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兵衛愣住。身上的工作堆積如山,他連走出辦公區的機會都不多,哪裏知道澀穀sky這樣的商業度假中心會不會提早開放。
黑田兵衛看向另一邊的目暮十三。
目暮十三:……
你覺得我這種負責刑事案件的像有假期的樣子嗎?
目暮十三不敢轉頭看向身邊的鬆本清長。
作為這一排職位最低的警官,他可能真是這裏麵最閑,最有可能知道澀穀sky到底是什麼時候開業的了。
不敢轉頭看上司不要緊,他還可以抬頭看坐在下麵的下屬。
佐藤警官一直嚴於律己,能工作就絕不放假,但由於最近正在和高木戀愛。
所以……
高木說不定會對這類娛樂場所頗具心得。
“高木。”
“誒?”
“說一下你知道的所有關於澀穀sky的情報。”
“啊……好的。”高木因為被喊道而緊張而繃緊的肩頸因為這句話而放鬆下落。
“澀穀sky的高度為230米左右,全稱‘shibuya scramble square’。整個度假區分為東西兩棟,原定開業時間為10月31日,但為了配合東京峰會的舉行,澀穀sky已將開業時間改為8月1日。”
會議廳中的議論聲轟然而起。
——“澀穀sky為什麼要更改開放時間?”
“難道財政部那邊已經把來賓的下榻處定在澀穀sky了嗎?”
“他們定的時候想過這樣的計劃要分散我們警視廳和警察廳多少警力嗎?”
“外務省那邊的人不至於這麼多事吧?”
“應該不會,澀穀sky在澀穀商業區的正中心,而東京峰會原定的會館在東京灣填海地,兩地之間的距離如此之遠,外務省沒道理不選擇東京灣填海地規劃給東都水族館的酒店,而選距離會十多公裏的澀穀sky。”
“可能是我們想多了,澀穀sky這種地上商業度假中心選在東京峰會當天開業,很可能隻是因為這個時間對它今後的發展有一定促進作用。”
確實。
黑澤秀明讚賞地看了一眼說這句話的警官。
如果沒有炸彈犯,澀穀sky這種商業度假中心選在在東京峰會當天開業確實是一步好棋。
峰會對於舉辦國有天然的宣傳作用。
而澀穀sky距離東京灣填海地十幾公裏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開會的地方和來賓下榻的地方相隔越遠。
外務省和國家安全委員會要承受的風險就越大。
如果有來賓在這段路程上出現問題,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所以很明顯,資本方決定提前開放澀穀sky和他們想請來開會的來賓前去居住沒什麼關係。
前去參加東京峰會的人不單有前來開會的來賓,還有各種工作人員和記者。
依照東京灣填海地的規模,這些工作人員和記者在結束工作後應該無法在會館的來賓區休息。
他們中大部分人會選擇下榻在同樣位於東京灣填海地的東都水族館邊的特色酒店。
這些工作人員和隨行記者才是澀穀sky想要招攬的客人。
從長遠的收益來看,資本方甚至會願意免費請這些有公眾話語權的工作人員在澀穀sky度假,最好在工作之餘盡情享受一下度假區。
如果這些人願意在享受的同時,在自己的報道上寫上這段親身經曆就更好了。
哪怕請來的十個人裏麵有一家媒體或者報社願意這麼做,對於澀穀sky的投資方來說都穩賺不賠。
但現在情況有變。
在炸彈犯公然挑釁的當下,澀穀sky的開業時間和東京峰會的舉辦日錯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黑田兵衛顯然也想明白了這點,他立刻看向另一端的鬆本清長,“我們有沒有辦法和澀穀sky那邊的負責人溝通一下,讓他們延遲開業時間?”
鬆本清長垂頭看了一眼手機,“恐怕不行,那邊的負責不願意錯過這麼好的宣傳時間。”
黑澤秀明咬了一下舌頭側麵,“其實……不推遲應該也可以。”
“將挑釁信的最後一句話翻譯一下後,它會變成這樣——”
“我們將於shibuya scramble square攜1200萬人質恭候黑澤秀明的大駕。如果黑澤秀明不來,我們就於8月1號的時候在東京隨便挑一個地方炸。”
黑田兵衛將右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了一聲。
坐在下麵的警官們像一排向日葵,先看了看東邊的黑田,又看了看西邊的黑澤警官。
黑澤秀明:……
他低頭看了眼腕表,接著立刻更改說辭。
“……他們的意思是,如果黑澤秀明來了,就會發發慈悲給警視廳送點提示,如果我不去,就讓藏在東京某個地方的炸彈帶著人質一起上天。”
目暮十三不忍直視地閉上眼,一隻手將帽簷往下拉,直到蓋住眼睛。
「黑澤秀明這家夥完全——
完全不會顧忌別人聽到這話的感受。明明他自己就是警察的一員,聽到這樣的話後難道不會覺得非常生氣?
難道不會想將這句話換種方式,委婉地說給別人聽?」
黑澤秀明清楚地聽到目暮警部的心聲。
但委婉表達犯人蔑視警察的想法不在他的仁慈範圍之內。
“我會去澀穀的。”他靠在會議室木椅的椅背上緩緩道,“我會給你們拿到炸彈犯接下來的提示。”
“可是……可是這明顯是個陷阱。”高木涉側頭看了一眼佐藤警官,“現在本來就在東京峰會的召開時間之內,我們可以借著安保的機會在東京範圍之內展開地毯式搜索,通過兩萬多名警察的努力,我們一定可以在8月1日之前找到炸彈並將其進行拆除。”
“犯人敢在這個節點上給東京裝炸彈,並氣焰囂張地用‘逼迫越獄犯人自爆’的形式給警視廳寄送挑釁信,他們難道會不知道警視廳和警察廳將在收到這封挑釁書之後前所未有的重視此事,甚至進行地毯式搜索?”黑澤秀明說著,抿了一下嘴唇。
這絕對是他自十八歲以來說話最多的一次搜查會議。
那個臥底到底在幹什麼?
怎麼還不帶著手銬來請他去審問室?
坐審問室裏還能向審他的警官要杯咖啡喝。
坐會議室裏開會甚至連純淨水都不能喝!
而且話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下麵的這些警官還冥頑不靈地認為需要在8月1日之前對東京進行地毯式搜索!
黑澤秀明想到接下來要做的解釋,幾乎眼前一黑。
天哪,臥底呢?
快救他出去!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耐心又和善的微笑緩緩道:“是這樣,根據挑釁信我們已經能得到犯人的基本側寫,這些人對於警察的敵意巨大,從表麵上看,幕後黑手利用他們對我進行攻訐,以達成降低我公信力的目的。”
“但實際上,這個犯罪團體未嚐不是在利用幕後黑手。犯罪團體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警察公信力下降。”
“而使我的公信力下降就是他們計劃的第一步。”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們選擇了和幕後黑手合作向我挑釁,將我引去澀穀sky。”
黑澤秀明又抿了一下有些幹澀的嘴唇。
用與平常截然不同的緩慢語速,十分“耐心”地繼續解釋。
“下麵我來模擬一下犯罪集團的原計劃。”
“之前我解釋過,這些事件的幕後黑手都是同一個人。”
“大家設想一下,如果剛才衝進來的那個人證據充足,栽贓成功了,那麼我現在應該在審訊室或者呆在拘留所準備送檢。”
“這期間我獲得的自由將十分有限,並且麵臨每天8小時左右的問詢。”
“但在這種情況下,幕後黑手或者犯罪集團依然會將我需要去澀穀sky的消息傳到我手上。告訴我如果不前往澀穀,8月1日的時候東京的某些地方就會被炸。”
“此時我必定會選擇脫離拘留控製,前往赴約。”
“啊——”黑澤秀明毫無感情的棒讀,“警視廳的明燈畏罪潛逃啦——”
“多有爆炸性的話題,報道一定會像多到媒體平臺都塞不下。”
“而在我逃離控製前往澀穀赴約的時候,你們應該正在東京的道路上像——”
無頭蒼蠅一樣。
黑澤秀明猛地閉上嘴,藏住聽上去不太友好的詞語。
他現在可是一位循循善誘的老師,不能說這種話的。
黑澤秀明告誡完自己才接著道:
“在我逃離控製前往澀穀赴約時,你們應該解開了挑釁信,並正在東京的街頭進行地毯式搜索。”
“這時,距離東京峰會開始的時間已經相當近,東京的街道上一定會有很多媒體。”
“犯罪集團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讓警察出醜的機會?他們會在公園的長凳下放上裝滿小醜玩具和拉炮紙屑的炸彈殼,在你們以為自己找到真炸彈的時候——”
“beng~~爆炸。”
“然後各位警官為了安全努力的姿態就會因為這些假炸彈而變得極其滑稽,無處不在的他國媒體會興高采烈地把這一幕寫進報道,寫上報紙,讓警視廳和警察廳顏麵掃地。”
會議室一片寂靜。
黑澤秀明開始頻頻看向門口,他實在太渴了,想去審問室裏喝咖啡。
“顯然,這些假炸彈很早就安排在了東京各地,大家現在去搜尋也是一樣的結果,我們拿到下一階段信息的方法就隻有我在規定時間前往澀穀sky。”
咚咚——
會議室的大門被人錘響,那位臥底帶著汗推門而入。
“黑澤警官,您涉嫌與黑手黨勾結,炸毀峰會會館的事證據確鑿。”
他拿出一隻u盤,衝到會議廳的電腦前插進去。
很快,屏幕上就出現了黑澤秀明和安室透在警視廳停車場過車桿前見麵的照片。
一張是黑澤秀明趴在車窗上看向安室透的照片。
一張是黑澤秀明伸手拉住安室透的領帶將其拖進車窗的照片。
一張是兩人被車窗邊的窗框擋住,在視野死角狀似接吻的照片。
一張是黑澤秀明最後將腦袋伸出窗外,笑著用手背蹭了一下嘴唇的照片。
黑澤秀明:……
諸位警官:……
黑田兵衛:……
高木嚇得手裏的工作手冊都啪嘰一聲掉在會議室的桌上,“你之前說的是,‘黑澤警官幫助身為黑手黨的兄長進行犯罪’。”
他咽了咽口水,盯著最後兩張照片發愣,“這……應該……不是黑澤警官的兄長吧?”
如果是的話……
那黑澤警官確實是犯罪了……
啊……這個膚色差……應該不太符合遺傳學吧?