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秀明將打火機在耳邊輕輕晃了晃,細微的聲音再次響起。
錯不了。
細小的東西在金屬空腔之中相撞才會發(fā)出這種聲音。
黑澤秀明餘光看見變成綠燈的信號燈,頭也不抬,“綠了!
安室透深吸一口氣,發(fā)動引擎。
“打火機是我哥哥的。”黑澤秀明輕聲道,“就是之前告訴你的那個線人。”
“我剛剛才發(fā)現(xiàn),他好像在這個打火機裏塞了什麼東西。抱歉,不是故意不理你!
安室透長長歎息一聲,“你總是……”
能瞬間安撫別人的情緒。
“算了,沒什麼……所以呢,打火機裏有什麼?”
“還在開!焙跐尚忝髂笞〈蚧饳C的上下兩端貼在耳邊,使得打火機緩緩傾斜,細小的磕噠聲撞擊在金屬壁上,然後發(fā)出輕微的彈跳聲。
黑澤秀明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個畫麵來:
“哥,看這個,馬德拉買迴來的!蹦暧椎乃蜃跁拷锹涞谋O(jiān)控前,從身後拿出一個八角尖尖的古銅色金屬正方體。
“據(jù)說是剛得過世界拚圖大獎的作品!
雖然角落的監(jiān)控沒有傳出任何迴應(yīng),但少年還是說得期待又開心。
“其實大獎作品不過如此嘛,這種外表沒有機關(guān)痕跡的拚圖一般都會利用空腔來破解,這裏麵不是有金屬棍就是有金屬球,隻要將這個金屬塊放在光滑的平麵,順時針……”-
“順時針一轉(zhuǎn)。”
哢——
細微的卡扣聲響起,打火機卻沒有打開。
還差一步。
如果是琴酒,他會把機關(guān)設(shè)置在哪裏?
黑澤秀明想到了兄長刻意在自己麵前點燃的香煙。
他用拇指頂開打火機的上蓋,滑動打火鍵。
“噠——”
一個精致的小抽屜從打火機的側(cè)麵彈了出來。
裏麵是兩張芯片和一張記憶卡。
黑澤秀明在看到記憶卡的瞬間摒住唿吸,眼前白光一閃,似乎看見了東京塔上倒在血泊中的愛爾蘭。
“不……”
黑澤秀明猛地晃了下腦袋,將那副光怪陸離的景象從腦海中晃出去,恍惚著取出琴酒的手機,拿出記憶卡試圖插進去。
顫抖的手指令這個簡單的動作變得極其艱難,他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進去啊……
他近乎乞求地想。
那張記憶卡終於一滑,嚴絲合縫地鑲進卡槽。
手機震動一下,隨後提示重啟的通知從底端彈出來。
黑澤秀明滑了兩次,濡濕的指尖在屏幕上留下一個顯眼的印子。
他的大腦少有的一片空白,幾乎不會思考,陷入懊悔。
“我不該讓他去的,我怎麼能讓他去呢?”黑澤秀明喃喃,他將腦袋埋在臂彎裏深吸一口氣,“你為什麼不會逃?你為什麼不同意?”
雖然控製不住這樣詰問,但黑澤秀明知道,換做他碰到這種情況,他也會做出和琴酒一模一樣的選擇。
簡短地開機提示音響起,他第一時間解開鎖屏查看記憶卡中的內(nèi)容。
這是一副工程圖,詳細記載著某個建築中的電路和電線分布。雖然信息不多,但隻要和愛爾蘭之前送來的地圖一對照就能發(fā)現(xiàn)端倪。
——這是組織總部的電纜分布和電線排線圖!
“掉頭!”黑澤秀明死死抓抓安全帶,看向安室透,“掉頭!我要迴去!”
“你要什麼?”安室透側(cè)頭看了一眼黑澤秀明的眼睛,被他充血的眼白嚇了一跳,“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黑澤秀明斂目,深吸一口氣平複心緒,再抬眼時已經(jīng)看不出強烈的情緒波動,“我要迴去拿東西!
“來不及!卑彩彝柑挚戳搜郾,“現(xiàn)在迴去剩下的時間不夠我們開到長野,搜查會議有可能會遲到!
“不會!焙跐尚忝鱾(cè)頭看向安室透的眼睛,“我相信你!
相信你不會讓我們遲到。
安室透暗罵一聲。秀明總能讓他無可奈何。
他明知道這是為了讓他掉頭故意說出的話,但在對上那雙澄澈的眼睛時心髒還是跳漏了一拍。
誰能拒絕這種眼神?反正他不可以。
“坐穩(wěn)!卑彩彝甘炀毜負Q擋,“我真是……”
馬自達猛地甩尾掉頭,黑澤秀明因為慣性幾乎摔到安室透身上去,但安全帶將他牢牢綁在座位上。
他抬頭,怔然對上安室透的視線,聽到對方輕聲道:“beg me again.”
再求我一次?
“什麼?”黑澤秀明皺了下眉,懷疑聽錯了。
“沒什麼。”安室透的聲音伴隨著馬自達激烈的轟鳴聲響起,“我是說,你的眼睛剛才在求我。”
馬自達驟然衝了出去。
黑澤秀明緊握手機,背部貼在坐墊上,偏頭看向安室透的側(cè)臉。
有些人會覺得用母語表達心意十分令人害羞,所以常常用其他語言來表達自己心中所求所想。
安室透……
不,降穀零是喜歡別人求他的類型?
算了,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垂眸看向手機。
這張記憶卡裏除了總部的線路分布圖和電纜圖居然還存著兩個條形碼。
這是什麼條形碼?
黑澤秀明點開他們,看到了這些“條形碼”的全貌——總工程師工作證。
他空咽一次,喉結(jié)急速竄動一迴。
這居然是兩張可以刷開組織絕大多數(shù)大門的工程師工作證!
心髒劇烈鼓動起來。
這個東西絕不好拿。
哥哥進入組織的時間比較晚,這兩個工作證上的工程師說不定早在琴酒進入組織之前就死了。
“——到了!卑彩彝傅穆曇舸驍嗪跐尚忝鞯乃季w,他將馬自達停在公寓樓下,“快去拿,我們有2分鍾!
“好!焙跐尚忝餍n上樓,將平板和安室透的電腦胡亂塞進包裏,接著取出三人的警官證和放在床頭櫃裏的手銬又帶上伯萊塔和放大鏡才離開303.
做完這些迴到馬自達上的時候才過去了一分鍾左右。黑澤秀明一口氣還沒喘勻,白色的馬自達就竄了出去。
他顧不上欣賞急速掠過窗外的風景,也顧不上讚美安室透的車技,打開平板搜索自己手機的信號,隨後借著衛(wèi)星影像看到了飛馳的保時捷。
黑澤秀明鬆了口氣,讓平板停留在這個頁麵。
剩下兩個芯片是幹什麼的現(xiàn)在無關(guān)緊要了,最好是能竊聽到琴酒的具體任務(wù)……
可衛(wèi)星通訊這方麵……是安室透的長處不是他的……
黑澤秀明瞥了一眼身側(cè)的安室透,默默將平板收好。
要安室透幫忙的話就是直接告訴對方他的哥哥是琴酒,雖然這個喜歡偷聽的公安已經(jīng)知道了,但是……
直接說出來還是稍微有點不一樣。
“你不會又想讓我掉頭吧?”安室透隨口道。
“不是。”黑澤秀明看向窗外,“我隻是想讓你幫我查一個東西,沒什麼特別的,等到了長野再說。”
話是這麼說,但他們都知道,由於任務(wù)不同,等到了長野之後他們就會分開,不到時機合適根本沒有機會再說話。
安室透應(yīng)了一聲,沉默在車內(nèi)彌漫開。
兩人踩著線衝進長野警署,隨後分道而行。
黑澤秀明衝進會議室時,整個會議室空無一人,隻有空無一物的白色幕布閃爍著白光。
幕布和投影打開了卻沒來得及投映資料?
黑澤秀明轉(zhuǎn)頭看向會議室的木桌,現(xiàn)場的桌子有撞亂的痕跡,這代表這會議室中的人剛剛才緊急撤離。
黑澤秀明沒有多留,對著疏散地圖來到第三層,長野的搜查一課就在這裏。
長野警署搜查一課的辦公室沒有警視廳那麼大,所有人的桌上都堆滿了紙質(zhì)資料,看上去都在為一件棘手的案件絞盡腦汁。
黑澤秀明走到後門側(cè)邊的第一個作為,拿起桌上的座機撥通黑田兵衛(wèi)的電話。
“喂?黑田長官……是我。我現(xiàn)在正在長野警署搜查一課!
黑田兵衛(wèi)長歎一聲,“來得正是時候,在你打電話的前一秒,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具無頭男屍!
他頓了頓,“建議你來現(xiàn)場看一眼,死者是一位長野縣的警官,看死狀,這很可能是一起仇殺案!
“我懷疑跟我叫你來的那個原因有關(guān)!
“我馬上來。”黑澤秀明說完,微微皺起眉。
從剛才開始一股窺伺感就縈繞在身側(cè),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他。
他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後門。
空無一物。
接著他掃見了後門天花板上的監(jiān)控。
難道是因為監(jiān)控?
想多了嗎?
黑澤秀明輕輕挪到後門邊,緩緩壓下金屬門的握把,將後門打開一條小縫,從縫裏看向走廊。
長條狀的白熾燈管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照得走廊沒有一處暗角。
真的沒有人?
不,剛才那種窺伺感像是黏在身上的蟲子,存在感和惡意強得幾乎滿溢出來。
黑澤秀明摸上伯萊塔,貼著牆根移動,在下一個拐角猛地舉起。
可瞄準線之前隻有走廊裏的窗戶。
沒人?
黑澤秀明仔細思考從會議室到達三樓的這段路程,那種窺伺感是他在搜查一課拿起電話之後才出現(xiàn)的。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在他打電話的時候盯著他,那麼這種行為的目的是什麼?
偷聽電話?
掌握他來到長野的情況?
還是單純地想找機會殺了他?
“叮鈴鈴鈴鈴——”
空無一人的搜查一課內(nèi),座機的電鈴聲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