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gin按熄屏幕,拇指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手機的邊框。
“啊,那小子。”開車的伏特加接話,“您怎麼又想起他了?”
“他?我該記得他嗎?”琴酒反問。
伏特加:……
琴酒冷笑一聲,“我從來不記死人的名字,掉頭。”
“大哥?”伏特加在駕駛座上抖了一下,驚道,“為什麼?現在掉頭的話我們可能會趕不上東京國際機場的飛機。”
黑澤秀明緊緊捏住平板的邊角,喃喃,“別掉頭。”
“掉頭,去涉穀。”琴酒沉聲道,“我不想說第二次。”
“是。”
輪胎在地上摩擦出尖銳的響聲。
黑澤秀明煩躁地關閉監控界麵,過了一秒,又快速打開將截下的完整信息發送到主屏幕。
會議室中的竊竊私語停止一瞬,很快,激烈的討論接踵而至。
黑澤秀明蹙眉看向下麵吵嚷的警官。
因為燈光極暗,看不清所有人的表情,所以這些人裏有多少人在渾水摸魚不得而知。
他收迴視線,看向平板上的監控。
哥哥是因為害怕他在不知道校車上有炸彈的情況下上車救人才想要獨自解決三島徹的。
但gin絕不能去涉穀。
三島徹目前已經受到警方的嚴密監控。等他的行進路線被推測出來之後,東京警方一定會在沿路布防。
一旦gin到達涉穀,行動就會受製,很有可能不能平安出來。
黑澤秀明揉了下頭發。
從涉穀到東京國立機場的時間大概為25分鍾,如果路上堵車,那麼時間將延長至35分鍾。
隻要他能在25分鍾之內破案,就能避免gin進入涉穀。
沒時間猶豫了!
黑澤秀明看向黑田兵衛,果斷命令道:“接通校車司機邊上的對講機,我要和三島徹直接對話。”
“——不能貿然這樣做!”
黑田兵衛還未接話,坐在第一排正麵的一位警官就高聲道,“三島徹的情緒本來就不穩定,這樣做一定會刺激三島徹,我們不能用一車人質的命去賭。”
黑澤秀明深吸一口氣,“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他拿起桌上的遙控,調整幕布上的監控內容。
“涉穀是商業區,長野到涉穀的車程一般為3-4小時左右,根據三島徹的逃跑時間推算,他劫持校車已經超過2小時。也就是說,校車距離涉穀僅剩1小時左右的車程。”
黑澤秀明將遙控甩到桌上,聲音不大,卻像鍾聲敲響在每個人心頭。
“你們誰有信心在1小時之內等到三島徹的交涉電話?”
“如果他到達涉穀,全部布置好之後才打交涉電話呢?”
“如果他將將校車停在109百貨前,假意交涉然後引爆校車呢?”
“到時候會造成巨大財產損失、國民恐慌以及警察公信力下降三重後果,誰願意承擔這個後果?”
會議室無人應聲,誰都不願意冒險承擔後果,做擔下按鍵的人,他們不想丟到工作。
黑澤秀明嗤笑一聲,“一旦接通交涉電話,車上出的事我會一人承擔,現在你們還要跟著罪犯的步調來嗎?”
他伸手輕扣了一下桌子。
“我要和三島徹直接對話,這是通知!”
“接通了。”黑田兵衛將自己的手機遞給黑澤秀明,然後小聲安撫,“別生氣,這裏有25個臥底,說不定就是他們煽風點火。”
黑澤秀明從鼻子裏哼出一股氣,“謝謝。”
“我相信你。”黑田兵衛笑道。
黑澤秀明接過電話的動作一頓,隨即別過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提議醫生來開會的罪魁禍首。”
這句話又快又急又輕。
他沒去看黑田兵衛的反應,將聽筒貼在耳邊,抬手示意諸伏高明,很快,錄音界麵出現在大屏幕上。
“三島徹,知道我是誰嗎?”
黑澤秀明率先發話,他一邊說,一邊緊盯著監控裏三島徹的動作,不放過任何表情。
拍攝三島徹的監控畫麵被放在屏幕正中。
“你你、你是誰?”三島徹口齒含糊,甚至有點結巴。
——情緒激動。
“我是黑澤秀明。”他聲音輕緩的自報家門,“你今天早上聽到我的名字就逃跑了,怎麼?害怕?”
——咕咚。
三島徹咽口水的聲音格外響。
黑澤秀明總覺得坐在下麵的警官們也跟著三島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我我……我不是聽……聽到你的名字才逃……逃跑的。”三島徹結結巴巴地說道。
監控中,他的麵容扭曲,顯然對自己的結巴極為不滿,甚至用槍托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腮幫。
黑澤秀明收迴視線。
——自尊心強,想被人重視,曾經……
將他當做狩獵目標。
真膽大。
黑澤秀明勾起唇笑了一下,“你看過我的照片?”
“你、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你的一切。”黑澤秀明像戲弄獵物一般,給予三島徹足夠的溫和與耐心。
他甚至像一個別重逢地老朋友一般與三島徹聊起天來,“我不喜歡罪犯。”
黑澤秀明側著身體,緊盯著幕布上三島徹的動作。
對方狂躁地在原地轉了一圈,然後狠狠用皮鞋踢了一下校車的扶手,金屬質地的扶手“鐺”得悶響一聲。
接著,三島徹像是對這個動作產生了懊悔情緒,他難過地蹲下來,捂住臉。
電話裏發出一聲嗚咽。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不是罪犯……是是那些人的錯,那些人不好,我、我懲罰他們,我們、我們實際上是一樣的,我和你,我們一樣的。”
他斷斷續續地繼續說,“他們都犯了錯,我、我在懲罰他們。”
——裝的。
三島徹不愧是能坐上警備調查官這個位置的人,竟然想用這種方式博取他的同情。
黑澤秀明輕嘲地勾起唇,卻沒發出任何嘲笑聲。
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博取三島徹的信任!
“一樣嗎?我不覺得。雖然我們都在懲罰別人,但我嚴苛遵守法律,從不動用私刑。”
首先,肯定三島徹的說法,讓他產生一種計謀得逞的滿足感。
“而且我不會像你一樣,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其次,提出不同,完全的順從有時反而會讓多疑的犯人起疑心,必須讓三島徹放下戒心。
“你對那些人做那些事是想懲罰他們,那你想對我進行刑訊是因為什麼?我犯法了?”黑澤秀明微微揚起聲調。
會議室中的警官們大氣都不敢出。
黑澤警官實在是太敢說了!
太大膽了!
這樣的交流簡直就是在鋼絲上行走,稍有不慎車上的孩子們都會萬劫不複,負責交流的人也會擔全責!
但黑澤警官竟然如此篤定自己不會失誤!
“你、你沒有犯法。”幕布上,三島徹露出有些羞赧的表情,他像情竇初開的少年一般,用甜膩的聲音說道,“三、三橋說、說你、是……是小漂亮。”
黑澤秀明瞇起眼,看向黑田兵衛。
消息來了!
三橋陽太,首次製作水銀桿炸彈的人。
是他迴日本後接手的第一個涉及到炸彈的大案。
黑田立刻點了下頭,招來盧克斯,對他耳語幾句。
三島徹還在說,“我,我看過你、你的視頻,你確實很、很漂亮。”
黑澤秀明狠狠磨了磨牙,他不喜歡別人用漂亮這樣的詞匯來表揚他,這好像在說他除了皮囊一無是處。
縱使氣的恨不得把三島徹按在地上打,黑澤秀明的聲線也沒有任何變化,甚至溫和地笑了一聲。
“三橋陽太?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我不能、不能說。”三島徹結結巴巴地拒絕,然後用槍托狠狠砸了自己一下。
黑澤秀明唿吸一頓,這個行為有悖常理。
這不正常。
一般來說,懊悔的情緒不會摻雜著懊惱。
而三島徹剛才一邊打了自己一下又一邊鬆了一口氣。
他好像十分慶幸。
慶幸自己將本來要脫口而出的答案咽迴去了。
三島徹之前為什麼會想要把不該說的信息脫口而出?
這種脫口而出的行為在重度狂躁癥患者的身上不可能存在。
這些患者多半會欲言又止,表現出迷茫,他們先會不知道該怎麼說,然後才語無倫次地開口。
黑澤秀明想到外祖父和裏包恩的話,忽然心中有了猜測。
他放輕聲音,輕柔又堅決地命令道:“我想知道你和三橋陽太是怎麼認識的,三島徹。”
“我是在探視他的時候認識他的。”
相比起之前的結結巴巴的語言,這一次,三島徹說得格外流暢。
他情不自禁地繼續,“我知道他的本事,奉命去找他製作一種炸彈。”
“奉命?”黑澤秀明才說出這個詞,就聽見三島徹茫然地發出了反問語氣詞。
“嗯?”
看來要明確的命令才行。
黑澤秀明看向錄音計時器,已經過去了五分鍾,沒時間浪費了!
他命令道:“三島徹,告訴我你想要什麼?要把校車開到哪裏去?車上有沒有炸彈?”
話音剛落,會議室裏的警官們倒抽一口涼氣,緊緊抓住了身邊同伴的袖子。
他們害怕下一秒會發生的慘狀。
這種命令式的語氣最有可能會讓精神病患者發病。
黑澤警官在幹什麼?
他們緊咬牙關,閉上眼睛,卻聽到三島徹倒豆子一樣地說:
“我要去涉穀大街,人流量最密集的十字路口,把校車停在哪裏,你們給我一輛麵包車放在涉穀站就可以,我會自己去拿。車上有炸彈,遙控炸彈。”
三島徹說完之後,麵露茫然,他看向校車前門的攝像頭。
忽然對著攝像頭笑了一下,“你在看著我對不對?”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黑澤秀明緊盯三島徹的表情,果然,這位罪犯又變迴之前的模樣,他結結巴巴地道:
“給我準備一輛麵包車,停在涉穀地鐵站,我拿到車之後自然會將校車的門打開,如果我發現沒有車,這些小孩子就等著給我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