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秀明忍不住將大拇指抵在太陽穴,其餘四指撐了一下額頭。
他早在長野縣警察局接到烏丸蓮耶電話時就對其說明了身份,這麼長時間過去,朗姆竟然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組織一手和二把手之間的關係竟差到這種地步?
如果烏丸蓮耶躺在病床上,那朗姆很有可能第一個衝過去拔掉烏丸蓮耶的氧氣管。
從上次見麵來看,朗姆的年齡也不小了,既然他現在也沒能拔掉烏丸蓮耶的氧氣管,那麼這位二把手應該也不知道自己的boss究竟藏在哪裏。
黑澤秀明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就算他破了朗姆這條線,瓦解組織的進展也不會大到哪兒去。
看來想找到烏丸蓮耶和組織總部靠哪條線都不現實,靠自己比較合適。
他本想借用朗姆的栽贓假意發病,順勢表現出對警察的失望之情,然後投靠烏丸蓮耶以獲得總部坐標或其他消息。
現在看來他想得太好了。
這招沒戲。
根據前期已經完成的布局和愛爾那邊的文件。
現在甚至無需拿出兄長讓組織成員自相殘殺的證據,公安委員會那邊都會相信哥哥與組織立場相反。
這種情況下,臥底的話這句話對於警察廳來說一點煽動作用都沒有。
哎……
都怪他前期的鋪墊計劃做的萬無一失,害的朗姆的栽贓如此疲軟無力。
至於朗姆為什麼會想要栽贓他,結合挑釁信上的“攜1200萬人恭候大駕”可以看出對方應該是想要他入獄之後越獄,犧牲自己救人……
但朗姆派來的臥底甚至不願意配合栽贓的話拿出一些他和兄長見麵時的照片作為誹謗的基礎再進行編造!
不,按照哥哥的謹慎程度,朗姆應該拿不到真的照片。
但拿不到照片也可以合成啊!
做一點他和哥哥聯合犯罪的圖也行啊。
你怎麼能就帶那顆寒酸到有拇指大小的“針孔”攝像頭說了那麼沒用的一句話!
你已經是個當過警察的臥底了,就算不會破案也知道定罪講究證據吧?
光說他幫助黑手黨犯案卻拿不出證據又有什麼用?
你造點偽證也行啊!
你就弄了這麼點東西,讓人想配合著演下去都很難!-
黑澤秀明的沉默讓人心慌。
第一會議室的所有人雖然獲得的信息並不對等,但這一刻卻真切體會到了黑澤警官無語的心情。
有些人的智商和正常人比起來確實差了一大截……
高木忍不下去了,“你提黑澤警官的指紋留在了東京峰會的爆炸現場。但眾所周知,黑澤警官的指紋在警察廳和警視廳以及各區均有備份,他自己也知道這點,換做是你,明知道自己的指紋在警局有備份,離開的時候還會不清理指紋嗎?”
“至於黑澤警官與黑手黨勾結幫助兄長犯案更是空口無憑,無稽之談。”
“這個事另有隱情。”黑田兵衛看著臥底領口針孔攝像頭道,“但黑澤警官絕不可能炸毀東京峰會的會館,也不可能幫助身為黑手黨的兄長犯案。”
黑澤秀明捏了一下額頭,看向已經開始出汗的臥底。
高木和黑田再說下去,這個男人的戲就徹底演不下去了!
“聽到了嗎?”黑澤秀明循循善誘,“拿出證據來,不要這麼魯莽。”
他走下座位,緩緩走到對方麵前,從他的領側摘掉攝像頭,摸到後麵的開關將攝像頭關閉,
接著湊到他耳邊道,“完不成朗姆給你的任務……你猜朗姆會怎麼對你?”
男人臉上因緊張而產生的血色全數褪去。
黑澤秀明輕哼一聲,“如果你真的想要栽贓,造一些半真半假的東西放到網上也可以,總有一些比金魚還蠢的蠢貨會相信你給出的東西。”
“這時候就算國安委員會和警視廳的人再怎麼相信我,也會迫於輿論壓力將我暫時控製在警察廳。”
“利用輿論比利用國安委員會對我的信任容易成功多了,前提是你能掀得起風浪。”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我需要有人能把我合理地栽贓進監獄,你也想把我送進監獄,我們湊合一下,你保全性命,我達成目的,怎麼樣?”
“我憑什麼相信你?”男人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發問,“被送進監獄對一個名利雙收的警察來說有什麼好處?”
“哦。”黑澤秀明滿不在乎地歪了下頭,“憑這件事你不做,朗姆手下有的是人來做。”
“做的人是不是你對我來說不太重要,倒是你……不做的話出了會議室的大門就得去選骨灰盒了,開心嗎?”
男人深吸一口氣。
是的,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動作要快。”黑澤秀明提醒,“我們這邊的會議最多還有一個小時就會結束,如果這一個小時你無法將我送進去,那你就會因為誹謗我而被送進去。加油。”
他頭一次真情實意地為一個罪犯鼓勁。
黑澤秀明將攝像頭塞迴臥底的手裏,轉身走迴原位坐下,將黑田兵衛麵前的揚聲器小話筒扯到自己麵前。
“諸位,現在讓我們把目光聚焦在佐藤正治自爆案上。”
話筒在黑澤秀明說話之初發出了一點輕微的雜音,但很快歸於平靜。
黑澤秀明又伸手拿過黑田兵衛手中的遙控器,主動對幕布按下。
前言不搭後語的挑釁書便再次出現在屏幕上。
坐在前排的搜查一課成員麵麵相覷。
「黑澤警官怎麼了?」
「怎麼突然之間這麼主動地跟我們說起得到答案之前的思考過程?」
「平常在案發現場不是要得到一點小報酬才會說破案過程的嘛……」
「啊……像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其實不怎麼在意得到答案的過程是什麼樣的了,直接說答案也可以的!我們無條件相信您的判斷!」
黑澤秀明聽著雜亂無章的心聲莫名心虛。
他確實不想將這種簡單到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東西事無巨細的解釋一邊,但如果不解釋這個會恐怕10分鍾就會開完。
10分鍾,剛才那個笨蛋臥底估計栽贓輿論該用的文字都打不完。
他得為自己的入獄爭取一點時間。
黑澤秀明清咳一聲,無視大家內心的吐槽,逐字逐句地解釋起挑釁信的內容來。
“首先說結論,警備企劃課失蹤的警官應該屬於主動失蹤,8月1日之前沒有生命危險,請諸位放心。”
“現在我們看挑釁信的第一句,從這一句可以看出,該犯罪集團中的人對於警察痛惡至極。”
黑田兵衛:……
坐在底下開會的警察們:……
謝謝,倒不至於這點東西都看不出。與其解釋這一句,不如解釋一下您是怎麼知道失蹤的公安在8月1日以前都是安全的比較合適。
“咳。”黑澤秀明生硬地繼續,“看後麵一句,顯然,十年來的最大的慶典這一句帶著炫耀的語氣,這是犯罪集團對自己的犯罪計劃十分有信心的證明。”
“至於奏響的第一聲禮炮,很明顯就是炸掉的東京峰會會館。”
坐在第一排的高木涉立刻舉手提問,“您的意思是,炸掉東京峰會會館的人和在佐藤正治自爆現場留下這封挑釁信的人是同一個?”
“bingo。”黑澤秀明背起手,“犯人如果是想對東京峰會下手,那麼他在8月1日當天下手顯然更為合適。”
“確實。”目暮警部接話。
在黑澤秀明事無巨細的引導下,這一次每一位警察都跟上了思路。
“在8月1日之前炸掉舉辦東京峰會會議的場館,隻會讓峰會當天的安保舉措更為嚴格。說明犯人的真正目的並不是東京峰會。”
目暮警部說到這裏,撐著桌子猝然站起,驚聲道:“難道說——”
“犯人真正的目的是削弱警察公信力!”
黑澤秀明雀躍地墊了一下腳,突然發現了引導小金魚們的樂趣,“答對了!”
他將兩隻手合起來拍了拍,“在峰會來臨之際炸掉峰會場館顯然是削弱警方公信力的最好手段,如果做這件事的犯人是我這個被國安委員會推上明燈寶座的吉祥物,那麼警方的公信力就會跌至穀底。”
“這麼說來……剛才栽贓你的那個……”
黑澤秀明對黑田兵衛點了點頭。
炸毀東京峰會會館,使佐藤正治自爆,以及將罪名栽贓給他這三件事實際上都是同一個集團在某人的操縱下可以為之。
相信話說到這裏,信息情報相對完全的黑田已經明白了這些事件的幕後黑手是誰。
那麼接下來……
“第三句,羅馬角鬥場馬角鬥場中央的戰士已經登場了一個,三個人的舞臺還差最後一個。”
“顯然,最後一位是我,隻要我入局,遊戲就開始了,已經登場的那個毫無疑問就是我們失蹤的警備課公安。”
——zero。
“至於信裏消失的第二人,他原本就在遊戲裏。”
——gin。
“犯人預料到這封信我能看見,所以才會這麼寫。指向性很強,看不懂不是你們的錯。”黑澤秀明又墊了一下腳,不太熟練的安慰道。
諸位坐在下麵聆聽的警官:謝謝,沒什麼作用。
為了證明黑澤警官的安慰真的沒什麼作用,坐在中斷的一名警官踴躍舉手,開始搶答第四句“謎語”的答案。
“距離天空最近的新地,應該就是東京塔吧?”
黑澤秀明憐愛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東京塔造了多少年了?你覺得它很新嗎?”
“啊……”
“話雖然這麼說,但其實我也不知道最近竣工的——”
黑澤秀明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zero對他說的話:
“涉穀那邊的新建築也快竣工了,建成之後就是涉穀第一高樓,名字叫做涉穀sky,分為東棟和西棟,東京峰會之後一周,涉穀sky就會開放。”
“據說裏麵設有十分完美的度假區,我已經拿到票了,你想去嗎?”
他不由自主幹咽了一次唾液,轉頭看向黑田兵衛,“澀穀那邊原定於東京峰會一周後開放的度假中心,是不是要提前開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