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降穀零蹙眉迴憶伏特加的一舉一動。
“他其實十分的……”黑澤秀明頓住,找了個稍微好聽點的詞,“中庸。”
“伏特加雖然擁有代號,但執行任務的時候存在感卻不強。”
黑澤秀明雙手交握,身體後側,斜倚在總控製臺邊,“他更像是gin的附屬品。”
“你是說他是故意這麼做?裝傻?”降穀零將原來的名單放到另一個儲存設備中,然後開始根據黑澤秀明所指出的地方製造虛假名單。
“不算裝傻,隻是適當的隱藏,不出風頭,老老實實,腳踏實地。”黑澤秀明支起下巴,仔細盯著降穀零的側臉,“我的意思是他可能真的不太聰明。”
降穀零敲擊鍵盤的手指一頓,瞟了秀明一眼。
“別這樣看我,他本來就不聰明。我隻是實話實說。”黑澤秀明輕哼一聲。
“嗯。”降穀零哭笑不得,附和道,“他確實不聰明,然後呢,這和你判斷他是俄羅斯情報組織的人有什麼關係?”
黑澤秀明愣住,“我什麼時候說他是俄羅斯對外情報組織的人了?”
降穀零也愣住,“你不是說保證連安在伏特加身上的臥底身份都不會出錯?”
兩人麵麵相覷,最終黑澤秀明笑出聲來,“我是因為……哈哈,保密內容,監控後麵的人不能聽,等除了總控製室我再跟你說。”
“你難道……”降穀零話說一半,忽然住口。
「你是想……就算伏特加不是俄羅斯對外情報組織的人,也要他努力變成俄羅斯對外情報組織的人?」
黑澤秀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沒想到降穀零會在監控底下臨時使用心音與他進行交流,實在出人意料。
“嗯,伏特加裝的很好,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俄羅斯臥底,畢竟你也知道,你們臥底都比較敬業。”
他想到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的樣子,輕歎一聲,“組織底層的人員網上爬是為了錢和自由,但臥底往上爬是為了見到高層,獲得信息,抓住把柄,甚至見到組織boss的真容。”
“從行為動機上來看,你和赤井都很符合臥底的鑒定標準。”
降穀零若有所悟,“原來如此。”
“但伏特加不同,他的所有行為的動機都是‘留在gin身邊’,這種動機非常的荒謬。”黑澤秀明想到伏特加在酒吧裏喊gin大哥時候真誠的神態,情不自經握緊拳頭,恨不得上去把對方的腦殼敲地邦邦響。
“從這個動機來看,他有50%的可能是組織boss派到gin身邊監控關鍵成員的眼線。”
“有30%的可能是從家鄉俄羅斯來的臥底,而跟你和景光不一樣,他的任務就是死守琴酒,gin從小被組織養大,隻要忠心耿耿地跟著琴酒這條線,總有一天能見到boss。”
降穀零沉默半晌,“還有20%呢?”
“剩下20%……其中19%他在臥底和效忠gin這兩個選項之間搖擺不定,據我所見,他對gin的忠誠不太像裝出來的,既然能騙過我,那麼他一定也能騙過自己。”
“最後1%的可能,伏特加從始至終對gin忠心耿耿,他是真的傻。”
黑澤秀明攤開掌心,“我不認為一個能安穩獲得代號的組織成員真的很傻,你覺得呢?”
降穀零應了一聲。雖然早知道秀明很聰明,但這種時候還是會有些震驚。
這是他和景光從未在意的細節。或許這就是沒有經過係統臥底訓練的好處,秀明的思維沒有在訓練下被“任務”二字固化,總有更新奇的看問題的角度。
“反正無論哪種可能,他都隻能當我的棋子。”黑澤秀明看向總控製臺上已經偽裝好的臥底名單,“如果不能把1%變成100%,那他就等著進監獄吧。”
伏特加隻能有忠心耿耿一個選項。
兩人最後把文件和名單檢查了一遍,確定看不出任何問題之後才關閉控製臺。
黑澤秀明看向手表,11:00,居然已經這個時間了。
“想吃飯了?”降穀零率先走到總控製室門口,刷卡開門,“食堂還有30分鍾才會開始供應午餐。”
“不是……”黑澤秀明支吾道,“來控製室之前,你叫風見裕也去靶場等我們十五分鍾,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你還記得他嗎?
降穀零視線遊弋一瞬,“……那我們先去靶場。”
“哎……”黑澤秀明歎息,風見攤到這樣一個上司實在是既幸運又不幸。
用真槍打一個小時靶,這位文職人員的手估計都快不行了-
警察廳,地下一層,靶場。
風見裕也第二十次裝填彈夾,虎口被槍撞的通紅。
他為了在上司麵前展現一個勤奮的自己,無時不刻都在認真練習,一秒都不敢休息。生怕休息的下一秒降穀先生就從電梯裏鑽出來,冷著臉對他說:你讓我太失望了,連打靶都打不好,這樣也算是公安嗎?
風見裕也哆嗦一下,用左手掌根抵住彈夾尾部,用力推上去,“哢噠”聲響起後猛地舉起槍,對準靶心。
砰砰砰砰砰砰!
連續的槍聲響徹靶場,黑澤秀明瞥了一眼風見裕也有些腫脹的手腕前部,和降穀零一起悄悄走到他背後,看向風見裕也前側的顯示器。
13發,65環。
黑澤秀明:……
降穀零:……
“他好像不擅長射擊呢。”黑澤秀明後退一步,走到降穀零身側,湊近他耳邊悄聲道,“我都比他厲害了。”
降穀零喉結上下一滾,沒來得及說話,黑澤秀明就繼續道:“不過他一秒鍾都沒休息,手有點不行了。”
他說完,猝不及防上前,伸手在風見裕也的右手腕輕輕一捏,訓練用槍就重重掉在了桌上。
“黑澤警官?”風見裕也剛以為自己的‘勤奮屬下展示計劃’順利完成了,迴頭就看到神情嚴肅的降穀先生。
「完了,該不會是我的射擊成績很差吧?」
風見裕也惶然抬頭,看向顯示屏。
確實很差。
眼看著風見裕也的心聲就要劈裏啪啦哭起來,黑澤秀明趕快將槍一抓,塞進風見手中。
“無論用什麼姿勢射擊,在使用手槍的時候,持槍手一定要用力繃緊並打直,這樣槍的後坐力就會傳到肩膀而不是傷害手腕。”
黑澤秀明說完,迴頭看向降穀零,隻見他神色不明,看上去不僅失望而且還生氣。
怎麼了,他難道講錯了?
不可能,這可是xanxus教的。
失望的降穀先生說話了,“風見,22歲的時候你就學過這些,現在已經30歲了,難道還要黑澤警官再教你一遍?”
風見裕也吶吶不言。
降穀零走到風見身邊,裝好彈夾,帶上隔音耳機,隔著透明隔板看向另一個隔間裏的風見,“平常多和你的槍相處,不要害怕你的槍。”
說完,轉而看向靶子。
黑澤秀明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降穀零。
他眼中迸發出的狠意不像是在看靶子,而是在看真正的、活生生的人。
敵人。
砰——
警用手槍一次性可以裝13枚子彈,黑澤秀明確定安室透是在連續擊發,但他卻隻聽見了第一聲槍響。
太奇怪了。
世界沒有聲音,白茫茫的一片,他眼裏隻有降穀零和那雙帶著狠意的眼睛。
為什麼?
“看明白了嗎?”降穀零摘下耳機,看向眼神亮晶晶的風見,“黑澤警官跟你說的技巧是正確的,記得使用。”
黑澤秀明驟然迴神。
他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唇。
‘黑澤警官。’
這五個音節聽上去一點都不特別。
“aki。”
“什麼?”降穀零沒聽清。
黑澤秀明側了下腦袋,沒聽清算了,“沒什麼……我想吃飯。”
“哦。”
風見裕也還沉浸在練了一個小時槍的悲傷中,無暇顧及兩位上司之間有些微妙的氛圍。
失去了風見裕也提問器的氛圍開始逐漸冷場。
三人依次鑽進電梯後降穀零找到了一個比較合適的話題,“東京峰會的舉辦場地竣工了,安保措施也已經選好,隻不過到時候人手可能會不夠。”
黑澤秀明:“嗯。”
降穀零:……
「他好像不感興趣。」
黑澤秀明瞥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翹起一瞬,又迅速拉平,板起臉。
“涉穀那邊的新建築也快竣工了,建成之後就是涉穀第一高樓,名字叫做涉穀sky,分為東棟和西棟,東京峰會之後一周,涉穀sky就會開放。”降穀零聲音平穩地說起那兩座坐落在涉穀商業中心的高樓。
“據說裏麵設有十分完美的度假區,我已經拿到票了,你想去嗎?”
風見裕也張了張嘴,後之後覺這個問題不是問他的,於是又閉上了。
“我一個人?”黑澤秀明蹙起眉,“一個人還是算了。”
“我有七張門票。”降穀零笑道,“想讓誰來都可以。”
“喔。”黑澤秀明又悶悶不樂起來。
他氣惱地拽起褲縫的線頭在指尖繞了兩圈,想:我怎麼一個人去不樂意,七個人去也不樂意呢?
到底是想幾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