了一點鼻音了,怎麼辦?
等會兒打個電話跟降穀先生說一下吧,他一定有辦法。
“那個……嗯……難道是宮地伊樹說的話讓你難過了嗎?放心,我們都很信任你,你非常優秀,我、我們公安非常需要你。”
黑澤秀明聽著風見裕也磕磕巴巴極其笨拙的安慰,將那些陡然升起的、關於以前的記憶全部壓下,他伸手拍了拍風見裕也的肩膀。
“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就不用說這樣的話了,我不是那種頑固的上司,偏偏要聽下屬不停地誇獎才會開心。”
雖然被人重視和信任也確實很開心啦,但是這種還是要雙方都願意才行吧?
“沒關係的,我可能是有點累了,迴去睡一覺就好。”黑澤秀明轉身。
“對了。”風見裕也從兜裏掏出兩張蛋糕券,遞到黑澤秀明麵前,“這是警視廳給你訂的蛋糕,明天早上去取一下就行。”
黑澤秀明沉默地接過那兩張蛋糕券,輕聲道:“謝謝。”
“還有。”風見裕也從兜裏拿出一張名片。
“這次上次開會的主講人,是我們公安犯罪心理學的總負責人。
他在心理學的其他方麵也很出色,上次他找到我跟我說……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去找他聊一聊天。明天公安部給您生日假,您不用上班了,好好休息。”
“嗯……”黑澤秀明努力眨了眨眼睛,然後逃一般離開了這個案發現場。
經過赤井秀一身邊的時候他快速道:“找機會快點走吧,請吃飯就免了,下次見麵的時候我可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赤井秀一聽著這個帶著鼻音的聲音有點疑惑。
怎麼了,這是被公安那邊來的人訓了嗎?
黑澤秀明無心去管赤井秀一的疑問,他逃進出租車才長舒一口氣,將那個因為被攥緊而有點皺巴的蛋糕券展開,看見了上麵的口味。
芝士慕斯水果係列。
訂得很用心,每種口味都有兩種。
遊戲裏麵的同事們真好呀。
黑澤秀明將蛋糕券壓平,然後對司機說道,“去五丁目01號。”
“知道迴家了?”司機戲謔的聲音響起。
黑澤秀明一個激靈,看向後視鏡,然後從鏡子裏看到司機奇怪的鬢角——
裏包恩!
“別那麼震驚,你可是繼承人,我當然應該時刻關注你的安全。”
裏包恩發動汽車,保時捷的引擎聲響起。
這根本不是出租車!
“很驚訝?我們那邊有種東西叫做幻術box可以騙過還沒有係統學習的普通人,看不出來不是你的錯,畢竟這個不怎麼科學。”
黑澤秀明:你也知道不科學……
“還有。”裏包恩停頓一下,然後猛地將油門踩到底,“你的第一輪考核通過了,接下來,就由我來教你怎麼成為一名出色的公安警察吧!”
黑澤秀明:……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